【内文简介】
乔伊,是法蓝丝王国最让人头痛的浪荡王子,
肯诺比,是逃避族人期望、不想成为魔法师的古怪少年,
他们相遇于十七岁那一年,一场误打误撞的意外,
就在两人越来越珍惜对方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迫使他们必须在「爱情」与「责任」之间作选择……
【少年们的偶然相遇】
一、
天色渐渐转亮的时候,天空的阴霾会逐渐褪去,跟着,在那一片灰蓝色泽中开始染上其它的颜色,那是一种像是混和了冬天枯草的暗黄、与夕阳西下的红橙光晕所融合而成的特殊色泽。
日夜交替的景象本就是大自然现象的一环,对早起的农民来说,这是很平常的场景,但是对「鸥瑞城镇」的村民来说,每个月特定的某个清晨,却是所有村民必须共同面对的。
鸥瑞城镇,是一座人口约一万多人的中型城镇,严格说起来,它跟大陆上其它大大小小的城镇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鸥瑞城镇的地理位置了。它刚好位在大陆两大强国──西方的「法蓝丝」与东南方的「格兰」两国之间,位居微妙的中间位置。
虽然说这两个国家百年来都以联姻、结盟的方式维持表面的良好关系,但偶尔还是会爆发冲突,其中以边境地方最为严重。举例来说,横跨两国边境的「蓝沙湖」里面,盛产一种肉质鲜美、被当地人视为湖中珍宝的「银丝鱼」,其所有权到底属于哪一个国家?
又例如,位于格兰边境的「法洛平原」里的「巨角大鹿」,每年到了春天繁殖期,鹿群就会来到法蓝丝国边境上的「费尔斯森林」孕育下一代,那么新出生的小鹿到底属于格兰、还是法蓝丝国所有?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停地在边境地方发生,确实也让两国边境的事务官伤透了脑筋,若是想息事宁人、退让求和,一旦有心人将消息传回国内,倒霉的一定是自己,但如果干预得过多了,又怕引起另外一国的反感而引发其它纷争,若是最后两国掀起战争的起因,是因为湖里的鱼或是森林的小鹿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么事务官可就成为这块大陆上的历史罪人了。
但是对处于边境地带、敏感位置的鸥瑞城镇来说,却完全不受这方面的影响。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普通老百姓,既不是贵族、也并非誓死效忠是哪一国的支持者。
在鸥瑞城镇里,除了当地居民之外,最多的就是游走两国的商人、旅客了,每一个光临鸥瑞城镇的旅客,都可以在镇上的旅馆享用到廉价美味的银丝鱼,大口咀嚼极有咬劲的巨角鹿肉,同时喝着鸥瑞城镇特产的梅子蜜酒,至于让两国事务官伤透脑筋的「所有权」问题,其实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热闹繁荣的鸥瑞城镇,是能让旅人们暂时忘却旅途辛劳的好地方,当地的旅馆业者常常自豪着说:只要住进这里,在干净舒适的旅店内大吃一顿后、睡个好觉,养足了精神,第二天就可以精神抖擞地重新踏上旅程。这俨然已经成为鸥瑞城镇各间旅店的口号,更是让所有旅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向来与热闹繁华划上等号的鸥瑞城镇,打从半年前开始,就笼罩在一股紧绷不安的气氛中,这群向来与世无争、安分守己的村民们遇到了一个棘手、至今仍然无法解除的危机!
事情的开端是在六个多月前、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那一天,鸥瑞城镇一如往常,还不到傍晚,镇内约有三分之二的旅馆都已经客满了,旅店内住满了无法在当日通过边境、抵达目的地的旅人,当天色完全转黑的时候,各间旅馆的大厅已经充斥着旅客们的谈笑声、以及佳肴美酒的香气了。
当月亮高高升起时,位于城镇中心、在鸥瑞城镇排名前五的旅馆的「慷慨酒馆」,来了一名风尘仆仆的旅人。
从高大的身形判断,这名旅人应该是男性,但由于他全身上下都裹在厚重的灰黑色斗篷底下,五官也被刻意压低的兜帽完全覆盖住了,让人实在无法一眼判断出他的身份。
「客倌,欢迎光临『慷慨酒馆』,来来!这里有个空位,请您过来坐。」旅馆老板老比尔见多识广,猜测这必定是在大陆上四处流浪的武者、骑士之流,这些人有时候为了执行特别的任务,会刻意低调,装扮得很神秘。但只要对方付得出食宿费,慷慨酒馆是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客人,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话的。「客人,您要不要来份『酥炸银丝鱼』,还是来份『酒炖鹿肉』,这两样都是本店的招牌菜,配上一壶梅子蜜酒,一共只要五个银币!」老比尔招呼男子坐下,殷勤地开始介绍。「如果您打算投宿的话,一个晚上只要十三个银币,晚餐和酒都由本店免费招待,这是我们慷慨酒店才有的优惠,其它旅馆可没有这么好,我老比尔敢打包票,您在大陆上绝对找不到比我更──」
「给我一个房间。」兜帽下传出了低嗄深沉的男音,打断了老比尔滔滔不绝的推销。
「嗄?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了什么吗?」被人突兀的打断,老比尔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
「我要一个房间休息──现在就要。」男子低沉地重复一次,同时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老比尔。
「房间……好、好、好,一间房,没问题,我立刻安排。」老比尔咽了咽口水,并不是没看过比眼前男子更高大的战士,但不知为什么,这名将脸藏在兜帽下的男子往自己眼前这么一站,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浑身感到不自在。
「带路。」男子开口催促,同时从腰间取出一串银币扔在桌上,虽然他放钱的动作很快,但老比尔依旧注意到对方戴着铁手套、连手也保护得很仔细。
「是……请跟我来。」老比尔点点头,再也不敢怠慢这名贵客,领着他就往楼上顶级的客房走去。
神秘男子进入房间后,既不要晚餐、也不要美酒、更不要慷慨酒馆最让旅客赞不绝口的免费热水澡,只是简单扔下一句「明天以前不准打扰」,就将门紧紧关上了。
望着那扇迎面关上的门,老比尔心里虽然一肚子疑惑,但很快的就将这件事拋在脑后,下楼继续招呼其它的客人了。
隔天的中午,当大部分住店旅客都用完早餐、午餐,陆陆续续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比尔这才想起楼上还住着那个神秘的男子。虽说他留下的银币可以住个三、五天没问题,但一个人再怎么累也不能不吃不喝吧!更何况他是位出手大方的客人,慷慨酒馆更是不能怠慢!
于是,老比尔亲自捧着热腾腾的鹿肉、刚暖好的蜜酒来到楼上,殷勤有礼地敲了敲门问道:「客人?您现在一定饿了吧?小店为您准备了鹿肉和蜜酒,您要不要用一点,暖暖身子?」
「叩、叩、叩」,虽然房间里面始终没有响应,但老比尔还是不死心地多敲了几次。奇怪了!木门既然是从里面关紧的,那表示客人并未离开,但为什么不应门呢?
「客人?您在吗?」喊了大约五分钟后,老比尔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弯身将餐盘放好后,打算最后一次询问后就开门进入,同时不忘小心地开口道:「客人,我是老比尔,您没事吧?好歹应个声啊!」
房间里依旧毫无反应,老比尔在无法确定里面的客人是否无恙的情况下,只好转身下楼,找人来撞开这扇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很快就被两名粗壮的伙计给撞开了,三人还没踏入,就被屋内一股腥臭恶心的味道给呛到了!
「恶……这是什么怪味道!」老比尔连忙拉起衣袖摀住鼻子。这……这到底是什么味道比自己曾经闻过的死猪死马还要臭、还要恶心千万倍!
「老比尔!你看!」其它两人也及时掩住口鼻,一脸嫌恶地指着房间内的地上,突然多了一摊看起来很诡异的液体。
老比尔顺着伙计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木质地板上多了一摊不曾见过的、粘粘稠稠的液体,看起来像是干涸后的血迹,但偏偏又混杂着奇怪的绿色。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发出这么臭的味道!」老比尔向前一步,确定房间里这股浓得散不开的气味就是从这摊红红绿绿的液体传出的,却又不知道这是什么。
老比尔跟着四处张望,发现木床上的被子依旧平铺着、根本不像有人躺过的样子。整间房除了床上那件脏兮兮的灰黑色斗篷外,就只有地上这摊又臭又怪的东西了,至于昨晚付了五十枚银币的神秘男子,就像从空气中蒸发似的消失了!
「老比尔,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伙计诧异的问。
「我也不知道。」老比尔搔搔头,慷慨酒馆开业近四十年,倒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
「现在要怎么办?」伙计们互看一眼,完全没有主意。
「说不定……这位客人是有什么急事先离开了,咱们也不能随便评断。」老比尔沉吟片刻,作出了决定。「这样吧!你们先把地上清干净,我把这件斗篷收着,说不定他还会回来领取这件斗篷呢。」
虽然整件事怪得很,但老比尔还是果断地做出指示,吩咐两名伙计留下来善后。「对了!地上这摊东西记得清干净,还有,等会儿到药铺买一些熏香的蜡烛,不把这股怪味道除掉,以后这间房可就报废了!」
「是。」虽然恶臭冲鼻,但两名伙计还是得服从老比尔的命令。
就这样,老比尔带着神秘男子灰黑色的斗篷离开了房间。
半个月后月圆的那个晚上,正当老比尔将整件事当作意外小插曲、完全拋诸脑后的时候,镇上突然来了一名怒气冲冲、一副前来兴师问罪的「怪物」!
「怪物」,是每一个看到「他」的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虽然说这个「东西」拥有双手双腿、像人一样以脚站立着,但是他的身高足足有两个成年男子加在一起那么高。露在破旧衣服外面的手臂像树干一样粗,上面还有一圈圈的荆棘,而更诡异的是,那一圈圈荆棘不像是绕上去的,倒像是从身体里面长出来似的,但,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长得出荆棘呢?
除却了外型巨大、诡异之外,怪物还有一张很恐怖的脸,那并不是单纯的丑或是五官扭曲,而是根本不像人类的脸,双眼爆凸、鼻子凹陷、嘴唇外翻,原本应该是光滑的面颊部分还布满了像狼一样的咖啡色鬃毛!
「把弟弟还给我!」正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怪物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野兽的吠叫,却又说着人类的语言。
「你的弟弟?你找错地方了吧?」城镇里几个比较粗壮的男子鼓起勇气开口,神情戒备地紧盯着怪物看。
「我们城镇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走!」另外一群人手持着木棒、铁棍也赶了过来。
「吼!」怪物突然大喝一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围观的女人和小孩更是吓得痛哭失声、紧紧抱在一起。
「怪物!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其中一名村民见怪物发出吼声,情急之下就将手上的木棒朝怪物扔了过去,后者警觉地举手护头,任由木棒「砰」一声打到它的手臂。
木棒虽然精准地打到了怪物的手臂,但是它并没有流血,只是从手臂渗出一种混合了红色与绿色的奇怪液体,当液体渗出的时候,一股让人闻了想吐的怪味迅速从怪物的身上散了开来。
「老天!那是什么味道!好臭!」
「好恶心!我快吐出来了!」
围观的人纷纷伸手掩住口鼻,无法忍受这股恶臭,而同样站在人群中的老比尔则是像被闪电打中一样,嘴里发出「啊」的一声,僵在原地。
这股怪味道……这种红绿色的奇怪液体,不就是和半个月前投宿在慷慨酒馆那名神秘消失的客人一模一样吗?难道说,那名失踪的客人,就是眼前这个怪物的弟弟?
「你……你弟弟早就离开了!」为了让怪物尽快离去,老比尔鼓起勇气往前一站,大声喊道,当着所有村民、以及怪物的面,简单描述半个月前的情况。「总之,你弟弟在我破门进入以前就离开了,所以你要找他去别的地方找吧!」
「吼──」怪物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我老比尔说的全都是实话,大卫、乔治,你们说,当天的情况是不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老比尔见怪物不信,急忙喊出酒馆的两名伙计,也就是当日破门而入的两名男子。
「没错,我们进去的时候,房里没有任何人。」大卫点头。
「除了地上一摊红红绿绿的液体……我什么人也没看见。」乔治将臭得要死这几个字忍住,也不忘强调当日房间内的情景。
「你们害死了我弟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怪物咆哮,爆凸的双眼露出凶狠的光芒,让鸥瑞城镇的村民全都寒毛直竖。
「喂!你这怪物蛮不讲理,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啊!」其中一名村民开口,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恶臭迎面袭来,他还来不及眨眼,就被怪物一手举起、狠狠地朝远方的大树扔了过去。
肉体撞到坚硬的树干,发出「砰」的一声,跟着村民的身子软软地倒下。
鸥瑞城镇的村民全都被怪物奇特的手法、还有粗暴的手段给骇住了,根本不敢动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着!鸥瑞城镇的人,你们害死了我的弟弟就要付出代价!」怪物恶狠狠地开口,凶残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村民,然后缓缓说道:「下一次月圆的时候,我会回到这里,到时候你们要准备三百条新鲜的银丝鱼、一百头活生生的巨角大鹿,如果少一条鱼、少一头鹿,我就拿你们村里的女人和小孩来抵!你们全都听清楚了吗?」
说完这些话之后,怪物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那一天起,鸥瑞城镇就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恐惧之中……
刚开始的一、两次,城镇里的男人们试着团结起来反抗、企图合力擒住这个怪物,但是怪物不但身手敏捷,而且力大无穷,在轻易打败了对手后,为了惩罚鸥瑞城镇村民的反抗,临走前还掳走了两名孩童。虽说数日后众人在附近的森林寻获了孩子,但是他们因为惊吓过度、变得呆呆傻傻的,只是让父母更伤心而已。
为此,鸥瑞城镇的村民妥协了,为了不让怪物再有机会伤害女人和小孩,他们放弃了反抗。从那一天起,城镇里的人不再无忧无虑,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镇内的旅店就有一半歇业,另一半的旅店也只在月圆过后的十几天做生意而已,其余的时间,鸥瑞城镇的村民全都外出、努力捕猎银丝鱼和巨角大鹿,以供下一次月圆让怪物享用。
怪物按照约定,在每次月圆的当天,趁着夜色褪尽、曙光未亮的时刻,它会来到鸥瑞城镇,来到村民堆放三百条鲜鱼和一百头巨鹿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怪物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在它离去后,鲜鱼全部都翻肚死去,而一百头巨鹿也变得奄奄一息,不到三天就陆续死光了。
「老天!我们到底受了什么诅咒啊!」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啊!」
鸥瑞城镇的村民痛苦、哀嚎,绝望到了极点,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就连法蓝丝和格兰两国的事务官也互相推诿,以「听起来像是格兰(法蓝丝)正在进行的某种阴谋,我国是不可能会出现怪物的」为由,轻轻松松地推卸责任。
就这样,月复一月,对鸥瑞城镇所有人来说,宛如地狱般的生活,已经堂堂迈入第七个月了……
第七个月圆的夜晚到了。
不同于前六个月的绝望悲伤,今晚鸥瑞城镇的男女老少,全都手牵着手,以一种满怀希望、崇敬无比的目光注视着城镇广场上,那名安静地坐在三百条银丝鱼和一百头巨角大鹿中央的「少女」。
在月光的映照下,少女一头及肩、足以和月华争辉的金发闪闪发亮,在月色下看来十分迷人,由于她背对众人,又隔了一大段距离,所以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是能拥有如此美丽的金发、穿著白袍的身形又如此纤细,应该是位容貌出众的美丽少女。
「借光、借光!」与金发少女相隔了几公尺、手牵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村民的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名少年爽朗的声音。「来!各位麻烦借个光,让我到前面去,我的视力在晚上不太灵光,想到前面看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