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清来了,江暮阳连眼都没抬,老气横秋地喊了声:“前辈!”
“嗯,怎么了?”
裴清进门后,直接把房门从里面锁上了,缓步走了上前,目光不经意间,从江暮阳雪白的脚踝上划过。
这雪白的脚踝,一晃一晃的,让裴清突然想起前世,他亲手给江暮阳戴上的金铃铛。
戴在脚踝上,一动一响,一响一动,夜夜动,夜夜响。
那时江暮阳的两只脚,都是朝着天的,铃铛挂在脚踝上,一颤颤的响着,连脚趾都吃力的蜷缩着。
虚弱地伏在他的怀里,面色酡红,热汗淋漓,眼含热泪,发狠般沙哑着声,一遍遍地说:“裴清,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而那时的裴清,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好似疯魔一般,咬着江暮阳的耳垂。
说出了一句,一点都不文雅,一点都不正人君子,也一点都不裴清的话。
裴清的眼睛微微一合,那句话就恍然浮现出来,好似秋风拂过山岗,黄沙蔓延至了城墙,冬日的大雪,覆盖了连绵的群山,举目四望都是无边的寂寥。
他的唇角都是淡淡的苦涩,鼻尖隐隐能嗅到血腥气,他的贪|念在江暮阳这里无处遁形。
正人君子的皮囊之下,裴清也不过如此。
那时,他是这么告诉江暮阳的。
“阳阳,你咬人的模样,真的很勾人。”
当然,这句话原话并不是这样的。
这得多亏了江暮阳。
江暮阳在抓着裴清的头发,强迫裴清修夫妻恩爱之术时,都会昂着脸,漫不经心的,用很轻浮的语调说:“裴郎,你咬人的模样,真的很勾人!”
还会说:“真应该让师门那些烂人过来看看,正人君子裴锦衣,是怎么伺候男人的。”
而裴清完全就是有样学样,好歹也是得了点江暮阳的真传了。
“前辈!你快来看看啊,这条玄龙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江暮阳抬眸,望向了裴清。
“哪里不对劲儿?”裴清走上前来问,目光落在了玄龙的身上。
玄龙此前受伤颇重,这几日在江暮阳的精心照顾之下,伤势恢复得很好,假以时日身上的龙鳞会再度长出来的。
身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多半,只有尾巴尖尖,还缠了一点。
此刻,玄龙袒|露着肚皮,头上两只漆黑的龙角,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一双圆瞳不停闪烁着,尤其江暮阳的手,渐渐从肚皮抚摸到靠近尾巴的部位时,玄龙还会发出古怪的声音。
裴清的眉头狠狠蹙紧了。
“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玄龙病秧秧地趴在枕头上,我伸手一摸,他就翻出肚皮让我摸了。”
江暮阳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玄龙的肚皮,抿着唇道:
“很奇怪,他这里似乎受伤了,但从表面看不出伤,就是摸起来有点……硬。”
江暮阳说着,手指又往下半寸:“还有这里也是,有点|硬|。”感觉好像两个圆溜溜的肉瘤子。
此前当蛇的时候,他倒是没怎么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龙受了什么内伤,万一是积血在体内凝结成了血块。
应当还得用刀子划开,把血块放出来。
他不太懂玄龙的身体结构,只能求助前辈了。
“无妨,你不必担心。”
裴清伸手,抓过江暮阳的手腕。
江暮阳被他直接带起来了,又赤脚下了床榻。身后的玄龙立马要用嘴去叼他的衣摆,立马被裴清一记眼神吓得缩回去了。
“前辈?”
裴清将人带到了水盆边,不由分说,将他的两只手都按了进去,在江暮阳诧异的目光中,裴清仔细为他洗干净双手。
还用手巾擦拭干净。甚至还凑近鼻子,轻轻闻了闻。
“前辈?怎么了?”江暮阳满头雾水地问,“我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你方才摸龙了,手有些脏,洗洗也好。”
裴清轻描淡写地说,他不会告诉江暮阳,玄龙身上两处硬|块,并不是什么伤,而是一条龙成长的象征。
也就是说,这条玄龙分|化出了根,而且,还是成双成对的。
裴清前世,见过魔尊欺凌炉鼎,也是双|根,异常恐怖。
而玄龙身为魔尊的儿子,有双|根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让裴清没想到的是,前世没有出现过的玄龙,居然已经成年了。
那两处硬|块,已经初显矛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且,龙性本淫,只怕长远待在江暮阳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尤其玄龙对江暮阳还这般依赖。
裴清冷眼剜着盘成一团的玄龙,而后偏头道:“暮阳,玄龙虽然性格温和,但终究是魔尊的儿子,留在你身旁,我担心魔尊会寻着玄龙的气味而来。”
江暮阳:“所以,你打算如何?”
“把玄龙放我这儿,我用自身的灵力,掩盖玄龙身上的气息。”
江暮阳觉得可行,若是魔尊真再找来了,前辈行,让前辈先上,他垫后。
“好,反正你我平时形影不离,放你那,同放我着,也没什么分别。”江暮阳回头看了眼,满脸委屈的玄龙,又道,“如果玄龙不听话,就不给他吃鸡腿。”
裴清点头应好,上前将玄龙抓了起来,正欲收在衣袖中,他突然想到什么,单手强行掰开玄龙的嘴,修长的手指,往他口中一探,指尖狠狠按着玄龙锋利尖锐的牙齿。
在玄龙满脸震惊的目光中,裴清轻轻“嘶”了一声,然后转头告诉江暮阳:“你这龙怎么咬人?”
“还有,我怎么觉得,有些热。”
江暮阳:“……”
玄龙:“……”我尼玛的。
第51章 不是他不行
“暮阳, ”裴清将被蛇咬的血淋淋的手指,大摇大摆地展示给江暮阳看, 紧蹙着好看的眉头, 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奇怪,为何突然如此之热?暮阳, 你热不热?”
江暮阳:“……”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突然像根弹簧一样,瞬间从原地弹了起来。
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我看直接掐死算了!一而再再而三, 事不过三!养不熟的白眼龙!”
而后,江暮阳就被裴清顺势拦住了,裴清一手护着玄龙, 一手拦腰直接将江暮阳整个人抱了起来。
裴清微微一笑,眼底满是悲天悯人的神色, 像个玉面菩萨一样地轻声道:“算了,暮阳,也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被浅浅的咬了一口, 算了, 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他瞥了一眼, 手里竖瞳怒睁的玄龙, 又看了一眼气得直喘粗气的江暮阳,温声细语地劝道:“好了, 别生气了,暮阳, 消消气。龙就是龙, 终究不是个人, 灵智未完全开化……好在他咬的是我,若是咬了旁人,兴许会有些麻烦。”
江暮阳:“……”就是咬了裴清,才最最最麻烦啊。
万一是咬了别人,江暮阳不会自愿当解药的。撑破天了,也就是出去寻几个干净点的炉鼎来。
该死的玄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三次!
咬谁不好?每次都去咬裴清!
如果是裴清,那也就算了,只当顺便享受一下裴清了,江暮阳也是个正常男人,裴清愿意主动送上门,为他解决生理|需求,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偏偏现在出现的人是前辈!
江暮阳气得要死,他虽然认为,前辈十之有九,就是裴清的心魔。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前辈不是裴清的心魔,只是个陌生的游魂野鬼,暂且寄居在了裴清身上,那又该如何?
江暮阳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不好一身侍二魂。
但他转念又想,此前师尊留了裴清单独说话,修为高深如师尊,又那般了解裴清,难道真的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可师尊压着没说,是不是隐晦表明,这个前辈就是裴清的心魔?
名门正派的弟子,滋生了心魔,传扬出去丢人现眼。
江暮阳显得很犹豫,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搂他腰肢的手,渐渐发——热,发——烫。
隔着几层轻薄的衣衫,裴清手指冒出的热汗,直接润透了江暮阳的衣衫,好似一块烧红的木炭,直接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让他难忍地小幅度扭动。
江暮阳艰难地吞咽着口水,鼻间满是裴清身上,淡淡的降真香气,隐约还能嗅到几分清洌的雪松味。
玄龙气得更狠了,他不会说话,又实在打不过裴清,只能懊恼地使劲甩着尾巴,抽得裴清的手背,啪啪乱响,没一会儿就抽红了。
“孽畜!”
江暮阳有气也不好冲着无辜的裴清,就只能冲着罪魁祸首了,“前辈,你快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拿锉刀来,把玄龙的利齿磨平不可!”
玄龙吓得眼泪汪汪,赶紧对着江暮阳疯狂摇头,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可怜声音。
还用尾巴尖尖,点了点裴清,意思是,裴清冤枉他。
然而,江暮阳没懂其中深意,眉头狠狠一扬,咬牙道:“做错事了,不知悔改,还要继续打人?我就是平时太娇纵你了!”
江暮阳顺势,从裴清的手里挣脱,抬手要去抢龙,裴清赶紧护住玄龙,心平气和地说:“算了,暮阳,咬的也不痛,一点小伤。”
“什么一点小伤?前辈,你是不知道!这小畜生不是第一次咬人了!他前科累累!”
江暮阳冷着脸,下定决心要教训一下玄龙,省得他以后再乱咬人,偏偏裴清拦着不让教训。
这让江暮阳有气都没法撒,余光一瞥,见裴清的手背一片通红——都是臭小龙用龙尾巴抽出来的。
哪里就没事了?手指被咬,手背被抽,不管这个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也不能不爱惜裴清的身体吧?
即便是心魔,也不能这么糟——蹋裴清的身体!
江暮阳不甚高兴了,把脸偏转到了一旁,抿了抿嘴,也没再说什么。
裴清将玄龙放了出去,玄龙赶紧要游回江暮阳的身旁,裴清立马一记眼神杀了过去,玄龙吓得尾巴一卷。
探头看了看裴清,又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江暮阳。
见江暮阳神色冰冷,看起来像是要吃龙肉羹,玄龙知晓,自己不会说话,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是倒了大霉,居然遇见了裴清!
玄龙委屈死了,都怪自己之前太笨了,咬了裴清两次,前科累累,怪不得小主人这次不相信他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玄龙把心一横,龇着牙,身子一弓,直接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他要把牙撞下来,以牙明志,告诉小主人,他真的是无辜的,裴清才是那个欺负龙的大坏蛋。
可身子才飞起来,就被江暮阳抬手掐住了。
“自残是没有用的!”江暮阳冷着脸道:“我希望,类似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
而后,一把将玄龙从窗户丢了出去。
“出去守门!不管是谁来了,也不许放进来!”
江暮阳吩咐完之后,又抬眸望向了裴清,见裴清已经面色酡红,热汗淋漓,玉颈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一看就是药——效发作了。
裴清难耐地扯了扯衣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些热……”
“……”江暮阳面色十分复杂地问,“前辈,你之前说,你一千多岁。”不过,这一千多岁,在他看来,就是心魔给自己构造出的假的世界观。
“那你懂不懂怎么解淫|毒?”
裴清故作迷茫:“何来的淫|毒要解?”
江暮阳面露羞愧道:“我那条玄龙,他牙齿上有淫|毒,若是被他咬上,就会中淫|毒,须得那样才行。”
裴清听罢,故作震惊地道:“怎会有这种事?”
“是我不好,我已经警告过玄龙,不许他再随意咬人,但他不听话。”
裴清道:“灵宠野性难驯,也是常有之事。这样罢,我这里有本驯养灵宠的书籍,你闲来无事时,可以翻阅。”
江暮阳面露诧异:“驯龙的吗?前辈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莫不是以前也收过龙当灵宠?”
结果裴清拿出的书,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驯|狗指南。
裴清见江暮阳嘴角抽搐了,便解释道:“其实,驯服什么灵宠不重要,道理都是相通的。”
江暮阳觉得此话有理,便接了书,随口问了句:“前辈以前养过狗?”
裴清摇头:“没养过。”他是没养过狗,但是被人当狗驯过。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久到现在的江暮阳都不记得了。
江暮阳“哦”了一声,也没太在意,裴清本来就喜欢看书的,身上揣本书再正常不过了。
驯|狗指南只是名字听起来,有些令人浮想联翩,但仔细想想,不就是写怎么驯服自己的灵宠?
算不得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江暮阳挠了挠头,犹豫着到底怎么帮裴清解毒。难不成,还是自己来?
这不太好吧,多难为情啊。
要不然,出去找个人来?
显然也不行,江暮阳不忍心弄脏裴清的身体。
可裴清的脸,已经很红了,双眸泛起了淡淡的水雾,朦胧的情——欲,让他看起来更有风情。
濡湿的额发,有几分凌乱地贴在面颊上,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前辈还在忍耐,即便衣服都被热汗浸湿,也没有对江暮阳作出任何伤害,或者强制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