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径直藏进了江暮阳的衣袖中,还用尾巴缠绕着他的手腕。
等做完这一切后,江暮阳才想起来大师兄林语声不见了。
不久前,玄龙还抓着他的,这才一会儿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正当江暮阳左右逡巡时,忽听咯嘣一声,寻声望去,就见从废墟中,探出了一只手来。
裴清上前,一把抓着这只手,看似随意地一拉,就将林语声拔萝卜一样,从废墟中拔了出来。
林语声整个人弄得灰头土脸的,满脸羞愧地唤了声:“师尊。”
“此地不宜久留,晋元受伤颇重,先寻个地方落脚,为师要替他疗伤。”
众人都没什么异议,便又回到了此前的客栈。
长胤真人见四个徒弟都受了些伤,但陆晋元伤得是最重的,到现在为止,依旧昏迷不醒。
只能跟其他三个徒弟稍微吩咐几句,便抱着陆晋元回屋疗伤去了。
林语声受的多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弄得灰头土脸的。他正要询问另外两个师弟的伤情。
结果一转头,两个人早就回房去了,便只好先行下去清理干净,再换身干净衣服。
江暮阳才懒得去管陆晋元的死活,一心都是赶紧给玄龙疗伤。
急急回房之后,将玄龙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江暮阳一边给玄龙输送灵力,一边使唤前辈给他打水。
等前辈打了水来,又使唤前辈绞张湿帕子,给玄龙擦拭干净身上的血污。
裴清道:“你自己身上的伤……”
“我没事,当时玄龙为我挡了一大部分的劲气,你又及时拉住了我,一点皮肉伤,不算什么。”
江暮阳小心翼翼地给玄龙擦拭身体,满脸担忧地道,“我比较担心玄龙,他身上的龙鳞脱落得厉害,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长好。”
“旁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看魔尊禽——兽不如,居然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江暮阳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取出伤药,小心翼翼地给玄龙敷上。
却被裴清从旁拦了一把,他满脸不解地问:“你拦我做什么?”
裴清道:“此前,我从魔尊那里,斩下了一截龙角,里面应该还残留着魔尊的骨髓,你把它拿出来,抽出骨髓,混入水中,喂玄龙喝下,也许对他的伤能有所帮助。”
“对啊,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江暮阳恍然大悟,赶紧拿出龙角,里面的骨髓不多,但足够用了,他小心翼翼地放出骨髓,然后混在了清水里,正准备喂给玄龙喝。
余光一瞥,就看见了裴清灌满鲜血的一截衣袖。
江暮阳动作一顿:“前辈,我忘了问你,你伤得重不重?”
裴清摇了摇头。
“那……裴清的身体伤得重不重?他的手臂有没有事?”
江暮阳有些担心,不管眼前占据裴清身体的人是谁,但这终究是裴清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他认为前辈并不爱惜裴清的身体!
沉默地把混有龙髓的清水喂进了玄龙嘴里,江暮阳动作很快,扯下白布,一圈圈给玄龙伤口缠绕好。
之后,就将玄龙放在枕头上休息。
江暮阳拿着剩下的白布,还有伤药,同裴清道:“前辈,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你流了很多血。”
这都是裴清的血,照这么个发展,等下回裴清出来,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裴清点了点头,依言坐在床边,伸出了右臂。
而后,满眼温柔地注视着江暮阳,看着他将自己的衣袖挽了起来,然后露出一截血淋淋的手臂。
江暮阳用手巾擦拭了几下,一盆清水都红了,他赶紧又换了一盆。
等血迹完全擦拭干净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是诅咒开始反噬了。
那些符咒宛如活物一般,直接破开皮肉而出,浮在了胳膊上,血管和筋脉都清晰可见。
骤然一看,就好似被活活扒掉了一层皮,怪不得会流那么多血。
前辈不愧是前辈,伤成这样,竟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但这毕竟是裴清的身体,要是裴清醒来,他也会疼的。
江暮阳沉默着帮前辈包扎好,才稍微松了口气,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林语声在门外道:“锦衣,暮阳,师尊让你们过去一趟。”
江暮阳心里一个咯噔,生怕前辈会在师尊面前露出马脚,但倘若换裴清出来,经此一事,只怕再也隐瞒不住了。
正当他迟疑时,裴清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怕,我应付得来。”
听前辈这么一说,江暮阳就更觉得前辈其实就是裴清的心魔了。
但想了想,纸终究包不住火的,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
不管是裴清,还是前辈,亦或者是心魔,都让他自己解决好了,同江暮阳本质上也没什么关系。
如此一想,江暮阳就显得很镇定自若,也很坦然从容了,他应了一声“好”。
便随着林语声去寻师尊了。
一见师尊的面,江暮阳正想拱手见礼,哪知身旁的林语声,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话一出口,就哽咽起来了。
“师尊!都是弟子的错!身为大师兄,居然没有保护好师弟们!弟子有愧!”
江暮阳:“……”
裴清:“……”
“师尊,此事不怪小师弟,都是那魔尊阴险毒辣,竟然一直尾随我们其后,更是打伤了我们,还抓走了晋元,甚至……甚至还当着我的面,肆意欺辱晋元!”
江暮阳心里“哇”了一声,想听一听细节,他比较好奇。
林语声神情悲愤,满脸痛色地哽咽道,“只要一想到,魔尊竟那般欺辱晋元,弟子的心就犹如刀割一般,痛苦不堪!”
江暮阳就纳闷了,这话说的,林语声到底是怎么做到,比受了魔尊欺辱的陆晋元更痛苦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魔尊怎么了陆晋元……不对,等等,当时他们相遇时,陆晋元已经昏迷不醒了,还衣衫不整的。
连脖子上都有牙印,魔尊那般不知廉耻,当着他们的面,就对着陆晋元又亲又抱,还扒衣服,解裹胸布,还摸他的胸肌!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陆晋元是不是已经被魔尊怎么样了。
江暮阳:哇哦。
看来陆晋元要当玄龙的小妈了。还是个男妈妈。
“晋元一向心高气傲,只怕咽不下这口气,我很担心,他醒来之后,会不会做傻事!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晋元只怕受不住!”林语声顿了顿,又转头望向了江暮阳,“暮阳,师兄知道,晋元说话不甚好听,惹你不高兴了,但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请你不要言语刺激他,他承受不住!”
江暮阳直接就笑了,他从进来到现在,连一个字都没说呢。
怎么就认定,他会拿话刺激陆晋元?
再说了,他一向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陆晋元自己别上杆子过来自取其辱,江暮阳压根就懒得拿话刺激羞辱他。
跟陆晋元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浪费口水。
“你这话倒是奇怪,”江暮阳冷声道,“他受不受得住,关我何事?要想此事不被传扬出去,光堵我一个人的嘴是没有用的。”
林语声问:“这是何意?”
“魔尊他就是个天生的魔物,在他眼中,也不知何为廉耻,此前,他都能满修真界放话,要娶裴清当魔后,难道你认为,他在陆晋元身上占了便宜,就不会对外说?”
江暮阳很有先见之明地道:“他不仅会往外宣扬,还会添油加醋。”
林语声面露难色:“这……”
江暮阳:“你有本事,就去杀了魔尊,给陆晋元报仇雪恨,杀不了就闭嘴,要哭也轮不到你吧,在场除了师尊,谁伤得不比你重?”
“我那时是被小师弟打晕了,”林语声转头望向裴清,“你为何要打晕我?”
江暮阳:“因为你碍事。”
林语声震惊了:“这绝对不可能!”
然后下一刻,这个答案就得到了裴清本人的验证。
裴清道:“对,因为你碍事。”说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废话,惯会搅浑水,再惹阳阳不高兴,他就把林语声毒哑。
林语声先是震惊,随即脸上流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感觉气都喘不顺了。
长胤真人听了个大概,沉声道:“晋元这次受伤颇重,他本体是凤凰,金羽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但他几乎浑身的羽毛,都被摧毁,身上落了很多伤。”
说起陆晋元身上的伤,林语声抬眸望向了江暮阳,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
长胤真人见状,便询问道:“怎么,难道这事同暮阳有关?”
江暮阳一向敢作敢当,正要开口承认,忽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众人寻声望去。
就见陆晋元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身上仅穿了一件里衣,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缓缓道:“是我自己摔的,不关暮阳的事。”
江暮阳:“……”喊什么暮阳?
但他还是很诚实地说:“就是我打的,金羽也是我拔的。”
陆晋元愣了愣,没想到江暮阳居然不领情,但他很快又道:“不关暮阳的事,师尊,暮阳虽然拔了我的金羽,但金羽也划伤了他的手,这事就当扯平了。”
他又转头,生平第一次跟林语声翻脸了:“大师兄,我听出来了,你在责怪暮阳,可你有什么资格责怪他?拼死救下我的人,是暮阳,而不是你。魔尊扒我衣服,羞辱我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
第46章 裴清,你是我滴神!
江暮阳一听, 心里顿时一个“卧槽”,暗想大师兄现在都这么废物的吗?
师弟当着自己的面, 被一个大魔物扒了衣服羞辱, 还能站一旁看?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人才了。
林语声听了,立马反驳, 还满脸痛色:“并非如此, 你误会我了,晋元, 当时事发突然,魔尊突然就冲了出来,还挟持了你, 我当时害怕极了,生怕激怒了魔尊, 再对你不利。”
“等我反应过来,冲上去救你的时候,你已经昏了过去,而我也被魔尊打飞, 幸好锦衣和暮阳及时赶到, 否则, 只怕你我都凶多吉少!”
林语声似乎还有些后怕, 脸色都是白的,可见当时他真的是吓坏了。
从未见过有谁如此不知廉耻, 一上来就扒人衣服的。
他现在只要一看见陆晋元,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魔尊搂着陆晋元的腰, 掐着他的脖颈, 迫他昂起脸来, 肆意啃咬陆晋元的嘴唇,宛如恶鬼一般,咬上了他的喉结。
都能听见二人唇齿相依时,啧啧的水声,以及陆晋元被咬痛时,隐忍的闷哼。
林语声从小在山上长大,修的也是清心寡欲的道法,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捂脸调头就走。
可脚下却宛如生根一般动弹不得,稀里糊涂就看了好一会儿。
当时魔尊见他一直僵在原地看,误以为他对陆晋元也感兴趣,还满脸含笑地问他,要不要加入。
等林语声再反应过来后,他就羞愤交加地提剑冲上去救人。
只是很不幸,他的修为并不算多高,几个回合都不到,就被魔尊一掌打飞了。
要不是刚好遇见了裴清和江暮阳,只怕陆晋元已经被魔尊玷|污了,就连林语声也凶多吉少。
无论如何,林语声认为,此事归根结底就是自己的错。
身为大师兄,他没有保护好师弟们,还劳烦师尊出山搭救。
现在不仅两个小师弟嫌他碍事,就连陆晋元都觉得他没有尽力救人。
林语声第一次尝到这种被所有人厌弃的滋味,心里无比挫败,觉得对不起师弟们的信任,同时也辜负了师尊的教导。
当即羞愧到无地自容。
也没脸再说,他们是为了出去寻找裴清,才遇见魔尊偷袭。
陆晋元道:“你既然知道,就更加不该责怪暮阳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江暮阳,明明很想当面说声谢谢,可到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半晌儿之后,陆晋元转头同裴清道:“这次多亏了你,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只怕凶多吉少了。”
裴清却道:“你不该感谢我,你应该感谢暮阳,是他执意要过去查探,所以我才跟过去的。”
陆晋元听罢,又把目光落在了江暮阳身上,苍白的唇瓣蠕动了许久,愣是半个谢字都说不出口。
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江暮阳最喜欢的师兄。
江暮阳以前每次下山游历,陆晋元都放心不下,即便师尊耳提面命,不许他陪江暮阳同行,否则达不到历练弟子的效果。
但陆晋元实在放心不下,每一次都偷偷跟随,曾经多次出手救过江暮阳。
那时的江暮阳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信任,眼里都是有光的。
喊他的语气,都跟喊别人不一样,江暮阳私底下甚至都不叫他二师兄,会用很欢快的语气,喊他晋元哥哥。
小时候还动不动就要抱抱,只要一见到陆晋元,小暮阳老远就冲过去了。
可是现在,即便他把目光放在了江暮阳身上,江暮阳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眼尾的余光都不曾分给他。
这让陆晋元突然生出一种很惶恐的感觉。
因为他突然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对江暮阳不好,怎么把江暮阳狠狠推开,又是怎样狠下心肠,跟江暮阳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