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上,006做的掩饰十分到位,半点看不出异常。
然而到了测试年龄之时,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障碍。
时故测了整整三遍。
三遍过后,他看着测试弟子诡异的目光,轻声道:“我可以走了吗?”
他已经饿了一天的肚子了。
“啊?啊,可以可以。”弟子如梦初醒,眼中写着难以置信。
很快,时故离去。
“草草草草草!”
狠狠瞪着手中法器,测试弟子叫得仿佛是□□见了活鬼,以至于整个测试空间都被他的叫声所占领。
只见,那法器之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二十一”三个大字。
“这他娘的……天才!天才!”
吱呀乱叫了好一会,测试弟子恨不能现在就去告诉他的师兄弟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不过冷静了一下,他又停住了准备往外跑的动作,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关于时故的测试信息。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大手一挥,测试弟子标注了一个大大的无误。
一般而言,每个参赛者的测试信息,都要经过二次审核。
但,只要有了这个“无误”,信息便能直接投入,不再经过他人之手。
这个弟子方才已经换了三个法器,测了整整三次,因此他十分确定,时故的年龄没有问题。
唰唰唰写完,弟子满意地看着手上的纸张,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裁判长老在众人面前宣布时故年龄之时,台下众人的表情了。
……
另一边,郁詹斜坐在山巅之上,懒洋洋地俯瞰着整个沧云宗。
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脚边,然而郁詹看也不看。
“准备得怎么样了?”
郁詹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尊上,二十天之内。”黑衣人应当是用了什么变声的术法,声音沙哑暗沉,听不出一点特征。
郁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小草。
“慢了。”半晌,他淡淡道,碾碎了手里的东西。
“十天内,全部部属完毕。”
“这……”黑衣人一听,立刻露出难色,“尊上恕罪,若是这样的话,动作实在太大……”
郁詹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上一个被他这么看过的下属,死得连渣都不剩。
见状,黑衣人立刻心中一滞。
他似乎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可惜颤抖的声音还是将他彻底出卖。
“尊、尊上……这十天、十天实在是太短了……”
“啧。”
郁詹有点不耐烦。
时故参加的比赛是第二大轮,也就是十日过后。
这要是等上二十天,时故不知道被揍成什么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郁詹的不满,黑衣人抖得更厉害了。
“你怕什么?”郁詹忽然坐起了身,吓得黑衣人猛地瘫坐在地。
他手上的东西不知何时换成了一片落叶,缓缓蹲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黑衣人。
叶片很薄很轻,郁詹用它拍了拍黑衣人的脸,动作甚至算得上漫不经心。
随后,他将叶片竖起,缓缓捅入了黑衣人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黑衣人浑身战栗。
不深,甚至也不算太疼,只是恐惧过分浓郁,以至于黑衣人彻彻底底僵在了原地。
郁詹满意地看着他的表现,微微一笑:“怎么?怕我杀了你?”
鲜血自他颈侧缓缓流出,淌到了叶片之上,随后流了些许,在郁詹的甲片上。
“尊上、尊上恕罪!”连忙再次跪下,黑衣人磕头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随后,他掏出手帕,颤抖着递到了郁詹手上。
郁詹没有接,只微微伸出手,任由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擦拭。
尽管太阳还未落下,郁詹所站之处却照耀不到半点阳光,他垂眼,看着犹自哆嗦的黑衣人,默默不语。
“最多宽限两天。”片刻后,郁詹收回手,声音平淡。
第二大轮的比试每两日一小轮,这样的话,时故只需要上场一轮。
黑衣人自然是不敢再多反驳,连连答应,小心退下。
而黑衣人走后,郁詹皱着眉,嫌恶地用清洁咒洗干净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派了个胆子这么小的过来?”他皱眉,不知是在同谁对话。
范宏胤变戏法似的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吓唬人?”
“你懂个屁。”郁詹不屑,“这叫主上的权威。”
“得,您老的权威最大了。”范宏胤撇嘴,一把折扇摇得悠闲自在,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郁詹身上落。
“你真的要做这么狠吗?”范宏胤忽然道。
郁詹闻言眼都不抬,依旧专注于自己的手指,随口道:“怎么,心软了?”
“心软?你在说我吗?”范宏胤一脸惊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为什么要心软?我啊,巴不得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死得干干净净。”
“我只是不明白——”语调一转,范宏胤侧头盯着郁詹,笑意盈盈。
乍一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只是好奇,可仔细观察,眼神中却是带了点试探之意。
“如果是为了实现你父亲的意愿,你完全可以留上一手,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没有必要如此这般。”
“徐徐图之,往往才能最好的从根上将他们把控,我不信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他像是开玩笑似的,呲了呲牙:“你这样不留后路,倒让我觉得,像是要刺激什么人似的。”
闻言,一直无动于衷撩拨着树叶的郁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眼,普通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范宏胤却觉得心中一紧。
随后,郁詹在他胸口处轻轻、轻轻地拍了一拍:“该你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话语停顿了一瞬,郁詹语调随和,声音很轻,像是朋友间简单随意的寒暄,却不知为何让人不寒而栗:“不该你知道的,少管。”
“听明白了吗?范、小、殿、下?”
范宏胤一僵。
微微一笑,郁詹转身,准备离开。
“郁詹!”
范宏胤忽然叫道。
此刻此刻的他,脸上再没有往常的轻松与笑容,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他眼中些许的悲凉:“你玩不过他的。”
“呵。”轻嗤一声,郁詹并没有转身,淡淡道,“你自己家那个斗输了,不代表我也会,更何况——”
郁詹笑了笑,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若不是不甘心,你当年也不会找到我父亲,进而打起我的主意,不是吗?”
扔下这句话,他看也不看原地僵立的范宏胤,转身离开。
第三十五章
离开以后, 郁詹直直回了十六峰。
一到这里,他便看到时故正坐在他自己的小破屋前面,摆弄着郁詹的一副棋子。
方才还心事重重的郁詹看着眼前之人, 只觉心中一软, 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三两步走到了时故的面前。
时故抬头看了他一眼, 默默地给他让了个位置。
于是郁詹也不出声, 静静坐下,看着时故拨弄着手里的棋子。
他最近发现, 时故好像发呆的时间少了一点, 摆弄小物品的功夫倒是多了起来。
“这是什么?”郁詹指了指时故用棋子摆出的图案。
“大熊猫。”时故小声道。
大概是怕郁詹还是不懂, 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一种小……嗯, 大动物。”
郁詹若有所思。
夜色已至,时故应当是刚刚才用过餐, 嘴角还沾了一点饭粒。
郁詹看了半天,假装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去了那颗饭粒。
时故愣愣地转过了头。
时间好像突然变慢。
不知是不是对视的时候会让人失去思考, 郁詹看着时故,有些深藏于心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有的时候觉得, 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幸得他此刻沉浸在怔愣里, 否则他肯定会发现, 时故在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身体有明显的微僵。
好在, 郁詹及时说完了他的话。
“单纯,懵懂, 明明很天真, 却又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情。”
时故眨了眨眼, 没有搭话。
“十日后的比试,怕吗?”郁詹问他。
时故一顿。
郁詹却好像并不在乎他的回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
时间眨眼即逝。
第一大轮的比试进行得轰轰烈烈,成功将宗派大比的浪潮推向了最高峰,但与此同时,也有人欢喜有人忧。
看着又一个被抬下台,浑身溃烂,命悬一线的弟子,郁詹眉头紧皱。
这弟子也是倒霉,遇上的对手是个专修御兽的,本命灵兽又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蟒蛇,一口毒液过来,险些没将他当场化为脓水,幸好裁判长老反应及时,才从蛇口中险而又险地拯救下这人。
不过根据郁詹的判断,这位弟子已然被伤及了根本,恐怕没个十年八年,很难恢复过来。
而类似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舔了舔后槽牙,郁詹有些烦躁。
不过,导致他烦躁的真正起源,他名义上的师尊,时故时长老,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担忧为何物似的,认认真真地看着台上的打斗,低垂的手臂下意识地模仿着各个修士的术法,学得不亦乐乎。
可惜,这些人打起架来动作招式切换得实在太快,时故大部分都没能学会。
又一个招式一晃而过,时故完全没能看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正想转头请教一下郁詹,却忽然发现,郁詹不见了踪迹。
又走了。
时故微愣,倒也并不奇怪。
最近的这段时间,郁詹好像经常性地消失不见。
不,确切的说,从他认识郁詹起,郁詹便时时如此。
只是最近变得频繁了罢了。
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估摸着是要下雨。
时故抬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空,喃喃自语。
“要变天了……”
……
第二日,时故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他参加大比的日子。
郁詹一大早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时故无奈,只能自己去了比试场地。
场地外人山人海,挤满了观战的弟子,各个宗派都有,但只要是认识时故的,看见他出现,基本都是一愣。
由于大比时间有限,参与的人数又实在太多,因此,五个年龄段的比试其实是同时进行的,只是在不同峰罢了。
而时故此刻来的便是第五峰,也就是五十岁以内参赛者的参赛场地。
“奇怪啊,时长老怎么来了?”有人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他来干嘛?他自己的比试不去了?”
无论是哪门哪派,五十岁以内的弟子数量永远都是最多的,且由于年纪尚轻,心思活跃,便特别喜欢操心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或事。
例如现在。
纷纷扬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没多一会,时故来了第五峰的事情就传了个遍。
最终,众人敲定,时故一定是来观看郁詹比试的。
对于这个结论,某个当初负责测试时故年龄的弟子笑而不语,眼神意味深长。
“话说回来,你们看到郁詹了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哎?对啊,我记得他就二十来岁,应当也是来第五峰啊!”
“二十多?二十多的筑基大圆满?”震惊的声音响起,看来是个消息不太灵通的弟子。
“一身脏血换来的天赋罢了,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也是。”
不知为何,聊着聊着,众人的话题又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对郁詹的群嘲身上。
时故听得有些烦,默默往外走去。
他方才领了自己的号,距离他上台,应当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于是他决定先找个清净之地,不再听这些无聊的言论。
其实因为众人都忙着观战的缘故,出了演武场,就几乎没有几个人了,奈何时故还是嫌不舒坦,径直走向了半山腰,直到荒无人烟,一片寂静,他才微微地舒了口气。
终于,彻底没有了议论的声音。
不知怎的,以前听到别人嘲讽郁詹的时候,他虽然也会胡思乱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也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可现在,听着却感觉有些刺耳。
怎么会这样?
他有些迷茫,但是却想不通原因。
算了。
想不通便不想,大部分时候,时故都不会为难自己。
找了个阴凉位置,时故就地坐下,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每日必备——发呆。
可惜,总有些人,喜欢干扰旁人的清净。
“你就是郁詹现在的师父?”
这是一个略有些嚣张的声音。
时故皱眉,抬头看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金白色的乾天宗弟子服饰的人,一张勉强算得上能看的脸写满傲慢,见时故抬头,当即眼睛一眯,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像是在看一盘菜似的,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时故。
时故沉默,并没有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他记得这人,是那日试图挑战郁詹的乾天宗亲传弟子,同时也是郁詹的前任师兄,叫唐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