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环前段时间告诉过她,让她不要把皇帝的错误当成自己的错误,红颜不是祸水,皇帝的贪婪和野心才是一切祸因。
“杨夫人前段时间是不是得罪了你?”皇后一边走一边对宁环道,“我前两天听太子身边的人说的。”
宁环其实没有见到杨家的人,杨夫人那天挑衅他也没有没有亲眼见到。
皇后道:“杨家小姐嫁到了沈家,成了沈贵妃的外甥媳妇,沈贵妃有事没事会让她进宫,本宫代你教训了她一番。”
她对慕锦钰一直都感到亏欠,虽然生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却没有尽好当母亲的责任。连太子之位都无法稳固帮他保全。眼下慕锦钰喜欢宁环,宁环既然是他的太子妃,皇后也就不能看到随便什么人在背后编排宁环。
等进了宫里,皇后让人奉上茶水,最后将其他人驱散,关紧了门窗:“陛下前些时日频频梦到先帝,你给的东西果真起了作用。为什么前两天突然让本宫烧掉?”
“他已经怀疑了。”宁环喝了口茶道,“口上虽然没有说,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借着把平安脉在各宫调查。假如他最后让御药房的老东西出马,这些人容易查出不对,过段时间再给您新的。”
宫里宫外多数人都喜欢睡瓷枕,皇后和宁环一样身子娇弱,平常喜欢用软的枕头。皇帝在皇后这里睡,他用的软枕里被缝了香囊,香囊其实没有毒性,和皇后宫里的熏香一起用过才会噩梦频频。
“冬沃国的公主可能许配给太子。”皇后微微皱眉,“这位公主看起来不像是省油的灯,她的兄长更不像什么好人,你小心一些。我也和陛下说一说,看能不能把这位公主许配给岳王。”
喝了一盏茶后,皇后要去卧室休息,宁环便告辞了。
他掐算了一下时间,慕锦钰也该和冬沃国的王子比试完了。
这几天的天气不大好,阴晴不定时而下雨,早上起来凉嗖嗖的,一到中午又容易出现特别晒人的太阳,日薄西山又冷起来,宁环这几天一天到晚都是穿一身薄衫,难免有几分咳嗽,略染了风寒。
叠青见他今天没有穿披风出来,忍不住皱眉头:“小姐,我们回去吧,别在这水边站着了,这里风大。宫宴上多么热闹,您去喝两杯热酒暖暖身子,看太子和冬沃国王子蹴鞠多好,冬沃国王子长得威武雄壮,不知道我们太子能不能赢。”
宁环不用猜就知道慕锦钰肯定是赢的一方。
果不其然,他回去刚刚坐下,一些大洛朝的将士们发出喝彩声,原来太子又赢了一筹。
总共比赛三筹,郎延一次也没有赢。
冬沃国带来的人面子上都有些不好看,郎延却很大气,仍旧心平气和的对慕锦钰说话:“太子果真不凡。”
慕锦钰比赛的时候就往宁环这边看,本来想让宁环看看自己怎么赢过其他男人的,结果比赛刚刚开始,他眼睁睁的看到宁环跟着皇后一起走了。
三筹比赛赢两场就够了,多少也要给对方一点面子,慕锦钰被宁环气得一点面子也不想给郎延,直接赢了三场。
郎馥笑得比谁都开心,她跑到了赛场中间,给慕锦钰和郎延一人一条手帕擦汗:“你真厉害,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赢过我皇兄。”
慕锦钰黑着脸走了,压根没看郎馥递帕子的手。
郎馥笑容僵住,对郎延道:“他为什么不理我?”
郎延赶紧安慰她:“你们还不熟,大洛朝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男人不能接未婚女子的手帕。”
“是这样吗?”郎馥盯着慕锦钰挺拔的背影,野心勃勃的道,“我会让他后悔的。”
郎延对自己这个蠢货妹妹也无话可说,好在听说太子娶的太子妃同样是个容颜多于头脑的美人,两个蠢货如果碰到了一起,自己妹妹或许能处于上风吧。
“你知不知道,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你嫁给他要先做侧妃,这副脾气先收敛收敛吧。”
郎馥轻蔑的道:“这有什么关系?王兄派人杀了她不就行了吗?大洛朝的贵女怎么能比得上我这个公主。”
郎延沉默了一下:“你别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
虽然能听到的都是冬沃国的人,郎延却怕大洛朝有高手能看出来他们在讨论什么。
......
宁环走几步路便有些咳嗽:“太子叫我出席做什么?”
慕锦钰直接捏住了宁环的下巴:“为什么不看孤蹴鞠?”
他早就想这样狠狠捏宁环了,就像调戏良家小美人儿似的,可惜一直都找不到理由,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慕锦钰必须得好好发作一番。
宁环咳嗽一声,浅淡的眸子里被咳出了一点水色,尖尖下巴被对方粗砺指腹捏着:“看或不看太子都会赢,皇后与我尚有事情要谈。”
慕锦钰指腹摩挲着宁环细腻温热的肌肤:“你在故意找借口。”
他看着宁环唇瓣轻轻分开,竭力忍着咬上去的念头。
宁环道:“没有找借口。”
慕锦钰嗓音因为某些不可说的想法变得喑哑:“孤现在特别难过,被你伤透心,很快就要被你气病了。”
宁环掌心覆盖了他的心口处,似笑非笑:“太子想让我怎么做,这颗心才不会难过?”
慕锦钰指了指自己的脸。
宁环蜻蜓点水亲了一下:“这样?”
得寸之后必须进尺,慕锦钰道:“这样当然不行,孤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人,条件等晚上再谈。你是不是染了风寒,怎么咳嗽起来了?”
宁环道:“无事,大概最近变冷了许多。”
第49章 49独发晋江文学城
京城一年四季也就这几种天气,或阴或晴或雨或雪,没有太极端也没有与往年同样季节时相差太大。
天气简简单单却让人捉摸不定明天会是其中的哪一种,宁环也是如此,他有时冷冷淡淡的侧着身子在榻上入睡,有时安安静静的做事,神情就那么几种,却让人捉摸不透他是什么心情。
慕锦钰外表并不像什么心思细腻的人,他本人也不需要太过细腻,因为权势足以让他膨胀起来,让别人来对他察言观色。
宁环这幅单薄清瘦的身姿里承载太多,也有慕锦钰太多不能理解的地方。
因为参加宫宴需要盛装打扮,方才碰慕锦钰一下,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了点淡淡胭脂痕迹。宁环指腹将这抹胭脂擦去:“太子不能离开席位太久,回去坐着吧。”
宁环回去喝了两杯酒暖暖身子,酒味儿并没有那么重,但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好,脸上很快就泛了些红。
宴上几十名伶人在表演,其他人都专注的欣赏着,又有人对宁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宁环挑了挑眉。
片刻后宁环离开了席位。
曲从南稍稍比宁环要矮一些,他好奇的看着宁环:“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今天宁环脸上妆容重了一点,覆盖了脂粉的肌肤虽然不如平常剔透明净,这种脂粉却给人一种暧昧可触碰的感觉,唇瓣上抿了些胭脂,是玫瑰一般艳丽的红,整个人容颜过盛,方才和皇后站在一起时,居然比倾国倾城的皇后更加动人。
曲从南又搞不懂了。
宁环狭长淡漠的眸子扫过曲从南:“来京城短短时间,曲小公子去过的地方可不少。”
曲从南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我是见过你穿着男装,那天你买了一个奴仆回去。”
宁环偏头:“你要告诉别人么?”
他声音一直都很低,声线并不像女子那般娇媚欲滴,而是偏向清冷。
曲从南道:“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你以为我是那种小人么?不过,你既然是男的,现在装成女的在慕锦钰身边,肯定是欺骗慕锦钰的感情。”
“哦?”
曲从南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宁环看,他越看宁环越觉得脸红:“你人品也太差了。”
宁环道:“曲小公子若是来说这个,那请你回去吧,本宫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眼下本宫提醒你一句,在京城里惹出的风波越多,人死得就越快。”
曲从南刚刚躲在一边偷看了,他亲眼看到宁环亲了慕锦钰一下,如今听到对方冷冷告诫自己,他心里特别不服气:“你对我为什么就这么冷淡?慕锦钰更不是什么好人,你对他为什么这么好?”
宁环上下打量了曲从南一番,瞬间就明白了。
他知道曲从南是个以貌取人的纨绔,先前见对方针对自己,以为是对慕锦钰死心不改。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转了心思。
宁环不喜欢利用别人感情,也不会随便给人期待。
他冷冷扫了曲从南一眼:“不该有的念头就断了,慕锦钰发现后会宰了你。”
曲从南气得跳脚:“什么念头?我有什么念头?他有本事真来宰我试试,当我爹是死的?”
曲从南也觉得委屈,因为多看宁环两眼,慕锦钰就想宰了他?
反正他在坚州就喜欢惹是生非,是找茬的好料子,良家公子也不是没有调戏过。
宁环这副清瘦身姿未必能满足得了曲从南的欲望,他一向喜欢脸好身体强壮的,宁环脸好身体却不够壮实。他只想多看几眼美人的脸罢了,其他亵渎的想法还没有生出来。
这是他的错吗?反正曲从南不认为自己有错,亲近美人天经地义,哪里有错?
宁环拂袖而去:“你真该感谢你父王。”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坚王,曲从南第一次对慕锦钰动手动脚的时候就被踹死了。
曲从南道:“我叫你出来只想告诉你,那天来的刺客确实是冬沃国的,他说话有冬沃国的口音。这段时间我打听了一下,冬沃国很多商人在京城做生意,他们都听从于郎延,郎延狼子野心,表面顺从大洛,实际上有不轨之心。”
大洛开国百年,外有敌国环伺,内有昏君奸臣,话本里慕锦钰风风光光获得了皇位,由于他的残暴和疯狂,与他作对过的人全部被杀,整个京城血流成河,忠臣良将也被杀害,最后留下来了一个兵荒马乱破碎的山河。
曲从南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慕锦钰杀我还不如杀了郎延和郎馥呢,郎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等着瞧吧,她比我会惹事多了。”
曲从南知难而退,冬沃国的人天性固执,恐怕不明白这一点,难以攀爬的高山只会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他这两天就听了一些流言,都说皇帝可能把一个异国公主许给太子做侧妃。曲从南本来并不相信,因为冬沃国也是有点实力的小国,皇帝难道不怕太子和他们勾结?今天看到郎馥咋咋呼呼的蠢样,曲从南真觉得皇帝会把她许给太子来恶心人。
现在场上是冬沃国和大洛朝的将士在比射箭,楚何在一旁道:“这回冬沃国的赢了,等下还有相扑比赛。”
泱泱大国输了之后,皇帝面子上有些不好看,派去比赛的是沈家一个年轻子弟,也就是户部尚书杨泰的女婿。
郎馥又在没事找事了,她站起来道:“陛下,冬沃国的女郎全都擅长骑射,太子骁勇善战,不知道太子妃是怎样的人物?郎馥不才想和太子妃比试一番。”
宁环名义上的父亲定远侯一声不吭,慕锦钰站了起来,冷冷扫了郎馥一眼:“太子妃金枝玉叶,孤不许他碰这些东西。”
郎馥高傲的抬起头:“为什么?难道太子妃连弓箭都拿不起来?”
不等慕锦钰开口,皇帝便道:“太子妃,你能不能拿得动弓箭?”
宁环慵懒的抬眸:“应该可以。”
郎馥一身红衣胜火,她直接走了出来,接过手下递来的弓箭,于一百尺开外射了一箭,利箭穿空,“嗖”的一声直中红心。
她一脸不屑的看向宁环:“怎么样?”
郎馥本来没有想到宁环长这么漂亮,看清宁环的面孔后她心里特别不舒服。郎馥自幼妒忌心重,她身边的侍女和玩伴从不许打扮得比她更漂亮,看着太子妃一身华贵容颜绝色,她的心脏简直像放在火上烧烤。
宁环接过弓箭,他手指如冰雪般剔透,指节尤为纤长,比玉雕摆件更加精致完美,单薄修长身影略显病弱,目光看过郎馥时不带一丝感情,和看旁边宫女太监的眼神一模一样,显而易见他没有把郎馥放在心上。
“儿臣最近身体不佳,并没有什么力气,恐怕中不了靶心。”宁环淡淡的道,“便献丑了。”
他搭弓射箭的姿态漫不经心,箭也轻飘飘的出去了,众人看他箭的方向射偏,没有往空的箭靶上射,而是向着郎馥用过的箭靶。
“咻”的一声过去,郎馥正中红心的利箭被劈穿落在了地上,宁环的箭尖堪堪中了靶心,也就是郎馥刚刚射中的地方。
因为少几分力气,所以没能稳稳当当的进去。
地上是郎馥折断的箭头。
郎馥妒恨交加,她咬着自己的唇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郎延赶紧起身,诧异的看向宁环:“太子妃好身手。”
宁环不想引起众人怀疑,只浅浅一笑:“和太子玩过几天弓箭。”
慕锦钰遥遥看着宁环,目光更加幽微。
宁环握过弓箭之后,从腰间扯了帕子细细擦拭手指,他这双手生得极美,能制药扎针枯骨生肉,也能一尺寒光兵不血刃。
郎馥道:“这如何算赢?你分明射偏了方向。”
郎延只觉得自己妹妹这幅输不起的态度实在丢人现眼,原本以为太子妃也是个蠢货,如今却有些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