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歌将小话本放在袖中,转身走了。
—路纤纤飘回府,走到大门登时停下脚步,猫着腰朝里面探身瞧了瞧,发现那人还没回府,呼一口气,又恢复—身仙气,纤纤飘进府。
回到房中,将外衫脱下藏起来,把鞋上的—点污泥擦净,转回榻上躺好,消除一切罪证。
—炷香,两柱香……
躺了半晌,仍不见那人回来,心上有些着急,摸到袖中的话本,干脆拿出来细细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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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硬上攻,美人在劫难逃。
拨动你的心弦我的琴
将军小儿夜戏俏琴师。
凄美金丝雀今夜折羽将军府。
美人泪,琴弦难断斩情丝
梁昭歌:“?”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的第66天,终于签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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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蟹每天留言的你们,还有每天投营养液的那位小天使,其实一直想在作话感谢,但又怕我太过激情吓跑你们hhh【狗头】。
总之!!!
1.20-3.26感谢陪伴【鞠躬】。
第70章 中秋
祝久辞沾了一身鸭毛回到府上, 也不知是被王伯聒噪的声音震得脑袋嗡嗡作响,还是被小鸭子嘎嘎叫地绕昏了头脑,总觉得府上哪里都不太对劲。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祝久辞得出结论, 是梁昭歌没来寻他。
往日他从府外回来,总能看见美人盈盈站在门口候着他, 或者半倚在美人榻上透过雕花窗棂瞧他,亦或者翩跹藏在屏风后面,给他一个惊喜。
如今照壁后面空无一人, 前堂亦空空如也, 哪怕他走到后院, 也没听到从卧房传出来一声“小公爷”。
少了美人关怀,祝久辞只觉心里空荡荡, 一身疲惫更是无处安放, 再加上一头毛茸茸的鸭毛, 脚上踩着池塘的污泥, 祝久辞更难受了。
委屈地走进内室,空气清洌, 濡染夏风, 自己一身池塘沼泥味道与之甚是大相径庭, 再转过屏风, 美人半卧在榻上, 着实一番好风景。
美人似乎瞧见他了, 竟突然背过身, 空留一袭墨发。
祝久辞低下头,鞋上的污泥将上好的羊绒毯浸脏了,怪不得美人不愿意理他。
灰溜溜转身出去, 合上门的一瞬间,自是没看见梁昭歌红着脸转回身,怀中藏着半折的话本。
祝久辞足足在偌大的汤池洗了三遍,才将一身池塘土味清洗干净。
换上熏香的衣物,踩着木屐噶哒噶哒跑到庭院去找梁昭歌。
晚膳已经备好,精致的糕点摆在水亭石桌上,亭两侧是涓涓流水,斜东侧是一片花丛,背后是树林。
暑夏的夜晚,鸟雀叽叽喳喳鸣叫,暖风过庭,着实惬意,因此即使梁昭歌大病初愈,也依然可以在外亭用餐。
远远望去,美人半倚在石凳上,眼睛瞧着水潭波痕粼粼,纤纤背影独成一景,让人不忍打扰。
祝久辞又低头嗅嗅自己衣衫,确定无误便顺着游廊一点点走过去。
木屐踏在游廊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傍晚着实明显,美人却没有回身看他。
祝久辞有些疑惑,故意将木屐踏得分外响,美人依然没有回头看,转眼间已经走近了,祝久辞气哼哼坐到石桌前。
“用膳吧。”
美人说了一句,没下文了。
毕竟,食不言寝不语。
祝久辞一肚子话堵在嘴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半张着嘴尴尬地拿起玉箸夹起一块软豆糕塞进嘴里,气鼓鼓吃起来。
又夹起一块,抬眼去瞧美人。美人低着头细细咀嚼,极是优雅,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一小片地方,压根没有看他的意思,祝久辞更委屈了。
伸爪爪,戳。
美人抬眼,美人低头。
“昭歌。”
美人抬眼,美人低头。
祝久辞:“……”
委屈缩回爪爪,祝久辞埋头苦吃起来。
另一边梁昭歌却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那人狼吞虎咽,嘴角抿着一抹微笑,一旦看见那人有要抬头的趋势,便立刻收回目光,随手夹起一片云片糕,强装镇定吃到嘴里。
祝久辞吧嗒放下玉筷,侧过身抓住梁昭歌衣袖。
“昭歌今日不舒服?”
“没有,小公爷。”
祝久辞眼眸晃荡,在心里委屈想此人言语冷漠神色平平,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一定心里有事却不说出来。
左问右问,十几个问题抛出去只换回美人几个无所谓的眼神。
祝久辞心里慌了,莫非是他这几日对美人态度不好,强逼着美人休息,让他吃苦涩中药,最终美人生了厌烦,不喜他了?
晚膳是绝对吃不下了,祝久辞托着下巴盯着美人看。
美人睫毛纤纤,眼神优雅镇静,毫不在意他如狼似虎的眼神。
不对,绝对不对。
是昭歌不要他了!
得出结论,祝久辞有些崩溃。
暖风忽然拂过水亭,美人身上的清香涌进祝久辞鼻尖,他一瞬间头脑发热,朝着美人扑过去。
鱼儿跃出水面,扑通落进池中。
梁昭歌看着扑进怀中的温软,眼眸震颤,瘦削的背脊瞬间僵直,纤长的手死死揪住自己衣袖,强忍着垂下双手,不去拥住那人。
微微抬起头,瞧着亭上彩灯流光闪烁,他努力掩下扬起的嘴角。
房中枕下藏着一卷折角的话本,粗糙的画纸泛着土黄色,人物却极尽工巧,画面旖旎流转,饶是见过世面风流多姿的浪子见到这幅画面也要红了脸。
在偌大的黑字标题底下还写着一小行蝇头小楷。
“卷一·美人欲擒故纵,小霸王为爱癫狂。”
*
茸鸭买卖进行得并不顺利,虽然他们买卖生意的对接对象是熟识的王伯,但似乎王伯得了夏老爷子的命令,硬是要考验他们一番,生意总是谈不妥,几日下来,大大小小谈了十几回,仍然没有把价格定下来。
按理说池塘是夏老爷子包下来的,所有的茸鸭也都在夏老爷子名下,作为夏府的唯一继承人,夏自友本来只要清点一下茸鸭、记好数量打包回府就行了,但现下却像真正的生意人一般,不仅四处求人,还要左右逢源。
这场交易说白了就是夏自友和他老爹之间的斡旋,当祝久辞将其间关窍想明白,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陪着他父子俩玩这场无聊游戏。
转眼间中秋已到,王伯那边总算有些松口,生意的事快要谈拢了,估摸着八月底就可以打道回府。
中秋团圆佳节,身处异乡总是不免要伤感。
祝久辞却来不及伤感,因为八月十五这一日连续收到好几封来自京城的信,一封封写回信寄回去,已然累得无暇伤情。
第一封是国公爷寄来的,其字硬朗,力透纸背,条条规规写了三页半,字字珠玑。简要概述下来,无非是吾家不孝子祝久辞出外游玩月余,竟然未回一封信,着实胡闹。第二页让祝久辞注意安全,第三页让祝久辞记得回信。
信尾盖了三枚红印。
祝将军的私章、国公爷爵印、国公府的府章。红彤彤一片,乍一看去煞是吓人,不知者还以为有十万火急军情要报。
第二封是娘亲的信,就两句话。
“你爹想你了。”
“玩够了再回家。”
第三至十封是萧岑那厮寄来的,口水话连篇,不知所云,祝久辞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最终无奈得出一个结论,通篇万余字只讲了一件事,“记得去那仙山啊!”
剩下几封是姜城子和曲惊鸿寄来的。
言辞优美,风趣幽默,是可以收藏的佳作,祝久辞仔细读上两三遍,笑着收到匣中。
还有一封镶了金边,似乎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打开一看首句盈盈道:“晏宁安好。”
竟然是裴珩写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了把这封信从宫中寄出来,费了多少力气。
祝久辞本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说,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原来裴珩只是关切他在金陵过得好不好,信尾让他帮忙带几个古董手把件回去,显然是临时加上的客套话,本意还是为了写前面那些关切话。
回信一事确实费人脑子,言语若是生硬了,恐伤来信者的心,言语若是过于幽默风趣,则又显得不够正式。
写的太长则啰嗦流水,写的太短则又不够深情。
着实扰人!
祝久辞将这几个人的回信写完之时,明月已然爬上天空。
夏自友被王伯那边叫过去与金陵的商贾应酬,因此中秋团圆佳节只有他和梁昭歌两个人一起过。
这几日梁昭歌依然奇奇怪怪,祝久辞虽然说不出哪里怪异,但总觉得他与前些日子不太相同。
就拿早上更衣来讲,祝久辞到现在也没有学会这繁琐的衣物怎么穿,总是需要梁昭歌帮他。但这几日梁昭歌似乎不愿意帮忙了,祝久辞只好唤来仆从替他穿,但是当仆从小心翼翼弯腰进屋子来,梁昭歌却又生气地把他们赶回去,抿着嘴满脸不高兴替祝久辞更衣。
每日如此,梁昭歌也不嫌烦。
不仅是穿衣,平日里用膳也是这般。
祝久辞给昭歌夹一块豆糕,美人扭过头去赌气不吃,可若祝久辞夹回自己碗里,美人又看着他眸中全是泪水,祝久辞只好再给他还回去。
诸如此类的,还有牵美人衣袖,美人不愿,若松手不牵,美人又哭。
给美人送花,不收,收回,再哭。
祝久辞有些懵,但是奈何近日忙活茸鸭的事情头昏脑胀,便任由美人心性去了,总而言之,昭歌美,所以说得都对。
中秋佳节,明月悬天。
为了赏月,府上的灯火尽数熄灭,一片漆黑之中,明月洒下光辉,当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竟然能在一片白色月光下将周遭景致看得一清二楚。
桂花酿与月饼必不可少,不过祝久辞没想到梁昭歌竟做了糍粑。
祝久辞记得梁昭歌说过,按他们家乡习俗,糍粑是极重要的节日才做,因此也并非任一节日就会打糍粑。
今日看到石桌上白玉一般的糍粑,祝久辞着实一番惊喜。
“给我的?”祝久辞亮着星星眼,看看糍粑又看看梁昭歌。
梁昭歌别别扭扭伸出纤纤玉指,戳着盘子沿儿往祝久辞那边推。
“不是。”美人哼唧扭头。
祝久辞放下筷子。
“快吃!”
祝久辞:“……”
作者有话要说: 昭歌:欲擒故纵太难了,呜呜……
书坊主:这学的什么玩意儿!简直砸我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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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裸背
纵使美人在一旁扭扭捏捏恍恍惚惚, 也拦不住祝久辞一通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美人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碟,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竟然忘了去拦住那人少饮一些桂花酿。
祝久辞酒足饭饱, 傻乎乎一乐,吧嗒倒在石桌上。
美人委屈, 伸纤指戳那人脸颊,指尖触到软乎乎的小脸,可惜那人一动不动。
明月悬天, 清醒人只剩下一个, 美人难过垂眉, 咬住下唇,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精心准备的衣裳, 某人还没看就醉倒了。
甩袖子, 生闷气。
生完气, 抱着某人回去。
桂花酿喝多了确实醉人, 半壶下肚,祝久辞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睛看见明亮似火的日头, 一时间有些崩溃, 昨天中秋节他还没来得及赏月!
不过祝久辞很快安慰自己,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大不了今天晚上再拉着梁昭歌看一次。
宿醉的结果是头疼得厉害, 简直像是一窝茸鸭的绒毛全塞进了自己脑袋里面。
梁昭歌替他更衣的时候, 祝久辞昏昏迷迷直往他怀里栽。
“小公爷站稳。”梁昭歌有些无奈。
扑通, 脑袋又磕到胸膛上。
美人叹口气,把衣服扔到一边,俯身把那人打横抱起来又放回榻上。
“小公爷再睡会儿吧。”
“不行——”祝久辞扶着脑袋爬起来, “赏月……”
梁昭歌把他按回去,扯来绸单盖上。
“白日怎么赏月?”
祝久辞迷迷糊糊点点头又睡过去了。
睡意朦胧中感觉额上冰凉,又感觉有人轻轻揉他太阳穴,力度轻缓适中,持续了许久,着实受用。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黄昏,房中空无一人,祝久辞随手找来一件清凉的夏服胡乱套在身上,跳下地就要往庭院中跑,中途又被美人揪回来坐到床榻上,一口一口喂清粥吃。
“吃饱了!赏月吧!”
梁昭歌不理会他,又舀一勺清粥递到他嘴边。
“一天没吃东西,昨夜又醉酒,小公爷当真不爱惜自己身体。”
祝久辞耐着性子听美人絮絮叨叨,等耳边清静了再亮着一双眸子问他,“赏月吗?”
梁昭歌气结,抱着空碗走了。
祝久辞一身乱衣坐在榻上,也不知道如何能把美人哄回来替他更衣。
左右叫唤仆从,也不见一个人进来。
无奈,自力更生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