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扣押走,剩余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包厢里的三个女眷吓的花容失色,哭哭啼啼的跑掉了。
彬鸢拍开身上的折皱,抱起两个猫仔也准备离开,被身后刚刚回了神的凤屿叫住。
“你说的这些口都是真的……”凤屿说话倒有些结巴起来,若不是见证了刚才那一幕,很难相信,眼前这白衣少年口中说出来的句句成真,那刚才少年所说的自己的事情,岂不是也会成真?
风屿害怕了,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彬鸢的手:“大师!大师刚才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彬鸢看着此时此刻慌成一批的少年,摇了摇头:“是不是真的一切都决定于你自己。”
凤屿害怕的紧,只要一想到自己后半生会过得凄惨,现在心口依旧端端不安,从怀里掏出大量的银票塞到彬鸢的手中,整个人恨不得跪在地上求饶。
“求求大仙一定要救救我!我与常广文不同,他落难了还有亲戚帮忙,我不过是常府的一个养子,没了就没了,我爹肯定不会救我的……大仙!”
彬鸢被这少年祈求的脑仁疼,怀里这两个小家伙也有些不耐烦,开始顺着袋子往外爬,被彬鸢强行压制住。
“答应你倒是可以,但是你也得帮我一个忙。”彬鸢笑着看着少年,唇红齿白,看的凤屿心口一慌。
这天夜里,星空璀璨无云,一眼望天,还能看到几颗流星从天空中划过,美轮美奂。
深陷这牢笼中的人,渴望的看着外面的自由世界,外面的人却又渴望着金色牢笼。
永明今日被丫鬟给锁在了屋中,那丫鬟名叫红芝,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每日会将他的行程告诉给对方,就连自己吃什么用什么,如果没有皇后娘娘的过目和恩准,他也得不到一丁点的东西。
彬鸢几天聚集了一点儿灵气,到开始铺张浪费,用着法术穿行在宫中。以往他穷的时候,可是舍不得用半点灵气,生怕自己倒霉时没办法救命。
他在宫外买了一座庄园,小是小了点儿,在七拐八牛的小胡同里,却是个安静的小院子,没有人打扰,下雨的时候巷子里更是美的像另一番风景。
夜晚中的皇宫沉浸在一片黑色里,彬鸢要去的那个方向,没有一盏灯笼照明,像个冷宫似的。
彬鸢掐指一算,那孩子今晚又没有吃晚饭,摇身一转,朝着御膳房的方向奔去,刚从屋檐上飞下,没想到竟然和一个小太监迎面相撞,那可怜的小太监直接被彬鸢压在身下,后脑勺撞击到地面,疼得他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大声喧哗。
太监年龄很小,十一二岁,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匍匐的跪在地上,把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人当成了皇子,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
彬鸢将人拉起来,看到一双水汪汪的红眼睛挂着眼泪,估计刚才也摔得够呛。
“没事吧?”彬鸢看了看小太监苍白的脸色,抱歉的说:“撞疼了吧,作为补偿,要不要去偷偷吃一顿?”
小太监张大眼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少年很美,比皇宫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还要漂亮。但娘亲以前告诉过他,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毒辣,所以他知道少年其实长得很好看,也不能保证这人的心底和他的外貌平等。
“你也不要害怕?”彬鸢不知道怎样和小太监说,牵起对方的手,怕这孩子把自己的事供出去,带着对方一起悄悄潜入了御膳房。
小太监见对方真的是来偷东西吃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一个度,晃了晃少年握着自己的手,惊恐地说:“被抓到的话可是要杀头的……”
彬鸢顺手拿起一个鸡腿堵住小太监的嘴,“这个味道不错,可以尝尝。”
被鸡腿堵住嘴的小太监欲哭无泪的看着少年席卷着御膳房,所有能吃的好吃的都被他通通打包了,甚至还不忘把盘子盖上去。他舔一舔嘴上的鸡腿,味道的确很好,比他平时吃的那些快要馊掉的饭菜不知好了多少倍。
打包了一个素菜,彬鸢悄悄回过头去打量那个小太监,见对方正啃着鸡骨头,笑了笑。
其实在他眼里小太监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上小学的小孩,两人相撞的时候,他摸到少年的手臂,觉得少年瘦得像一根竹竿一样,还是要多吃一些东西。
彬鸢将打包好的东西放在饭篮里,来到小太监跟前,“你叫什么?”
小太监看着少年眉眼弯弯,脸颊红了红:“主子叫我小六。”太监们的名字如同那些阿猫阿狗一样没个定数,侍奉的主人高兴了赏你一个人名,若主子要是不高兴,什么五六七八九的都会有。
彬鸢摸了摸小太太的头,和气的说:“那个小六啊,你看我都请你吃鸡腿呢,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可不可以替我保密今天的行踪?”
小六惊讶的看着少年,少年柔和下来的语气特别的吸引人,就像小时候母亲哄自己一样。彬鸢的话让小六想起了已过世的亲人,小六突然红了眼眶,看着少年就好像看见了母亲,什么吃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一把扑到少年怀里,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母亲死后他是被酗酒的父亲强行给卖到了宫中当差,一百来个孩子,净身过后,能活到现在的也不过几十人,和他一同被卖进来的同村的孩子,已经死了。
彬鸢被这孩子扑得一阵猝不及防,稳住身子,差点就向后摔了过去,别看这小太监身板小,撞人的力气倒是不小。
“你怎么了?”彬鸢适当性的拍了拍小太监的后背,这家伙肯定把眼泪鼻涕都糊到自己身上了。
小六尴尬的从少年的怀里退出来,脸红红的像个苹果,因为刚刚哭过眼睛也像一颗颗黑葡萄一样。
“我不会说出去的。”小六用宽大的袍子擦了擦眼泪,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可能是没有吃饱,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引醒来。
彬鸢笑着给这孩子弄了一些饭菜,带着他悄悄离开御膳房。
两人在花园分开,彬鸢没有回头去看对方,所以并不知道在他走后,那孩子依旧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提着食盒一路用轻功把那些偷懒睡着的侍卫劈晕过去,彬鸢大摇大摆走进了院子,和往常一样,这院子里依旧没有一盏灯笼,那些丫鬟和仆人不知道去哪了,光留了一些侍卫在门口守着,竟不见一个人影。
其实这也蛮好的,省去了他还要去专门找那些丫鬟把他们弄晕。
少年孰轻孰路的来到门前,用手一推,耶!奇了怪了,门怎么没开。
低头一看,这门上落了一把大锁,彬鸢用手一掰手锁便断开,推开门,却只看到卷缩在被子中已经睡过去的少年。
看来是他在御膳房耽搁的时间太久,这孩子已经睡着了,其实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像现代的十点钟。
只是古代人太阳落山以后便开始入睡,睡得比较早。
彬鸢亲手亲脚的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看了看孩子,又不忍心将人叫醒,最后还是用手推了两下。
小孩好像做了噩梦,被碰到两下霎那间惊醒,暮然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下的一个挺起,险些没有尖叫。
“别害怕,是我。”
彬鸢怕引来人,所以没有给屋子里点亮灯,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楚床上的孩子惊恐的望着自己。
永明的额头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刚刚做了噩梦,醒来胸口还有些跌宕起伏。
“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晚上没吃饭吧?要不要再吃点再睡?”彬鸢把吃的端到床前,希望这孩子能够吃一点。
永明的确饿的够呛,早上早早的被侍女拉起来学习礼仪,耳边依然回荡着“愚蠢”“没教养”的这些字眼儿,站了一个上午,中午只喝了一点点汤,又被嬷嬷说了一堆宫廷礼仪,因为没有背下来,被惩罚不许吃晚饭,他现在饿的已经肚子犯疼。
看那些琳琅满目的美食,永明再也压抑不住这几天的紧张,眼泪奔涌而出,快速的伸过手抓起一堆食物就往嘴里塞,什么礼仪教养统统扔了个遍,像一个乞丐夺食一样,防备着任何人靠近。
彬鸢等着孩子吃饱了,给他倒上茶,看着孩子缓过了气,把盘子撤下去,才坐在床边说道。
“他们要是再饿你,你就告诉我,晚上我给你带吃的,好不好?”
永明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衣少年,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没有钱,根本不能给予对方什么回馈。
娘亲以前跟他说过,有些人对你好,就像一头饿狼,等着把你养肥了,再把你吃掉。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小孩哭着看着少年,边哭边说:“为什么?”
彬鸢心口一堵,崎心和李朔月两个小时候都没有这么爱哭,他真的有点崩溃要怎么哄孩子。
房间里只有小孩抽泣的声音,彬鸢望着小孩那双异色的瞳孔,抿着嘴唇,他不想说什么哄骗这孩子的话,只想把心里的想法跟他说。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两人的目光像一个冰冷的花炸上了一束火焰,一个是生活在极寒之地从来没有见过火焰的人,却突然碰到一种温暖又不灼伤身体的火焰,怎么能让他不为之心动。
“你……说什么?”小孩仿佛没有听清,更多的是害怕自己听错了,所以希望少年再回答一次,来证实自己心口患得患失的不安稳。
彬鸢爬到床上把小孩抱进怀里,想起了曾经,福笙也是同样的姿态把自己抱进怀里,在他的耳边说。
“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彬鸢将头靠在小孩的耳边,幸福的说:“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永明再也无法质疑内心的慌张,将头紧紧的埋在少年的胸口处,压抑了无数岁月的痛苦在这一晚全部释放,双手扒住少年的衣裳,拍打着少年的胸口,一边哭着一边咬在彬鸢的手臂上。
彬鸢也不怕疼,任由对方将牙齿深深地埋在手臂的血肉里。
他的爱人。
即使再有缺陷,即使再不完美,在他心中,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无法可比。
这一晚,永明紧紧的搂着少年入睡,这是他入皇宫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任何人打扰,睡醒之后,看着空荡荡冰冷的宫殿,才知道,原来平常要伺候自己的丫鬟红芝不幸跌落井中摔伤了腿,现在在养病中。
永明不知道为什么那丫鬟会摔伤了腿,觉得这一切肯定是那个少年为自己而做的,心情略有些好的起了床,一打开门,发现门口躺着一个睡着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的年纪看起来也没比他大多少,听到开门声惊醒,惊恐的站起来,跪在地上给自己行礼。
“小的见过永明殿下!殿下万福!”
这可是入宫以来,唯一一个这么害怕自己,跪着给自己心里的仆人。
永明发现那些杂七杂八的侍女都不见了,不明所以的说:“昨天那些人呢?”
小六子不明白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原来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去了何处,今早醒来,管事就叫他来这个院子伺候永明,也没有特意交待什么。
“小的也不清楚,小的是今天早上刚被调过来的。”
永明看着这小太监,对方的眼睛明亮的像颗黑葡萄,没有心机,可见的是个省心的家伙。一个九岁的孩子去评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永明内心也没有多少光明。
“你叫什么?”永明就这样坐在门槛上,看着慌乱的小太监。
“小的叫小六,殿下……”小六其实非常害怕这个孩子,对方那双异色的瞳孔就看着他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在孩子微微眯起眼睛,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在他脖子上,随时准备把他咬死一般。
“你是谁身边的人?”永明已经在这宫中摸清楚了,凡是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不是哪个贵人的眼线就是皇后派来的。
小六抿着嘴巴,“小的以前是饶公公手下的,公公最近得了比我讨喜的奴才,便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永明猜疑这小骗子的嘴里话可信度有几成,他不敢贸然相信这些人,这些人表面上披着人皮,说不准内里多么的算计自己,恐怕背地里也在说自己是个怪物吧。
彬鸢与凤屿达成交易,他现在在宫中也算是有了一个官位的人,虽然只是暂时的,隐藏其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拐过一个宫殿的长街,凤屿紧张兮兮的看着路过的仆人,叮嘱着身边的少年:“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书仆,等会儿见了各位皇子,千万莫得罪了贵人,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彬鸢点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一路往前走,经过一个花圃园,很快就到了皇子们学习的皇家书院。
凤屿是皇子们的夫子,他师傅是上一任夫子,重病在身,如今已经归隐山田养老去了,现在凤屿继承了师傅的美差,给这群未来即将要当皇帝的皇子们教书。
走进学堂,彬鸢扮演好自己的书童形象,却发现这其中坐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是永明。
永明同样也看到了站在夫子身旁的彬鸢,两人目光相望,同时都带着惊讶,随即错开。
学堂里只有三位皇子,除去两位已经有府底的永祺和永和,留在学堂里学习的便是八岁的永歌与十岁的永善。
永明是刚刚才入宫的,坐在大殿的最后方,靠着窗,正好可以看到彬鸢。
给这群龙子们教授的课程无疑是君之礼仪,君子之道,治国之道,为臣之道。彬鸢站在一旁候着,许久未听书的他,听着凤屿慢悠慢悠的念着古文,靠在门边的窗格上眯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