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伸了一个懒腰，揉着眼睛“我不想看了，好困啊。”然后就蜷缩在我的旁边，满足的闭上眼睛。“天天过这样的日子真好”

她要的幸福非常简单，我揉揉那有点纠结的长头发。始终没有问她出自怎样的家庭。很多人而言，遇见这样人傻多金的女孩是捡便宜。我却觉得那种滋味难以言表。

关了电视，黑暗无比的静谧，西洋钟滴答滴答的把魔法融入梦里。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说不定可以在温馨的梦的世界里看到穿着衣服的兔子先生，爱丽丝一样游走在仙境里。

第14章

赵习第二天下午回来了，林枫露开的门。他露面的时候面对屏住呼吸的我俩表现出不适应和尴尬。林枫露傻乎乎的问“你要我帮你拿东西么？”

她的眼睛翘翘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表情很认真。可是赵习不打算理她，手臂上一道道醒目的痕迹，特别是一道比较深伤口，暗紫色暴露在外面，隐约一股死鱼的腥味混合着云南白药味。

“哟，好久不见。”他看起来精神饱满，不想被一个歇斯底里发作的女人骚扰过。

但是在电话里，他咬着烟头和我调侃。自己多有耐心简直可以去精神病院当看护了。

他这么平静让我觉得很意外，然后他把那个名牌箱包提起来，毫不介意踩在我们打扫过的地板上，赵习身上浅色的隆起的伤疤，长的短的，代表着他混黑社会的纪念。

我对林枫露说“你先回去吧。晚上找你出来玩。”

林枫露明白屋子的主人回来了也不打算留下来。点点头。我很感谢有时候她的善解人意，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其实非常倔强。

他环顾着四周，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扬了扬眉毛然后走到卧室里，看到角落里陶瓷的长花盆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里面茂盛的布花蒙着浅薄的灰

“打扫房间的时候，移到一边，绊了一跤。摔坏了。”我走过去从墙角拿出陶瓷残片，从窗帘的角度看外面，可以看见阳光下漂亮的花园。然后我发愣的时候，赵习从后面走过来，从后面给了一个紧实的拥抱。

“我买了酒心巧克力，你特别喜欢吃的哪一种。”他在我脖子后面说话感觉麻酥酥很痒，吐息之间还有烟草的味道。我想了一下，最近吃零食吃得我麻木。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放这里吧，下次来再说”

我回头对的时候，他的表情很难看。熟悉的阴郁和烦躁。然后很快恢复如常。不动声色是人们伪装自己的壁垒，唯有默契可以悄然渗透。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茫然的回望

“我觉得我喜欢她，那个时候我真觉得她很不一般……可是鬼知道。或许我只是想和她上床。我烦透了，她说她想死。我真的巴不得她死了算了。”

我慢慢地，认真的直视他的眼睛，看见他笑了，熟悉的恶心的感觉。从来都是这样对于没有兴趣的玩具，他会扔在地上，走过的时候皮鞋再踩上一脚。我不想看他这个样子，用力的扭过头。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的嘴唇诺有诺无的碰着我的头发

“亲过一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呵”他笑的时候手臂无声无息的收紧，我觉得奇怪而且莫名其妙的烦躁。赵习很敏感的觉察到了，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手上的力道带着小时候打架的用力和狠劲。

他很烦，心理阴暗的角落关着蠢蠢欲动的发泄欲望。他玩腻了，觉得抓狂了，觉得哀求和泪水或者饱含疼痛的咒骂和路边肮脏的母狗在打滚没什么两样。他就是那种天生的冷酷、自私自利。

电话响了，疯狂的就像是被狠狠刺伤的生灵。更像是竭尽全力敲打一扇不存在的门，密集的频率和刺耳的声音，他冷酷的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

“你不担心她去找你妈告状？”

赵习抬起头来，很快又不屑的嘲笑“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现在她威胁说要告我，可是我有酒店的带子和手机里的短信”

“那也是你逼的，你要是不脚踏两条船，她也不会冲动。”

他冷冷的看着我，眼神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赵习掰着我的肩膀压制自己的怒气“哦，那你觉得你是谁。打抱不平吗？”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她会喜欢你，很可怜。”

赵习琢磨着我的表情，脸色缓和了一点“你想我怎样？”

“……”

他笑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样。坦白的说你就是这点让人瞧不起……不过我习惯了，我习惯你所有的一切。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你相信正义，其实那和因果报应是一样的东西。可我不在乎我死后会下地狱……你要恨我就恨我吧，我知道你离不开我，就像……”

“有个词叫现世现报。”

“听起来和骂人一样，我奶奶骂了我爷爷一辈子了。他作为一个老流氓还是好好地活着。”

“我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是重要的东西。那种不可以用来交换，放在心里的东西。”

赵习坦然的看着我，他从来没有思考这种问题。因为答案很明显

“首先是我妈，其次我自己。然后就是你了。”

第15章

不久之后我跑去了大连。赵习也立刻跟着我走了，我都不愿问他和那个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总之他有钱有能耐，同时还需要一定治疗爱情疮疤的时间，这段微不足道的感情就会沉在海底，他甚至连打捞都没有兴趣。

“你来真的。”赵习有点感兴趣，后仰了一点观察我的表情，他总是能精细的发现我的谎言。

“尽责而已……不过，人的感情是双向的，她那么喜欢我，可能被传染了。”

到了外面旅游，我不止一次觉得我最喜爱的景点永远都是宾馆。我报的是7日游，算一下有3天在火车上抱着手机和平板电脑看，旅游地点一天一个。在青岛太阳不大、海风很温和非常的舒服，沙滩上有一些小贩卖贝壳、珊瑚。还有人在卖海里的小鱼和水母。

我想到林枫露很喜欢鱼和猫。我看水母真的很可爱决定买一只，然后再买一只送给我妈。赵习带了一副墨镜很拉风的样子，他对这些景点豪不感兴趣。我决定去哪个景点，他也只好跟着，但是塞着耳机，手里拿着手机。

走了一天，拍了一天的照片。见到宾馆沙漠里的绿洲啊。这里的气候很好基本上不用开空调，我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无比的惬意。赵习洗完了，头发上滴着水胡乱的用干毛巾搓了搓，光着膀子坐在我旁边

“遥控器呢？”他问

我从枕头底下翻出来，赵习的手手指修长，晒得黑，骨节分明。中指上带着一个戒指，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就把戒指剥下来

“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我要这个干嘛。”我挣扎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抱着他的肩膀。

“上官意，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干什么。”

“像我爸那样考公务员吧。”

“你爸可很了不得。”我看见他的微笑，很得体的恭维。可是我和他自小混大的，这个家伙有的时候不露神色的嘲笑让人火大。

“怎么了！”

“干嘛生气，你太敏感了。”他抱住我的脖子“你爸确实厉害，他可能不会对你说……大学毕业没有背景，给领导当秘书。遇见一个欣赏你性格的领导，他喝酒只要分你一瓢水这辈子就够用了。但是你比不上你爸，他的厉害之处在于没有实干的本领，可是和每一个领导都相处的来。在他手上救过多少人，这么厉害的角色偏偏深藏不露。”

不知不觉他把他的戒指套在我的食指上，琥珀色的眼珠笑盈盈的盯着我看。

“你会不会猜别人在想什么啊。”他又凑近了些，还是笑得那么没皮没脸。我屏住呼吸有一点不耐烦，说起来赵习最近确实有点奇怪。但是要说他喜欢我，我自我感觉没那么的良好。他通常闲得无聊。

“你不会说女生玩腻了，想玩玩男的吧！”

他居然认真的点点头“是啊！”

“……你喜欢我。”我想了想立刻否认“开玩笑的对不对，你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对你丝毫意思。你看上那个倒霉鬼啊？”

“……”赵习的表情有点阴郁，他瞄了我一眼漫不经意的问“为什么不会是你？讲个理由来听下。”

“地球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上官，我是真的在问你，你是不是很怕我？”我脸色变了，赵习捏着我下巴终于显示出有点意思的样子。

“你讲的对，我是不喜欢你。”他盯住我的眼睛慢慢说“但是我等你的时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长。我想得到你是真的。”

我阴郁的看着他，看见他有点嘲笑的样子“你真的没开玩笑？”

“你他妈觉得我是说假的……”

一个冷淡的吻印在我的唇上，赵习永远都是那种莫测的表情。他讲的对我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反过来我在想些什么他知道的很清楚。

第16章

“你不是这样的……喂！”我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不过冷静了。

“我只是想试一下，看能不能找回当年的感觉。”他看着我，毫不避讳“这么多年我最想要的还是你。你是我初恋。”

看到那认真的表情，我真的领会到了尴尬两个字怎么写。我是喜欢男的，但是我从没对他有非分之想，这么些年他很正常，没想到久怀不轨之心。

“你小时候很可爱，干干净净、长得和瓷娃娃一样，仍见人爱。我就是一个泥地里打滚的野猴子，我以前看你不顺眼你还记得吗？”他笑了“我亲过你的，初吻啊。”

“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常常欺负我，我没忘。”

“对啊，你以前特别爱哭，林妹妹一样。特别好玩，我小时候很讨厌爱哭鬼，现在有一点怀念。你记得在单元楼的那次，我哄你。你的眼睛大大的，黑亮黑亮。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爱。那时候很有感觉，我就吻了你……哪里知道隔了一天，你完全不记得了！”

我快晕到了，白了他一眼“你编的吧。”

“阿意，有时我真觉得你是傻的……但你不喜欢我是好事，我喜欢你但是不爱你”他笑了

我问“那有区别吗？”

“很大的区别，我说我只想找回那时候的感觉。你和谁在一起玩玩，男的女的我不介意，可是我很想占有你，精神上的占有……我觉得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喜欢我。”

“你刚才好像有警告我别喜欢你。”

“……他妈的。”他到床头柜上拿了一包烟，抽了一支“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一个星期之后你就后悔了。”我瞪着眼睛看着旅馆被水渍、灰尘覆盖的天花板，心里莫名的很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旅游，我持续神经过敏，赵习诺无其事的和我勾肩搭背。每次我都全省戒备，背后巴不得长一双眼睛，他的胳膊接触到我，我当时脑子里的浮现出一只浑身毛乍起的猫的模样。

后来就渐渐习惯了，因为他一直没有出格的举动。连平时的打趣和玩笑都省了，想像一个不会嘲弄人的赵习很困难，就像遇见一只拔了刺的刺猬。他这么客气、彬彬有礼，我还是很喜欢的。

就常常忘记了他说的那些。在山东的一个购物点，他买了一串紫色的水晶手链戴在手上，我觉得非常好看，在电梯里，我拿起他带手链的那只手腕仔细的看。当时是回旅馆，狭窄的空间只有两个人。他的手抚摸我的头发，嘴唇轻轻吻着我的眼睛。我还愣了，反应过来我想撞电梯的墙，我只要以前那样。我不希望他喜欢我，哪怕只是玩一玩。

“你生日还没送你什么。”他把那条手链解下来

“很贵吧，不用了。”

赵习抱住我的腰，很深很缠绵的一个吻。几乎是在电梯停的时候同时停住了，门打开外面的人肯定觉得当时情况极为暧昧。

我这么排斥他。林枫露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不想去伤害她。还有赵习是花花公子，我在他身边这几年看多了反面教材。他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可是一旦他烦了、无聊了甩手的时候那种冷血，说起来真的可怕。

现在抚弄我头发的这双手是温柔的，将来……他真的把我推开那也不坏。

他说得对，我是不爱他……反过来说他肯定也不是真的爱我。

我手机响了，来了一条短信。没头没脑的接了，赫然是林枫露的名字，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问

“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见你……”

“后天，我给你买了一只小水母希望你喜欢它。”

赵习在一边看着，随意地问谁啊。还等不及我面无表情的撒谎，说是同学，对方就打来了。沉默几秒我接了。

和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那样，一片沙沙的声音。电话那边她明显的在哭，抽抽噎噎。我问她什么，她咬紧牙死活不说，她在哭我在听着。赵习在一边微笑“是哑巴啊，打电话不出声耗流量。”

林枫露现在一定是很难受，像她那种出了事，能死扛着绝不出半句声的个性。打电话过来证明她忍不住泄露自己的软弱。那么她想哭我就在电话这边陪着她。

“没事。”果然就是这样一句话，我叹了口气。

拿着手机思考了半天。回过神来的时候赵习表情还是笑盈盈的，但是他让我感觉很危险。我意识到赵习和林枫露某些方面很像，他也是一个绝对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想什么的人，只是更加高明，更加擅长伪装。

“她比较让人操心，我不可能不去管她……你生气了？？你自己说……”

“我发现，我他妈的对你讲的话实在太多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后悔了。”

赵习抽了一支烟，弹了弹烟灰，他在揣测我的真实意图，弄明白之后他抚弄着我的肩膀“你是说我后悔和你做情人。我绝对不会后悔，甚至可以比你想象的还大方。”吐出一口烟，还没等我弄明白他就转过身朝走廊的客房走去。

第17章

我和赵习的关系一直那么不咸不淡，自从那天之后，看他谈笑间神色如常，可是有一种薄薄的冰夹在中间。回去之后，他就一天到晚看不见人。我觉得他是想清楚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他去花天酒地，我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

时间慢慢的流逝，日升日落，云起云散……夏天树荫里稀薄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感觉很宁静。我手里拎着那只水母，自从离开大海看起来有些水土不服，蔫蔫的。

另一只我妈很喜欢，生怕养死了。早晨买菜的时候去买海鲜的地方问人家一点海水。

林枫露说她会来的。可是放了我鸽子。

我在我家附近，公园的湖边一本书垫在脑袋后面，睡觉。我喜欢割草机碾过后的草坪，空气很香。我突然记起来今天是赵习的生日。我们的生日离的很近。

下午约好了，他在电话里说要去看附近大学里打篮球。大概五点多钟，在去的路上已经可以看见天空变成了淡淡的蓝色和绯色……

林枫露，她穿这一条鲜艳的红裙子，靠着湖边的栏杆。直直的毫不避讳的看着我。一周不见，可是她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以前的她是可爱的、有点羞赧的，现在仿佛灵魂里有什么复苏了，燃烧起来……火焰一样，带着决心和烫人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