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做的很好，而且表现得很满足。”

咦，蓝珈惊呼一声，不敢相信，他的怒气到底针对的是什么，恐怕还是那千钧一发的失败更多一些，还有对众人询问的烦恼而不满。

“有吗，我，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做指挥官，这次纯粹是侥幸而已。”

慕觅琮点头，“你太低估自己了。”他所认识的蓝珈一向是个行动派，对于喜欢并不会加以掩饰，无论是机甲还是其他。他对战舰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甚至是骨子里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于做个舰长。他不过是趁机提供个机会。

蓝珈陷入沉思中，又听慕觅琮说道：“如果这样做给你带来了困扰，十分抱歉。”

蓝珈摇摇头，转换了话题，“反正我是不会再这么做了。”当时他一定是昏了头。“对了，林普学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还好吧。”

“是喜事，林普他怀孕了。”

慕觅琮轻描淡写的话却让蓝珈心中泛起巨浪。怎么可能，那人他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因为改造手术而性情大变，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就被人压了，还弄大了肚子。这让他有一种被处于同一战线的战友背叛的恼怒。

“他还是学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真是……恭喜。”

许是蓝珈难以接受的表情被慕觅琮误解为惊讶的不知所言，他继续说起了细节，“林普很快就要毕业，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参加演习，圆个指挥梦。所以他是答应了立即嫁人，这才得到允许。唉。”说到最后，慕觅琮神色晦暗不明。

蓝珈想到了他的室友纳卢，那家伙利用学业之便，居然找了个大男友，每天挂在嘴边。蓝珈一提要见见，就遭到义正言辞的拒绝，最后才拿出光脑，给他看最宝贝的照片。

那人鱼样子凶巴巴的，一点也没有人鱼应有的虚弱和温柔，对纳卢管东管西，偏偏人家还一脸幸福。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蓝珈突然开口问道：“学长，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人鱼呢？”

过了许久，蓝珈甚至以为这个话题是对学长的冒犯，正要装作没说的时候，慕觅琮却破天荒地回答了他，“有。”

他的声音很小，蓝珈却听得清楚，他的心倏地难过起来，像是空了一大块，他心中明白，这肯定是出于孤家寡人的嫉妒。

“他和其他人鱼都不一样，让人见过就很难忘记。”

慕觅琮的声音很温柔，眼光也变得和平日不一样。

蓝珈嘀咕着“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期然地想起他也有过这种时刻，可是现在竟然连那女人的样子都记不清了，真是可笑。

他的心更加苦涩，只想尽快离开，却见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20、辈分

来人的出现让蓝珈心中因情感引起的痛苦被温暖的亲情取代。

自从蒂诺族出现在人类社会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他们的后代也完全变成了人鱼的样子。起初蓝珈并不能够确认他的父亲或者母亲是否在其中，不过最富盛名的绶崇皇后据说是蒂诺族最有威望的人鱼，所以才能够嫁给当时的莫瑞拉一世。

这让蓝珈不由地猜想可能这就是他的双亲之一了。而且也符合龟爷爷的描述，他的族长父亲有着最耀眼的金色鱼尾。说到这里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的蓝色鱼尾肯定是变异了吧。也有可能是来自他的母亲。

对于母亲这一称号，他感觉十分惊悚，绶崇皇后育有二子的事情是做不得假的。这让他有了最为不详的猜测。

据记载，所有的蒂诺族人都是用来孕育子嗣的，先不管他们来历如何，总不可能他们数量那么多，竟然只有一个种类。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们都是双性的，与人类结合之后才逐渐荒废了另一功能，逐渐变得单一化。

自从蓝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就算他如何装扮，百般强调是个男人，他还是有着人鱼的构造，不能够视而不见。以为他根本就和其他人鱼不一样，除了要担心会被捉去研究外，生子什么的与他何干。他可不是人鱼那种繁衍工具，蒂诺族也是男女有别的。他是雌性的概率只有一半。

现在他也算是个特例，横跨人类和人鱼两大种类，结合得如此完美。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有了最好的遮挡屏障。

对于他的族长父亲，蓝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因为根本没有过接触，他的父亲就被迫改嫁，这让他无法表示赞同或反对。至于他的孩子也算是他蓝珈的兄弟，虽然比他要年长三百岁左右，现在他们早已经不在人世。

最后的传承便是伊希皇子的人鱼爸爸，伊希是独子，可以说这一脉拥有绶崇皇后血统的人鱼亲王至此结束。

至于蓝珈，他万万没有继承并且发扬光大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他对于伊希不免生出些血缘上的亲近来，努力要摆出长辈的派头。说起来也差不多隔了六七个辈分，即使蓝珈年纪是最小的。

明确这一点之后，蓝珈看待伊希的眼光完全变了样。这几年他与慕觅琮日渐熟悉，而伊希则是这里的常客，他的父亲和慕觅琮的爸爸白问语是本家，这中间还有着亲戚关系。

蓝珈收拾好心情，向着沙发上的伊希凑过去，整个人都快倚在他身上，“伊希你来了，好久都没见你。”他拍拍身旁坚硬的伊希，“放松，这里又没有人监督你。用不着这么自律。”他还记得伊希曾经身为学生会督查队员的事。没想到平日里也这么坐姿端正，一板一眼的。

伊希进来的时候走得太急，竟没有注意到齐蓝珈也在，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何时起，这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好奇怪，那种透着的亲切感是神马玩意？有没有搞错啊？

他跟这人一点都不熟。

干嘛这么亲近，没看到慕觅琮的脸色都变了吗。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结果蓝珈又直接坐过来。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人是他表哥慕觅琮看中的，也就是说同样是他的哥哥，虽然他年纪很小，但这不是问题。

关键是那种亲切感绝对超出了兄弟的范围，升级为长辈阶段，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怕慕觅琮有什么误会，向他使眼色，可是那人只看了一眼而已。根本没有插手的打算。

他曾经在私下里问过慕觅琮，和蓝珈发展到了什么阶段，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有承认。说是早就心有所属，这一点他也知道，可还是感觉很不寻常。

肯定是当局者迷的缘故。

他侧着身子，说道：“学弟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和表哥一起出名的感觉怎样？”

蓝珈果然被转移了话题，浑身不自在，“呃，这可不关我的事，你来找慕学长是有要事吧，我就不打扰了。两位‘学长’再见。”

直到大门重新合上，伊希才整个人都摊在沙发上。

“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慕觅琮没好气地说道：“能有什么，好心办错事。”

伊希摆摆手，他绝对不相信这么简单，“难道你还没有搞定吗？这都几年了。喜欢人家就直说呗，用得着这样，别人还不领情。”

慕觅琮懒得解释，他要怎样想跟自己无关。

“我说真的，你们这样，恐怕伯父他们不会同意的，那小子比你好动得多，坚强有主见，可不是肯吃亏的人。让他去做改造手术，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难道你打算自我牺牲？”

慕觅琮知道伊希说的并没有错，正是因为那份灵动，他才会对蓝珈表示欣赏。至于其他感情，当然是没有的。

“我说过多少遍，不是你想的那样。”

伊希还在继续喋喋不休，“我想的是哪样，你倒是把意中人拉住来瞧瞧啊，虚构谁不会。至于不，现在我们可幸福多了，有那么多的自然人鱼可以挑选。想当初，能得到改造人鱼就得付出多少贡献值。”

他在慕觅琮的瞪视下，勉强表示暂且相信，“要是你们真的没什么，那你跟他说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受不住。”

慕觅琮哼了一声，“你有什么是受不住的？有人关心还不好。”

“打住打住，我来是要跟你说林普的事情，他已经同意了。”

“嗯。”这一点他早有预感。

蓝珈在路上走了一会，发觉有些不对，那些指指点点太过明显，让他想忽略都不行。他还真没想到军校生也是这么八卦的。

他加快脚步，在拐弯的时候，冷不防一个人冲过来，他闪身避过，正要向前，却被唤住。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班长。

“嘿，蓝珈你可真行，舰长都被踩下了，直接就是指挥官。真给我们战舰班争光。大家可都在等你的好消息呢。话说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演习一结束就不见人影。”

蓝珈感到头痛，他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去弄清楚这不明不白的指挥头衔。还好消息呢，大家估计要恨死我了，输给了梭斯舰队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班长安慰他，“这不怪你，林普学长是人鱼，也没人会责备他的，所以这事就这样呗。总之你最后的表现很出色啊。对了，你去找慕学长了，难道传言是真的，你们很熟吗？”

蓝珈顿了顿，看来林普的事情还是没有被公布出来的，慕觅琮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该不会他的心上人就是林普吧，青梅竹马什么的也有可能。所以他才会在演习上帮忙，就连九年级的伊希都没有参加。他事后迅速得到消息，这个消息肯定让他很不好过，既是高兴又是难过的，因为孩子父亲又不是他，可怜啊。

他摇摇头，“你问题还真多。”

班长抓住他的手臂，“说吧说吧。”眼中满是迫切，这可是演习结束后最大的八卦和猜测呢，好奇的要死。

蓝珈拗不过他，只好说：“学长是机甲专业的，我没有转专业之前曾经向他请教过。后来表现不佳。可能是因为他高估了我，当时也没有熟悉的同学。”

班长半信半疑，但他们在机甲方面有过接触的消息应该是真实的，这可是个大新闻。

结果等蓝珈回到宿舍，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浏览光脑这才发现校园网络的主角有他的一份。

有关于林普昏迷进入医院的猜测，有的开始表示谴责，认为人鱼没有能力就不应该添乱，这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麻烦，人鱼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也有人表示同情和担心。

结果等到真实原因一曝光，就一律变成了祝福。这让蓝珈不由得感慨，原来哪里的网络都是一样的是是非非，风云变幻。

接下来的言论更是如此，例如他和慕觅琮关系的分析。

什么不自量力，乱指挥的谴责到处乱飞，这还不够热门，他和慕觅琮关系匪浅的相关猜测倒是高挂榜首。他也算是沾了名人的光。

紧接着，其他的关注点冒了出来，有位名叫“键盘引导我”的同学自称是指挥系高材生，针对演习的整体情况作出高度清晰的概括，在指出林普和梭斯指挥官的优缺点之后，他对后期蓝珈的指挥做出了明确的评价。

“齐蓝珈同学敢于冒险，他的指挥大胆而刁钻，不论是磁暴雷群的设置、军事堡垒的自爆还是空间跳跃的成功，都是在短时间内想出的计划，成败只在一念之间，给人带来的冲击十分强烈。他的指挥风格是和梭斯方的沉稳、林普的多变完全不同的，可以称为奇特。这种奇特在特殊的场合也许可以扭转战争的天平，但对于整个舰队来说，却是很不合适的。战争比拼的是实力，是武器和士兵，单靠一个奇字绝对无法支撑。”

“不可否认，齐蓝珈同学对于战舰的掌控是出众的，但他的指挥如果应用到战场上，无疑是有极大的风险，因此，在接下来的演习中，应当继续由指挥系的同学来担任指挥官为佳。”

蓝珈起初还对此表示十分赞同，他对于战舰的确有着极佳的控制能力，但说到指挥则完全是碰运气，他也没打算在此方面继续发展。

可是看到最后，他不得不对这位“键盘引导我”的老兄表示鄙夷，他可没有想过去抢指挥系的饭碗。什么奇特，是在讽刺他没有真材实料，只知道耍些小手段。可是，以少胜多的时候，依靠的往往是与众不同的思路，当然他还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输了。

真是无聊，蓝珈关掉光脑，倒头呼呼大睡。

21、探望

后来的两场演习很快就结束了，蓝珈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舰长，听从新指挥官的命令在战场上奔波忙碌，有输有赢。

随着流言的消退，蓝珈也暗自后悔那天的态度实在有些过分，不管怎么说，慕觅琮都是在为他着想。

他并不想以恶意揣度别人，但慕觅琮的做法他难以接受，很难相信，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一次机甲操作上的请教，就带来诸多便利和好处，这很不寻常，他不敢往下深想。不过慕觅琮很快就会毕业，这样的话，以后的接触就会慢慢减少，也许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了，这才是正常的现象。

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去道歉，上次走得太匆忙。

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蓝珈便远远看见慕觅琮从宿舍内走出来，不想浪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蓝珈快步走过去。

“学长，我……”蓝珈正在努力地组织语言，却被慕觅琮打断。

“有急事吗？我现在要去探望林普，要是不急，那就下午吧。”

蓝珈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看慕觅琮神色不变，他补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走吧。”慕觅琮并没有拒绝，带头走在前面。蓝珈赶紧跟上。

他们乘坐的是最新款的飞行器，性能极佳，蓝珈很是羡慕。他本身也配有飞行器，但那是柳帘按照他的人鱼身体配置的，稳定又安全，就像是玩具飞机。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机会经常使用，军校管理严格是一方面，另外是因为每次回家都有人接送，他只好打消了私下购置飞行器的念头。

其实，他原本的打算是购置机甲的，可惜，与此无缘。

齐嵩每月给他的零花钱并不是个小数字，他拿的也是心安理得，美其名曰租金。齐嵩将蒂诺星据为己有，这让他很不满。可是作为被带入人类社会的代价，他也无可奈何。

好在齐嵩感兴趣的是海水和其中的资源，对于他霸占的岛屿没什么关注，所以两人最后协定，海水归齐嵩，他不得破坏其中的生态平衡，尤其是不得伤害龟爷爷他们。余下的都归蓝珈所有。蓝珈对于掌握了土地所有权并无异议，这么些年倒也平安无事。

飞行器在平稳的行驶中，蓝珈侧头看着手持操纵杆，一丝不苟的慕觅琮，那人背脊挺直，从侧面可以看到那坚毅的轮廓，消退了从正面带来的冷漠。

似乎是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慕觅琮在设定好路线后，将驾驶状态改为自动飞行，这才回过头来问他，“有事？”

蓝珈平复下剧烈的心跳，不就是道歉吗，怎么弄得这么紧张，太没出息。

“咳，是这样的。上次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慕觅琮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来，在蓝珈不解的目光中，轻轻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蓝珈一下子放松了，他理理被弄乱的头发，竟是不知慕觅琮何时有了这古怪的爱好。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没过多久，突然差点跳起来。嘴里急切地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又怎么了？”

蓝珈摊在椅子上，万分后悔，“林学长要有宝宝了，这可是喜事呢。我什么都没准备，这么空手去肯定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