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觉林指挥观精神状态很不好，即使是休息过后也透着苍白，他下意识地望着指挥椅被挡住的部分，人鱼真的可以吗？

林普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道：“不用担心，等机甲绕道后方，包围他们的可就是我们帕迪拉了。”

林普目光坚定，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凭借强盛的实力速战速决，不过途中的小意外更让他坚定了决心。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再坚持半天，他对自己说。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林普突然晕倒。在副指挥和周围其他工作人员的惊呼中，身形慢慢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被迫收拾残局的副指挥面色一片惨白，前方强敌环伺，舰队勇猛向前。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指挥风格，他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他忍不住在心头悲呼：根本就不该劳驾人鱼出手。被弹出演习原因不外乎受到攻击死亡和模拟舱内的身体承受不住，由主脑判定退出。

眼下自然不用问就可以知道是后者的缘故。

这才两天多时间。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这片区域透着古怪，通讯静默，不知敌人搞得什么鬼，他完全陷入孤立的困境。就连旗舰身后的舰队联系都有困难。

舰队仍旧按照先前的命令全速接近梭斯堡垒，副指挥心头大乱，他想要下令停止前进，返回己方堡垒，却又担心后方情况不明。在通讯失败的时候，梭斯方可能乘机绕路向己方进攻，想要救援也已经来不及。

为今之计，只有全速攻击，力图在敌方到达后方堡垒之前冲出包围圈，将梭斯堡垒占据。希望机甲小队更加勇猛些。

而另一方被林普以声东击西的计策派出的机甲小队终于成功穿过那道狭长的回廊。这道回廊十分隐秘，林普也是偶然才得知的，所以派出奇兵。

回廊狭窄而危险，只有机甲才能通过，其中危险重重，慕觅琮统计情况的时候发现剩余者十之七八。

他们的目标是绕行到敌军后方，等候行动的讯号，以求前后夹击。

18、临危受命

在控制室观看演习和评判的老师们，并没有想到指挥官会发生意外，林普被主脑自动判定退出的时候已然是昏昏沉沉的状态，被医务人员从外部打开模拟舱，迅速进行诊治。

等到忙完这些，再回头一看，他们帕迪拉舰队的情况十分不妙。

控制室的大屏幕上同时播放着双方舰队的情况。以进攻为主的舰队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在这接近梭斯基地的后方。

从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等在后方的机甲小队和失去指挥官的舰队同样陷入了困境。

令机甲小队的队员们没有想到的是，一路艰辛好不容易迈出回廊，等待他们的却是无情的激光炮。如果不是他们舰队有人偷偷泄露了信息，那便是对方的指挥官深谋远虑，料事如神了。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没有硬拼的必要。几百人的机甲队伍根本就不是那小型舰队的对手，往前走是死路一条。

通讯无法使用，己方忽然之间就失去了先机。

情况变得危急莫测，想必舰队也已经陷入了困境。虽拼死应对，却也无力挽回败局。慕觅琮无奈之下只得带领队伍狼狈闯进回廊，沿着来路返回。

失去与旗舰的联系后，慕觅琮并不知晓林普身上所发生的意外，他对林普也有相当的了解，自认为凭借他的智慧和计划，全身而退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所以，当仓皇退回的近百架机甲，在途中遇到被梭斯舰队追赶的失去旗舰的舰队时，真真是大惊失色。好不容易接通舰队，这才得知当时的惨状。

旗舰在冲出包围圈的时候，竟然被军事堡垒的主炮所击中，士气一蹶不振，余下的舰队没了主心骨，只好胡乱撤退，冲进敌方阵地的竟不在少数，白白去送了死。

于是这对难兄难弟只好将希望的光芒投向遥远的己方军事堡垒。

守卫堡垒的三千艘战舰正严阵以待，他们原属于第三舰队，此时却成了帕迪拉舰队最大的依仗。

得知前方的消息后，那个奉命操控堡垒的小队长感觉任务艰巨，尤其是看到幸存的不到两千艘战舰身后追随的庞大敌方战舰，当真是傻了眼。

对方来势汹汹，雷达侦测到有九千艘战舰兵分三路而来。难道要他依靠主炮发射打退吗？还是说己方的四千多艘战舰可以创造以少胜多的神话？

就算如此，那也需要一位神级的指挥官才能得以实现，可是现在，他们连旗舰都被葬送了。小队长自觉前途黯淡，看来他们第一场对阵梭斯的演习要以失败结束了，只是这失败让人着实不甘。

他不明前方详情，只是猜想，人鱼指挥官的名头说不定已经随着改造而灰飞烟灭了。虽离事实相去甚远，但结果也无甚差别。

有人战战兢兢地提议，他们需要一位新的指挥官。这确是实话，附和者众。

大难当头，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失败时候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是以，这个烫手山芋在经过一致同意后，被推到了诸位首席面前。他们一向都是实力的代言人，有担当，有能力。

指挥系无人可选，辅助系例如医疗兵之类也不会凑这个热闹，于是驾驶系当之无愧。从最高的年级开始，其中战机专业首席因故未能参加，而战舰专业的首席据说是不屑参加，早已经冲到军队去接触真品了。

所以，最后侥幸存在的慕觅琮捧着这难题无言以对。

他强调，“我确实难当此大任。”

换来一片嘘声，有人坚持声称，指挥能力是可以得到良好遗传的。

稍微听说过慕觅琮的都是很容易了解到，他的父亲是联邦第九舰队的司令官。

慕觅琮苦笑，他们还真的以为他是全能吗。不过是因为林普的通讯，他才答应加入的，没想到接手的担子这般的沉重。

最后，他只得说道：“既然众位同学这般信任我，我也不应推脱。只是大家可以保证对我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慕觅琮在整个舰队的频道中发言，“驾驶系战舰专业的五年级学生齐蓝珈，是否在这里？听到后请立即答复。”

“报告指挥官，学生在。有何吩咐？”

被点名的时候，蓝珈正在为他的将来而发愁。从前方舰长处了解的具体情况中，蓝珈可以想象，林普打的是集中优势兵力攻击一方的准备，再加上有机甲小队在后方牵制，而堡垒和另一舰队则是鞭长莫及，就算机甲小队遭到埋伏，也断然不会败得这般彻底。可惜被副指挥打乱步骤，而一发不可收拾。

这让身为小小舰长的蓝珈开始为自身情况感到担忧起来。

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先是悠闲地在运输舰上待到退役，退役后大概会回到蒂诺星的海底养老。

反正他绝对不可能娶条人鱼回家，夫夫之间那样亲密的关系，他的身体秘密总会曝光，这是绝对的欺骗，谁知道会生出来什么玩意？更重要的是，对着一条人鱼，他自己也觉得慎得慌。

而让他嫁人，那便是更加不可能。他早了解到人鱼的祖先，也就是最先登陆的蒂诺族都是和他一样的构造，结果他们都亲身体会到为人爸爸的滋味。

虽然有些情况和龟爷爷的口述出现了误差，但他可以肯定那确是他的同类没错。至于那些奇怪的地方却早已不可考，他怀疑是常年身居海底的龟爷爷不了解真实情况，可对于行星撞击之谜却深感不解。

再结合他的神秘穿越，他只能猜想是宇宙的某种神秘力量让他突然出现在那里，而蒂诺星也同时躲过一劫。

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起来，这种情况就好像是远古人类遇到了进化后的人类，让人有抓去研究的欲望，他可以想象，那些终日滑行的人鱼肯定对双腿渴望不已。可是已经被证明水土不服导致的变异，他也无能为力，能够保住自己就已经得多谢齐嵩这位养父了。

而他不过是希望能有三五知己朋友最好，比如对他一向颇为关照的慕觅琮。那人一向成熟，对他又极是关照，他都忍不住要当成大哥对待了。当年的冒冒失失，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好笑。不得不说他的第六感很准，能够直接感受到这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不好亲近。

可是现在呢，眼睁睁的看着因为指挥官的失误而导致的败局，让他无端生出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的担忧。旗舰失事，这样的指挥让人胆寒，只好三呼不幸作为遗言而已。

他条件反射地回答了慕觅琮的问话，心头还处于疑惑中，下一刻却又听到那人说：“那么，我宣布，从此刻起，将指挥权转移给齐蓝珈。”

然后他还收到了传到战舰上的信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这话从他口中传出，让蓝珈觉得安慰的成分太多，他简直懵了。

虽然指挥权的转移费了些波折，但其实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梭斯方并没有趁机穷追猛打，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但这么点时间要让他如何应对。

谁都知道，这是个骑虎难下的尴尬位置。

他首先想到的是截断对方的补给线，可是这种演习并不同于实战，补给的作用虽不可忽略，却也不是绝定因素。就算成功了也难以阻挡对方舰队的冲击，只需要半天，他们帕迪拉就完了。

再说要下手早就下了，等到对方武装好，什么都迟了。

面对两倍于己的兵力，如今之计，唯有死守。

19、质问

对于如何做好一名指挥官的问题，蓝珈也是头一次面对。在这紧张的时刻，他也无暇追问，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即使这是虚拟的场景，但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也足以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悲惨境地唏嘘不已。如果是真正的战场，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呢，他刚刚还在抱怨指挥官的无能，结果报应立刻来到，他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却出奇地平静，他咬咬牙暗下决心，反正这些都不是真的，管他呢。

他只需要针对演习的评分标准作出应对就好，关键是要保住身后的星球，至于军事堡垒万万不可落入对方手中，必要时只好毁去。

就算这样也难以阻挡梭斯舰队入侵的脚步，到达己方星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演习最不加限制的便是时间，只是结果。

蓝珈甩甩脑袋，将因为突如其来的遭遇而带来的混乱刨除干净，开始冷静地下达命令。

后方追来的梭斯舰队目标明确，一往直前，在距离对方堡垒三万公里的时候，遇到了虚空中埋伏的磁暴雷群，这些磁暴雷直径七八米，个体本身威力相对于防御完善的战舰来说，并不值得担忧。但它们的存在却给梭斯舰队带来很大的麻烦。

因为这里是极不稳定的末赫星系，密集的磁暴雷群一旦爆炸，会引起连锁反应。有很大的可能会带来宇宙风暴。在宇宙风暴中，他们这些舰队就如同风中的树叶一样无能为力。

侦测到前方的雷群后，梭斯舰队并没有选择暴力摧毁的应对措施，而是绕路，这无疑为紧张的帕迪拉一方争取了些时间。

忙碌的舰队中并不包含蓝珈的战舰，他将四千艘战舰留下来应对梭斯舰队，而将余下的战舰带离堡垒。

他的计划十分冒险，如果成功，将会扭转整个战局，但这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纯粹是因为帕迪拉胜利的希望渺茫而自暴自弃的想法。成功率几乎等于零。

他要带领一部分舰队，通过空间跳跃技术绕过所有的抵挡和障碍，直达目标，也就是梭斯一方的星球。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蓝珈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询问对方的坐标。

空间跳跃技术的理论很好理解，它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能量。只有注入的跳跃能量达到一定条件才可以出现跳跃现象。并且注入的能量越低跳跃的距离反而越远，结果的不确定性也更加明显。所以能量越大，所出现的误差就越小。

在虚拟演示中，甚至可以达到在一个星球的两端定向跳跃，听起来像是异世界中的传送阵。蓝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且不说末赫星系的极端不稳定会使跳跃结果误差增大，就是联邦也没有这样近距离的尝试，轻轻一跳就是数亿光年。所以多年前齐嵩的飞船才会误入联邦没有记载的蒂诺星所在地。

进度条显示着能量的填充，倒计时一分钟。

终于机械音在战舰内响起：能量填充完毕，空间跳跃倒计时10、9……3、2、1。等待跳跃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就连原本对此表示怀疑，后来被迫执行的的其他战舰人员也屏住了呼吸。

眼前蓦地失去光明，被固定锁套牢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控制，脑中一片白茫茫，什么都不能想。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跳跃停止。

他们首先对于还活着表示幸运，尽管区区三百艘战舰，数量并不可观。

蓝珈定定神，毫不迟疑地派人侦查周围情况，同时联系守卫在家门口的军事堡垒，不知战况如何。

磁暴雷群功不可没，此时的梭斯舰队正要和帕迪拉舰队动起手来。蓝珈不得不称赞对方指挥官的狡猾，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还有什么比逃跑的舰队更能够指引方向呢，看吧，直接将敌人请到了门口，还得好好招待一番。

梭斯方八千艘战舰威风赫赫，排成三角形的冲锋阵型，他们的机甲战士也在严阵以待。帕迪拉一方并无投机取巧的机会，只能摆出防守的阵型。

忽然，梭斯舰队如同一柄利剑袭来，狠狠地冲破了防护线。一时间激光炮四处飞舞。蓝珈在不知名的地方对着他们远程指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通讯兵在这时给蓝珈带来了好消息。他们虽然没有降落在原定被袭的地点，但此处对于梭斯方的大本营距离并不远，不过是方向不同而已。

他们的空间跳跃跳过了头，结果落到了星球和军事堡垒的后方。

只要他们能抢先一步消灭对方的星球，那便是胜利在握。

这让他们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怎么会这么巧合，这么幸运。但严峻的战事让他们无暇庆幸。蓝珈一边让整个队伍偷偷驶向梭斯星球，一边给军事堡垒发出信号，让他们在抵挡不住时，将军事堡垒驶入对方舰队中，自爆。

绝对不能让堡垒落入梭斯舰队手中，那样就代表着演习的结束，他们的失败。

当梭斯舰队离开空荡荡的毫无抵抗力的原军事堡垒所在地时，也是伤亡惨重。所以当他们再次在通往帕迪拉星球的路上，看到熟悉的磁暴雷群，简直恨不得多赏他们几炮。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绕路，而是派出人手在前方扫雷。

蓝珈开始着急起来，军事堡垒在自爆前曾经给他发过信息，而他们距离梭斯星球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双方拼的就是速度。

舰队全速前进，当从雷达上可以看到梭斯星球时，蓝珈也同时发现了防守的梭斯舰队，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很是让人头疼。

还没有等他想出解决方法，就听到主脑的提示：

“帕迪拉星球被梭斯舰队摧毁，演习结束。”

同时他也被迫离开战场，从模拟舱出来的时候，蓝珈还感觉精神恍惚，他们和梭斯舰队的演习足足进行了五天。

结果还是输了，这让他很气愤，多完美的空间跳跃，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时间。

蓝珈眼角的余光发现有几位同学向着他走来，还有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下意识就想到了缘由，不外乎是对于他的批评和好奇，谁让他大出风头，结果还是惨败。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掉头就离开了那处。哪管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还夹杂着询问。

“蓝珈，什么时候你又从我们战舰专业调到指挥系去了？”

“齐同学，请问你和慕学长是什么关系呢？”

“……”

他心中憋气，想起这一切都是慕觅琮莫名其妙的提议。他停住去往宿舍的脚步，改变路线，去了慕觅琮的住处。

慕觅琮是年级首席，所以宿舍内只有他一人入住，蓝珈来过不少次，门口还记录了他的个人信息。他将瞳孔对准扫描仪，叮的一声过后，门自动打开。

蓝珈闯进去的时候慕觅琮刚好挂断通讯，他面对着来势汹汹、连声质问的蓝珈，感到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