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和海棠夫人在这雷霆般的怒吼中惊醒过来，有些懵懂地看了看众人，又对视一眼，如遭蛇咬一般地分开。

“这是怎么回事儿！”公子按住脑袋，好像头疼难忍。

“怎么会事儿？你该问问你自己！”太后气得发了疯，“还不将他们赐死，更待何时！”

几个太监上前要拿住两人。

“慢！”皇上怒喝一声。

“皇儿，你的娈童和你的爱妃……哀家都恶心地说不出口！连这等龌龊之事你也要容忍吗！”

“什么事呢？”皇上蓦然回过头，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里染满阴冷无比的狠戾笑意，“你们看到了什么？朕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皇儿！”太后气得顿足。

“你看到了？”皇上转向已经瘫倒在地的我。

我连不迭地摇头：“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们呢？”皇上看向那些随行的宫女和太监。

“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低头，齐声回答。

“那么你呢，夫人？”皇上又转向卫子夫。

卫子夫含笑施礼：“子夫只看到韩大人安寝，雪袖在一旁伺候。”

“子夫，你……”太后痛心疾首地摇头。

“母后，世上怎会有含香的海棠，让臣妾送您回宫去吧。”她搀起太后。

太后冷若冰霜地凝视了皇帝片刻，愤然离去。

内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颤颤微微地爬起来，顾不得去捡落了一地的雪海。

皇上背对着榻上的两人，脊背微微发抖。许久之后，他转过身来，用冰碴子一般又冷又静的眼神看向公子，下巴一抬：“你喜欢她吗？赏给你了。”

“你放屁！”公子怒斥。

“怎么？不喜欢啊？”皇上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就给朕拖出去，就地杖毙！”

两个小太监上前拖起烂泥一般的海棠夫人。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王孙哥哥！……”海棠夫人无助地哭泣。

“住手！”公子喘息着喊了一声，看似体力不支，“刘彻，你清楚事实吗，你就杀人！要杀连我一起杀了！”

“你以为朕不敢？！”皇上的声音从未如此冷漠。

不但是我，公子也惊呆了，好一会儿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还不拖出去！”皇上怒吼。

“不！——”公子想要起身，却跌倒在地。我想扑过去扶他，被皇上一脚踢开。

花朵般娇嫩的海棠夫人被行刑太监拖出去，不一会儿殿前就响起了木杖击打在肉体上的残酷声响和海棠夫人凄厉的惨叫。

公子爬前两步，揪住皇上的衣角：“不，皇上！别杀她！别杀她！求求你，皇上！她只是个孩子！”

皇上缓慢地蹲下身子，抬起公子汗湿的下巴：“心疼了？”

公子狂乱地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真的！刘彻，看在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上，不要杀她！不要杀她！求求你了，刘彻！”

“叫，我，皇，上！”皇上一字一顿地说完，丢开公子的下巴，两手一抬，将公子抱起，狠狠摔在龙榻上。

公子吃痛地呻吟一声，刚欲爬起，皇上毫不容情地压上去。

“你干什么！”公子挣扎，“你疯了吗！”

皇上咬紧牙关，一语不发地撕着公子的亵衣。公子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手上，他嘶了一声，反手一记耳光，将公子打倒。

海棠夫人的惨叫声越来越虚弱。

皇上眸子里的黑色火焰却越来越浓烈，几下就撕碎了公子雪白的衣裤。公子不顾一切地反抗，皇上扯起一段破碎的布条将公子的双手紧紧缚住，拉过头顶。

公子唇角流血，气喘吁吁，却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皇上埋首吻上他雪白的颈项。那不应该称为亲吻，那简直就是没轻没重的噬咬。唇齿游走过的肌肤，留下片片青紫的伤痕。公子咬住嘴唇，默默忍受这细碎的折磨。爱人的凌虐和海棠夫人的惨叫。我似是能看到公子眼中有晶莹的泪光一闪而过。

皇上的手抚上他的腿间，抬起来的时候，手掌上一片粘稠的潮湿。皇上冷厉地发笑：“湿成这样，还敢说不是真的！”他将手上的液体一下一下抹在公子微微肿起的面颊上。

公子别过头，无声咽下这难堪的屈辱。

皇上捏住他的下巴，生硬地将他的脸正过来：“怎么，不想看到朕的脸吗？”

公子一口血唾啐在他脸上。

皇上无表情地抹下脸上的血渍，将手伸下去，狠狠的捣进公子体内。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四根。

鲜血从股间流淌下来，染红了洁白的锦褥。

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公子无助地挺起身子，承受这肆虐的痛楚。他晶莹的双眸里泪光翻涌，但就是倔强地不肯垂落。

“怎么，才刚刚开始就受不了了吗？”皇上戏谑。

他粗暴地分开他的双腿，没有任何润滑，就那样艰难地进入，一杵到底，一下一下狠力地撞击。

公子握在锦褥上的双手，颤抖着揪起。

我窝在角落里，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将哭声憋进喉咙里。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是那么一瞬间，就已身在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一次又一次地发泄最终耗尽了皇上的愤怒和力气。他爬起来，呆呆地走出去。

行刑太监上前禀报：“回皇上，行刑完毕，海棠夫人已断气！”

皇上就像没有听见，就那么痴痴愣愣地走了出去。

我连滚带爬地扑向床榻。

公子衣不蔽体地卧在血泊里，苍白的脸庞歪在一边，早已晕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长夜凄凉

我含泪为公子擦拭身子，盆里的清水渐渐被血渍染做浅红，我心里已疼得恍惚。

从脖子往下，曾经冰清玉洁的肌肤遍布着片片青紫。洁白纤细的手腕被布条磨出两道清晰的血痕。股间的伤尤其严重，果冻般粉嫩的私、处裂开了伤口，上药之后又红肿起来，每次用棉布擦拭，都能看到斑斑的血迹。

我为他换上护身的小衣，肩窝里那处狰狞的旧伤疤再次刺痛了我的眼睛。他为他出生入死，他怎么舍得如此伤他？

时近傍晚，公子依然没有醒转。我把被子掖紧，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开始发烧了。皇上清清楚楚地知道公子的伤势，却并没有遣太医过来。我透过窗户看到雪袖正在门口清洗拷打海棠夫人时留下的血迹，便唤了她进来。

她大概也是吓坏了，满脸泪痕，时不时抽噎。

“别哭，”我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公子发烧了，你去请太医过来。”

她点点头，擦了把眼泪，快步跑出去。

不一会儿，流年和彩梳端着炖好的药走进来，看到公子依然在昏睡，都忧形于色。她们试着给公子喂药，那些药汁全都一滴不剩地从紧闭的唇边流淌下来。

彩梳掩面痛哭：“韩大人不会就此失宠了吧？”

“哭什么，丧气东西！”流年斥了她一句，“皇上对公子的情分，你还看不出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海棠夫人都被赐死，公子还不是好好儿地住在未央宫里吗？”

“这算什么好好的？”彩梳嘟囔着说。

流年叹息一声，往门外瞅了瞅：“雪袖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要打发个人去瞧瞧？”

正说着雪袖一脚踏进来，气喘吁吁地骂道：“这般势利眼的东西，都知道公子闯了祸触怒龙颜，一个推一个的，不肯过来。我都给他们跪下了，也不行！”

我们听了都心里一凉。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这碗药给公子服下再想办法吧。”我端过药，喝了一口，正打算嘴对嘴渡给公子，只听得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刘太医带着一个药童赶了过来。

“刚才不是不来吗，现在又来做什么！”雪袖怒声质问。

“呵呵，雪袖姑娘……”刘太医陪着笑脸做揖，“太医署有太医署的规矩，下官也没办法啊！”

“那你怎么又来了！”彩梳冷笑。

“哦，是卫娘娘打发人传话，让下官过来瞧瞧韩大人的。”刘太医讨着好儿说。

“哼，什么时候儿我们韩大人倒不如那卫娘娘了！”雪袖依然不领情。

“别说那些了，快过来看看公子吧。”我说。

刘太医给公子细细把了脉，说是没有大碍。他让随身小童拿出银针给公子扎了几针，清血散瘀。又开了一副药方子，便起身离去。

我在榻边守了大半夜，烧才渐渐消退，公子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终于醒了。”我握起他一只手，泪盈盈地低语，“你吓坏我了，公子。”

公子看向我，神情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点真实感。

“海棠呢？”他一开口说话，我才发现他的嗓子完全哑了。

“海棠夫人……已经香消玉殒了！”我咬住嘴唇，不想在他面前失声痛哭。

公子似是怔住了，许久之后，一行热泪滚出他的眼角。他攒紧拳头，不断地用力地捶向床榻，嘴里低吼着：“混蛋！混蛋！混蛋！……”

我跪下来，抱住他的胳膊。哭泣道：“可别再伤着自己了公子！海棠夫人已经死了，您要保重自己啊！”

公子咬着牙喘息了几声，沉声问：“皇上呢？”

我摇了摇头。

“去找他，我要见他！”

“公子！……”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他说，“已经太晚了，公子。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好吗？好吗？”

“不行！现在就去找他！去！——”他嘶声怒吼着搡了我一把。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震怒如此疯狂的样子，慌忙爬起来，跑去打听皇上的去处。

在宫里久了，认识的宫人也多了，很轻松就打听到，皇上正在温室殿里和几位娘娘饮酒赏乐。

我跑向温室殿方向，远远便听到丝竹悠扬，娇语连连。偶尔也能听到皇上纵声大笑的声音。

郭公公看见我来，一把拦住：“这么晚东跑西颠的，干嘛？”

“郭公公，帮我传个话儿吧，公子昏迷了大半日，刚刚醒来，要见皇上！”

郭公公往内室瞟了一眼，压低声音：“你可别怪老奴多嘴，韩大人刚刚惹怒了皇上，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见面了也没个好儿！还不如等过两天气消了，心情平静了，再见不迟！”

“虽然你说的在理，但是公子要见我也没办法。你就去通传一声吧！”

郭公公叹口气，只得进去。

我又拉住他：“就说公子病得很重！”

“杂家有数儿。”郭公公整理一下表情，快步走了进去。

我惴惴难安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郭公公垂头丧气地跑出来，对我摇了摇头。

“怎么，不见？”

他点头。

“皇上怎么说？”我急急地问。

“皇上就说了两个字——不见！”郭公公干脆利落地说。

我央求他再帮我通传一次，他瞪了我一眼：“想害杂家掉脑袋是不是，滚！”

我只得回去，一路走得慢吞吞，满希望走回去的时候公子已经睡着了。可是刚走到半路，就见雪袖急急忙忙地寻了来。

“你怎么这么慢吞吞的，公子都等急了！”

我看她一眼，又垂下头。

“难道皇上不肯来？”她吃惊地问。

我点点头。

“不管怎样，先回去跟公子复命再说！”雪袖拉着我就跑。

公子一看我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他连问也没问，掀被而起：“更衣！”

我连忙扶住他：“你的伤……”

“不碍事！”他自己抓起衣服往身上套着，“他不肯见我，我去见他好了！”

下床的时候，脚刚落地，便疼得额头一层虚汗。

“还是明天再去吧，公子！”我劝他。

“少罗嗦！”他推开我，扶腰在桌边站了好一会儿，忍过一阵尖锐的痛楚，才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公子……”我拿件银狐披风跟上去，给他披了几次，都被他抖落在地。

“他在哪儿？”公子冷冷问。

“温室殿。”我说。

郭公公远远看到公子前来，连忙迎上：“小祖宗啊，这大冷的天儿，您也不怕冻着！”他一把扯过我手中的银狐披风，手脚麻利地给公子系上。

“去通报！”公子不耐地说。

“好好好，大人稍等！”他转身屁颠儿地去了。

我和公子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这天气看着似是要下雪了。我冻得缩起脖子，但公子却从容凝立。风撩起他的披风下摆，飘逸如飞。我向上仰望着他的脸，虽然那么苍白，但依然冷艳不可方物。我自信，只要皇上看到这张脸，什么气都会跑到九霄云外去。

殿内偶尔能听到皇上的言笑之音，他知不知道他宠在心尖上的男人正站在午夜的寒风里赌气呢？还是，他转身就忘了他？

不多一会儿，郭公公挪着肥胖的身子自殿内跑出。他粉白的脸上堆满生硬的假笑：“大人啊，皇上他喝多了，您看能不能等明天再……”

公子没等他说完，便推开他，径直往里面走去。

守宫的侍卫齐刷刷拔出宝剑，拦住去路。

公子不管不顾，迎着剑尖，大步向前。

“千万别伤了韩大人！”郭公公尖叫一声。

侍卫们虽然宝剑在手，但也只能随着公子的脚步，节节后退。

殿内传出小黄门的惊叫：“报，韩大人闯宫！”

皇上左拥右抱着两位美人，醉眼朦胧地看向公子：“韩嫣，你来得正好！朕正在和两位爱妃喝酒，看够了那些庸脂俗粉的歌舞。听说你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就给我们来一段箜篌助兴，如何？”

皇上怀里的许婕妤和周美人都娇滴滴地嬉笑起来。周美人说：“皇上，我在宫外的时候就听说韩大人从不跪嫔妃，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

“一派胡言！”皇上醉醺醺地一甩手，“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不跪嫔妃？朕给他脸，他才有脸！朕若不给他脸，他连个屁都不是！来，韩大人，过来参见朕的两位爱妃！”

“看来你是真的醉了。”公子冷笑，转身便走。

“韩嫣，你敢抗旨！”皇上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翻了酒杯。

公子的背影停顿了一瞬，继续往前走。

“来人，将韩嫣拿下！”皇上将自己的宝剑怒掷于地。

第二十四章：万劫不复

一群卫士涌进来，包围了公子。这次有了皇上的命令，没有人再向后退让。公子转过身来，看向皇上。

皇上的酒醒了大半，斜身倚在胡床上。左右两个美人小心翼翼靠进他怀里。他没有拥抱，也没有喝止。就那样懒洋洋的，冷冰冰的逼视着公子，深沉而缓慢地说：“跪下。”

公子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抬腿往殿外走去。那些不肯退让的刀剑瞬间刺入了他的披风，我惊骇地大叫了一声。几朵殷红的血渍在洁白的狐裘上缓缓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