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英明，老臣告退。”

得到季云的妥协后严庆廷乖乖俯身叩头，又转身给一旁的太后叩头行礼，然后才慢慢起身。严庆廷在起身后与对面的季云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恭敬的转身走出御书房。

“太后，皇后现下被您关押起来了？”看着御书房的门重新被关严，季云淡淡的看着太后。

“皇帝放心，哀家已差人看管皇后，没哀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皇后除了必用之物也接触不到锋利器皿，断不会在皇帝下旨前畏罪自杀。”听到季云的询问太后一面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一面平声回答。

“太后亲自看管，朕自然放心。”季云轻笑。

“皇帝，哀家有一事询问。”听到季云轻不可闻的笑声，太后转过头直直的看着他，“皇儿可好？”

“儿子自是无碍。”季云挑眉，似笑非笑，“太后大可放心。”

“皇儿去了何处？又可康健？”

相较于季云的轻松，太后的眉头却渐渐隆起，摩挲着佛珠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儿子是否康健太后不是见到了？”季云耸肩，“至于去了何处，朕也未解。不过太后吃斋念佛，或许可以每日替儿子诵经，以求儿子舒心无忧。”

听过季云的话太后手里的佛珠摔落掉地，看向季云的眼也变得复杂起来，最终经过岁月洗涤而沉淀的眼慢慢黯淡下来。

“罢了，是命。”

太后轻叹，弯腰捡起地上的佛珠，缓缓起身，一下子仿佛又苍老了十多年。

“皇帝，事到如今，哀家只有一个要求。”太后站稳身子，庄严的看着书案后的季云，“莫要负了沂国江山。”

说完太后也不管季云的是否会回应，慢慢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山……”

目送着太后突然变得蹒跚起来的背影，季云扬唇轻笑，眼中一片冷然。

“皇上，留在宫中的大臣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小太监恭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宣！”

季云闭了闭眼换上淡然的表情，平声回应。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百里默强硬政策留在皇宫里的几个大臣得到季云的首肯后快步走入书房，激动无比的对着季云下跪行礼。季云的出现意味着季梵旭的攻城彻底失败，也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出宫回家了。

“起来吧！”季云敲了敲书案，笑眯眯的看着书房里个个表情迫切的大臣，“这几日辛苦诸位了！百里将军也是为了沂国的安定着想，朕想几位爱卿定是可以理解的。”

“臣明白！”听到季云抛出的威胁众人齐声回应。

“嗯！今日时候已经不早，朕就不留几位多说了，诸位早些回家休息吧！”看着如此识时务的臣子们季云满意的点头，大手一挥开始赶人。

“臣等告退！”

几个大臣脚步匆匆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小茶子正好已经安顿好了瑶琴朝御书房走过来。

“都安排好了？”季云懒声询问。

“回皇上，瑶琴公子已经安排妥当，在望月阁入住。”小茶子恭声回答，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书案上，动作熟练的给季云倒了杯热茶，“一路没喝水，主子喝些茶水润润嗓。”

“还是小茶子贴心。”心满意足的接过小茶子递来的茶杯，季云嬉笑，“出去走了一趟，我发现严庆廷这老头子愈发的圆滑了。”

“严首辅为官数十载，定当懂得权衡利弊。”小茶子附议。

“哼！窦新柔犯下的罪又岂是一个废后就可以解决的！”季云眯眼冷哼，言语阴冷，“朕岂会让她死的痛快！”

“对了，太后那里多照看些，吃穿用度捡着最好的先拿过去。”想起刚刚跟自己谈过话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的太后，季云出声叮嘱，“太后那边若是传过来话想要出宫去寺里祈福，便着洪馆豹猫组随驾。”

“是！”小茶子恭敬应声，拿起茶壶又给季云添了杯茶。

“说起来，进宫之前百里默跟我说太医院的那帮人不肯救治罗毅。”季云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书案，嘴角挂着冷淡的笑意，“看来咱们这一次离京不光引出了季梵旭这条大鱼，还引出了一些小虾米。洪馆夜鹞组组长在哪里？”

“属下在。”

听到季云点名，原本只有两人的御书房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个穿着深色服饰的男子。

“给你五天时间，太医院最年长的御医看来是年岁到了，开始老糊涂了。念在这么多年君臣的份上，在他临卸职养老之前，朕也应当好好提点他一番。”

季云面上冷淡的笑意更甚，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可知如何做？”

“属下知晓，属下领命。”男人平板回应，对着季云微微点头行礼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房间里。

“小茶子啊！”季云感叹，“看来我们再次离京前往大祈之前，还要再好好整顿一下朝堂才是啊！”

023、沂国皇子

决定了太医院老太医的去处，季云一直在御书房忙到晚膳时分，先是大致看了看内阁送上来的重要事宜的折子，随后又研究了一会儿沂国与大祈的边疆交界处，还有大祈的风土人情甚至是大祈的发展史。

“主子。”小茶子推开御书房的门快步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纸条放到季云面前，“鬼王来信，大祈战神司城奕还有七日抵京。”

“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季云展开纸条粗略看了看，便放到一旁的油灯上点燃，“瑶琴怎么样？可还适应？”

“属下点了几个老实的下人过去服侍，方才去看了眼，瑶琴公子说以往都是他服侍别人，现下突然让别人服侍倒有些不适应了。”小茶子拿过一旁的布巾一面收拾桌上的灰烬一面轻声回答，“瑶琴公子想来还是摸不准主子心意。”

“他若是个耐得住的，解决了大祈把他留在后宫倒也未尝不可。”听到小茶子的猜测季云轻笑，“到底有几分姿色，也是个聪明的。”

“瑶琴公子日后便会懂得主子的打算。”小茶子将布巾放到一旁，语气不卑不亢，“主子，晚膳时分是否要见见两位皇子？”

“皇子……”季云轻声呢喃，随即想起什么一般扭头看着小茶子，问道，“小茶子，觉得兰贵人如何？”

“不似爱争抢的，这些年在宫中没听说与谁结怨。”小茶子客观评价。

“这性子在后宫里头算是不出彩的了，但这次郕王事变却低调的出尽了风头。”季云哼笑，半眯的眼里头带着几分趣味，“在宫里头她照旧是让人遗忘的兰贵人，但在我面前，在严庆廷和百里默面前，却成了大沂和罗毅的救命恩人。”

“主要是在主子面前。”小茶子低声附和。

“错了。”季云笑眯眯伸出手左右晃了晃，“主要是在严庆廷和百里默面前，一文一武。现下说是后宫与前朝没有关系，但谁都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兰贵人不像其他嫔妃背后有个家族倚仗，这次一来，她就等于有了严庆廷和百里默扶持。”

“主子赎罪，属下愚昧。”小茶子眉头轻蹙，有些不理解季云说的话，“兰贵人即便这次救沂国有功，但主子是一国之君，即便严首辅心存感激甚至是欣赏，也断不会为了兰贵人而忤逆主子。百里将军更是如此。”

“你说的只是在触及沂国江山的原则性问题的时候。”季云起身伸了个懒腰，一面晃着头一面悠哉给小茶子解析，“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头，甚至是在不触及我底线的原则上，严庆廷和百里默都会尽力为兰贵人争取好处。”

听过季云的分析小茶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且他也不适合发表什么言论。

“相比其他只会耍耍小家子气心眼的女人，我倒是很欣赏兰贵人这种手腕。”季云低笑，转过头满面狡黠，“而且，我总觉得兰贵人会一些神叨的本事。”

季云暗自咂舌，这种猜测从他在西北边疆看到来送信的那只夜枭时就有了。身为一个现代人，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用猫头鹰这种生物做传信使。而且深谙历史的季云也知道，猫头鹰这种生物在古代被视为不祥之物，就更不会有人养这种东西。

可是从兰贵人传过来的消息的机密性还有躲过洪馆严密守卫的操控性，季云几乎可以断定兰贵人最少是有什么手段可以跟夜枭沟通的。

“兰贵人是蛮族人，当年被樱圃作为进贡的礼品送来的。”小茶子蹙眉回想，“据传言蛮族人不论男女都长相俊美，且蛮族女子都会些巫术。”

“如此说来，我对兰贵人更有兴趣了。”

听到兰贵人会些巫术季云一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基本跟开了外挂一样。季云更是想到倘若能够妥善利用兰贵人这项技能，他征服大陆的日子更是指日可待。

“小茶子以为我将大皇子季向岚过继给兰贵人如何？”季云半眯着眼细细盘算，“恰好兰贵人膝下无子，我也不打算让她有子嗣，大皇子又性情温和。嗯，简直是天作之合！”

季云径自一人低声呢喃着，也不理会身后的小茶子，想到收服大祈可能会又减少一道阻力，季云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

“小茶子，晚膳摆在御花园，差人让两位皇子与朕一同用膳。”

“是！”

四月的天气正是牡丹大开的季节，也是御花园百花争艳的开始，即便是日落后的夜间，御花园内也是花香满园，沁人心脾。

季云坐在石桌旁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想起当时姜琰递给自己这块玉佩时说的话，不禁笑得有些狡猾。

“他日有难，在我力所能及之处，便来大熙找我。”

“他日有难……”季云笑着摩挲玉佩，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里的神色，“不愧是和宇文二小姐混的人，说话都这么气人。我一个一国之君，即便有难，大熙难道还能出兵救我不成？”

“大皇子到！”

“二皇子到！”

“都过来吧！”听到小太监的禀报，季云收起手里的玉佩对下人挥了挥手，“给两位皇子看座，把晚膳拿来吧！”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洪福齐天！”

两个小正太见到季云后同时下跪行礼，看着季云的眼里很多孺慕之情。

“都起来吧！”

季云将两个孩子的表情看了个透彻，笑眯眯的对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分坐在自己两侧。

“父皇不在宫中这段时日，你们的功课做得如何？可有惹师傅生气？”

“回父皇。”听到季云的询问大皇子季向岚起身拱手行礼，脆声脆语的回答，“师傅悉心教导，儿臣不敢妄为。”

“嗯，他日得空，父皇检查检查你们二人功课。”满意的点头，季云示意季向岚坐下，“这几日封宫，你们可害怕了？”

季云问过话后御花园内陷入了片刻的寂静，两个小正太都有些不安的看着季云，面露踟蹰却不言不语。

“怎么？跟父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儿露出这种纠结的表情，季云很不厚道的笑了，不禁伸手揉了揉二皇子的头，道，“跟父皇不用害怕也不用忌讳，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天塌了有父皇给你们顶着，你们又是沂国身份尊贵的皇子，有什么好怕的？”

“父皇……”季云长篇大论的豪言壮语给了两人一些勇气，二皇子咬了咬嘴唇怯声道，“百里将军封宫时，有娘娘们说咱们沂国要变天了，还说……”

“还说什么了？”眼看着二皇子小包子开始扁嘴，一双灵动的眼也泛出泪花，季云温声诱导。

“哇！还……还说父皇回不来了！”或许是季云眼中的慈爱刺激到了二皇子心底绷紧的弦，嚎了一嗓子之后就扑在季云怀里大哭起来，“父皇没事对……嗝……对不对？都是娘娘……嗝……娘娘们瞎说！”

“嗯，父皇这不是好好地吗？”

有些惊异怀里柔软的小身体，季云有些新奇的伸手拍打着二皇子的脊背轻声安抚，一直没什么起伏的心里涌出季云三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小邺，还有向岚，你们二人今日往后要把父皇接下来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季云压下心里涌出的怪异感觉，又安抚性的拍拍二皇子季向邺，伸手揉了揉季向岚的头，季云第一次正视这两个便宜儿子。

“朕是沂国的天，你们的父皇是朕，你们将来也是沂国的天，天怎么能塌呢？从今往后，不管宫里头任何人，甚至是你们的皇祖母，不要听她们议论父皇的为人处世甚至是生死。你们有疑问，你们就要用眼去看，用心去想。俗语有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父皇今日教给你们，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为实，所以要用心去想。遇见看不明白想不通的，要问。”

季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慈祥一点，享受着怀里头柔柔软软的小身板的触觉，干脆伸手把另一边的季向岚也揽进怀里。

“问父皇，问师傅，问值得信任的人，但是不要问后宫的娘娘们，甚至是你们的阿娘还有你们的皇祖母。”

“父皇，为什么不能问阿娘还有皇祖母呢？”扑在季云怀里的季向邺抬头询问，红肿的双眼巴巴的看着季云，里面全是疑惑。

“因为啊……”季云拍拍季向邺的头，轻声道，“你们是皇子，你们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而你们的阿娘还有皇祖母是女子，女子天性感情丰富，喜欢感情用事。成大事者，最忌感情用事。所以，为人之道你们可以请教你们的阿娘还有皇祖母，但处世之道，必须要同父皇还有师傅学习。”

“父皇，儿臣记下了。”

季向岚和季向邺同时脆声回应，看向季云的眼里满是懵懂。

“乖，饿了吧，吃饭吧！”

季云拍拍两人的头，松手让他们坐回座位，亲自起身给两人各盛了碗汤。

“向岚，这两年朕看你也不再受你阿娘之事影响，但就像朕方才说过的，为人之道你还需要有人教导你。”

季云给季向岚加了块羊肉，语气不急不缓的继续陈述。

“兰贵人素日与人和善且性不骄奢懂进退，也很喜欢你，让她做你阿娘，你可愿意？”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季向岚坦然的看着季云，眼中带着一些儿子对父亲的依赖。

“好！一会儿朕便告诉兰贵人这个好消息，明日便下旨。”季向岚的识时务取悦了季云，朗声大笑着季云又夹了块鸡肉放到季向岚碗里，温声道，“放心，兰贵人定会待你很好。如若不好，朕自会替你做主！”

024、诱饵岛国

季云跟两个小正太一起吃完晚饭，又简单提点了两人几句后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看着个头才到自己腰间的两人，季云咂了咂舌，这种心底里涌出来的柔软的还带了一些酸涩的感觉，让他既享受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