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听令！”季梵旭运起内力高喝，见面前黑压压一群人渐渐安静下来，将视线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才深吸了口气，缓声道，“今日是我们此次最后一役，不成功，便成仁！”

“从我们抵达京城到今日，不得不说我们损失惨重，我们整整失去了二十万的兄弟。本王也知道各位心里不好受，但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季梵旭一脸凝重，言语恳切。

“今日所有跟随本王的人，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一分一毫！此时此刻，本王与你们生死与共！攻下面前这座城，我们才能活命！”

“攻城！！攻城！！攻城！！攻城！！”

“今日我们不声东击西也不去管其他城门。”季梵旭挥动手里的长枪，枪头直指沂胜门，高声道，“今日我们全军集中兵力攻打沂胜门，势必要把这座城门踏平！”

“踏平沂胜门！！踏平沂胜门！！”

“各位，准备好了吗？”

“杀！！！！”

“好！”听着震耳欲聋的杀声季梵旭凝重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高举起手里的长枪，陡然高喝，“攻城！”

“弓箭手就位！投石车布阵！”季梵旭翻身上马，“前四营随同本王去叫阵，五营、六营准备登城梯！”

下令部署后季梵旭猛地一抽马鞭，带头趋马朝沂胜门奔去。

沂胜门后，百里默看着城外郕王从动员大会到下令攻击，除了下令将守在其余六门的洪馆士兵调到沂胜门外，再没有任何指示。

“百里将军！”眼看着季梵旭就要到城门脚下，沂胜门一副将疾声高呼，“季梵旭这次是要孤注一掷了，四十万我们没……”

“绰绰有余。”

百里默淡淡回头瞥了眼要说丧气话的副将，眼中的冷漠和警告还有言语之中的笃定让副将立马噤声。

“百里将军，季梵旭已经深知自己此番没有退路，他们定是破釜沉舟。保险起见，我们不如再洒一次之前罗太医配的药粉。”另一个副将低声建议。

“药粉不能洒，今日外城援军和陛下抵京，会伤到自己人。”百里默终于直起身子，脸上挂出兴奋的表情，“等了这么久，季梵旭终于亲自上阵来叫门了。”

“将军，各组士兵已就位。”一个身穿土黄与褐色斑点交错服饰的士兵跑到百里默身边，双脚用力一靠肃声汇报。

“知道了。”百里默点头，随后又看向身边的两个副将，“接下来守城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们两人了，切不可让季梵旭的人登城，本将带兵去会会季梵旭。”

“百里将军放心！”两位副将同时回应，满脸坚定。

百里默又对两人点点头，然后带着来汇报的士兵走下城门，就看见城门前整整齐齐的站着几个方队。

“小的们，都准备好了吗？”

百里默嘴角带笑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面前的洪馆士兵，内心极度满意，根据主子的方法练出来的士兵就是不一样。看看城外季梵旭带来的兵，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准备好了！！！”

“好！”百里默笑着点头，“门外季梵旭带了四个营的士兵来叫阵，我们洪馆的兵不需要大材小用。猎豹组和豺狼组随我一同出城迎战，其余人在城中列队等候，自行安排顺序，城门开一次，出城一队迎战。”

“是！”

“好了，信蜂组上城楼，随时发信号。”百里默右手成拳高举，然后一个用力下压，“出发！”

随着城门开启的沉重声响，郕王季梵旭的最后一场攻城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又是一场数量悬殊的对抗。

只不过这一次百里默不再把季梵旭看在眼里。

之前季梵旭同时攻打六个城门，城内的士兵也要分散成六份，即便洪馆的人再是精英里的精英，也不可能以一挡几十，守城战打起来自然困难。

可是现在季梵旭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沂胜门，这就是百里默喜欢看到的局面了。

洪馆是完全按照季云提供的训练方法和理念独立出任何军营的一队兵，包含了很多现代因素。

季云强调单兵作战能力和团队合作。他要求洪馆任何一个士兵拉出来，最少必须能一个人挑五个人。非正面对抗的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他要求一个士兵必须要一个人拥有能解决十人的能力。

凡是进入洪馆的士兵都是身强体壮且有绝对信念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抗住洪馆的非人训练量以及便于季云掌控，以达到对他的绝对效忠。

洪馆士兵不管是在硬件条件的待遇还是福利待遇都是其他营所不能比的，当然这也是季云收买人心的一个手段，只有让这些人没有后顾之忧，并且看到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才能认真训练并且真心效力。

洪馆的服饰季云也是参照现代迷彩服的理念特别制作的，并且极度要求透气和柔韧性，只有这样在行动中才更便利。

季云从穿越整顿过丁杰等人后，就开始着手组建洪馆，时至今日已经两年时间，洪馆早就有了成果。这也是为什么季云敢这么放心的留百里默抵抗季梵旭，并且丝毫不着急返京的原因。

洪馆，是季云手里的一张王牌。

身为洪馆唯一一个将军头领的百里默也见识到了洪馆士兵的彪悍，之前腹背受敌洪馆发挥不了实力。这一次，他可以好好地让季梵旭体会一下“精兵”的威力。也可以让季梵旭醒悟，季云所带领的沂国，才是真正的强大。

百里默骑马立在两组人前，看着季梵旭带兵成楔形朝城门行军，知道对方企图打散己方阵型。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邪气，百里默运气高喝：“全军注意！”

听到身后传来的整齐的“噼啪”跺脚声，百里默高举左手先是竖起了食指，持续了几秒后五指同时弯曲指向季梵旭的方向，最后左手用力握拳。

在季梵旭左手握拳的同时，等在他身后的两组士兵瞬间四散开，一窝蜂的跑向了季梵旭的方向。

百里默坐在马上优哉游哉的往前走，满意的欣赏着对面士兵的慌乱，也可以隐隐看到季梵旭被面前毫无章法涌过来的人震慑到的情绪，百里默脸上的笑容更加开心起来。

洪馆的分组全是按照士兵的强项来划分的，命名也是根据这一组人的特长来决定，并且统统都是参照动物的习性和特点。

猎豹组和豺狼组顾名思义，一组是洪馆单兵作战能力精英里的精英，一组是擅长以团队用拖延方式将敌人拖到死。

两组人员分散钻进了季梵旭的士兵群里后，猎豹组就开始了个人屠戮，豺狼组很快找到自己的队员，每五人一队，将季梵旭的兵以十到十五人为单位圈在包围圈里，不停挑逗，却不给致命一击。

季梵旭原本是想着先以楔形插……入对方阵营，之后再变换阵型搅乱百里默的安排，但他死活没想到百里默带出来的近一千人竟然跟没了蜂巢的蜂子一样，四散着毫无章法的就冲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带出来打头阵的四个营士兵陷入苦战，季梵旭忿忿咬牙，伸出右手，先是五指张开，然后蜷握成拳。

等在后方的士兵很快又自发的出来五个营。

百里默见季梵旭开始调人，挑了挑眉，扭头看了眼城门上的信蜂队。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随后又分开，连续三次。

信蜂队在接到指示后连忙传达给等在城门处的洪馆士兵，城门大开后，迅速有序的跑出来三个组，很快就聚集到百里默身后。

百里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伸出左手后面三个手指，停滞了一下后变成左手食指指向季梵旭的方向。

城门上接到指示后很快安排了洪馆的两组弓箭手就位，洪馆的箭是三头箭，刚刚百里默的动作就是让他们准备射击。假若百里默除了摆出一个三的手型还加了别的动作，就是针对弓箭组做出的另外要求。

知道身后的士兵对自己命令的执行准确率，百里默丝毫没有担心的情绪，他对身后三组士兵做了个“自由发挥” 的手势就让他们扑上去迎接季梵旭后调来的五个营了。

百里默一个人骑马立在城门口静静的看着前方交战的士兵，又看了眼季梵旭在后方做的准备，知道城门这里很快就会被攻城士兵占领，又做了个手势让信蜂组把防守能力最强的两组人调出来。

百里默抬头看了看天色，高扬马鞭冲了出去。

今天是季梵旭攻城的最后一战了，他在京城城门后躲得够久了，早就该出来跑一跑活动活动了，顺便把罗毅的帐也找季梵旭好好清算一下。

百里默趋马从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士兵里杀了一条血路出去，抽出佩剑直冲向季梵旭。

“郕王！威远将军百里默前来拜会！”

020、成王败寇

与郕王季梵旭这一仗打的出乎百里默意料，可谓是酣畅淋漓。

百里默一直认为季梵旭只是个王爷，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虽然这几日季梵旭一直主持攻打沂胜门，但他并没有亲自上战场，只是在后方做做指导。

其实不怨百里默这样看低季梵旭，主要是因为他的主子季云，是个典型的养尊处优的皇帝。

季云因为是现代人本身就不会古代人这种高深莫测的功夫，轻功什么的在季云眼里看来就跟开了外挂一样。即便季云穿越之前有些拳脚功夫，但是穿越之后这具“皇帝的身体”根本跟软脚虾没有两样，直接降低了季云的杀伤力。

而季云那点拿出去糊弄人的拳脚功夫在百里默这个久经沙场的人看来，根本就跟没有一样。所以在这一点上百里默深深的鄙视季云，也因此，捎带着连季梵旭一起鄙视了。

可是当他举着剑驾着马飞速朝季梵旭跑去的时候，他在季梵旭的眼里看到了坚定沉稳还有棋逢敌手时的兴奋。

百里默与季梵旭这一交手，两个人就活生生打了半个时辰，手下过了上百招不止。

一直因为败仗而面色沉重的季梵旭脸上也终于有了些笑意。

倘若抛开两人身份，百里默是个很好的切磋武艺的对象。

这半个时辰也可谓是风云变幻，等候在城门内的洪馆士兵不算百里默调出来的七组人，又相继出来了两组。

沂胜门脚下几乎是横尸遍野，当然大多数都是季梵旭带来的人。这些在平时看来很可能是精兵的人，一旦跟洪馆的士兵一交手，就成为了手下败将。

“想不到郕王手下工夫如此了得。”百里默眼里透着精光，手下动作加快，“倘若郕王今日没有围城之事，或许他日本将也能有幸与郕王共同谋事。”

“百里将军若想与本王共同谋事现下也不是不可以。”听到百里默的话季梵旭挑眉笑道，“百里将军是个难得的骁将，既然如此属意本王，不如弃暗投明如何？”

“郕王说笑。”百里默大笑，“这话原本是本将想要劝慰郕王的，反倒让郕王抢了先。”

“哼！本王是断断不会屈于季云的。”

“本将也断断不会背叛陛下的。”

百里默同季梵旭兵刃相接后同时后退，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带着浓厚的不容退却。

“看来本将与郕王算是交涉失败了。”百里默满是遗憾的叹息，再看季梵旭时眼里已起了杀意，“看着现下这个时辰，恐怕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要抵京，在陛下回来之前，作为属下的怎么也要把主子的心腹大患解决掉。”

“季云要回来了？”季梵旭皱眉，“这才几日功夫！”

“与大熙的交涉意外顺利，邓老将军的军队都没抵达边疆，便被陛下遣了回来。”百里默耸耸肩看着季梵旭，“郕王，你的时辰不多了。”

“看来还真的是。”季梵旭再笑时带了几分苦涩，“如此我便更不能手下留情了。”

季梵旭说完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这一打便又是半个时辰。

就在季梵旭和百里默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在两人西北方向的丛林里潜伏着一队人。

这一队是才是真的名副其实的“队”，满打满算也就十个人而已。领头的赫然是百里默和季梵旭口中的季云，他左右两侧是瑶琴和小茶子。

“小茶子，你看百里默还能坚持多久？”相较于战场上的激烈紧张，季云这边一伙人就显得轻松悠闲多了。

“回主子，想来再坚持一个时辰也可以。”小茶子客观的评价。

“百里默将朕的江山守得不错。”

季云看着满目疮痍的沂胜门城门有感而发，他在这边已经看了半个多时辰了，眼睁睁的看着季梵旭的兵爬上墙头，然后被城门上的洪馆士兵毫不犹豫的推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城门脚下渐渐铺满了尸体。

二十万对六十万，季云当然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样的比例。季梵旭胆敢骑兵谋反，还敢带兵围攻京城，就足以证明他对自己手下的战斗力有着十足的自信心。

季云放任严庆廷和百里默守城，一是确实身不得已。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西北边疆不说，而且他手里只带了十几名暗卫，当时又得了大祈有要发兵攻打沂国的信息，季云即便想带人回去救城他也没人可带。

西北面大熙逼迫，两方已经交战，必然不能从西北边疆调兵回京。

东北面大祈又要发兵，不管消息是否确切季云都不能调走驻守在东北的兵，东北边疆离京城太近，一旦失守就相当于整个沂国失守。

相比较在季云看来的两大劲敌大熙和大祈，季梵旭在季云眼里就显得不够看了。六十万大军确实不是小数目，但他相信百里默训练出来的洪馆士兵，他相信内阁首辅那个时不时喜欢卖卖萌的老头子。

今日返京看着面前的景象，季云知道他押对宝了。

此时此刻的季云是庆幸的，他虽然穿越过来大刀阔斧整治了很多人，改革了很多东西，但其实他发自内心的还不是很适应“帝王”这个身份。

这个身份看着风光，万里江山都在手里，但同样，万里江山的子民也都握在他的手里。他做每一个决定，处理每一件事，都要考虑牵扯到的百姓，牵扯到的内外利益。

这样很累。

季云生前作为一个混得不错的黑道头头，他只需要想想各家老大的脾性，想想谁能被自己利用，谁没有利用价值。即便他要考虑，也只是跟着他的几百个兄弟，他不用去考虑几十上百万的人的生死。

其实要让季云说，季梵旭来攻城，他完全可以拱手相让。但他现在的“身份”又注定了他不能拱手相让。

成王败寇。

这是谁都懂得道理。今天季云是沂国的君主，倘若明天季梵旭成了沂国的君主，那么季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只有死人才能让人真正的放心，才能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道理季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既然没有第二条路，季云又不想这么憋屈的挂掉，那就只有正面迎击。

季云与季梵旭的局面正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季云赢，季梵旭死。

季梵旭赢，季云死。

他们两个人自打季梵旭率兵围城的那一天起，就都没有了退路。

季云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看着远方季梵旭的神色隐晦。他承认季梵旭是个角色，但可惜，季梵旭注定只有一死。

“主子，援军来了。”小茶子看了看南面的丛林，在季云身边低声汇报。

“好，去通知他们从后面悄悄靠近季梵旭的部队。”季云将手里的玉佩收好，一直高深莫测的脸上露出淡漠的笑容，“凡是跟着季梵旭围城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全部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