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下不了决定的季云习惯性眯了眯眼。
“主子，敬事房的人来请示今晚是否翻牌子。”刚跟敬事房主管交谈过的小茶子走到季云身后，低眉顺眼出声询问。
“就兰贵人吧！”季云收回目光回身看着小茶子，“去把百里默给我找来，再去给内务府传个口谕。”
季云背着手一面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一面悠声下旨：“封宫这几日后宫嫔妃受惊了，为了给各院娘娘压惊，从内务府挑些胭脂水粉、首饰布料赏赐下去。”
“是！”小茶子躬了躬身表示自己领命。
“之后几日，凡是来找朕的妃嫔一律挡在门外。”季云说着扭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小茶子一眼，凉声道，“把来的人一一记下，主子走前要跟她们好好算算账。”
“是！”
小茶子再次恭声应下，心里头对即将要主动撞到枪口上的女子有些同情，当然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同情。
天子的碎言碎语，又岂是她们能说的。
交代完季云便挥了挥手让小茶子去办差了，对于后面几日主动上钩的鱼季云一点都不担心。
那些能在皇宫里干出嚼皇帝舌根还胆敢出言“诅咒”沂国气数的人，当然也没有那种高深的脑子，给她们几分颜色，她们就会乖乖地开起染坊。
季云不会在御花园里头询问季向邺都是哪些妃嫔说了自己要死的话，在这个没有秘密的皇宫里头只会打草惊蛇。他要先给她们点甜头尝尝，再让她们自己搔首弄姿的站出来。
这样一来，也省的季云花精力去诱哄季向邺，还不会有漏网之鱼。
听着耳边的虫鸣，感受着脚下坚硬的石板，季云露出嘲讽的笑容。前朝之事他费费心思也就罢了，若是连后宫都骑到他头上，这个皇帝当的未免也太怂了。
百里默来找季云的时候，季云正趴在书案上一脸严肃的对着地图，时不时的伸手在上面比划比划，眼里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百里默抬起的腿在半空僵了僵，看到季云的眼神突然脊背一阵发凉，他就有点不太想进屋了。如果他没猜错，季云一定又是盯着地图看岛国那块小的跟鹌鹑蛋一样屁大点儿地方，他就想不明白了，沂国周边除了大熙和大祈两个国家暂时不好动手，其他小国也有不少啊！
他这个主子怎么就看上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杵在门口干什么呢？扮门神啊！这刚开春，还没过年呢！”季云抽空抬眼瞟了下门口的百里默，伸手敲敲书案，“过来，给主子汇报汇报工作。”
“是！”
见季云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百里默即便想再就岛国的问题吐槽吐槽季云，这会儿也不敢开口了。
“罗毅情况怎么样了？”听见百里默进屋，季云又抬头瞥了他一眼。
“已经清醒了，只要再好好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大碍了。”听季云问起罗毅，百里默想到自己之前在城外告状的行为，略微斟酌了下用词才缓声回答，随后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季云，“主子……方才在城外……”
“下不为例。”季云淡淡瞟了百里默一眼，摆摆手，“你为罗毅好我能理解，但你最好搞明白轻重。”
“不会再犯！”
见季云没有问自己的罪，百里默连忙站直身体一本正经的出言保证。
“嗯，洪馆水军训练如何？”季云伸手点了点岛国的位置，“这里我势在必得！”
“主子，属下有一事想不明白，还请主子给解惑。”
百里默看着季云手指的地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决定还是一次性问个明白，反正他们主子不反对属下问问题。
“说。”
“主子，您为何非要岛国这块地？这么大点儿地方才够上樱圃的三分之一，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百里默蹙眉，看着季云面上没有不快的神色又继续道，“倘若是沿海那些流寇，大可让属下带着洪馆的人去灭了他们，何必又为了区区一个岛国特意训练水军。主子……您未免对这个地方太过上心了。”
“嗯，我确实挺在意这个地方的。”听到百里默的疑问季云肯定的点头，直起身子来回晃了晃，幽幽道，“不过这么个小地方对主子来说，就像是……鼻尖上的痣，虽然没什么影响，但看着碍眼。”
对于季云的解释百里默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虽然现在可以理解季云对岛国的感受了，但他还是疑惑为什么会这么看岛国不顺眼。
“至于具体原因……”季云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头，“这是个人信仰问题，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们之间……还是有代沟的。”
百里默郁卒了。
原因不想说就不说呗，居然还说他们之间有代沟。满打满算他们两人之间不过想差五岁，五年，能有什么解释不通的代沟？！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欣赏够了百里默脸上吃瘪的表情，季云不厚道的笑笑，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现下受流寇骚扰的不止我们沂国，大祈也是不堪其扰。我相信只要洪馆人出马，流寇必然不堪一击。但在我们两国都受害的情况下，我们就要观望一下大祈的情况。”
“大祈将士似乎并不善于跟流寇交手，听说持续两月都是败多赢少，损失巨大。”百里默蹙眉回想之前得到的消息，“主子想借此接近大祈军队？”
“是也不是。”季云神秘的笑笑，伸手在大祈的裕、羯、舒三省上大致圈了个圈，又用食指点了点，“这三省的地方史还有巡抚甚至是总兵，都拿流寇没辙，眼下能抵御减少民众损失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成果。”
“这三省均临海，是大祈出盐的主要地区，而且水路便利，相较大祈其他省份来说，应当算是排的上名的富裕地方。”
百里默看到季云画了个圈，便向前探了探身子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三个自己曾经没怎么放在心上的省份。
“主子……莫不是想将巡礼抵抗流寇的方法教给大祈，卖个人情？”
“说对了。”季云赞赏的看了百里默一眼，又伸手点了点大祈西北边疆的地方，“大祈战神司城奕还有七日便要回京，传言他所向披靡。而眼下流寇如同毒瘤，去除刻不容缓。不管大祈朝中是否有反对意见，司城奕自己都会要求亲自前往剿灭流寇。”
“主子是想卖司城奕一个人情？”百里默沉思，突然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即便季云企图利用围剿流寇一事接近大祈，但难道卖司城奕一个人情就能对日后起兵有帮助？不太能够啊……
“不对，主子是想卖大祈国君一个人情！可是……似乎也没用啊！”
“天机不可泄露。”把百里默疑惑不解的纠结模样看了个够，季云神叨叨的摆了摆手，“流寇一事可谓帮了主子不少忙，主子此计，可谓是一石四鸟。不过……岛国势必要灭，抓紧时间训练水军。士兵若是不够，可从受流寇骚扰的两个省份中挑选身强体壮的，头脑简单没花花肠子的人培养。”
“一石四鸟……”
对于季云后面的交代百里默只胡乱的点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听到了，他对于季云说的计划很是在意，他目前只能猜测出来四鸟中的一鸟是悲催的岛国，剩下的三个呢？
相较于百里默的纠结季云就显得轻松多了，反正他之前离开京都的时候已经把针对流寇的训练方法告诉了百里默，他一点儿也不担心百里默训出的兵有差错。
让他感到心情大好的是百里默脸上浓烈的求知欲，但碍于整个计划的周密性，季云决定箴口不言，让这个无所不能的百里大将军慢慢猜去吧！
其实季云的一石四鸟计划很简单。
目前他根据已经到手的信息来分析，卢影浩、司城奕还有大祈国君周熙，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有点儿什么纠葛。
恰巧这次流寇的事司城奕会离京，而且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季云决定利用“针对剿灭流寇的练兵方式”一点先来接近司城奕和周熙，然后再想办法把卢影浩硬塞给司城奕，让司城奕带着他南下去练兵解决流寇。
倘若他们两个人之间有问题，那么长达几月的独处时间必然会发生点什么，到时候季云也好根据他们两人的相处态度进一步了解大祈这一珍一宝一战神的传言。
而与此同时，季云还可以趁着司城奕南下这段时间给自己创造机会跟周熙独处，反正凭借之前对周熙的了解还有那一次的“碰撞”，季云觉得这个小孩子还挺有意思。
有意思到可以试着接触接触，反正把大祈并入沂国板块，跟他勾搭大祈君主并不产生矛盾，相反还对他这一行为有很大帮助。
如此。
一个主动请缨做诱饵的岛国。
可以帮着季云搞清楚大祈关于“得一珍一宝便可得天下”的传言；
可以帮着季云借着司城奕和卢影浩的独处搞掉他这个“情敌”，拿下目标周熙。
可以离间司城奕和周熙的关系，并且更深入大祈内部，更快的分解大祈。
可以帮着分散流寇火力，方便到时百里默领兵攻下岛国。
一石四鸟，何乐而不为？
季云笑得狡猾而开心，他越来越期待七天以后大祈京都的情景了。
025、独一无二
季云毫不客气的利用身份把脸上写满求知欲的百里默打发出宫，在小茶子的随同下抵达兰贵人院落时已经要进入亥时了，在院外看着兰贵人房间里灯火通明，季云默默的在心里小愧疚了一把。
古代人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一般天色暗下来了他们也就开始准备洗漱，进入备睡状态。后宫无所事事的女人更是这样，而身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季云表示早睡压力很大。
季云虽然并不喜欢早睡，但他也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何况季云生前就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而似乎恰恰是因为这样，季云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感觉都那样。
除非是长相特别惊艳的，会勾起季云几分兴趣，其他人季云都是可有可无。况且当时费尽心思爬上季云床的人也不计其数，向来不缺“吃食”的季云更不饥渴了。
所以当季云穿越过来看着一后宫等着自己临幸的女人时，小小的恶寒并且腻歪了一把。
因为这些女人在他之前都是属于他这个身体的。
季云虽然没有洁癖，但你让他对着一后宫摆明了之前都是有主的女人，除非这里面有长得跟天仙一样的货色，不然季云实在是兴趣缺缺。
他是沂国的堂堂天子，他会缺女人？他为什么要用别人用过的？
季云生前虽然是混黑的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他也算是有身份的人，那个时候他就挑剔的厉害，更别提如今一跃成为一国之君。
于是季云对着一后宫的女人表示略为难很没兴趣，他化不开心里头的结也不想说服自己接受这些女人，所以他也不打算为难自己。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明季云自打穿越过来之后整整两年，除了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去皇后那里，他没去过任何妃子的院落。
两年，季云没有欲望么？
身为一个身强体健的正常汉子，他当然有需求。
没有去后宫难道是求助的五姑娘？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后宫妃子看到的是她们翘首期盼的皇帝整整两年不入后宫，一年两次的皇后那里全部被忽略不计。
整个皇宫内院，恐怕也只有身为季云最贴身的奴才——小茶子最清楚。
季云哪里是委屈自己的主？有需求，当然找人解决。他又不想没事看后宫那帮女人争来夺去，索性就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
俗话说得好，家花不如野花香嘛！
不过季云的这种行为也直接造成了一种隐患……
那就是兰贵人到目前为止，都认为季云是被当时丁杰下的毒药伤到了身体，直接不举了！
当然，兰贵人隐藏的很好，她没去太医院旁敲侧击的打听。也因此，季云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在季云带着内心那一丢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对兰贵人的愧疚走进房间的时候，兰贵人也用她小心的不易察觉的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季云。
“朕不小心忙过了时辰，连累兰贵人候朕如此晚，辛苦了。”
季云昂首阔步的走到兰贵人对面落座，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兰贵人手里的刺绣，内心对她又升起一丢丢的同情。
古代女人的生活简直太乏味了……
“皇上言重了。”兰贵人放下手里的刺绣对着季云微微伏身，随后给他倒了杯热茶，温声道，“皇上忙碌朝中事务，才是真的辛苦。这是臣妾让下人泡的参茶，恰好刚端上来，皇上趁热喝些。”
身为男人就不能人道，兰贵人对此表示深深的体谅，恐怕季云也就只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国事上头了。
倘若季云知道兰贵人日后的各种配合甚至到后面两人的默契无间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他或许会直接气死过去。
当然兰贵人这个聪明的女人隐藏的很好，所以一直到死，季云都没能知道这个事实。
眼下季云喝着兰贵人倒得热茶，透过袅袅升起的雾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姿色算是上等的女子。季云深深的觉得，兰贵人能有如此出色的面相又能这么聪慧，当真难得。
所以在季云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他对兰贵人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兰贵人觉得向岚这孩子如何？”
季云来之前就已经分析过，兰贵人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无非求得就是个大富大贵，要说她求得是个太平安稳，季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何况这个女人知道她到底是属于谁，并且生死掌握在谁手里的，季云觉得，这种识时务的人是不会破坏自己计划的，最少短时间内他们绝对是一条战线上的。
所以季云决定不跟兰贵人拐弯抹角，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还是直奔主题来的痛快。
“大皇子天资聪颖，又温和有礼，懂事的很。”兰贵人笑答。
“兰贵人可喜欢大皇子？”
季云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似漫不经心一般打量着兰贵人的屋子。
“大皇子聪慧懂事，臣妾自是喜欢。”
兰贵人起身推开窗子，四下看了看后从袖袋中拿出一小节竹哨，放到唇边吹了几下，竹哨并不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音。
就在兰贵人吹完没一会儿，季云就见一只灰色的夜枭扑闪着翅膀悄无声息的滑翔至窗口，毫不怕生的停到了兰贵人伸出的胳膊上。
“只可惜大皇子才这么小身边就没了阿娘教养，不过五岁上下光景，正是需要人在旁指引的年纪。”
兰贵人将胳膊上的夜枭稍稍靠近季云，双眼坦然的与他相对，里面带着让季云看个够的笑意。
“兰贵人真是说到了朕的心坎里。”
季云毫不吝啬的给了兰贵人一个赞赏的眼神，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夜枭的头，见兰贵人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夜枭也没有不满的表现，索性大胆起来一下一下细细抚摸着。
“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向岚正处在尴尬年岁，皇宫子嗣注定要比平民子嗣背负的多。倘若这个关键时候没人指引，朕当真怕向岚走向歧途。”
兰贵人见季云对夜枭很有兴趣，索性伸手示意夜枭跳到季云手上，随后理了理衣袖重新落座。
“皇上可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