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一早去了门外迎客,玛瑙抱怨太冷非窝我屋里。
"少主,为什么这大半个月一到黄昏你就关门?还不让我们进去?"
"我有事情。"
"什么事情?"
"玛瑙,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
"多吃青菜身体好,少管闲事寿命高。"
"少主,我今儿心情好,而且今儿又是你生日。"
"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
话音刚落,房门便打开了,翡翠走了进来,"客人都到了,庄主让我来通知你们出席。"
"哦。"我拽了拽左手上的手套,拉起玛瑙准备走人。
翡翠却将我拦了下来,"少主,我想,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我看着他的脸,"什么事情值得你用这种表情?"
翡翠看着我,眼神里是不忍,却最终还是说道,"香蒲,有喜了。"
贴完~~今儿JJ1点抽~~还好够~~
生日喜庆芳香来,为我独尊幽冥王
"香蒲,有喜了。"
"啊!痛!"
"少主,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怎么会有事儿!啊对了,叫下人来把这门槛锯掉!谁做的这是,弄这么高!走路都能被绊倒!"
我拽着玛瑙的手臂站了起来,一边揉着摔痛的膝盖,一边抱怨。
"少主,昨儿你才说这门槛太低要抬高来着......"
"我没有!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了?"
"好。没有。"翡翠走过来从玛瑙手中接过我,声音甚是轻柔,好像一个重音便会将我弄坏似的,"玛瑙,去告诉庄主少主摔着了,今儿的宴会不出席了。"
"谁说我摔着了?!我好得很!"我一把推开他,"今儿谁拦着我出席宴会我跟谁急!"
吼完,我迎面拨开玛瑙,跑了。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要结婚了,他要当爹了。
不是说好不再想他的吗,怎么还会在意。
可是,止不住了啊。心里,难受,好难受。
就像被生生地撕开一般。
剧痛难当。
歌舞生平,繁华似锦。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我坐在汉玉台阶上的高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所谓的绝美舞蹈。明流玉坐在我的身边,自始至终都紧握着我的手。
台下依次是白音教,幽冥谷,潇湘馆,武当,峨眉,少林。
其中白音教和潇湘馆离我和明流玉甚近,就在脚下。
台下一曲舞完,各门派便开始纷纷送礼。
什么南海的珍珠,东胶的千年参之类,全是玛瑙平常挂在嘴边玩儿的东西。
潇湘馆送的东西倒颇有意思。汉文帝有九逸,浮云,赤电,绝群,逸群,紫燕骝,禄螭骢,龙子,嶙驹,绝尘。是九匹万里挑一的良驹。我是只听白柯偶尔说起过,据说这九匹马很难获得,就是其后代,亦千里难觅。潇湘馆竟然就将这九匹马当礼物给送过来了。
我立刻高兴地笑了,"商馆主真是好生客气。"
"少庄主见笑了,区区九匹马,自然不在话下。少庄主喜欢,才令在下心内欢喜。"
这个叫商御城的,真是嘴上一套,心里却是另一套。谁都看得出来他说这话时那脸上厌恶的表情,那是一百个不愿意。
"那么多谢商馆主了。"我含笑顸首,摆足了架子。
商御城略略皱眉,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拱手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那声音妖媚十足,足可以想象得出这说话之人定是个狐媚的主儿。
"哟,商大馆主可真费了不少心思呢。"一袭绯红款款走至商御城的身边,停了下来,一双葱枝般雪白的纤纤素手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
"商馆主很真是好生机灵,一听说少庄主招回九华,就立刻送了九逸过来呢。"
雪肤凝脂,素手纤腰。
红裳若血,衣带未央。
放荡形骸,体怀柔香。
颜为九仙,声似天籁。
天魔巧音,我为魔王。
这是某个武林浪荡儿顺口编的一首打油诗,正是用来形容幽冥谷主人"芳香公子"江离的。而这首诗很快便也流传开来,几乎每个涉足武林的人都知道,"芳香公子"江离是一个妖精般的人,他若愿意,你不花一两银子毋需任何代价便可与他春风一度。他若不愿意,你要在他面前提了,便永远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而且,整个武林皆知,他"芳香公子"江离最恨的人,乃是潇湘馆的馆主,亦是他爹,商御城。
此时江离正站在商御城的身边,颇为挑衅地看着他。
商御城的脸色变了变,却最终忍住,转过身去看着江离,客气而不失礼貌地说道,"既然在下的礼物是别有用心,那么‘芳香公子'又有何礼呢?"
"嘻嘻。"江离轻笑,衣袖一摆,一股子淡淡的香气便在这大厅内暗暗飘散。
"我送的礼,当然是少庄主最喜爱的东西。"
"哦?"商御城一挑剑眉,"愿闻其详。"
"嘻嘻。"江离又是一阵轻笑,声音却变得狐媚起来。他缓步走到另一边,在白草的面前停了下来,倾身看着他,说道,"白大教主,听说,你要当爹了?"
白草原本就对他很不满,此时眉头紧蹙,但迫于礼面只得答道,"是。"
"那还真是恭喜你哦。"江离说完,转而看向坐在白草身边的香蒲,"啧啧,好丑。"他直起身子,颇为惋惜地叹息着摇了摇头,"白教主,你的眼光变差了。"
白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有些尖锐起来,"‘芳香公子'不是要告诉在座欲赠何物么?怎的来纠缠在下的......"
"你的什么?"江离打断他,"你的妻儿?"江离笑容越来越妖媚,"既然白教主这么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我要送的礼,便是这贱女人腹中的贱种。"
他说这话没带任何语气,平平淡淡。却传遍整个大厅,另很多人大变了颜色。
"你说什么!"白草猛地站了起来,倾身去扯江离的衣襟,却被他轻轻一拂便将力道化开。
"放心。今儿是少庄主的生日,又是除夕,我还是想过个好年的。不过,你可要保护好你的妻儿哦,我可只说了今天不动手。"江离笑着退回到商御城的身边,抬眼抛了个媚眼给我,"少庄主,礼物,能推迟三天送吗?"
我笑,刚才他的表现已经让我很满足了。其他的,实在是不需要了,"多谢‘芳香公子'的一片好意,只是,那么脏的东西很是恶心。公子还是改送它物罢。"
谁都可以听出我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我感觉右边有一道目光扎得我生疼。于是向左边缩了缩,顺势挽住了明流玉的手臂。
江离斜睇了我一眼,道,"不妨,我早已备好了它物。"说罢,他轻轻一击掌。
四个小童走上厅来,手中各持一物。
我看看今天能更几章~~
魑魅魍魉芳香礼,孤馆遇神乱心神
四个小童走上厅来,手中各持一物。
"魅棋,魍书,魉墨。"江离一一走过三个小童的面前,介绍着他们手中所持之物。然后他在第四个小童的面前停了下来,拿过那小童手中的一个玉坠儿在手中把玩,"魑笛我已赠于少庄主了。这玉坠,是用千年寒冰玉啄成,便赠于少庄主作笛坠罢。"
大厅内有不小的抽气声。我听白柯说过,四大魔物,魑笛,魅棋,魍书,魉墨,分别归属四魔人听琴,司棋,语书,侍画所有。除非死了,否则四魔人断不会交出四魔物。而四魔人武功又非常怪异,似乎并非中原人氏,有传说他们是扶桑国的人。扶桑国人嗜杀而残忍无道,这四人亦是如此,女妖而男媚。
亦即是说,他"芳香公子"已经灭了那传说中令人丧胆的四魔人,并取得了他们手中的魔物,现在又将人人欲得之的魔物当作礼物送人。
而千年寒冰玉,更是凡人只能梦求之物。得千年寒冰玉,需得至断云崖下,寻一只千年白狐,方可知晓出处。断云崖高万丈,一旦下去,便是死路一条,更不用说去寻什么劳什子千年白狐。
看似是送礼,区区四件礼物,却足显示出了他"芳香公子"的力量。
这"芳香公子",委实可怕。
"谢谢。"我微笑,示意玛瑙和翡翠接过礼物,"‘芳香公子'的礼物实在厚重,在下若不好生收藏,实在是对不住公子。"
"举手之劳罢了。"江离笑得妖娆,"不用放在心上。不打扰各位了,下面该着白音教送礼了罢。"
江离退回到座位上,却是向白草抛了一个媚眼。
白草的脸色铁青,死瞪着江离不放,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所赠之礼,无形无物,还请少庄主用心倾听。"
我端起案上的茶杯,掀起杯盖喝茶。手背和茶杯盖刚好将我的脸挡住。
同时也将我的视线挡住。
明流玉宣布所有权似的将我狠狠地箍进他的怀里,霸道地用拇指轻抚着我的双唇,声音阴沉,"白教主,但做无妨。"
虽没有亲见,但白草的眼神我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脸颊忽然针扎一般地刺痛。
我捧起明流玉的脸,柔声低唤一声"玉。"便轻轻吻在那双姣好的红唇上。
"啪!"一声轻响,什么东西被捏碎了。接着是香蒲的轻呼,"草!"
那声音不大,却将我的心砸得生疼。我环上明流玉的脖子,将他的头拽下来,狠狠地吻着。
大厅内一片寂静,在场的都是些人物,却也不敢贸然来惹这两家。
"少庄主,那么在下便献丑了。"
白草的声音咬牙切齿,仿佛经历了噬骨的痛。
我埋在明流玉的怀里,掀起杯盖,喝茶。
"哗!"一声风响,十数根琴弦自白草袖中飞射而出,缠绕在两旁的饶凤朱红柱上,俨然形成一张琴面。
白草看我一眼,指尖一挑转出一个指花。接着,丁冬婉转有如山涧清泉的声音自白皙修长的指下流淌。华美的音仿佛绝美的蝶,踏着优美的舞步飞翔在偌大的宴会厅内。
"《孤馆遇神》"白草启唇,缓缓地开口,"当我独自一人彷徨着时,就仿佛露宿在一个孤零零的小馆中。什么也没有,寂寞,空虚,还有巨大的负担却重重压在我的肩头。然而上天待我不薄,他送来了一位神。他有着绝美的容颜,坦然的秉性。他让每一个男人都为他着迷。我以为我寻得了,我以为我得到了,我以为我此生无憾了。可是,上天却仅仅是将他借给了我。时辰一到,便将他收回。我无奈,我痛苦,我伤心欲绝。我祈求上天将他重新赐回予我,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作为交换。然而,上天无情地拒绝了我的祈求。他宁愿将他赐给另一个人,也不愿将他还给我。我只有再次弹起我们相遇时所奏的曲子,我只希望,我爱的神,他能够听见。"
"咯"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对明流玉说道,"玉,这里好闷,我想出去走走。"
明流玉已有了些微醉意,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唇,柔声道,"好。不过记得带上玛瑙和翡翠。"
"恩。"我点了点,转身走了。
没有带上玛瑙和翡翠。我独自一人走在后院。
大年三十,庄里很多下人都放回去过年了,离了那热闹的宴会厅,这后院看上去一时竟有些凄凉。黑黝黝的,一丝儿灯光也没有。幸好离开时随手拿了一个灯笼,现在倒成了这后院唯一的一处灯光了。
天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白狐裘大氅,提着灯笼慢慢地走。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灯光,靠近了看,原是一座小亭。
亭子里坐了一个人,绯红的衣裳,乌黑的长发。还没看清的他的长相,一股子淡淡的幽香便扑鼻而来。
"‘芳香公子',怎的不参加宴会?"
江离看来醉得不清,手持着一个酒壶伏在亭内的石凳上,听到我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含糊地说道,"......那些个庸脂俗粉......多看一眼......我都难受......"
我将灯笼放好,扶他坐在亭旁的长凳上。
谁知他竟然一下跳将起来,酒壶一下子摔碎在地上。
"你是......谁?本公子......可......可是......很贵的......"
"好,你很贵。"我重新扶他在长凳上躺好。幸好这亭中原本备有凉茶,我倒了一杯,刚递到他的嘴边,却被他一把推翻了。
"给我......走开......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又......这么关心......我......"
我心中一怔,看来他也是个为情所困的人呢。看着他那纤细单薄的身子,竟然只着了一件单衣。我叹了口气,解下大氅,小心地替他盖上。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了一个声音。
"有劳少庄主了。"男子低沉但不失好听的声音。但在这乌漆抹黑的环境里却着实将我吓了一跳。
"哇!"我跳开一步远,指着来人,"你是谁啊?是人是鬼?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男子笑,礼貌地一揖,"在下箫冢隐。有劳少庄主照顾我家主人了。"
说完,他走上前来,小心地扶起长凳上的江离。那极其轻柔的动作和那极其温柔的眼神与微笑,都仿佛呵护着一个他极爱的珍宝似的。
睡梦中,江离模糊不清地轻唤,"......隐......哥哥......"
"恩。"箫冢隐摸摸他的光滑的额角,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小妍乖,我们回家。"
勾起江离的膝弯,箫冢隐将他横抱起,然后对我说道,"抱歉,主人的酒品不好,他没有冒犯你吧。"
"没有。"我摇了摇头,"‘芳香公子'是一个很好的人。"
"谢谢。"箫冢隐看我一眼,"主人告诉你关于白教主之子的事了吗?"
我的心猛地钝痛了一下,却仍是保持着微笑,"白教主有了子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箫冢隐仔细看了我的眼睛,然后说道,"看来主人还没有告诉你。"
我道,"怎么?"
"香蒲的孩子,并非白教主的。而且,白教主他并没有背叛你。"
"你说什么?!"我惊叫出声,"他和香蒲上床是我亲眼所见!我亲眼看见他背叛了我!"
"主人说,你应该小心你身边的人。"
"......唔......呕......"江离忽然一阵反胃,捂着嘴巴看样子是要吐。
"抱歉。少庄主,我先行告辞了。"箫冢隐眉头蹙起,抱着江离就离开了。
夜风冰凉,我跌坐在石凳上。脑中久久回响着,白教主他并没有背叛你。
没有吗?可是,那是我亲眼所见,而且,他也对我说了对不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魇无尽忆中回,芳草蓝玉难两全
晚上,我在房里等了很久,却仍不见明流玉回来。不仅如此,翡翠和玛瑙也不见了。
突然想起箫冢隐说的话。
("主人说,你应该小心你身边的人。")
心寒。
寂静的夜里,没有掌灯,房内一片漆黑。我蜷缩在床脚,抱膝而坐。
不要,不要连我最后的幸福也夺去。
求求你,把这最后剩下的幸福留给我。
给我一点活下去的理由,不要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厌恶。
求求你......
困意突然自心底袭来,脑中忽然响起一阵妖娆的笑声。
是明鸾么?
我淡淡一笑,意识没有做任何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