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 泪痕
暗新青色思倾国,御宇川连求不得
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四周是静得让人心底微微发寒的风声。
在夜风中抱膝坐了良久,我慢慢地站了来。
回想着方才的梦:
那个人,有着绝世的风华,纤尘不染的仙颜丽容。
然后,他叫我。
矽线。
矽线......
矽线,携芳草而佩蓝玉,而后才可自立于世
知道吗......
你是谁?我问他。
我是你的哥哥。
............
我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哥哥。
我只有一个亲人:焰破。
不管到了哪里,我都要在他的身边。
于是我挪动脚步。
离开这里,我要去找焰破。
然后在走出几步之远后,我总算知道了自己刚才所待的地方是什么。
坟墓......
而且还是新修的。
我就那么深更半夜地坐在一个棺材里坐了一个小时!!
"焰破!有人欺负我!"
我一路泪飙狂奔而去,护体火焰烧出好平坦一条大道来,颇为交通运输作了点儿贡献。
走了很久都未遇到一个人,我开始害怕。
从没有离开焰破独自一人这么久。
焰破怎么了,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他?为什么我会是一个人。
这里是哪里?好黑好黑。
焰破,我好害怕,你抱抱我。
焰破......
正自走着,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焰破!"我惊喜地抱住他,声音哽咽得快要哭了出来,"你去哪里了?这里好黑,我好害......"
"发现了?"那个人见我突然松开了手,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认错人了。"
"哦。"我应了一声,低下头去看地面。
见我突然不说话,那人又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道,"公子是在找人吗?"
"恩。"我点了点头,问道,"焰破去哪里了?"
"焰破?"他看着我,温柔地笑道,"是公子要找的人吗?"
这次轮到我奇怪了,"你不认识焰破?"
他微笑着答道:"在下并未见过。"
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我周围的人,不可能不认识焰破。除非......
我脱口而出:"这里是哪里?"
"小梅镇郊外。"
"你是谁?"
"在下隗姓,双字风约。"
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人,我觉得我的头在"嗡"的一声后突然炸开了。
焰破,终于还是不要我了。
难怪,不管我如何呼唤,总是没有回音。
我的胸口开始剧烈地疼,一丝丝,一道道,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尖刀在不停地挥动。
握紧了双拳,护体火焰在体内燃烧,随时会喷薄而出。
"公子?"就在火焰将要爆发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隗约风弯下身子来看我的眼睛,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刚才还好好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阵寒风过后,他已抱着我躲进了道旁的一丛灌木。
我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他却将食指置于唇旁,示意噤声,并指了指前方。
衣袂翩染,掀起寒风一束。
明眸皓齿,色如奇葩。
仿佛天外仙子自天而降,却又有着比天的邪气。
他赤着脚,走在路上轻盈无声。群裾轻飞间,一股幽香扑面而来。
走至我们前方约莫四五十步时,他停了下来,对着我们身后抬了抬下巴,道:"把笛子给我。"
声音有着无可抗拒的霸气,可以号令群雄,至霸天下。
"哟,江谷主。"身后,有一个绵长的女音冗翩而来,"我可是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的。"
江离微皱起眉,似乎有些嫌恶。"你要什么?"他问。
"我听琴不好别的,就好这世间美妙之物。我要的,"她素手一指,直对江离正胸,"自然是你。"
寂静。江离在思忖。
良久,他略略侧过身,目光若无意自这边一瞥,而后对那女子道,"你要我如何做?"
"那女人要死了。"我轻叹了一声。
我已经尽量做到把声音细若蚊蝇了,可是很不幸还是被人听到了。
那女人一挥笛子,我们面前的灌木丛便如排山倒海齐刷刷倒下,那叫一个整齐,跟花匠修过似的。
隗风约轻剑出鞘,将我护在身后。
我拨开他的手臂站到了他的身边。
保护自己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我又不是小鸡!
"原来是‘风约剑',幸会幸会。"
江离弯眼而笑,唇红齿白,煞是好看。但我总觉得,这笑容变了很多。总觉得他笑起来应该是很阴冷的坏笑才对。奇怪,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他,为什么却有一种很亲切有如兄弟一般的感觉?
啊,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难道他就是我哥哥?
"嗳!你是不是我哥哥?"我问他。
他摆出一副才发现我而有些惊讶的表情,弄得我特想抽他。
"哥哥?"他继续惊讶,言语间带上了些轻佻,"我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如此可爱的弟弟。"
"是漂亮,不是可爱。谢谢。"我纠正他。加百列告诉过我,当一个女人被人称赞可爱时,那她便是不漂亮的。
"嘻嘻。"江离又笑了,还笑出我浑身起鸡皮的声儿来,"原来你是断袖啊。"
"断什么袖,"我瞪他,举起袖子,"你袖子才断了呢。"
我早就发现了身上的衣服不对劲儿,但鉴于不是很难看,也就没多加研究。不过总觉得穿着这身衣服,好象自己的身体也有点不大对劲儿,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大清楚。
"呵呵。"江离笑得更猖獗了,他抚肘托腮,无限妩媚地问,"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我喜欢焰破。"
"焰破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男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如何区分男人和女人,是加百列说像焰破那样厉害的人便是男人,声音尖而细长,喜欢撒娇像我这样的人便是女人。
江离抿唇忍笑,好一会儿才带着颤音说道,"你真可爱。"
"不许说我可爱!不许笑!"我叫。
"好,你真漂亮。"江离摆了摆手,唇角仍带笑意,"那么,漂亮的人儿,我要走了。"
他忽然飞身至我的面前,轻吻我的额头,柔声说道,"我希望真有一个如你般漂亮的弟弟。"
而后便是一阵香风,斯人已杳。
好香。我皱起鼻子。
不过,很熟悉。
这样的吻,这样的香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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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暄皎天月,豆蔻未谙世间事
"走不动了。"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再懒得动弹。
"可是,我们还有很两个时辰的路要赶。"隗风约提醒。
"两个时辰?"我抬眼看他,反问。
"是啊。"他解释,"可是再有一个多时辰便是三更,走夜路的话很危险。"
"时辰是什么东西?"我想他会错我反问的意了,只好直接问他。
他顿时瞪大眼睛看我,仿佛我是一个他前所未见的怪物。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又不是怪物!问你话呢,快回答。"
"恕我冒昧,"他正正表情,不无儒雅地说道,"公子真是爱说笑。"
"说笑?"我乜斜他一眼,"我没有。"
隗风约的脸再次变色,好像看到我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怪物。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回答了。"算了,"我挥了挥手,拽着他的衣袂站了起来。以手遮额,我看着漫天繁星的夜空,随口问道,"这里是第几天?"
等了很久没有回答,我只好回头看他。正对上他又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你干吗老用那种眼神看我?都说了我不是怪物!"
"冒昧了。"隗风约欠了欠身子。
天地忽然开始混沌,隗风约再有说什么我无法听清,只觉得有一种远古而来的力量带着清啸穿过了我的身子。
听不清,看不清。眼前是一片模糊,耳中是翁翁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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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隗风约勒醒的。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醒来的时候隗风约正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而他的手斜扣着我的右肩,剑未出鞘却横琐我的脖子。
我在此时由衷地感谢焰破赐予我的护体力量,否则我早见阎王大君了。
隗风约被我一脚揣开,落地同时以手支地,风约剑轻吟出鞘。
"比你强的货色我见的多了!"我冷哼一声,结起手印。
"掌管火炎之神,以吾身奉祭于您,请赐予火炎之力,焚烧这一切罪恶!"
如蛇的火焰自指间缠绕而出,嘶吐着嫣红而炽热的信。
隗风约的表情彻底变为惊恐,"你是哪里来的妖物!"他大声怒斥。
妖物?!人人对我畏而敬之,你称我为妖物!!
"你好大的胆子!"我大声怒言,周身火焰厮缠,"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和我这样说话!"
"明姓,双字如暄。皎皎如在天之月。"
优美清泠的声音,丁冬如山涧溪泉。
"谁!"我大喊一声,手腕猛翻一束火焰便向音源飞去。
火光映照出一张绝美的脸。
美得如天山雪莲令人不忍轻视,脱俗而不失妖娆。
"我叫夏伊寒。"他拂了拂火焰飞过的热风吹起的发,款步向我走来。
他走的极轻,亦极高雅,仿佛那九天的仙子,一步一步降临人间。
走至我的面前,他停了下来,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矽线,我是你的哥哥。"
火焰在一刹那熄灭,我定定地看着他,"你是我梦里那个人?"
夏伊寒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立刻指着他大叫起来,"那你骗我!"未等他有所反应,我又叫,"你明明是女的,为什么还让我喊你哥哥?!"
夏伊寒轻轻叹了一口气,抓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女人的这里是软软的,鼓起来的。我没有,所以,我是男人,知道吗?"
哦,原来男女是这样区分的。
我低头去看我以前总觉得碍事的地方。但是,那里平平的,什么也没有。我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很平坦,还是什么都没有。
"咦?"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抬头看夏伊寒,"我的‘软软的,鼓起来的'怎么没了?"
"因为你是男人啊。男人当然是没有胸的。"夏伊寒温柔地答道。
"乱讲!加百列明明说过我是女人!"我龇起牙,还磨了磨。
夏伊寒再次轻叹了一口气,爱怜地轻轻拍了我的脸,微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应该是在第六天或者第七天吧,因为我感觉不到焰破的念力。"
"你的体内有朱雀骑士灌输的朱雀之力,你就等同于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不管你走到哪里,他都可以找到你。"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
"打个比方吧。"夏伊寒张开手心,从远处隔空取来一朵白花。"这朵花便是你,你原本在这里,"他的左手显现一个光球将那朵白花包围,然后,他张开右手,在右手手心,一个同样的光球显现,"现在,你在这里。"他话音刚落,白花便自左手的光球消失,出现在右手的光球里。
这是最基本的瞬间转移。
他的光球颜色是冰蓝,所以我可以断定他是冰系的。而且,光球的球壁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纯净,可想而知他力量的强大。
"明白了吗?"演示完毕后,夏伊寒看着我问道。
我干笑,"不明白。"
废话,你那种道学家似的哑谜谁看得懂啊!?
他乜斜了我一眼,手腕翻转收起两个光球,素指轻翩撷起落下的白色花儿。好脾气地说道,"简单说来,就是说你来到了一个和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哦。"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那我等焰破来找我就好了。"太好了,不是焰破不要我了。我在心里窃喜。
"不,朱雀骑士找不到你。你必须依靠你自己的力量回去。"他果断地否决我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你了。"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我平坦的胸前,柔声道,"你是男人,你的名字,叫明如暄。"
嗡的一下,我的眼前景象再次开始模糊,耳中有如撕裂般的尖锐的耳鸣。
我隐约看见夏伊寒向我张开了左手,而后眼前一黑,已失去了意识。
风是暖风抚面轻,情为铭心遥思郎
"小风,我们去哪里啊?"
"小梅。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你寻得焰公子。"
"哦。"我应了一声,从后面跑上前去挽起风约的手臂。风约似乎有些不适应地僵硬了一下,但低头看见我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
昨夜遇见夏伊寒的事情应该是一场梦。我醒来是天已经亮了,风约正背着我,问风约,结果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就是一场梦吧。不过这场梦可真真实。
"呐,小风,你可不可以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我会不习惯。"我歪着头问他。
"可是......"风约欲言又止,然后温柔地笑了,"那公子希望我如何相称?"
"叫小姐啊,"我答得理所当然,"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但是,‘小姐'是用来称呼女人的。"风约好脾气地纠正我。
"啊......这样啊,"我干笑,总不能告诉他我不知道吧,不然又会被当成怪物看了,于是我说道,"那你叫我的名字吧。"
"那么公子名甚?"风约不失礼貌地问。
对哦,我好象还没告诉他我的名字。我急忙答,"我叫......"
"你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你了。你是男人,你的名字,叫明如暄。"
夏伊寒的声音忽然回响在我的耳中。
我低头去看我的胸前。和梦中一样的平坦,果真变成了男人吗?难怪刚才风约会说"小姐"是用来称呼女人的。
算了,男人就男人吧,也没什么损失。只是走路有些不大舒服,有什么东西咯着难受。
"公子?"风约见我出神,轻声唤。
"啊,"我立刻回过神来,"我叫明如暄。"
"明?"风约重复着这个字,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小风,你怎么了?"我好心地拍拍他的手臂,仰起头看他的脸。没办法,风约比我高出了大半个头。
"没什么。"他微笑,表情立刻舒展,"我们赶路吧。"
风约在沿途的野店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它有四只脚,尾巴的毛很长--如果那是毛的话,长脸,鼻孔很大,还经常喷气。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正用它两只前脚中的一只刨地。
风约给了一个穿得很难看的人一些银色的东西,然后就牵着那个白色的东西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指着这个白色的东西问。
"这是马。"风约好脾气给我解释,然后他勒了勒套在这个叫"马"的东西的头上的绳子,温柔地对我笑了,"你应该还不会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