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要说话,他却抢在我前面开口了。
"少主,昨儿做了什么噩梦?"
"啊?"
玛瑙笑,伸出细葱般的手指抚上了我的眼睛,淡淡地道,"一会儿又该用很多眼膏了。"
我眨了眨眼,没说话,然后把头低下去,吃粥。
玛瑙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翡翠已经带着九华在碧雪厅候着了,赶紧吃完了去吧。"
"哦。"我点了点头,卖力地吃粥。
却听得玛瑙重重大叹了一口气,"真搞不懂你,带那样九个人回来不是自找麻烦么。"
碧雪厅内,翡翠站在汉玉台阶上一张奢华而高贵的软椅旁,神情清傲。以玉连为首的九华站在台阶下,神情愤怒。
我和玛瑙刚一踏进碧雪厅,玉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满是讥讽。
"明鸾少庄主,总算是要来处决我等了么。"
我笑笑,走到椅子前坐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谁告诉你我要杀了你们?"
"不杀我们,又把我们带来此地做甚!"这次发话的是红瑚,他的手上缠着绷布,面容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缀宇正扶着他。
我挥了挥手,掂起兰惜剑在手中把玩,"我是九华的主人,自然要随身带着你们。"
"九华的主人是白音教辅教大人。"平淡的声音,自然是出自缀宇之口。
我看着九个人中面容还算镇静的缀宇,抬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缀宇走前一步,看着我,不喜不怒,"九华不会服从叛徒。"
我轻笑,笑容讽刺,"我自问从没有背叛过谁,只有人背叛了我。"
缀宇的表情没有变化,倒是红瑚忍不住,看样子要破口开骂了。
"闭嘴,哪儿那么多话。这儿是少主的地盘,想发话就等着成为少主的人。不是号称不认少主做主人么?那就没你说话的地儿。"玛瑙的声音一骨碌连串儿,红瑚的气焰霎时被他给灭了。
我垂下头,食指轻抵鼻尖忍笑,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运劲于手心。
"当!"一声钝响,兰惜剑折腰而断。
面对着九张惊愕的脸,我将断剑递给翡翠。环视着四周,我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兰惜已断,亦去亦留,皆随而意。"
说完这些,我走下台阶。路过玉连的身边时,我顿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膀,微笑,"白音教是如何处置叛徒的,我想,你比我清楚。而且,顺便告诉你,明月山庄没有易主即换侍之说。"
玉连的身子明显地一僵,我无谓地笑了笑,拉着玛瑙的手走了。
吃过午饭,下人来报说是有贵客到,明婵让我前厅一同见客。
我应了,摒退下人,刚想站起来走人,却被玛瑙一把按下,"你就这么去见客?"
我抬头看他,"不然还要怎么样?穿嫁衣嫁过去么?"
"嫁衣倒不必。"玛瑙笑着后退了几步,顺手打开梳妆台旁的一只藤箱。
箱内,整整齐齐十数套衣服,堪比女子的嫁妆。感情明鸾以前是被当小姐养的。
"至少该穿点什么。"说着,他捧起一件雪白的点梅外衣,又拿了一件绛红的里衣,指了指床边。
我会意地坐下,玛瑙便开始给我更衣。
脱至亵衣的时候,玛瑙的动作忽然滞了一下,看着我胸口露出的雪色凝脂发呆。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他。
"没什么。"玛瑙立刻反应过来,继续给我更衣。
衣服完全穿好了之后,玛瑙拉我站起来。我习惯性地转了个圈儿,甜笑,"好看吗?"
玛瑙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
"玛瑙?怎么......啊!"
玛瑙忽然一把将我扑倒在床上,发丝飞扬,他耳上的玛瑙耳环闪着绝美的光。
"少主,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玛瑙的声音哽咽,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
我伸出手,轻轻圈住他细得不像样的腰,柔声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回来了。"
"恩,少主回来了。"玛瑙开心地笑了,"是真的回来了。"
"好。"我轻轻拍拍他的背,"那你该让我起来了吧?这会儿头发可全乱了。"
"没关系,我帮你。"玛瑙爬起来,顺便把我拽到梳妆台前坐下,"以前,少主的起居不都是我来的么。"
"恩。"我微笑,顺从地点了点头。
柔顺的长发在玛瑙白皙的手指间缠绕,宛转,温软,犹如墨玉。
环佩叮当月夜之魂,素手拈清辉,玉臂皎皎而寒,月中的仙子,广寒之嫦娥。
当我出现在前厅时,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是贵客,且客有言,除却我与明婵,谁皆不可见。于是,当我走入大厅后,所有不相干人等都退下了。
整个偌大的空间里便只剩得了我,明婵,以及那位很受庄内崇敬的贵客。
看到这贵客的时候,我着实吃惊不小,脱口而出一个字,"夏......"
语出一个字,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暄儿,过来这边坐。"温柔到溺死人的声音,能这么喊我的,除了明流玉不会有第二人。
于是我走了过去,坐在了明流玉指着的地方--他的腿上。
"这位是夏伊寒夏公子,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明流玉圈我在怀,指着夏伊寒对我说道。
"恩。"我点了点头,对着夏伊寒甜甜一笑,"哥。"
夏伊寒微笑着略略颔首,随即说道,"矽线,我是来回答你的疑问的。"
我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有数目之限吗?"
"没有。"夏伊寒说话时很平淡,面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
"哦。那告诉我,我、明鸾、明流玉和明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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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相对解语花,鸾是冲天众人怨
"哦。那告诉我,我、明鸾、明流玉和明婵的关系。"
百年前,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年英才在武林掀起重重巨浪,不为别的,只因他的相貌与武学。
容似仙,而武为魔。
那少年名明月。
明月年少轻狂,却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爱上了皇帝千金七公主玉千雪。
千雪本是皇女,却与明月爱得不能自拔。就在两人欲禀明圣上以结百年之好时,朝廷为控制武林,赐婚千雪与白音教教主白箫若。
千雪不从,欲与明月私奔,却被当场抓祸,为救明月,千雪当夜便嫁入白音教。
次日,白音教内传出新教主夫人新婚之夜因不堪教主纵欲而死的消息。
明月狂怒,一气之下只身闯白音,却终因不敌而惨遭凌辱。
万般羞恨之下,明月向天求助,竟得天神青睐。
天神答应给予明月无穷的力量与无尽的生命,但条件却是不可毁灭白音教以及明家时代背负的诅咒。
明月答应了。
不久,白音教主丧命于明月之手,明月山庄成立。
当年风华绝代的少年容貌永远青春长驻,心却在一下子苍老。在无数次的轮回中,他寻找着千雪的转世,默默守护着她。
"停。"我吸了吸鼻子,打断了夏伊寒的故事,"我现在不想听故事。"
夏伊寒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明流玉。
明流玉笑,手指在我的腰侧轻转,"暄儿不想听的话,便不讲了。暄儿想听什么?"
"那个明家诅咒是什么?"我问,"应该是和我要知道的东西有关系吧。"
夏伊寒赞许地点了点头,微笑,"是的。这诅咒,便是明家的后人,皆是二魂共主。
明鸾,姓明,单名鸾,字如暄。明婵,姓明,单名婵,字流玉。你们是四人,实则为两人。"
"哦。"我点了点头。
"怎么,"明流玉抱紧了我,"暄儿不觉得惊讶?"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我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明婵了。"
"哦?暄儿何时如此聪慧了?"
"我一直很聪慧的。"我白了他一眼,"你连容都没易,我又不是瞎子,加上我的鼻子和舌头是很敏感的。"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是当时不是很确定,没说出来而已。"
"舌头很敏感?"明流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坏笑。
我急忙拨开他的脸,对着夏伊寒问道,"那为什么我以前是在焰破那里?"
"朱雀骑士为了复活大祭司苏里沫儿使用了禁忌的召唤术,召唤失败造成了时空混乱,你在那时刚刚诞生,灵魂尚很虚弱,便被抽离本体去到了朱雀骑士身边。而又因二魂共主的缘故,抽走的只是一魂。但二魂相辅相成,相互依靠,因而便使得二魂各自拥有缺欠。"
"那个缺欠便是神智不清吧?"我接口道。
夏伊寒点了点头。
"可我还是不明白,明鸾曾经说过,我自出生起便一直将他压制,这是怎么回事?"
"二魂有主魂与副魂之分,主魂压制副魂是很正常的,只有在特定条件下,副魂才会出现。而主魂亦可随时压制回副魂。"
"哦。"我点了点头,"那么我的特定条件就是感到害怕。玉呢?"我回头看向明流玉,"明婵应该是副魂吧?那明婵出来的条件是什么?"
明流玉笑得轻柔,他轻轻摩挲着我的脖颈,姣好的双唇吐出两个字来,"嗜杀。"
"啊?"
"嗜杀。"明流玉又重复了一遍,"当我想杀人时,明婵便会出现。"
"哦。"我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那次在船上再见明流玉时,我就看见他的力之火和天下武斗会时相较要小去了很多,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确定他就是明婵的原因之一。其他的原因么,要说就是性格相差太多了,一个温柔到要死,一个霸道到要人命。
"还有,"我再次向夏伊寒提问,"为什么我刚来这里时,会是在坟墓里?"
"因为之前明鸾死了。"夏伊寒答得不紧不慢。
"死了?"
"恩,被白音教教主所杀。"
"什么?!"我惊叫出声,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又急忙捂住了嘴。
明流玉拿开我捂在嘴上的手,表情甚是古怪,有难受,有欣慰,甚至还有些,吃醋?
"说起这个,暄儿,我可是要好好罚你呢。"明流玉笑得满是温情。
"怎么?"我抬眼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明流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庞,语气嗔怪,"暄儿平日里出去总是带着面纱,偏生那一日竟摘了下来。"
"喂,那不是我!"我拨开他的手,翻了个好大的白眼儿,"还有,麻烦你说仔细点儿,爹。"
显然,最后一个字扎着明流玉了,他狠狠地在我的侧腰处一掐,我吃痛地低呼,皱起眉头,他才满意地在我蹙起的眉心轻轻一吻,柔声在我的耳边回答我的问题。
简单说来,就是:
明鸾听说了白音教有至宝白音琴,便携了玛瑙翡翠去讨要。碰巧白草那日不在教中,白柯率领九华与明鸾对峙。结果那天明鸾不知道吃了什么春药,竟然看上了白柯,刷刷两下废了人家十几年的武功,让玛瑙和翡翠纠缠九华,然后推到花丛中霸王硬上弓了。花儿也谢了,弓儿也上了,箭儿也射了,他明鸾精神抖擞准备闪人。白教主正好这时候回来,白音琴一出,秒杀。
真他妈的废!
我听完这段说辞,头坑得那叫一个低,跟个鳖似的。
难怪白音教的人那么恨我,难怪白柯那么怕我。
可是,照这么说,白草见过我,他应该知道我就是明鸾啊。
"玉,你知道那天有几个人看到我的脸吗?"
"千里三使和白柯。"
"那九华呢?"
"你上白柯的时候才除的面纱,九华那时候被纠缠,你又在花丛里,他们当然没看见。"
"那......他呢?"
"你说白草?"明流玉眯起眼睛,"他在四丈之外就出弦了,你中了弦又立刻被玛瑙和翡翠接回,自然没看见。"
"哦。"我点了点,难怪第一次见面时,薇蓠认出了我而他没有。
混乱中~~肚子饿鸟~~写的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亲们凑合着看看
九华相随处居定,玉天巧遇桃花扇
"哦。"我点了点,难怪第一次见面时,薇蓠认出了我而他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所谓的芳草蓝玉,是什么?"
"携芳草而佩蓝玉,方能自立于天下。然草玉相煎,不可共得,则必伤其一。若伤则一,亦必自伤。而后,共灭。"
说到最后一个字,夏伊寒的声音凛冽,真真人如其名。
我的心底莫名地抽痛,仿佛是因了他的话,又仿佛不是。
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笑得甜美,"哥,你说话好酸。"
夏伊寒表情未变,仍是微微笑着,"矽线,你的问题问完,我也该走了。"
"哦。"我瘪嘴,点了点头,"哥,你有什么急事儿吗?不能留下住两天?"
夏伊寒给我的温暖,犹如至亲,令人放心与舒心,很想再和他一起多待一会儿。
"不。"夏伊寒站了起来,"我还要去水那里。"
"很忙吗?"
"很忙。"
"好吧。"我不甘心地伸出手摆了摆,"那哥哥,再见。"
"再见。"夏伊寒侧着头微笑着,伸出手指在面前优美的虚空画了一个圈儿,冰蓝而华美的光芒刹那间便将他吞没,光芒在最终也化为点点细碎的星尘,洒落遍地。
绝美的空间转移术,就像这个人一样,超凡脱俗。
晚上,翡翠来报,九华一个不剩,悉数全留。
我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含一只樱桃在嘴里。
玛瑙在一旁不解地看着我,"少主,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我伸了个懒腰,在他再次发问前说道,"只是我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想活下去。"
玛瑙用奇怪的眼光看我,翡翠却是无奈地轻轻摇头。
"好了。"我站了起来,勾住翡翠的脖子,"我累了,今儿你们谁陪我睡?"
"庄主不是说了今儿让你过去和他睡么?"
"啊?啊哈哈~我这就去~"
收拾了桌上所剩无几的樱桃,我出门就向明流玉的住处流月居奔去。
你以为明流玉像你目前见到的这般温文尔雅?错!请看这下面本少爷这一次用血泪总结出来的公式:
说要和别人睡+因忘记而导致迟到=明流玉发飙=我第二天起不了床!!
日子在平淡中过去,很快便要过年了。
除了每日起床时被角的濡湿和眼皮的酸胀,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忘记白草了。
过几天便是除夕,街上已满是鞭炮的劈啪作响声。一大早,我便拖了明流玉和翡翠玛瑙一同上街闲逛。
皇城玉微城,逢年过节必有三大红火:青楼、赌坊和酒楼。
玉微城的酒楼,要说好,自然是天、地、人三家。
行地楼,行地行地,用脚走路,这里接待的多是双脚走天下的江湖人士。人见楼,人见,人之所见,这里接待的多是普通贵人,有点儿小钱但又不跑江湖的人,多半是上人见楼。
玉天楼,光看名儿便知是皇族御用,但这玉天楼还接待另一种客:明月山庄之人。明月山庄素与朝廷交好,这是人尽皆知,玉天楼自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巴结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