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会,"不饿。"
这什麽破理由?
"不饿也要吃,饮食要规律。"
他猛的抬头看我,"谁教你的?"
我一惊,随後笑了笑道:"这是常识。"
转头又叫了一碗粥。端到他面前,"赶紧吃了,我们上路。"
我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已入初秋,路边的桃树郁郁葱葱,叶子低垂著脑袋,窸窸窣窣落了满地。
穿过缝隙可以隐隐看到河对岸的小桥,踩高脚般的立在河中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宣宣,你还记得我们家在哪麽?"
我果断的摇头,"不记得"。
"宣宣,你还记得你最喜欢吃什麽麽?"
宣宣爱吃的又不见的是我爱吃的。
我头朝著窗外,"不记得"。
"宣宣,这荷叶糯米莲子糕,是将糯米细细的磨成粉,再将莲子熬软,将红豆溶在糯米中,再卷上荷叶做成的,味道十分酥软。"
我迅速转过头,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糕,一把塞进嘴里,几下就吞了。
结果,乐极生悲,我咽住了。呛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他拍著我的背,一边拍一边道:"慢点,乖,不要急,我手里还有"
你哄小孩呢?我给他一个白眼,虽然我翻不出。你还有你早说啊!
他突然停住了,然後我做了我一辈子都後悔的事情: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慢慢的伸出手指,指尖划过我脸旁的泪,凑到他自己嘴边。看著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咸的"。
我的神经"!"一下,断了。我迅速跳起来,"咚",撞到车顶了。
我捂住头,痛的我那个撕心裂肺。
"宣宣......"我抖了一下。
"宣宣......"我又抖了一下。
"宣宣,我跟你吹吹就不疼了",看著他越来越近的脸,我终於破功。你狠!刚准备跳起来,就被他扯下。
"你又想撞到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车顶,吼了一句,"我要骑马!"
"你会麽?"
我一愣,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麽,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听他道: "我们共骑吧!"
"......"
"不用了,我还是坐车好了。"随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呆坐在车里。
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哥,我叫什麽名字?"
"萧若宣"。
"那你呢?"
"萧若风"。
我猛然想起,竟然没有告诉那个人我的名字?我抱著头,悔的肠子都青了。
又想到,别人说不定还不愿知道。暗叹一口气。
回过神来,若风整个人差点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惊,"你想做什麽?"
他捏住我的脸,前後拉了拉,我痛苦的皱眉。
"你在想别人。"
我一愣,这都能被你发现?
我赶紧摇头,"没想别人,没想别人,这麽大一个美人在我面前,我怎麽敢想别人?"
他看了我半响,眼里有水气轻轻晃动。
这下我彻底慌了,忙拉过他,拍拍他的背,"别哭,别哭,你要怎麽样,你跟我说,我都答应你。"
他突然抹了下眼泪,用兔子眼看著我,"你真是什麽都答应我?"
我就不信你能怎麽著!
"你说吧!"r
他兔子眼般的看我:"你让我亲一下"
我一愣,慢慢往後靠了靠,"有没有的反悔?"
他轻轻一笑,妖豔妩媚。
"没有。"
不就是亲一下麽?我闭了眼,决然的道:"你亲吧!"
我感到他慢慢压进,温热的气息喷到了我脸上,心里痒痒的。
一片柔软的双唇碰到我的脸,冰冰凉凉。接著便是湿滑的舌头轻轻舔过,我心里一阵恶寒。
他的唇离开我後,我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我现在开始严重怀疑我的视力,他脸上写了八哥大字,我竟然没有看见。
危险物品,禁止靠近。
我缩在角落里,闭上眼开始养神。
清晨的气息夹杂著水气,偶尔几缕从窗外飘进来,让人心旷神怡。
"宣宣......"
"宣宣......"
我缓缓睁开眼,"你有啥事?"
他坐近一点,我往後退了一步,却发现无路可退。
我抬头,伸出一只手,"我们有什麽事情好好说。"
他仔细看著我,"宣宣,你生我气了?"
"没有。"
"没有。"
他慢慢转过身,车里的门帘轻轻晃动。
他开口说话。声音无限悠远。
"宣宣,我们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我不知道说什麽,只能呆坐在那里。
他轻轻一笑:"一个多月啊!一个多月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一眨眼就过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是对於我来说,我们在一起的二十年,却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他转过头看我,"宣宣,你忘了一切,甚至不记得我。我虽然难过痛苦,却也不愿和你一样忘记去,换得现在的逍遥。以前的点点滴滴,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我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压的我喘不过气。
他伸手摸摸我的脸,柔声道:"宣宣,你离家这麽久,有没有想好回去怎麽跟爹娘解释?娘哭了好久,爹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有多担心你。"
"若风哥,那我怎麽办?"
他微微一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回家後仔细给娘认错,不要顶撞爹。爹娘虽然生气,却十分宠你,总是舍不得把你怎样的。"
我点点头。
马车有点颠簸,我的五脏六腑集体在做倒空翻。
突然感觉身边的人蹭了过来,我一转头,刚好看到若风的脸放大在我眼前。
他愣了愣,随後向前一倾。
他吻到了我的唇。
我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清醒就连忙推开他。
我现在终於明白了一个道理。狼,他不管是批著羊皮猪皮狗皮兔皮鸡皮还是熊猫皮,他始终还是狼。
他垂了眼眸,蹭过来,拉著我的手。
"宣宣,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凶?"
什麽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了。
我摇摇头,"我没有啊。"
他抬头看我,"宣宣,你以前从来不这样对我。"
那是以前!
我真诚的看著他,"我没有怎样对你啊。"
他突然眼睛里蓄慢了泪水,那个速度,直接让我叹为观止。
"宣宣,你不要这麽凶。"
我突然觉得他整个人都是一变形金刚。
我胡乱点头,"不凶不凶。"
他慢慢蹭过来,把头靠在我身上。
我深吸几口气,克制住强烈的想要推开他的欲望。僵硬的坐在那里,石化。
五
他靠在我的肩上,过了一会,我感觉肩越来越沈了。侧头看去,他眼睛微微合著,已经睡著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我为了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坐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就在我人偶般的僵在了那里一个时辰後。他悠悠转醒了,我已经半身麻痹,腿脚僵硬,胳膊脱节,面部反应迟钝。
他摇了我一下,"宣宣"。
我不动。
他再摇了我一下,"宣宣?"
我还是不动。
突然,他猛的摇晃我,"宣宣,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不要吓我!"
我艰难的转头,看著他,"我麻了。"
他缓慢的反应了一下。又猛的把我抱进怀里。
"你不舒服可以叫我嘛,你看,身体都不能动了,小笨蛋"。
我抽了,"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是被你抱著所以我动不了。"我乐意不行麽?
"你先放开我"。我艰难的说。
他看我一眼,撅著嘴,满脸的不情愿。
这个人,到底他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
"对了,为什麽我会离家出走?"
他突然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看著我。眼睛里有痛苦,有悔恨。
"我......,不知道"他低垂眼眸,慢慢的道:"我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你不在了,才知道你走了。"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就不再出声。
这不是我的身体,我也不用计较,过去的事谁也不知道。看他如此勉强,也就不再为难他了,过去的事情,我也并不在意。
过了一天,终於到了苏州。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正门,门匾上写著"萧府"。
原来,我家很有钱,难怪我的包袱里那麽多银子。
刚敲了门,家丁一出来看见是我们,赶紧行了礼,就跑回去禀报老爷了。
我看了看,这府里挺漂亮,就是没暗影宫好。怎麽又想到暗影宫了?摇了摇头。
走到大堂,父母都在。就听见萧若风说"爹,娘,二弟回来了。"
我站在中央,怯怯的叫了一声"爹,娘,孩儿错了,孩儿不该就这样走了。"低著头,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儿啊!"我看见娘(猜的)向我扑过来,我立马接住,她扑在我身上。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儿啊,你总算回来了,有什麽事情不要想不开啊,有爹娘在,什麽事都好说。"
"娘,我没有想不开,我很好,我以後都不让你担心了。"娘突然就不哭了,我爹也疑惑的看著我,我很是费解。
若风看见我们这样,忙出来说"娘,二弟走後受了重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儿啊,"娘再次泪泉爆发,"你受苦了!"哭了一会,总算不哭了,拿起手绢擦了擦泪,接著道:"儿啊,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情明天再说"。
我看了看爹,他对我点了下头,"去吧!"
"那孩儿就先下去了"说完就赶紧退下。
刚坐下,就看见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哭的梨花带雨。
"少爷,您终於回来了,吓坏奴婢了。"
"你是谁?"我惊讶不已。e
"少爷,"哭的更凶了,"你真的不记得深深了麽?"
我赶紧道:"不是很记得了,以後会想起来的,你先别哭。"
若风这个时候进来,看到这种情况。
"深深,你去准备水给二少爷沐浴"
深深看了我一眼,"是"。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水就被抬了进来,我突然觉得我好久没有洗澡了,浑身难受。
"我要沐浴了"。
"我知道"
我疑惑的看著他,"那你出去吧!"
他看了我一眼,想说什麽,却还是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又是这个眼神,我很挫败。
清晨阳光斜照进房间,金黄的铺在我床前,无限温馨。
顿时觉得特别轻松,终於没有人来打扰我了。听到推门的声音。
"少爷起来了?深深来帮你梳洗"
我还是有些迷糊,"哦。"
"少爷,你要赶快,老爷和夫人在等你吃早饭"。
这下我彻底清醒了。然後,我一边扯著衣带一边朝偏堂奔去。
走到偏堂的时候,爹娘和若风已经坐在桌前等我了。
爹看著我道:"三年一次的诗赋大会今天开始了,你和若风一起去看看。"
诗赋大会?
只听见若风恭敬的道:"是,爹。"
我也模仿,"孩儿知道了。"
六
"若风,为什麽要去诗赋大会?"我在车上问他。
"你怎麽不叫我哥?"他回头疑惑的看我。
"你哪里像哥哥?"
"宣宣,"他眯著眼看我,突然笑了,"你可以叫我风风"。
"你......",我颤抖的伸出手,气愤的指著他,"留给你未来的老婆叫吧!"
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又过了一会,我看他还是一动不动,怕他真生气了,就推了推他的胳膊。
"我们为什麽要去那个大会?"
他面无表情,硬邦邦的说:"诗赋大会,每年都有很多人去,其中不乏名门闺秀,江南才子。爹要我们去无非就是结识才子才女,英雄好汉。方便我们日後走动,也见一下世面。不过,"他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接著说,"这次爹让我们来,还是因为你今年已经一十有八了,去诗赋大会看看有没有看的上的姑娘,好为成婚做准备。"
"成婚?"我惊讶的说,"我才十八就成婚了?",想了想,猛摇头,"我不可不要家里老有人管著我"。
"宣宣,你这是说的什麽话?"他更惊讶,"去年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也是不愿意成婚,才推到今年。我们这里哪个不都是像你这个年龄连孩子都有了?再说,你就是真的娶了,哪有妻子管丈夫的道理?"
"那你为什麽没结婚?你是我哥,你怎麽都比我大呀?"
他又不说话了。这人怎麽这麽别扭。
不一会,马车停在了一个院前。
朱红的大门,豪华壮观。站在门前,有密密的桃枝从墙里斜出来,生机盎然。
进门後,又在小路上转了转,就被领进了一间大房。
房里装饰的十分奢华,四周的墙壁上都挂著名画古字。
其中一副里,有一只傲雪的红梅,怒放在悬崖边。周围一地的花瓣,星星点点。
放眼望去,屋里都已经快要坐满。
我和若风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打量著周围的人,看到一个浓眉大眼,长相十分英气的少年正朝我们方向看来。见我看著他,立刻走了过来。
"在下宁非,想和二位交个朋友,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宁非一脸诚恳,看不出轻佻之色。我看了看若风,忙站起来。
"在下萧若宣,他是我哥萧若风。宁兄若不嫌弃,过来和我们一起吧!人多也热闹,不知宁兄意下如何?"
"叫我小非就可以了,"说完开心一笑,"当然求之不得"。
大会还没有开始,我就和小非就开始闲聊。
"小非,你一个人来?"
"是啊,原本我家姐要和我一起来,後来临时有事,我又不愿其他人跟著碍手碍脚,就一个人了",说完灿烂一笑。
过了一会,小非突然说,"恕小非冒昧了,为何若风兄面有忧色?不知是有什麽烦心之事?"我也转过头来看著若风。
若风看了看小非,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麽。
"小非误会了,我并没有烦心之事,多谢关心。只是早上起的早了些,现在有些乏。"
我疑惑的看著若风,早上起的早?我正想开口突然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望过去,原来诗赋大会开始了。
老者应该是有些上了年纪,虽然还是精神饱满,但是两鬓已隐隐发白。
"多谢各位来参加诗赋大会,此大会是供各位交流诗词的地方,大家各抒己见,相互切磋,以和为贵,希望有才之人能多发言论,供大家学习。"老者声音洪亮,说完就退了场。
我看了看小非,悄悄的问他,"这是不是来了的人都要写诗作词?"
"基本都是的,你不写诗作词你来这里干什麽?说是诗赋,其实琴棋书画都要比的。不比诗词的都在外围观看。"
我心里"咯!"一下,完了!
求救的看向若风,"若风,呆会写诗作词可怎麽是好?我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