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爱吗?
如果是,为什么在我又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后,就再也不见郁风的身影?
是因为我在第一次交出身体后就整整昏睡了一个多月?还是因为我让本应该快乐的新婚生活变得不安?或是……
或是,从一开始,一切就只是骗局,骗一个在第一眼时就对自己不屑的男人爱上自己。
会吗?是我想太多了吗?
可若不是这样,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在龙苑,让我只能用调息内力来渡过每一天?
若不是这样,那个才刚刚大费周章娶我进门的男人,会在今天又迎娶第二十四个新娘吗?
遥望着远处的新人,我知道此刻这种比毒发更痛的感觉,是在告诉我,我是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们的契约,到期了。”按照我们曾经的条件,我可以离开了。
带着太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运行已经运用得越来越强的内力,将所有内气凝于足底,我在用力一跃后离开了那个住了近两年的城。
也许是太急于赶往洛泉,我没有注意到在我转身离开时那个冲进龙苑的身影,以及之后,那响彻天地却又痛彻心扉的叫喊。
PS:下一章节开始,偶会以“郁风”为第一人称回忆自他遇见少昂后的事,尽管有点番外的味道,但绝对不是番外,是主文,是可以和后来连贯起来的重要东东,一定要看噢!
13郁风的回忆(上)
红木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砚台和层垒的宣纸,但是,映入我眼中的却是张笔墨杂乱到处散满宣纸的书桌,而每一张纸上或横七竖八或端正或了草的只写了三个字“时”、“少”、“昂”。
眼里那个不断重复地写着自己名字的人,在看到我后,眉头稍皱,微微翘起嘴道:“看什么看!从小学毕业后我就没拿过毛笔,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很有天赋了!”边说着就像抢什么似的把所有写了他名字的纸抱在了怀里揉成团,“等下我就做一支鹅毛笔,让你看看我的硬笔书法!哼!看你还丑看我的字!”
于是,当我在晚饭时间去看他时,我第一次见到了被现在的我用来作主要书写工具的“鹅毛笔”。
“怎么样?很棒吧!下次也教你写好了,我可是很大方的!这么细的笔触,就算是飞鸽传书写能写上一大段……”
耳边回响着已经不存在的声音,脑中浮现着教我写“硬笔书法”的身影,眼里看着已经几乎不能再用的鹅毛笔,我,真的很想他!
尤记得三年前,在我从莫家堡回城的途中,看到他的第一眼——那是一个睡得像婴儿般的男人。当时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在如今的江湖上,为什么还会有睡得这样毫无防备的人。兴许是出于好奇,我把那个睡死了的男人捡回了城,让他在城偏专门用来软禁的“外园”里继续睡。
然而,整整三天过去了,男人依旧没有任何要睡醒的迹象,为此我不得不找来了紫薰。
“脉象很平稳,也很健康,不像是因为劳累过度或其它什么引起的昏睡,和普通的睡眠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点波动,虽然微乎其微却是我见所未见。”一边观察着仍然睡得安稳的男人,紫薰一边告诉我,“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吧!毕竟在现在的世上,像他这样没有内力的人活不到他这么大。具体的我会回去再查看一下,到时候再告诉你。”说罢,紫薰就离开了。
被天下公认为医术第一的紫薰都不清楚这个男人的状况,那么我势必对他要更加的提防。
身为池中城的城主,那种“高处不甚寒”的危险永远都是我首先要考虑的,所以我从不带陌生人进城,即使必须带也只让他们住在距城中最偏远的外园,并且不让任何应该存在于园内的仆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此,当半个月后,仆人告诉我那个男人睡醒时,尽管已经有很多人看望过他,我也将会是他在池中城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推门而入,入目的瞬间,我以为看到了世间上最干净的事物——干净的容貌,干净的眼,干净到近似纯净的灵魂。这样干净得仿若从不沾染尘世的一个人,是怎么出现在我眼前的?
他的干净震憾了我的全部,但当我望进那双净得如清泉般的双眸时,我清楚地从里面发现了不屑。
是在不屑我这被尘世染杂了的肮脏吗?
那么,我该拿你怎么办?
是保护你的干净,还是让你也沾染我的肮脏?
凝视着坐在床上一直注视着我的身影,我静候着答案。
忽然,一抹怪异的微笑爬上了原本干净的脸孔:“有劳公子了。”
干净的声音加杂着怪异的语气。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人却故作熟络——这是江湖上最老套的把戏。
怎么?你选择弄脏自己吗?
那么,如你所愿。
“哪里?”像平常那样用最虚伪的笑和带着些侵略性的神情回答着,只有我自己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有多别扭。
“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依然是虚伪的声音,虚伪的表情,但他的虚伪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染进他的眼里。
所以,对纯净如此渴望的我,决定留下他。
“公子何需客气?既然来了,不防多住几日。”
“岂敢再扰公子。”
“公子客气了。在下即与公子相识,便是有缘,若有缘而将其弃之,岂不是愧对上天的安排?既然公子已在在下家中住下,不妨再多住几日,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仪……”语无伦次地说着平时应该早已习惯了的客道话,我突然发现那个本该在听我说话的人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的衣袖。
“意下如何?”知道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布下话语间的陷阱好令他留下。
可是我万万也没有想到,永远的陷进陷阱的其实是我自己。
“什么?”那张没有任何掩饰的脸,所有的一颦一笑都最直接地来源于最根本的心,这样的一张脸让我在刹时仿佛置身于最迷人的沼泽之中,不能挣扎,无法挣扎,只得无助地看着自己慢慢深陷。
但是,它是最迷人的沼泽,所以,我乐意深陷其中,为此而更不愿意挣扎。
一股从未有过的快乐,从身体里开始蔓延,传达至唇边,形成一抹我从未有过的笑容:“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吩咐下人。”
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留下,因为只有他才能让沼泽变得美丽异常。
“喂!你……”似乎意外于我迫不及待的离开,他开口唤我。
“郁风。”没有停下脚步,但我的声音却响彻在整个外园。
这是第一次,我这样执着于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意外得不明白原因。
不过,现在我更在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其实说什么吩咐下人全是敷衍的话,池中城外园是什么地方,怎会有需要主人吩咐的下人?
我之所以借口离开只是想快点将他醒来的消息告诉紫薰,好让紫薰能尽快从他的身上查出他的底细,再怎么说让一个不清不楚的人长住在外园并不妥当。
交待完紫薰,我又去了外园。刚才我离开时他似乎很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难得的期待一次,得到的答案却是再一次见到他熟睡在床上。
看来紫薰要尽快才行,竟然这么嗜睡!
“咕噜噜……”
不经意间,一声低鸣传入耳中,顺声望去,看到一张困惑的脸正迷惘地注视着床顶。
“呵……”生平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心底真实的感觉,还咐带了声音。原来和他在一起,我真的也能像他一样做最简单的自己。
“我饿了。”听到我的笑声,他一脸被人欺负了的表情向着我道。
快乐的情素顿时填满了我的全身,就算不用看我也知道,现在的我一定笑得史无前例。
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餐桌,上面摆着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的餐点。一个睡了半个月的人,醒来后自然是需要食物的,所以外园的下人早在我离开后,乘着他睡着时送来了一整桌的餐点。
也许是真的饿了,他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很没样子地吃了起来。
真是令人羡慕的单纯啊!所有的行动都是最直接地反应于本能,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没有礼教的约束,没有世俗的压力,简单的生存,生活。
原来世间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最简单的东西。
忽然,一个犀利的拳头出现在了离我不到半尺的地方,下意识的躲开,本能的伸手欲扣住来拳手腕上的脉门,却意外地看到一张气鼓鼓的表情。
哈哈,原来他是来秋后算帐的。就因为我刚刚嘲笑了他。
改变已经伸出去的手,轻轻地推开来袭的拳头,更加愉快的心情让我很想和眼前的人玩一场名为打架的游戏。
“死蜜蜂!”懊恼于我轻易地化开他的攻势,他气得大吼。
只是,这“蜜蜂”是不是在称呼我?我记得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难道他听错了?记错了?
“郁风。”虽然他说的和我说的听起来只差一个字,但实际上却差很多。
“大玉蜂!”
音是对了,可是意思还是差很远!
一把抓住他打过来的手,将他拉到眼底,我异常认真地再次开口:“郁风。”
这是第二次我这样执着于我的名字。为什么我非要让他记住我的名字?
正当我连同之前的疑惑一起思考时,一个迅速的扫腿袭了过来,我转身躲过,却又突然发现一记手刀正等在我转身将至的地方。
怎么一下子,他的攻式就变了这么多,不仅快得惊人,而且招式也精准得令我措手不及。
自从七年前我在江湖上成名,除了传说中的凛霄宫宫主,天下再无一人能让我在比武时如此无措。
难道真如紫薰所说,他是个被废了内力的有故事的人?
那么把他留下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分神之际,一掌穿过我招式间的空隙,拍向我的胸口。
机械地出掌,即使是同归于尽也绝不让对方得到任何的便宜。
可是下一瞬,欲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被我打飞的身影震惊了我。
那是我对他无限后悔中的第一次后悔——我竟然用内力打伤了一个毫无内力的人。
作为一个学武者,这是最可耻的事,而且更重要的事,我伤的人,还是他!
急急地抱他上床运功疗伤,却发现他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无论输入多少内力都不见起效。
“来人!去叫紫护法!”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外大喊,我不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冷静是不是也因为“近朱者赤”而消失了。
不到半刻钟,紫薰就出现在了他的床边,一脸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内力应该是因为中毒才被废的,所以任何内力的救助对他而言都起不了作用。很麻烦……”
“什么毒?”冷冷的,只属于天下第一城——池中城城主的声音。
“还看不出来……”紫薰永远温和的脸上有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懊恼,“我会再去查。城主……”
“先开一些治伤的药,以后的我会处理。”平淡地打断紫薰的话,我只想让他尽快好起来。
“是。”一如继往的回了声后,紫薰离开了。
因为担心会和他中的毒冲突,紫薰下的药很小心,量也很少,但却很有效。所以,当我守着他床边过一夜后,他就醒了。
看着他依旧清澈的双眸,我的后悔成了羞愧,别扭得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更何况从小被作为城主培养的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道歉的经验。
忽然,一个狠狠的拳头向我砸了过来,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一记扫腿又阻断了我的退路。
是想报仇吧?这是江湖上最司空见惯的事,可为什么我从他身上找不到半点仇恨的气息,反而找到一抹玩味?
不解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他,我从他脸上找到了一种在幼时最让我羡慕的神情——纯粹打架的神情——那是男孩子间友情的证明。
快乐带着阵阵的甜味从心底冒着泡地向外翻腾,我意外地觉得,每天这样的和他打架,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收起所有的内力,把一直在运行的大脑清空,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打架行列之中,直到他在一记扫荡时站不稳坐倒在地上,再没力气爬起来时,我们才结果了仿若长达一生一世的打斗。
愣愣地看着他坐在地上喘息,我清空了的大脑还深深地沉浸在刚刚的快乐中不能自拔,一直到看清那双抬头望着我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快乐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这就是他的笑。
他笑着伸手拉住我垂于身侧的一只手,把自己拽起来,然后翻过我的手掌,在上面写下他的名字:“时、少、昂。我的名字。要像记自己名字一样记住!”
好不容易才有些头绪的大脑,再次失去了作用,只能机械地抓住他的手,翻转,学着他的样边说边在上面写下“郁”“风”两个字。
14郁风的回忆(中)
第一次抓着别人的手写自己的名字,我很感慨,但这个“别人”不是别的谁,而是时少昂,一个带给我无数第一次,并让我将其永远铭刻在心的人。
所以,我愿意把所有处理公事外的时间都用在他身上,乐意代替那些不能被看见的下人们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喜欢和他一见面就打架……这样简单的日子让我很满足,也让我很幸福。
然而,所有的简单都只限于在外园里,外园之外,是复杂的世道,混乱的江湖。
“城主,莫家堡这群伪君子如此欺人,难道我们还要继续放纵他们?”
坐在议会厅里,听着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
“妈的!干脆让老子带人把他妈的堡一锅端了,看他妈的还怎么造谣!他奶奶的,城主娶多少个妾室关他妈的屁事!”
现在江湖上到处在传,说我荒淫无道,不仅强占二十二个各帮各派的美人为妾,还在私底下干尽淫乱之事。本来以我在江湖上的威望,这种谣言根本没人相信,可我确实对各帮各派送来的“美人”来者不拒,也确实娶了二十二个男女不计的妾室,只是……
“也不想想,那些所谓的‘各帮各派的美人’还不都是他们自己送来的!城主好心收留,竟然还成了……”
“气死我了!城主!莫家堡想要用流言来打击我池中城,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随着一声唤,大厅里几十道怨恨的目光满怀期待地向我投了过来。
“既然是流言,就由他去吧!若大个池中城,不会被几句话打垮。”没有给予众人以他们想要的答复,我知道他们只是气不过我被污灭,不会真的以池中城之名,与已有近三百年历史的号称天下第一堡的莫家堡为敌,因为那样的结果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
“那么十三姨太和花匠的事,是不是该再拖一拖?”专职城内事务的蓝焰平淡地开口,“如果近期再弄出个‘死于非命’的姨太,恐怕外面的流言会更乱。”
“还是尽快办了吧!”叹气似地说了一句,我只想让我那些名义上的妾室能幸福而已。
我有二十二个妾室,但真正意义上的妻妾只有最初的语嫣一个人。
我父亲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也只把这个人娶进了家门,而这个人是他在做城主后收到的第一个“美人”,当然也是最后一个。这个曾被称作是“礼物”的美人,后来成了池中城的城主夫人,最后成了我的母亲。为此,在我刚继承池中城时,很多人送来了像我母亲那样的“礼物”,希望她们也能像我母亲一样在池中城得到不可替代的地位。而这,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愿望,因为我非常羡慕当时已经幸福地去山间过完余生的父母,所以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只属于我的幸福。于是,我娶了她们中最像母亲的语嫣,但长老却以许多对于年仅十四的我来说很不明白的理由,只允许我娶语嫣为妾,直至她生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