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若是事情属实,自有法理可循。若是里边别有隐情,自有人会还你公道。请吧。
曲明砚目光呆滞,口中喃喃:世子身死?嫌疑最大?忽然,他身子一抖,大梦初醒般看向当场,
缓缓抬起手上沾血利刃,冷汗顺脸而下。他面色青白地扫视四周,神色茫然不知所措地扫过雪竹,最后将
那惶惑不安的眼光定在我身上。
冷风透过被砸烂的窗子呼啸而过,吹得雪落刚刚给我穿上的大红斗篷随风翻卷。暗淡的烛光之下,那
红妖异变幻,追魂摄魄般的艳。
对上曲明砚那震惊而又绝望的眼神,我露出满脸的怜惜与痛心。
也许我这个昔日敌人显而易见的怜悯,断绝了他那希冀奇迹的想法。明了此时自己已是无路可走,曲
明砚犹如笼中困兽般,眼光一转而为恶毒,挥刀疯狂地向雪竹公子扑去。
我与那于大人同时急促地下令:抓住他。
但没等我下令之时,雪落就已经有所动作,并没见他如何作势,就已是悄无声息地挡在曲明砚的面前
。只见雪落袍袖翻飞,手只是那么一扬,曲明砚就已经软倒在地。
不等人再发话,于大人的手下和诚王府的侍卫已是一拥而上,将曲明砚五花大绑地捆了个结实。当然
,在愤怒的诚王府侍卫手下,他的皮肉之苦也多少吃了些。
于大人怕在这种时候再出人命,对于曲府和三皇子面子上也实在是不好看,于是急忙命令手下将人带
走。可是曲明砚的穴道虽然已经解开,却还是僵硬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他情况不对,于大人手下一个年纪大些的城卫官上前探看。半晌,起身回报,:大人,他这样模
样,似乎是气急攻心中了风,以至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在诚王府侍卫解气,曲明砚侍从惶恐的目光之下,于大人多少有些踌躇,目光有意无意的向我扫来。
他这是官微言轻,两头怕事。我会意地开口:于大人,你将人带到衙门去,现在派个人去请大夫,
让那大夫到衙门去给他看。这案子想定案,也总得要他自己招供画押。
见到我说请大夫,诚王府的人脸上都略有不满,到我说到后边,应该是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倒也收了
那脸色。
于大人不请大夫,怕得罪三皇子这边,若是明着让人去请大夫,又怕诚王爷迁怒。现下得了我这句话
,当然是求之不得。一边吩咐将人带走,一边让两方面都留下人去衙门做证。
曲明砚原本就只带了两个属下,这时两人对视一眼,就有一个走向前来,欲一起随同官府之人去衙门
。
在那侍从走过雪竹公子身边之时,一直毫无动作的雪竹公子,忽然扑过去从他腰上拔出一把匕首向后
退去。那侍从虽然身有武功,但在对峙之后神思不属之下,竟然让身无武功的雪竹公子将自己顺手别在腰
后的匕首拔走。
雪竹手持匕首,在大家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刺入自己胸口。在众人呆楞之时,那殷红的血迹已是湿透重
衣浸了出来。
那侍从惊魂匍定之下,伸手扶住雪竹公子。
雪竹公子眼光扫过那一死一伤的两人,惨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两位公子的错爱,雪竹
实是无以为报。雪竹身落贱藉,唯此一身,就以此身相殉罢。
他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笑着合上双目,一代风流人物,就此撒手人寰。
感叹雪竹公子的忠义,我惋惜地开口: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风尘之地,竟然能有此
等人物,真正值得敬佩。来人,将他好好收敛了送回去罢。
身后扮做侍卫的阿澈应了声:是。就带了手下上前为雪竹处理后事。
众人分头行动,不多时,那已横行不起来的小螃蟹曲明砚被架走,诚王世子和雪竹的遗体也已分别抬
走。
赴宴的众官相对苦笑,我与其约定下次相聚之后,当先出了那聚客楼。
不知何时,外面竟下起了雪。这一会,雪已下得不是很大,可是很细,很密,轻轻地一阵凉风吹过,
那细雪就扑到了脸上。尘埃被沉淀到洁白的地面上,空气早已被那细雪洗得纯净,那清爽的气息弥漫在空
气中,沁人肺腑,遍体生凉。
这雪也奇怪,它几乎不是下,只是缓缓地、安详地飘浮在空中,仿佛少女那纤细的手指,在轻轻的拂
动,抹去了天地间的所有尘埃。街道、房屋随之泛起晶莹的洁白。空中、树上,都是这种轻飘的,流动的
,洁白的雪花。
然后凉凉的湿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身周空气异常的流动。抬眼看向空
中,竟然只有我头顶这方寸之间风静,雪停。那奇异的风卷着雪花,只在我身周飞舞,却不扬起我一缕发
丝。
轻柔的笑:小雨,你终是赶来了。记得上次出门的时候,你说过在风雪之中,只有穿了艳色衣裳才
好让人找到。我今儿这一身大红,很好认罢。
那风旋卷着雪花,‘呼的一下向反方向转了回去。似个调皮的少年,高兴的在旋转跳跃着一般。
抬起手,看着两片雪花轻轻的从那风墙中飞出,飘然落在手心。
你如今也算是心事已了,不要再掂念这尘世之事,好好的去罢。我会记得你,也会记得与你的约定
,不会忘记,放心罢。
那风,犹豫不决的在空中旋着,卷得雪花儿也不舍得落下地去。半晌,才猛地一散,扬起漫天的雪粉
。
只一片温柔的雪花,轻轻飘落在小雨最后抚触过的面颊上。湿湿的、凉凉的,恰似一个羞怯怯的吻。
雪不停的下,那石板路,被雪所掩盖,显得分外明净。树枝上挂满了洁白的雪花,宛如玉树银枝,光
闪闪、白亮亮的。路两边的店铺,也都被那细雪所笼罩。向远处眺望,那雪花一层盖一层地遮蔽了整个天
空,天地竟是连成一线,白茫茫一片,望不到边际。
对上祉涵略微有些担心的眼光,微微一笑,抬脚向马车走去。那松软的雪地,一脚踩下去像弹熟了的
棉花,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回到皇子府,一连声的催了下人去准备热水。看着满眼疑惑,跟在我身后若有所思的祉涵,我笑:
你不去换衣服,跟着我做什么?
祉涵一怔,然后恍悟。
他苦笑:皇叔知道这事,马上就会去找父皇告御状。知道我在场,定会找我去问个究竟。可是,这
事我一头雾水,最知道的人应该是你。我觉得,现在要换衣服进宫的人,不应当是我。
对他的话里有话,我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才是正牌的五皇子,有你在,哪
有我这个假货出场的道理?今天的事,我们都在场,你去就好。我一身的血腥味,要好好洗洗才成,有什
么事,回来再说吧。
说完,再不理他,抬脚向浴房走去。雪落跟在身后,那冷冽的气息,隔开了祉涵探测的目光。
这个下边带着炉灶,可在外部不停加热保温的浴室,是我最满意的创意。就算祉涵正了身份之后,为
了使用这个浴室的方便,我仍然霸占了他的主卧室。
进到浴室,迫不及待地跳到水中,放松地呼了口气。泡在散发着舒缓香气的水里,闭上双目,将头向
后靠着,清空头脑,什么也不想,只是那么泡着。
不知过了多久,在雪落又一次开门来看的时候,我睁开双眼,问他:他们两个都回来了?
雪落轻轻点头。
看看自己泡得起皱的双手,恋恋不舍的起身,被雪落包到大大的浴巾里去。
泡了半天的热水澡,似乎已洗尽了身心的疲惫,带着闲适的心情,进到燃着暖暖火炉的温暖室内,见
到那两人正等在那里。
祉涵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却并没喝。而阿澈,在地上有如困在笼中的猛兽般,焦燥不安的转来转去。
这一动一静的两人之间,有着一种奇异的张力,让人觉得室内有种莫名的紧窒感。
踏进室内,那两人一起抬头看向我,接着,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那莫名的紧窒,就在这一笑之
间烟消云散。
祉涵摇头笑笑,喝了口茶,将茶杯轻轻的放下。阿澈转身向一把椅子走去,坐没坐相的,将一条腿挂
在椅子扶手上歪在那里。
恍悟自己在心愿达成之后,不同于以往的那种情绪和态度,让他们多少也为我担了些心事,胸口一阵
温暖。
看到他们两人闲适的样子,我也向心爱的躺椅走去。拉着雪落坐下,不客气的向他腿上躺了下去。舒
服的蜷曲成喜欢的姿势,身上随既就落下一条温暖的皮毛被子。
阿澈看不过眼,为雪落打报不平:轩,你那头发可还是滴着水呐。
感觉到雪落将我湿淋淋的头发拢起,用布巾包着轻轻揉搓。懒洋洋的回答:我知道。
阿澈气结,看向我头顶的雪落。我微微笑,就是不抬头去看我也知道。雪落现在,一定是恍若未觉一
样专注的给我打理着头发。阿澈这一下,根本就是白费工,没人领他情。
果然,阿澈挫败的脸色告诉了我答案。我莞尔,阿澈不悦地揉着鼻子,重重地向后靠了回去。
从发稍处传来些热气,熏得人极为舒服,应该是雪落在用内力为我烘干头发了。阿澈望天翻个白眼,
却不再大声说话,只是口中低低的,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暗笑,住被子里又蜷了蜷,感觉现在简直是舒服得不行。眼光无意中扫到屋角
的多宝柜,想起那半罐酸酸甜甜的糖渍梅子,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
正想支使阿澈去拿,转念却又想到,因为白天梅子吃得过多,胃有些不舒服。在聚客楼吃饭的时候,
只是吃了点辣的东西,就已接了雪落不少的眼刀。这会儿回了府,那死心眼的就算把梅子从窗子里扔出去
,也绝对不会让我进嘴一颗。但若是打发他出去,又实在是舍不得他身上的温度。两相权衡之下,也只好
暂时舍了口腹之欲罢。
祉涵从我进来之后,就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出他心里实在是憋闷得难受。若是今天晚上
不问出来,怕是觉都睡不好。
经了这些天,祉涵也算是认同了我对雪落那无所隐瞒的信任,在忍奈不住心里的好奇之下,他终是问
出了心中的疑惑。
轩,曲明砚这件事与你有关吧?诚王世子与那曲明砚原本关系算得不错,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
他们反目成仇的?而且,诚王权势之大,西舜朝野内外无人不知。那曲明砚又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
敢对诚王世子下手?
微笑:你们觉得,人类全身上下,哪里的肌肉最强壮?
虽然觉得我答非所问,祉涵还是回答:最强壮的?应该是大腿上的肌肉吧?
阿澈洋洋得意:错!最强壮的,是咀嚼肌。
祉涵不解:咦?怎么会是那个?
阿澈鼻孔朝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腿上那块肌肉不过是长了点,却并不是最强。你想想,我们成
天嚼东西,连核桃和松子都能咬动,靠的都是脸上这块肌肉带动,所以才说咀嚼肌是最强壮的。
祉涵思索着点头:有道理,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阿澈转向我:我记得没错吧?
说对了,就是说得不全。
不全?
笑着点头:咀嚼肌是很强,但还有另一个同它不相上下的肌肉,那就是臀大肌。听到了没有?谁能
想象得到我们的屁股竟然这么强壮!
此话说完,阿澈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可正在喝茶的祉涵却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咳得满脸通红。看来
,我的暗喻对于他来说,有点刺激过头。但是,若是平铺直叙地说,用的是美男计,哪能看得到他脸红?
撑起身子,将手肘架在雪落腿上,手支下颏笑眯眯观赏着那玉照霞飞的无边春色。
被我看得越发不自在的祉涵,连忙转移话题:你是说,雪竹公子竟是为你所用?那雪竹公子是有名
的无欲无求,对谁都是淡淡的,偏生那副清冷的性子弄得人趋之若鹜。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他?让他
帮你使这离间之计?
这就是消息灵通的好处了。
看到祉涵不解的模样,我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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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节合家团圆,快乐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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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由
世人只道那雪竹公子是在家破人亡之后,自小卖断到风月楼,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却不知他还有个亲
生弟弟存活于世。
他们兄弟二人同时被卖出,雪竹运气不好流落风尘。而他那弟弟,却被一对无后嗣的普通夫妻收养,
不但为他弟弟脱了奴隶的贱籍,还当成了亲生子般培养。
那弟弟天资聪颖,诗才文章无一不精,更难得是的极有亲情,不但不以雪竹公子为耻,还要努力出人
头地之后好为哥哥赎身。
雪竹为了弟弟前程着想,虽然口上不认他,并严令不许弟弟前来见面,但心内对于这个世上唯一的亲
人却也极为看重。
那弟弟虽说不被哥哥承认,倒也知道兄长的一片苦心,更是用心读书,以求早日平步青云。
那弟弟的恩师慧眼识英才,认定此子才华横溢,并在公开场合多次提及。并由此引起诚王世子对这弟
弟的兴趣。
那诚王是当今皇上的兄长,为人果敢狠绝,执掌军中重权,手握雄兵,权势一时无二。可以这么说,
当今皇上能坐上这个位子,全是诚王所赐。
诚王这个大儿子,虽说比不得自己父亲的英武,倒也是将门虎子,武功文才也算得是上上之选。又素
喜交友,礼贤下士,在世人眼中,是个乐善好施,身上甚少娇、骄二字的天之娇子。
雪竹公子的弟弟相貌出众,文采风流,甚得世子青睐,眼见出头之时指日可见。喜极之下,在捎给哥
哥的信中说出兄弟相聚之时已是不远。
雪竹虽对弟弟的不知世事颇有些不以为然,但这种亲情温暖也实在让他心中欣喜。
可惜好景不长,雪竹在不久之后竟然接到弟弟暴亡的消息。这个晴天霹雳让雪竹悲痛欲绝,兼之弟弟
的匆忙下葬疑点多多。在他锲而不舍的追查之下,终于将目标锁定在这位世子的身上。
原来,世子对他弟弟的美貌垂涎欲滴,在别庄摆酒,欲行不轨。在求欢被拒之后欲要用强,不想酒后
手上不知轻重,那文弱少年竟就此一命归阴。
诚王家世惊人,那弟弟的养父母不过是普通人家,只好忍气吞声,哪里敢出一声半声?雪竹想报仇雪
恨,就只能凭一已之力。
雪竹费尽心机将那世子变成自己的入幕之宾。但那世子身边侍卫众多,自身武功也颇为不俗,警觉性
极强,又甚少在外过夜,雪竹竟无适合时机下手。
我得知此等情况之后,第一时间找上雪竹公子。我们两人都心切报仇,至此一拍既和,定下计划立既
实行。
曲明砚与那世子过从甚密,他本身又是自诩风流,贪花好色之人。对于雪竹公子早已有心,只是碍着
世子不好下手,而且雪竹也向来不将他放在眼中,只好眼看手不动。
及至雪竹公子稍使手段,他哪里还不上勾?竟然极顺利就将那‘阳关三叠的第一重给他们两人下了
去。
那‘阳关三叠是我由提出创意,唐珏竹一手所制。此毒为一种叠加起效的毒药,是一种栽脏嫁祸的
绝世好药。
第一重,其实是两种不同的药物,此两种药的配料比重略有不同,这样在下到第二重药互相起效之后
才会有所区别。这两种药都是无色无味,并且在没中到第二重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感觉。若无第二重药力
的激发,绝对安全无忧。
第二重,只有一种配方,是雪竹公子在酒楼里所用。此药遇热后,若用酒相辅药性会发作得极快。
因所中第一重不同药力的影响,诚王世子身酥骨软,并从身体中散发出一种微不可闻,但对精神亢奋
,只余原始杀戮之心的曲明砚来说极为刺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