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不想出去,莫名的直觉,仿佛出去了会面临很恐怖的事。
祁千雪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心里怕得要命,也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被找到的,茫然无措一起涌了上来。
雨水从卷翘颤抖的睫毛上滑落,滴到雪□□致的脸上,胸膛微微起伏平复情绪。
要是能再成熟一点,就能假装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听见,与他们虚与委蛇。
偏偏感应占据理性,受到冲击的大脑凭本能行动,只想赶紧离开。
手电筒的光从他头顶晃过,祁千雪扎进这里才发现是玫瑰花丛,刺多的要命,睡衣被扯得破破烂烂,身上也有点刺痛。
心里却又隐隐松了口气,是玫瑰花丛的话或许就不会仔细搜了。
脚步声逐渐消失,祁千雪身体小幅度地往里缩,想要借助叶子来遮挡雨水。
那道远去的脚步声突然急促地朝着这边走来,祁千雪顿时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屏住呼吸,心跳急促地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脚步声逼近,一道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祁千雪颤抖地抬起眼睫,睫毛上的水珠滑落。
裹挟在花丛里的人,瘦瘦小小的一个,浑身都恨不得蜷缩成一团,惊恐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漂亮羸弱的脸。
曲向晚顶着雨水,脸上被玫瑰花刺划伤了脸庞,血珠流了出来,恰好一道闪电划过,衬得他的容貌透出几分阴沉恐怖。
“找到你了。”
庄园内温度适宜,身上盖了厚厚的毛毯,睡衣还在滴水,落在地上聚起一滩小小的水洼,干净的毛绒拖鞋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祁千雪手里捧着一碗姜汤,不知道是谁的手艺,姜汤的味道浓郁,手心热热的,连带着身体也回温了一点。
地板被弄得很脏,除了他还有别的地方流淌下来的水。
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腥味。
家世修养良好,出身不俗的人此时一个赛一个的狼狈,没有多余的心情打理自己,裤管都还在滴水。
夏京墨一张脸冷若冰霜,额发乱糟糟的,有点生气又不能发出来,无端的憋闷 :“怎么,怕我们会吃了你?”
祁千雪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吮着碗里的姜汤,不敢抬头看他。
他低着脑袋喝姜汤,露出一截淋了雨水后白得近乎透明的细瘦后颈,乖软得不行,一点都看不出躲在花丛里不肯出来的倔强模样。
要不是被曲向晚找到,抱在怀里替他遮挡了雨水和玫瑰花刺,不知道还要淋多久的雨。
手指神经质的痉挛,重重按了一下才克制下来,那股升腾的烦躁莫名平息下来。
或许所有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太羸弱了。
手腕细细的一圈,力气重一点好像就能捏碎,是需要时刻被爱意包围的金丝雀,一旦放出去就会被轻易折断翅膀。
就像今晚的一场大雨,他们被淋最多就是狼狈,漂亮的青年却整个人都呈现出虚弱的气息,皮肤苍白,握着装姜汤的碗的手指被热气烫得才有了一点颜色。
不想看他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夏京墨到嘴边更多更过分的话不甘地咽下去。
就是因为羸弱又一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样子,才会吸引了这么多心怀叵测的人,却也是这样,才让他们没有放开手去斗个你死我活。
而是暂
时蛰伏起来,让金丝雀自己选择想要依附的人。
屋内有些安静,只能听见放轻了的喝姜汤的声音。
姜汤的味道不是很好,精致的眉心微蹙,喝一口就要缓好久,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偷偷在对面沙发上扫视。
祁千雪想到电视剧里听到反派之间秘密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喝姜汤喝的很慢,像行刑前的断头饭一样。
偷瞄被发现,祁千雪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呼吸紊乱,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比如牧鹤破产的事。
应该是联手做的,就算再强大,在商场上是无可置疑的王者的男人,也架不住被合作伙伴、身旁的亲戚好友联手背叛。
那股心悸感又要涌上来了,额头都溢出了虚汗,他的出神太过明显。
曲向晚问 :“在想什么?”
祁千雪呆呆的,下意识说 :“牧鹤……”
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闭上嘴巴,又心虚又懊恼,连抬头都不敢。
大概是真的有点踩雷天赋在身上。
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空气流通都变得困难。
祁千雪没抬头,自然也没发现在他说出牧鹤的名字后,对面坐着的几个男人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
无法掩饰的嫉妒。
那种难受的抓心蚀骨,像有火在烧,找不到宣泄的方式,眼圈通红,呼吸都炙热了。
“已经离了,是前夫。”
祁千雪抬头看着夏京墨一本正经地说,张了张嘴,又怯怯地闭上了,肩膀瑟缩了一下。
“或许有必要提醒一下,需要注意分寸的不只我们。”
淡淡的声音,没了语气里的诱哄,听上去正经严肃多了。
祁千雪茫然地抬头,曲向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仍然是看着很冷漠的视线,但一旦察觉到,就会发现些许不同。
……好像会在他的嘴唇上停留的格外久。
“从一开始就是了,不断的有人提醒夫人,需要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
那张懵懂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纤细的手指拽着毛毯,颤颤巍巍地说 :“我,我暂时还没想好……”
曲向晚“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其他人的视线都紧紧地落在祁千雪身上,燕朗轻轻地笑着摇了摇头 :“小嫂子似乎还没有明白。”
“我们连联手让牧鹤破产的事都做了,如果小嫂子实在选不出来。”
“我们可以帮你,一个、一个的试。”
第101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暴雨倾盆,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燕朗的话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搭配着窗外的雨声, 祁千雪手指默默地揪紧毛毯,身体抖了抖。
好像已经到了无法假装若无其事的地步。
被这么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祁千雪苍白失去血色的嘴唇被姜汤的热气浸得变回了花瓣汁水渲染过的颜色。
微微抿了抿, 唇瓣就很有弹性的弹了弹,果冻似的触感, 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诱人。
偏圆的眼睛微微下垂,露出一点柔软的无辜表情,像纯洁的羔羊,很好上手,能染成自己想要的颜色, 两只手捧着碗的动作变成了一只手捧着。
那只揪着毛毯的纤细手指在灯光下白皙细腻得像是某种工艺品。
青年出生在很偏远贫困的地方,却被养得很好, 嫁给牧鹤后更是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身上有股与世隔绝的疏离脆弱感,茫然地看了面前的人几眼 :“可是,可是我对你们都不太了解……”
他在几人的视线下又弱弱地瑟缩了下身体。
灯光下,即便一身狼狈,男人们也都还是俊美有气势的, 但这些仅是外在因素,除了名字,他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是牧鹤的熟人。
除了名字, 其他的一概不知。
空气中有几分寂静, 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 祁千雪对他们的所有感触都是来自于那个男人。
是那个男人的亲戚朋友, 所以比对待一般的陌生人更容易接纳他们。
明亮的光线在祁千雪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卷翘的睫毛不断的眨啊眨,微微歪着头,像最纯洁的白色。
“那你想怎么样呢?”夏京墨手指摩挲着湿透的衣服,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被撞破了和牧鹤破产的事有关,帮忙一词就站不住脚了,他瞬间就打回原点,不得不和所有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甚至更糟。
在脑海里设想了一遍最糟糕的结局,夏京墨磨了磨牙 :“要跟你做个自我介绍吗?身高、血型、体重、喜欢用的姿势,一晚上能弄几次?”
前面还好好的,听到后面祁千雪吓得瞪圆了眼睛。
“我,我不想知道这些……!”
睫毛轻轻扫了一眼他们,在眼皮下落下一片阴影,拽着毛毯的手指发白,放下了端了好久的姜汤。
“……也不想选择。”
从牧鹤突然破产后,他就面临着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可是,不想这样。
依附着旁人,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这算什么,在嫁给牧鹤之前,他也是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到这么大的。
孤零零的青年手指攥着毛毯,淋了雨后身形无端娇小羸弱几分,说的话也是软糯糯,没有说服力。
空气中沉默良久。
“好贪心。”曲向晚倏地出声,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含着点笑意。
祁千雪不解地抬头。
“不想选择的意思,不是全都要吗?”
雪白的脸染上了殊丽的红色,从脸庞到脖颈,附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祁千雪又急又尴尬,看着对面的几个男人从一开始的略微不满到诧异,最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急得连连摆手 :“不是!”
他没有贪心到这种地步,羞耻得恨不得找条缝里钻进去。
夏京墨冷冷地出声 :“我们也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
不止他,就连其他人也不会接受共用一个人。
就连那个男人,听说在青年住进来以后所有和青年有关的事都是由他来安排的,连青年换下来的
衣物都不会让别人洗。
占有欲强的令人发指。
曲向晚注视着祁千雪因为恼怒骤然生动起来的眉眼,很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对他一见钟情,漂亮得简直怀疑是上天专门赠予的礼物,一举一动都合乎心意。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即便再怎么负隅顽抗都会在眼前人面前举手投降。
微微沉吟了几秒 :“那就增加彼此的了解吧,我们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也要认真一点。”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下一次给出的答案还是这样耍赖,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轻不重的声音,不像燕朗或者其他人那样的威胁,却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祁千雪手指轻轻颤抖,隐约能意识到,如果这一次还不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后果可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在绝对的压迫面前只能顺从,他面对的也不是一个人,祁千雪白着一张脸乖巧地点头,捂着毛毯准备回房间洗澡换衣服时。
曲向晚走了过来,他比祁千雪高了好多,需要微微抬起脑袋才能看他,淡淡地说 :“今晚轮到我了。”
几个人里,祁千雪对后来的曲向晚是最拘谨的,而且他的年龄和牧鹤差不多,不是牧鹤那种冷硬的商场王者气势,他看起来要更冷漠一些。
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同床共枕一晚,祁千雪就有种自己会失眠的感觉。
折腾这么久,已经是深夜了,祁千雪睡得半梦半醒间想要去找水喝,出门的急也没有拿手机。
进房间时就看见房间里明显有翻找的痕迹,抿着唇绕着床铺翻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他的手机。
应该是被谁拿去了。
身上都湿透了,倔强地不肯当着他们的面换衣服的下场就是捂着毛毯,湿透的衣服仍然黏在身上,冷到骨子里,去洗了热水澡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曲向晚在自己的房间洗了澡,见到他出来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 :“过来。”
祁千雪不是那么情愿,但又不得不走了过去,干燥的毛巾搭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擦拭。
曲向晚叹息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非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给祁千雪擦头发的样子有点像牧鹤,祁千雪洗完澡总是不耐烦擦头发,往往就是草草擦几下,每到这个时候男人就会把他拉过来,强硬又不容抗拒地把毛巾搭在他脑袋上。
他微微出神的样子让曲向晚微微蹙起眉头 :“你很爱牧鹤吗?”
“嗯?”祁千雪抬起一双浸过水的湿润眼眸,微微下垂,看上去像某种小动物的眼眸,满脸不解。
“总是不分场合地想起他,是被弄得习惯了,还是……真的太爱他了?”
他的嗓音很淡,久居上位的人说话似乎都不动声色,但紧蹙的眉心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揉着脑袋的力气重了几分 :“不管你有多喜欢那个只跟你在一起三个月的男人。”
“现在,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的心要腾出来,给别人留一点位置。”
头发很容易被擦干,祁千雪苍白的脸色洗过澡后又变得色泽鲜嫩起来,身上穿了一件从手腕遮到脚踝的睡衣,是衣柜里难得能遮得最多的了。
听到曲向晚的话,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唇瓣,眼眶里盈满了泪珠,紧接着咬着唇点了点头。
脸上的不情愿轻易就能看出来。
曲向晚的心像是被泡在了酸水里,叽里咕噜的冒着小泡泡,面上却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假面。
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
在婚礼上见到青年时,就注定了要一步步踏进深渊。
曲向晚深深呼出一口气,手指替祁千雪擦拭掉额头上滚落的水珠,放在嘴里抿了抿 :
“既然决定了真的要接受我们中的其中一个,就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
“就算心里再不情愿,装也要装的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