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得要命,身体渐渐失了力气,被萧迁紧紧抱在怀里,温热的躯体抱起来应该是能带给人安慰的,祁千雪却抖得停不下来。
整个人像是被人丢进了冰天雪地里,浑身血液都被冻僵。
倏地,祁千雪猛地推开萧迁,惊恐地想要往外跑,想要离开的念头来的又快又急,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急忙想要朝外跑。
却被骤然拽住脚腕,细瘦的脚腕只用一只手就能握住,不管祁千雪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是绝对掌控的姿势。
完全钳制住祁千雪的手脚,不给他逃跑的机会,炙热的吐息就在祁千雪颈间 :“这样不好吗?”
“以后你每一次想起牧鹤,给他打电话、或者见面,你都能想起,他现在的处境是因为什么。”
“你多爱他一秒,我们就多嫉妒一秒。”
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祁千雪逃不开,紧紧攥着萧迁的衣角 :“不,不……”
“不什么?”
萧迁步步紧逼地追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答案。
“不爱他,还是让我们不要嫉妒?”
他嫉妒太久,心都要变成扭曲的样子,有那么几秒,竟然也会羡慕其他人。
祁千雪的眼睫毛沾上了泪珠,紧紧闭上眼睛,那颗泪珠就顺着眼睑滑落下去,攥着萧迁衣角的手指甲发白。
唇瓣轻轻颤了颤,好几秒后,才脱力一般说道 :“不爱……”
那两个字像是耗尽了祁千雪身上的力气似的,说完手指虚虚地垂落下来,胸膛起伏不定,喘得不行。
萧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心软,却很快又重新坚硬起来,手指抬起祁千雪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亲他冰凉的嘴角。
“要说到做到。”
*
祁千雪从梦中惊醒,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额头被汗水浸湿,半响回不过神。
他这一整晚都睡得很不好,噩梦连连,甚至会梦到男人们逼迫他,做下很多不堪的事,还有牧鹤。
一旦接触到牧鹤那种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眼神,心脏就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睡梦中都能感觉泪水打湿了枕头。
身旁的位置冰凉一片,萧迁把人吓得太狠,没敢靠得太近,早上也很早就离开了。
祁千雪好半响才慢慢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整张脸才重新有了一点血色,下楼看见餐桌上只有夏京墨一个人时也没多惊讶。
萧迁要上课,燕朗和曲向晚很“忙”。
夏京墨是个还生活在家族父母辈下的大少爷。
看见祁千雪下来,难得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反应,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就看向了别处,但他的餐桌前没有摆着餐盘,明显是吃过了。
祁千雪垂着眼眸,静静吃着佣人端上来的早餐,今天早餐是西式的,刀叉用得很安静。
客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夏京墨“啧”了一声
。
手指在餐桌上轻轻敲了敲,吸引视线,不满地问 :“是不是我不理你,你就不会理我?”
夏京墨憋着一肚子气,从昨天看见祁千雪和牧鹤视频时就开始了,男人非常排外,在没出事前,几乎不会欢迎任何人上门做客。
他见过的唯一称得上亲密的举动,就是那晚祁千雪像乳燕投林一般扑到牧鹤的怀里,被抱在腿上吃饭。
眼底深处像有什么在翻滚,夏京墨朝前附身一点,手指敲击的动作快了一点 :“不高兴?想牧鹤了?”
他随意地问了一句,却像提及到什么关键词一样,刀叉在餐盘上划过刺啦的刺耳声响。
夏京墨缓缓眯起眼睛,直觉敏锐地问 :“被我说中了。”
“还是知道了点什么?”
祁千雪现在的表现很像那天晚上刚被抓到的时候,裹着柔软温暖的毛毯,手里捧着姜汤,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是冷的,是怕的。
那晚下了那么大的雨都没有让他抖成那个样子,看见他们,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其实就像一只一直发抖的小鹌鹑。
脸色又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小小的,脆弱得要命。
让他们连说话大声点都不敢。
现在他的样子就很像,被自己没办法接受的事吓到了,握着刀叉的手攥得发白,唇瓣颤着紧紧抿在一起。
一眼就能被看穿的脆弱,还在伪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京墨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飞快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稍稍坐直身体,周围没有佣人,他的声音还是低了几个度 :“嫂子,遇到什么事情了。”
“说出来我帮帮你?”
祁千雪蓦地颤抖得更厉害了。
夏京墨了然 :“原来是和我们有关的事啊。”
“最大的秘密都知道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你怕我们。”
祁千雪低垂着眼睫,不说话。
夏京墨便哼笑一声 :“如果我告诉嫂子,我想到怎么带你离开这里了,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第105章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握着刀叉的手骤然放松。
祁千雪抬起湿润的眼眸 :“真的?”
那张过于艳丽的脸就像开得繁盛的花,嫣红的唇瓣微张, 激动之下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粉色, 连湿润的眼睛里的泪光都像花瓣上的露珠。
离开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个莫大的诱惑,连对夏京墨他们的害怕都被暂时压制下去了。
餐盘里的食物被解决得差不多,刀叉放在两旁, 嗓音压低,带着一股急迫 :“你想到办法了?什么办法……”
其实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庄园的大门也一直打开着, 只是对于祁千雪这个刚和一个顶级富豪离婚,拥有着他赠予的庞大财产的人。
除去庄园里觊觎着富豪小妻子的人,外面还有一大堆和牧鹤有些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的人。
哪怕牧鹤和家里的关系一般, 但比起祁千雪这个只相处了三个月的人,任谁来都会觉得自己也有争抢的能力。
再加上——
萧迁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如果原来祁千雪对自己一个人离开这件事抱有50%的概率,那在萧迁的话后, 这个概率就无限缩减再缩减。
因为不是算计牧鹤后附赠的甜品……
“嗯,我从一个医生朋友那里弄来了一点药物,可以把它加在食物里,会让人昏睡,但不会有后遗症。”
夏京墨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祁千雪身上,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餐桌下本来屈着的腿却伸直去蹭祁千雪的腿。
他的裤脚宽松, 轻易就被蹭了进去。
祁千雪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 手指蜷缩,想要躲开, 却又碍于某种原因, 不敢躲。
“我买了去你老家城市的机票, 等我们离开这里,没有任何阻碍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吧?”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祁千雪,期盼着一个答案。
祁千雪放在餐桌旁的手指轻轻颤抖,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像是没有想到夏京墨会这么问,还没有做好准备似的。
“能不能,等出去后再说……”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要应付很多人,再加上被萧迁的话刺激着,让祁千雪连精神都不太好。
夏京墨看着他抿着唇不知所措的样子,眉头紧蹙 :“那你就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祁千雪脸上的粉色渐渐褪去了一些,嫣红的唇瓣抿得很紧会变成苍白的颜色,手指绞得很紧,声音颤颤巍巍地。
“我,我身边没有其他人……”
说出这句话都带着一股难言的羞耻。
“我只是,暂时没有想好。”
夏京墨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点,起身走到祁千雪身边,俯下身 :“没吃饱就再去吃点,吃完了去睡一觉,养好精神。”
祁千雪明白了他的暗示,他的确没怎么吃饱,一早上都心不在焉,憋着一股气,连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等吃完他去房间里收拾了些需要带走的东西,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牧鹤后来为他添置的,他能带走的很少……却很重要。
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祁千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等意识到自己要离开这里时,心底竟然会有一点茫然。
他在庄园里住了两个月,刚刚对周围有了一点熟悉,这时候离开就好像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摇摇头驱散脑子里莫须有的念头,拉扯被子蒙住脑袋,渐渐地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短,两个多小时就醒了,但精神不是好了一星半点。
像平时那样随意地在庄园内走了走,等到快到晚饭时间,夏京墨将一样东西交给他 :“我去引开佣
人,你把它弄到晚餐里。”
祁千雪握紧了夏京墨给的东西,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等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餐的佣人离开后,祁千雪慢慢把药物放在了汤里,药被磨碎成了粉末状,倒进去时手指都在颤抖,药物很快融进汤里,搅拌一下就找不到一丝破绽。
深吸口气,转身时正好和赶回来做饭的佣人对上,祁千雪头也不敢抬,手里端着一杯水匆匆离开了厨房。
等黄昏时分,一辆接着一辆车开进庄园,祁千雪的心前所未有的加速起来,假装镇定地坐在沙发上。
他难得坐在客厅等他们回来,男人们都有点稀奇,燕朗凑过来碰碰他的手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只是待在客厅里就算主动了吗?
祁千雪想反驳,张了张口,睫毛轻轻颤抖着,余光暼到佣人们正在布菜 :“因为很饿。”
祁千雪经常会睡着睡着就错过饭点,尤其是在早上,燕朗笑着拉着祁千雪坐到他旁边,正对着萧迁,一接触到萧迁的视线,祁千雪就连忙移开眼。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饭菜是单独的,夏京墨像没什么胃口,很少动筷。
吃完了饭,祁千雪就朝着楼上去,也没有人拦他,在揭穿牧鹤破产前,或许还能找到借口,知道真相后,躲他们都来不及。
但躲避他们的时间,也可以用来做其他事情,不止是留给祁千雪思考,内部的争斗也在进行。
大概是快到七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祁千雪手指颤颤巍巍地握上门把手,打开门,抬眼看过去,心脏跳的很快。
是夏京墨。
没有说多余的话,伸出手 :“他们睡着了,跟我走。”
他准备的药效剂量很强,大概能昏睡过去很久,等到他们醒来,他早就带着祁千雪回去他的家乡了。
除了前往他家乡城市的机票,还有很多用来打乱他们视线的,天南海北,够他们慢慢查的了。
离开的路上祁千雪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直到车子驶出庄园,逐渐朝着热闹的街道驶去,一直朝座椅后望的姿势才收回。
视线落在窗外,秋季已经有点偏冷了,但街上的奶茶店,卖甜食的地方很多。
路过一家店时,夏京墨忽然叫停司机。
祁千雪不明所以,立马抬起眼睫看过去,看他下了车,不一会儿就提着一杯奶茶上来 :“我看到你往路过的奶茶店看了好几次。”
温热的奶茶触碰到祁千雪绞在一起的冰凉手指,眼睛亮起来一瞬 :“谢谢。”
在嫁给牧鹤后就很少出门,任何事不用出门都能办到,奶茶也是好久都没有喝过了。
轻轻吸了一口,白嫩的腮帮子鼓起,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夏京墨疑惑 :“不好喝?”
祁千雪摇摇头,搅了搅吸管,轻轻说 :“味道有一点奇怪……”
夏京墨进去买时,推荐的人说是很受欢迎的一款,伸手想拿过来 :“那就别喝了。”
被躲开了,祁千雪抱着奶茶,像藏着自己喜欢食物的小动物,身体都小幅度地往后缩了一点。
沾了水的唇仿佛吸多了汁水,唇瓣饱满,像是能滴下蜜来。
夏京墨受了蛊惑一样凑近,还能闻到他唇齿里溢出来的香甜的味道,眼神暗了下来,手指指腹在饱满的唇上摩挲。
“一个月。”
祁千雪抱着奶茶,眼神茫然懵懂地抬眸。
“牧鹤用了一个月追求你,我可以用比他更多的时间,用一辈子。”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再不想,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是从一开始就想要的。
甚至不惜在心里贬低他,想要证明
他和那些见钱眼开的人没什么两样。
但其实早在对他抱有恶意看法之前,就已经心动了。
所有的挣扎、恶意,不过是想掩饰日渐嫉恨的心。
因为得不到。
从见第一面起就注定了结局。
唇色被指腹摩挲得像染花了一样,娇嫩的红色渲染开,祁千雪仓促地移开视线,没有给予答复。
夏京墨并不失望,祁千雪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夜晚的机场人不算太多,离登机还有一会儿。
祁千雪捧着手里的奶茶,还剩下一点半天都没喝了,转头犹豫地看着夏京墨 :“你,要不要……”
他脸上露出一点纠结,不想浪费,但给夏京墨又有点过于亲密了,像间接接吻。
犹豫间正准备站起身去扔掉,就被拿走了手里的奶茶,剩下的奶茶不多,几口就能喝完。
夏京墨不喜欢吃甜食,尝到奶茶的味道时又感受到了祁千雪说的怪味,皱着眉才喝完。
接近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似乎都变得格外漫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