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鱼鳞是怎么去掉的吗?说起来我夫君最爱吃鱼,就是不知道你这样的鱼他爱不爱吃。”他又划开第二道口子,随着那人的声声哀嚎,鲜血汩汩冒出,而一旁的修士早被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我说,我求求你......我说......求求你......饶我一命......”那修士疼得冒出眼泪,颤抖着哀求道。
叶星阑眸中爬满狠戾,掷出寒冰般的两个字,“晚了。”
他微微歪头,满目猩红,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睥睨着地上的众人,“你们,都,得,死。”
第75章 忘川河
苍耳见状不好,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现在找到归舟的下落最重要。”
“这些修士残害了我妖族多少无辜生灵,死不足惜。”叶星阑咬牙道。
见叶星阑此状,苍耳心中兀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朝那修士喝道:“还不快说!你们祭司在哪?”
那修士忍痛道:“我们......我们祭司府根本没有祭司......”
叶星阑问他:“那你们归谁所辖?”
“归......归国师,我们荆国的修士不多......都归国师管。”
“我们速去国师府。”苍耳抓起叶星阑的手臂,示意带他走。
叶星阑气恼地以掌击地,一刹那,地上的众修士被巨大的气波震得飞至空中,叶星阑同苍耳出得门外,那些修士才被狠狠从空中摔下,身后发出巨大的震荡和撞击声,那一下,众人连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
两人又朝着国师府飞去,苍耳想起那夜叶星阑差点入魔的模样,欲言又止,才道:“你知道,沈归舟不喜你杀人。”
“我杀的都是恶贯满盈的恶徒。那些新娘被抬至这祭司府,几日后又曝尸城郭,而且身上都被这些人......糟蹋了。”叶星阑识破苍耳话中之意,解释道:“我说过了,是他们死不足惜,我还不至于连我自己的心神都控制不住。”
苍耳沉吟半晌,又道:“我知道归舟体内有凤凰骨。”叶星阑自顾自往前飞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苍耳继续道:“你不是想找东西护住他的心脉吗?”
“除了心灯还有其他法子吗?”叶星阑道。
苍耳道:“你只需将本属于他的东西物归原主就行。”
“本属于他的东西?”
苍耳点点头,“你体内,有他的东西,我将还之于他的法子告诉你。”
国师府灯火通明,国师府外围由不死人把控着,平常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叶星阑和苍耳由西边侧门突破不死人的重围,两人刚入后院,还未来得及进入国师房中,便见一群修为颇高的修士杀了出来。
身后的不死人也追了过来,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叶星阑懒得与他们缠斗,只见他手中结印,手中白扇倏地飞出,在空中生变出千万把白扇来,“残烛引月,万相归一!”
法诀念毕,只见那千万把扇子倏地化作千万缕轻烟,灵活地钻进那些修士的耳鼻中,那些修士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痛苦地甩甩脑袋,像被控制住了一般。
叶星阑睁开赤红的眸子,利落地转身面向那些不死人,说道:“杀光他们。”
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的一众修士如离弦的箭一般杀向那些不死人,兵刃发出刺耳的碰撞,一时间,后院乱作一团。
叶星阑同苍耳掀开国师卧房的门,只见那国师正从容地坐在席间沏茶。
“二位公子,星夜闯入我这国师府,还真是心急呢。”那国师竟是一名女人,她简单披着外袍,慵懒地望向两人。
叶星阑并不同她废话,他直直击盯着那国师,眸中闪过赤红,试图控制住她。那国师却毫无反应,坐在原地勾着嘴唇,笑道:“小妖怪,你控不住我的。”
苍耳上前两步,惊疑道:“怎么会?她为何不受你这控心术的控制。”
叶星阑亦是吃了一惊,脑中飞速转动着,“莫非,你没有情识?”
没有情识之人,无心无愫,自然不受控心术所制。
那女人冷笑几声,“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叶星阑满眸冷色,将扇子祭于空中,道:“你既知道,便速速将他还给我,否则我的天玄扇可没长眼。”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撬开我的嘴!”言毕,那国师猛震一下桌子,屋内的景致便焕然变了个模样。
周遭气温骤降,夜风在耳旁呜咽,夜色如泼了墨一般黑,两人身后是怪石嶙峋的峭壁,身前是流水潺潺的大河。而现下那国师就站在峭壁与大河之间的空地上,与两人对峙着。
国师道:“常言说有生八苦,小凤凰,你虽免去了生老病死,但爱别离、求不得、忧悲恼这三苦你却逃不过。”
叶星阑打量一眼四周,疑道:“你知道我的真身?”
“我可比你知道的多。你要想救他也容易。”那国师双袖一飞,身后便飞出千万把小伞射向二人,“渡过这忘川河,尝尽那三情苦,你就能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两人被那些飞蛾似的小伞逼得直往后退,叶星阑和苍耳两人将双手交叉挡在额前,迸发出一层灵力将小伞顶在结界外。
那些小伞飞速旋转着,却攻不破两人以灵力设下的防御,叶星阑凝结心神,手中劈出一道道耀眼的灵力,许多小伞被冲散劈断,却依旧飞停在两人身旁。
那国师双手运起灵力,勾起一边嘴唇道,“你们知道这伞的伞骨是由什么制成的吗?”
话音刚落,叶星阑便感觉脚下的地都在颤抖,只见悬崖壁上,空地前后,忘川水中皆尽浮出无数不死人的身影,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的,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那国师收了灵势,但那些伞却依旧盘旋在两人两人身边,国师又道:“善意提醒一句,这伞的伞骨是由这些血族的獠牙做成的,你们打碎的越多,他们越疯狂。”
苍耳纵身一跃变回狼形,猛地飞扑向国师,谁知那国师却一下隐了形迹,身后传来一阵刺痛,竟是有不死人砍了他一刀。
而那一头,叶星阑也是左支右绌,那人不死人杀也杀不死,控也控不住,全然是一批没有六识的杀人工具。
叶星阑双手运气灵力阵,朝着那些不死人攻去,被击中的不死人纷纷在原地被冻成了寒冰。其间,他不断变换位置试图甩开那些小伞,奈何那些却小伞却阴魂不散地围绕在两人身周。
大狼用巨爪将不死人拍成肉饼,又用狼尾和巨口将他们甩下忘川河,大狼急得喊出叶星阑前世的名字,“阑安!他们根本杀不死!这不是长久之计!”
叶星阑使力击飞身前的一群不死人,“怎么办?”
“你下忘川河去救他,我帮你挡住这些东西!”大狼道。
叶星阑犹豫一瞬,“可是,这么多怪物,你应付得过来吗?”
大狼一掌震飞周边的怪物,道:“放心,他们还不能把我怎样,只是耗些时间罢了。”
叶星阑又掀起一片不死人,他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他总觉得他和沈归舟已经不止一次抛下大狼了。大狼见他犹豫,却更焦急了,“你愣着干什么!他还在等你!”
叶星阑将心一横,“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一定把他带回来!”
“快去吧!别磨磨唧唧的!”
“......”
叶星阑朝着那忘川河纵身一跃,忘川河水无色无味,与寻常河水无异,只是因为身处冥界,便似寒冰一般侵肌裂骨。
他沉入河底,河底的暗流卷着他不知要将他送到何处。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耳旁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呼唤,“风儿。”
“阿娘......”
第76章 风儿
被唤作风儿的小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现下正在庭院中被罚跪,凤神玹清站在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台阶上,声音中满是温润,“风儿,你可知错?”
“风儿没错,娘亲为什么不让我使灵力?”风儿满脸脏得像个小花猫,还不忘回嘴道。
“你娘亲不让你使用灵力是因为你控制不住,你看看你今天,丹穴山北面的梧桐都被你斩下来了。”凛云仙君白衣飘飘、清风朗月,从屋内走了出来,“你快跟阿娘认个错。”
“臭金乌把阿爹煮的桃露全喝光了,我不过想吓吓他,谁知道那边的梧桐树......那么不经削。”风儿越说声音越小,心虚地低了低头,“我真的真的只用了一点点灵力,我没有不听话。”
玹清轻叹一口气进了屋,片刻,屋内传来阵阵饭菜香,风儿皱着鼻子吸了一下,口中便涌起一阵湿润,他抿唇咽了咽口水,俨然成了个小馋猫。
“哇今日有小风儿最喜欢的烧鸡和杏花糕诶!”凛云仙君语气夸张,故意将饭菜的香味往屋外扇了扇,“不认错的小孩儿可没饭吃哦。”
风儿骨朵着嘴,摸了摸咕噜叫的小圆肚,倔在原地不发一言。
半晌,风儿依旧不愿认错,凛云与玹清在饭榻两边对坐着,开口道:“要不就让他进来吧,你看这跪也跪了,罚也罚了。”
玹清道:“他如此轻易使用灵力,要是被识破真身召来祸端怎么办?”
凛云道:“夫人放心,我们将他好好护在这丹穴山以内,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们。”
玹清浅笑着,眉目温柔地如水一般,柔声道:“你以为罚他我不心疼啊?人间常说慈母多败儿,我可不能做慈母。”
凛云移到玹清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夫人这么温润的性子要当严母可真是难为你了,不如我来当严父,夫人便可以安心做个慈母了。”
言毕,还不等玹清反应过来,他便迈步出了屋,他并拢食中二指,朝着空中一指,小风儿便被一股灵力带的凌空而起。
凛云朝着左边一指,风儿的身体便往左飞荡,他朝右指,风儿的身体便往右飞荡。玹清急忙握住凛云的胳膊不让他动,“你干什么!快放风儿下来!”
“啊啊啊啊阿娘救命!爹爹要杀小凤凰啦啊啊啊!”风儿在空中飞得一阵头晕目眩,惊得哇哇大叫起来。
凛云眯起一双笑眼,拷问道:“那小凤凰知不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风儿知道错了!”风儿忙不迭认着错。
“那以后还使不使灵力了?”凛云又道。
“不了不了,不使了。”
凛云这才收势撤了灵力,风儿从空中落下来,玹清连忙上前去接他,风儿在空中绕得两眼发黑,“阿娘,我头顶有好多小星星......”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玹清忙问道:“风儿没事吧?”
风儿骨朵着嘴,将一双标致的凤眼瞪得像铜铃,越过凛云进了屋,嘴上还不忘吼道:“爹爹坏!”
玹清跟在风儿身后,笑着哄风儿道:“今天不给坏爹爹吃饭好不好?”
“好!”
凛云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前,“我...你们...夫人!慈母多败儿啊夫人!”
玹清轻笑一声,佯装生气道:“你别打扰我们风儿吃饭,一会儿吃完饭还要念清心咒的,”
凛云:“我看现在是我比较需要清心咒。”
玹清:“......”
饭后,玹清同风儿一同在廊前打坐,玹清坐在风儿身后,双手结成灵势对准风儿的太阳穴,随即,风儿体内便有阵阵魔气被吸出。
凛云倚在廊边,手中拿着个酒壶,“风儿越长越大,体内的魔气也愈发凶长了。”
玹清道:“放心,这点魔气我还应付得来。”
凛云道:“你将魔气转至我体内吧,让我来。”
玹清道:“魔气不是能随便转移的,我能替他吸出是因为我们母子连心,又都同属妖族。”
“是是是,你们母子连心,只有我是个外人。”凛云仰起头,将壶中的桃露酒一饮而尽。
“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凛云在廊前坐下,眸中盛满星月,柔声道:“我自然知道,风儿体内不光有妖族血脉,也有一半是神族血脉。他是我的亲骨肉,你是我的挚爱,可现在,我却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无能为力......”
“我真正担心的,是风儿体内的心魔......”玹清平息灵力,风儿已经睡倒在她怀中,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道:“魔气我尚能控得住,可一旦心魔长成,到时......便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夫人,还是把他送到九笙山吧。”凛云从玹清手中接过已经睡熟的风儿,继续道:“白泽是与你一同降生化形的瑞兽,生来便拥有净化世间戾气和魔障的能力,将风儿送到他那里,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玹清抿了抿泛白的唇,沉吟半晌才道:“夫君,你再容我想一想,风儿才一百岁,我想再多陪陪他。”
玹清心里早已有数,也不知还能在凛云和风儿身边相伴多久,所以,就算是一朝一夕,她也是要争取的。
一百年后,玹清体内魔气冲撞,将她的身子耗得一日不如一日,但她依旧强撑着为风儿抽去魔气,只是日渐泛白的嘴唇和虚浮的脚步却说不得谎。
凛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揽住玹清双肩,对上她的目光,近乎恳求一般道:“夫人,我们将他送到九笙山吧,我们先闭关,我先帮你渡化你体内的魔气,他在时谨那里不会有事的。”
玹清蹙起眉头,眼泪忽地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夺眶而出,“夫君,我好没用。”
“是我没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凛云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已经做了很多了,风儿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