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年[玄幻科幻]——BY:巫山有段云
巫山有段云  发于:2022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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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想着,他边从马背上拿下一只水囊,解开了口塞,弯腰给阿曈对着囊嘴喝了个饱。而后又倒了些在手掌中,用水轻轻拍在少年跑的通红的脸上。
  阿曈舒服了,宗朔这才把剩下的大半囊水喂给了乌骓。
  “算是谁赢了?谁要回去采蜜呢?”
  阿曈一听宗朔这样问,就很不满意,“还不是你提前勒马往山影后走了,这胜负可怎么算!”
  宗朔如今没穿战甲,又因为要行过燥晒的戈壁,身上便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他身形颀长的倚在一处石壁边歇着,坐姿很好看,显得他身高腿长,风一吹,冠后的发丝就顺顺滑滑的划过刚毅深沉的面颊。
  阿曈这在那托着下巴看,却忽而一下有了主意,“我看,就算你输!你去给我们摘蜜啊?”
  宗朔忽的侧过头,手臂拄着石块,盯着脸庞还依旧潮红的少年看了好一会儿,但没说话。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阿曈尚且还没意识到,这不是谁采蜜的问题,而是在哪采蜜的问题。
  他在邀请一个男人,跟他回家去。
  看着宗朔盯着自己瞧,阿曈倒是先有些慌乱,他好像觉得刚静下来的心更加的热了!于是挠了挠头,转身躲到了另一边。
  宗朔收回目光,双眼放空的看着远处阳光炙烤下,热浪滚滚的沙地。静静的等身后的人跟着马蹄痕迹追上来。
  阿曈是不觉得那些人追不上来的,他在山中与狼群呆惯了,相隔千里,他们族群之间都是能互相找到的。于是眼下也没多想,他刚刚脱离了宗朔意味不明的视线,好不容易放轻松了,只是还是热!
  少年有些焦躁的跺了跺脚,只是看着脚下软软的沙地,他计上心来,眼睛一亮。
  所以等宗朔回头再找人的时候,就见,前边山壁阴影处的沙地上,一人一马正在激烈的,兴奋的,刨沙子……
  阿曈要比大黑马快上不少,也称得上是种族天赋,他边挖,还能边和乌骓聊天,宗朔皱着眉“啧”了一声,也不怕把沙子吃嘴里么?
  少年有些碎嘴,“这回挖坑我就不和你比了,那是欺负你,我可跟你说,阿塔他可是能徒手挖开狼巢的红岩土的!他告诉我,没有个巢穴,就找不到媳妇!”
  阿曈挖的奋力,前手刨坑,两条腿往外蹬土,转眼一个能容下两三人的大沙坑就初具雏形。
  “你看我这手法怎么样!”
  乌骓张着大马嘴“咴溜溜”几声,随后高大的马躯便卧在了自己刨出的坑中,躺着不动了。
  阿曈也滚身进了凉爽的沙坑,更是致力于把自己埋起来,他终于凉快了,于是冲宗朔喊,“来呀,躺一会儿,可凉快了!”他挖的这样大,高大的宗朔也能容得下!
  只是宗朔还没等起身,就听埋在沙坑中的少年“诶呦”一声,于是他几步上前,“怎么了。”
  阿曈被埋的不方便动,“好像有小虫子咬了我一口!”
  宗朔立即把人从沙子坑里扒拉出来,就见少年起身之前,猛的一回手,手里便抓住了个东西。
  “它咬了我一口,还挺疼。”随即,阿曈看清后,又把那小东西放了。
  宗朔眼见那是一只浑身黝黑的尖尾蝎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咬哪了?虫子又不怕你了?”阿曈听言转过身背对宗朔,掀开了砍袖,露出一段肌肉匀称的细腰,还有两枚半隐在裤子里的腰窝。
  宗朔的大手一顿,而后继续翻开衣服查看。
  “咬到腰上了,你看,肿了么?”然后阿曈又说,“只有供人驱使的虫子会畏惧我族的势,其他的不怕,我小时候可没少叫蜜蜂蜇,诶呦!”
  他没防备,宗朔直接伸手去挤被咬处的血,阿曈一回头,就见男人又才能够腰间掏出一把银亮亮的刀,那刀身有如蝉翼,很好看。
  宗朔教阿曈趴在一处石壁上,而后对准阿曈腰肢上的被蛰的患处,微微用刀尖破开表层皮肤,挤了挤血,但又怕是个剧毒的蝎子,血必须要弄干净才好。
  于是,男人用拇指,轻轻摩擦去了少年光洁腰窝处的少量血迹,最后喉结微动,低下了头,以唇吸出残余的血迹。
  阿曈感知到了,那灼热的唇瓣与吐纳间的呼吸,他腰腹间忍不住的一阵微抖,身上一酥,腰也软了,老老实实的趴在了石壁上。
  两人正默默无言的清理患处,就听远处马蹄声响,正是刑武一行人跟了上来。只是它们走到山壁阴影处的边界后,登时勒住了缰绳,没再往前去。
  因为,众人只见,阴凉的山壁之下,他们那个不苟言笑,立身极正,又不近女色的殿下,此刻,正掀开人家小亲卫的衣裳,低头“亲”人家的腰臀!
  事后,阿曈有些羞恼,宗朔解释的苍白,所以,一众兵将一路上都莫名的眼神意味深长,刑武更是如此,时常笑眯眯的看着阿曈,并一脸的满意。
  这一行人白天修整,夜间赶路,没几天,便出了戈壁,忽儿扎合带着众人先到最近的溪流边洗换一番,又饮了马,才呼哨一声,在前边带路,把宗朔带到了他们常驻的一处小部落。
  不过说这里是小部落,还不如说是他们这几年在草原处搭建的临时护所。
  阿曈溜溜达达的四处转转,便觉得,这里与定平府差距真大。只有寥寥三四十人,甚至连孩子都没有,他们干活劳作,牧羊放马,四处都是草场,有些苍茫。不像他见过的热闹人间,到处是绿树翠柳,摊贩叫卖,说书唱作。
  少年再次填充了自己对人世的认知。
  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是它,苍凉无际、蛮风瘴雨也是它。
  还没等阿曈进毡房,就听宗朔在与那些人“其一、其二”的布置什么事。等他走近了,就见穿着军衣的几个将军,都换了乃蛮族的衣服。
  就连宗朔,也由层层叠叠的长袍,换做了赤膊露背的兽皮搭子,平日严整的冠发,也打散了被编成小髻,这是忽儿扎合那样的装扮。
  男人这样穿,先显露了他深藏于内的悍气与野蛮,阿曈只看着,没出声。
  知道最后宗朔回头与他说了一句,“你在等我,我三天之内就回来。”
  阿曈低头,拽了拽衣角,“去哪?我不能去么?”
  宗朔身后一身蛮将的服饰的刑武却抢先说话,“去哪?自然是去他们的老巢啊,小统领你啊,装扮起来也不像蛮兵啊。”
  阿曈不服气,“哪不像!”
  刑武那大黑脸上露出一排白牙,“身高不行啊。”
  阿曈看着他们一个个伟岸的身躯,垂头泄了气……
  此行乔装而走,这是宗朔在昭城时就早已布置好的,伪冒的身份都安排妥当,只等他们人一到,便立即可以执行。
  趁着寂寂夜色,一行人隐蔽出发。
  不久,蛮军的金帐王庭中,一个男人雄阔的身躯,和着暗暗的月色,静静出现在乃蛮老首领养病的榻前。
  老首领看着他的面容惊悸不已,但男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说,要拜见我么。”


第四十章 善恶交织,黑白周旋
  深夜中, 乃蛮的金帐王庭外 ,不但有不断巡查的守卫,还有不知多少躲在暗处, 紧盯老蛮王一举一动的暗哨。
  这里各个势力混杂, 他们就像守在将死狮王身边的秃鹫,等待着往日的草原霸主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痛快的将其分食。
  此刻帐中被一句话惊醒的老蛮王, 在病重挣扎起身,看着眼前人的面容,既惊惧诧异,又激动崇敬。他连忙起身,强撑着站在了地上。
  最后,蛮王仰着头不错眼的注视着来人的面容, 那双眼睛的轮廓像极了当年名动草原的月氏女。渐渐的, 他不自主的弯腿, 跪在了地上,匍匐在眼前人的脚下, 双掌朝天, 行大礼。
  “尊敬的月氏, 长生天在上,阿格涅请求您的宽恕。”
  来人正是潜进帐中的宗朔,他睥睨着脚下跪着的老人, 满眼冰冷。他全家抄斩的大罪,起始就是一封来自草原的策反信。
  “我只问你一件事, 当年的信, 是不是你们。”
  老蛮王浑身一抖, 朝上敬天的掌心都在微微颤动。他命不久矣, 年轻时满怀的壮志与筹谋,到如今看来,都是一场空,他们一步错,步步错,临了,只能五体投地,愧怍于苍天。
  当年的事,如今,实在不必再瞒,老蛮王看着更加苍老了,他行着大礼,一五一十的诉说着。
  从前的草原,尚且由月氏统领,虽有小部落的冲突战争,但大体平和,百姓多能自给自足,可是草原远没有中原繁荣,于是,当时的月氏,决定与中原皇室和亲,生出带有草原血脉的王族,由此可缔结两邦情谊,实现通商通婚,以求给族民带来更富足的生活与新的繁荣。
  所以,草原上最尊贵的月氏女,嫁给了中原的嫡长太子,生下一子,名叫赫连宗朔,自幼惊才绝艳。
  后来就这样过了多年,两邦形势一片大好。直到蛮族来了一个大巫,口称代神行旨意,于是当时的蛮王带领着部落脱离了月氏的掌控,攻进中原。
  大巫行事肆无忌惮,极伤天和,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蛮族战士们日益剽悍嗜血,不但打败了月氏,更是在与中原的战争中,屡战屡胜。然而物极必反,西征中原的蛮兵一夜之间,竟都化作了活鬼!中原大胜,那巫师也不知所踪。
  草原大伤元气,甚至连壮年的男人都不多了,月氏女在中原皇室中,地位更是岌岌可危,嫡长太子又远征内乱,独留带着草原血脉的年幼皇室继承人,与他的母亲独在京中。
  暗处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在争夺权力的路上,永远不缺阴谋诡计。
  于是,新任的蛮王与几个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被中原来的灰袍人,以草原再无月氏,尔等称王而诱惑,写下历史上最大一起冤案的起始——敬呈太子的谋反密信。
  灰袍人满意离去,次月,中原皇帝震怒,下令斩首太子全家两千八百口,月氏女凌迟!勒令其子赫连宗朔观刑。
  那个抱着家国之心远赴和亲的女人,活生生被剐了三天三夜。
  次月,太子侧妃泽武君,从各方势力密布的截杀中,冲出重围,押解着缺了一只胳膊的灰袍人与太子临死前的手书,大殿上击鼓喊冤。
  这样的大案,查了一年,最后先太子才得以平反,只是已经枉然。皇帝心神具碎,大病,次年驾崩,传位于太子庶兄。为求声名与稳定朝野,新帝收赫连宗朔为养子,养于深宫,不见天日。
  “我与齐格的父亲本想着,草原自己称王称霸,总好过向他人俯首,可是,失去了月氏,各族互相不服,草原终日陷于战争,都是我们之祸……”
  宗朔站在月光的阴影中,面无表情的听着老蛮王的忏悔,但眼底却逐渐翻涌而上一股血红之气,他瞥着依旧跪地的老蛮王。
  “还有呢。”
  蛮王这才跪着抬起身,他浑浊苍老的眼睛盯着宗朔看了很久,终于在这个正值壮年的强悍男人眼底,看出了些端倪。
  “当年,因为您逃过一劫,所以……”蛮王在宗朔猩红的眸子下,节节败退的低下了头。
  “所以,有人献上当年那个蛮族大巫留下的手稿,我们便研制了一种,一种乱人神智后可致人死亡的毒药,交给了中原来的人,直到次月接到密信,说,事已成。”
  “可您,可您!”老蛮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当年试药的,无论是强壮的牧民,还是坚毅的将官,最后全都疯魔嗜杀,终日沉浸在暴烈恐怖的幻象中,没有能活过三个月的。
  “可我还活着。”宗朔一字一句的说着。他还活着,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活着,在人鬼交界中挣扎的活着。
  老蛮王如今还是庆幸这个最后一位月氏还在,那草原就还有希望,所以也很激动,“必是长生天庇护。”
  宗朔哼笑了一声,长生天庇不庇护他不知道,但云中寺的和尚确是呕心沥血,得道高僧为他熬白了须发,已然快灯尽油枯。
  “你知道我的来意,不必废话了。”周围都是齐格的眼线,他进出要有一定时限,不然不好脱身。
  “月氏在上,那巫师当年的手稿只有毒方,没有,没有……”
  宗朔转身要走,老蛮王才又上前一跪,“但,或可去圣山处找神医萨满,传言他有神术!可解万毒。”
  宗朔闻言转身,就见老蛮王从地上角落里非常隐蔽的暗格中,拿出一张羊皮,呈到宗朔面前,“这是我多年前偶得的,前往圣山的地图。”
  宗朔拿过手中,大致扫了一眼,只是他从没来过草原深处,尤其地图所示,已临近大雪山。他所知地形都是地图上得来的,所以具体位置一眼定不准。
  这时帐外传来几声三长一短的枭叫,宗朔听到忽儿扎合的信号,便收起了羊皮,直接朝蛮王说,“你所求为何。”在昭城送到他手中的信中,本来说他也要求医的。
  老头默默无语,而后他流着浑浊的眼泪,又再次生生叩首。
  “惟愿,我草原民族,食足,水饱,无战祸。”
  他死则死矣,罪孽加身,不值得活。
  宗朔深深看了他一眼,回手带上了黑斗篷的帷帽,转身利落的离开了这个象征无极权势的,并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王帐。
  人心,善恶交织,黑白周旋。
  出了帐,正是守卫换防的时刻,宗朔与忽儿扎合等人一同,穿着守卫的衣服,自如的跟着队伍离开,而后在内应的安排下,一行人又去守部落的边门,几人低头默默不语,直到安稳的撤出蛮族部落的中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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