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月快速浏览各项药材,确实都是提升灵力的药材,其中一多半也都是有毒性的,炼正常丹药根本不会采用,手掌一揽,收起玉简,踩在宗主手掌上的脚也移开了。
宗主以为此事已了,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周围还萦绕着漆黑如墨的魔气,打量起穆凌云,分明神志清醒,气血丰沛,并不像被魔气侵蚀:“穆公子,这魔气是……”
“说完了?”穆凌云置若罔闻,只是简短地问。
“事无巨细,都说完了,今后我绝不再于楼家合作,但听楚、穆两家之命,不管需炼制何种药物,必定绝无怨言,鞠躬尽……”
宗主没能把话说完,楚寒月带着灵气的一巴掌,又快又狠地迎面扇了过来,生生把人扇到丈许开外:“这一掌,是为了被你害死的人。”
宗主吐出一口带门牙的浓血,还没来得及讨饶,又是一掌灵力,迎面击来,冲击将他直压到铁门板上的血浆上。
不过楚寒月并不打算就这样杀了他,只是令人脏腑破裂,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这一掌,是为了因你受苦,断送了前途的人。”
又是一掌,将宗主从门板上掀了下来,重重扣在地上,鼻梁歪斜,眉骨断裂:“这一掌,是帮笪鲤打的。”
宗主抽搐着动弹不得,楚寒月踩着一地的血,走到趴伏在地的人面前,居高临下,恍如看着最肮脏最卑微的尘土:“一命偿一命,一百七十六条命,你有几条命?”
“你们说了……不杀我的!”宗主糊着满嘴的血沫子,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这句话。
“我从未说过。”楚寒月手掌作刀,灵气蓄在掌侧,就要朝宗主后颈劈下。
穆凌云却抬了抬他手腕:“这一掌下去,他便死了。”语气轻巧,仿佛在说这一脚下去,蚂蚁就死了。
宗主以为得救,尚未来得及庆幸,却听穆凌云接着用轻松得像谈天般的语气道:“我只说考虑,考虑完了。”鲜红眸子猛然一眯,微微一歪的脑袋带着红眸一动,划出一抹妖异的凶光:“你、该、死。”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魔气自黑色羽翼中涌出,一缕探入宗主口中,生生拽下毫不知悔改的舌,四股缠绕上四肢,将宗主高高抛至空中,狠狠撞上地下室顶,噗噗数声脆响,手臂与腿在拉扯中与躯干分离。
鲜血如雨而下,几声闷响,残肢落地,躯干连着头颅,像只苟延残喘的怪物,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穆凌云踹了那歪脖子头颅一脚:“废物,这就咽气了,便宜你了。”
楚寒月深有所感,虐杀虽然残忍,但对待这种恶人,就该让他好好尝一尝加诸在受害者身上的痛苦,该。
只是……
楚寒月拽起穆凌云勉强还算干净的衣衫后背,把衣服都扯得变了形,拭净脸上沾染的血:“下次弄干净点。”
魔气收束,瞳孔恢复了无害的黑,穆凌云笑得云淡风轻,和方才的凶狠判若两人,解开束袖,撸起袖子,撕拉一声扯了截中衣袖子,沾上水,擦拭楚寒月青丝上的血污:“好,都听寒月的,下次让这种人五脏六腑慢慢溃烂而亡,痛极苦极,绝不沾污旁人一分一毫。”
楚寒月抢过断袖,避开往脸上乱蹭的咸猪手,自己擦拭起来:“楚家办神庭界聚会,来不来?”
“寒月要办,我自是要来的。”穆凌云勾起他一绺鬓发,明知故问道,“要正式宣布我们的婚事?”
又开始不正经了,楚寒月乜了他一眼:“既然上头五座浮空岛这么喜欢这一套,那便好好聚一聚。”
第66章 归家谈婚论嫁
东城大杂院, 又是一日忙碌的好时光,院中栽下的葱苗长势喜人,安姨割了一大把, 准备早餐做葱油饼。
禹长生夜不能寐, 早早就起来了,正心不在焉地晨练耍剑,见了她, 立时收起寒光闪闪的仙剑,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跟了上去:“安姨, 今早做什么?”
“你笑得怎么这么吓人?”安姨从木桶往盆里舀面粉, 看到这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道这禹公子人模狗样的,怎么一张脸就那么不讨喜, 笑着都像来要债的,“葱油饼,再过大半刻钟就好了。”
“我来。”禹长生垮下坚持不住的嘴角,轻而易举抬起装面粉的木桶,“要多少?”
安姨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帮自己:“谢谢哈, 装满半盆就够了。”
倒了面粉, 禹长生又问:“接下来怎么做?”语调刻意放轻了,硬邦邦的。
“你想学做饼啊, 这容易, 我说你来。”安姨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说起接下来的步骤。
倒水, 和面,混配料,擀面,摊饼,半个时辰过后,满满一盆奇形怪状的葱油饼终于在禹长生的手中出炉。满院子人已经都在院中等早饭了,几个人跑进伙房拿餐具,看到沾了一脸黑灰的禹长生,打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一脸讨债鬼样的大能竟在做早饭,顿时惊得碗筷差点掉地上。
葱油方、椭、三角饼上桌,大伙儿一时不敢动,朝禹长生示意:“大能,您先请……”
笪鲤倒是半点不怕他,拣了个勉强算得上半圆的饼块,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长生哥哥,看不出你挺行啊!大家别愣着,快吃啊。”
众人这才纷纷动手,葱油饼形状奇异,不过在安姨的指导下,味道中规中矩,正吃得酣畅,院门叩叩响起。
笪鲤跑去开了门,只见楚寒月与穆凌云并肩站在门前,未束拢的几绺鬓发虽风飘动,在晨光中清爽悦目。
未免吓到院中众人,两人在途中找了条小河,洗净了身上的血污,楚寒月对那清凌凌的河水十分满意,唯一不痛快的,便是穆凌云时不时不小心一下的咸猪手。
被切了无数手刀的咸猪手摸了摸笪鲤脑袋,穆凌云轻快地说:“都解决了。”
禹长生倏地站起身,拣了个盆里最圆润的葱油饼,盛到盘中,递到楚寒月面前,冷脸道:“刚出炉的。”
“你不是走了,又来做什么?”楚寒月没有接,不咸不淡地问。
“我仔细想过了,这一路上,确有……”禹长生哽了半晌,才吐出后面的话,看起来十分不情不愿,“不足。既已组队,便是队友,今后我会配合你们。我确实……欣赏你,只是欣赏而已,绝不会影响将来的行动。”
“吃过了。”楚寒月看了眼那葱油饼,两人已在途中吃过早膳,若是味香形美,再吃下一个小小的葱油饼绝不是问题,不过眼前这面饼实在丑了点,让人没食欲,“任务已了。”
禹长生抿了抿唇,压下因挫败浮现在心头的情绪,尽量捋平语气:“那下次,我们再组队合作。”
楚寒月不置可否。任务已了,却不是完成,不止没完成,还把委托者杀了,仙盟会和钧天山还会给他们下次?
早饭吃完,一行人便准备回程,都是修士,物件都在芥子袋中,也没什么行囊可收拾的,临行前,穆凌云与楚寒月仿照外门藏书阁的阅读灵器,联手炼制了一方,给小五和小六,让他能开蒙习字,让小五今后即使不能说话,也能通过书写交谈。
笪鲤和他们时隔大半年再见,又经历了生死,畅谈了这么些天仍不痛快,依依不舍地抱作一团。
这几日无事的时候,严浩便和男人们一起去田地中种植,身为水系灵根的他,在浇灌方面给大伙儿省了不少力,田间谈天说地,听一些凡人界的趣事。
从记事起,他晕血和不太会说话的性子,就不太招人喜欢,一直是不被团体接纳的那一个,除了穆凌云,而在此他却感受到了温暖,和众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等待的时候,禹长生佯装若无其事地挪到安姨身边,手执空玉简,边问边记,写下了不少菜谱,特别着重记录了瘦肉粥、鸡蛋饼、炒土豆丝。
婆婆拄着拐棍走到笑着看这一切的楚穆两人面前,穆凌云笑得一如既往春风怡人,楚寒月嘴角也微勾着,在对付那一帮十恶不赦的罪人后,看到如此温馨的场景,心中自然欣慰,虽是离别,却是更好的开始。
“楚公子,穆公子,老身有一事相求。”婆婆抱着那方宝贝的枕头,叫了个小六过来,“小六,你眼神好,替我把枕头剪了,可千万别剪到里头啊!”
婆婆再三叮嘱,小六心细眼尖,埋头不久,就把枕头剪开了,里头竟是件折叠整齐的红嫁衣,绣花精巧别致,也不知藏了多久,颜色已褪得有些黯淡。
“我女儿秀英,二十年前去了上界,之后一直没有音讯,她小时候,我答应过,要亲手给她缝一件嫁衣,可惜没赶得及。”婆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嫁衣上的绣花,眼睛虽看不清,手却按着绣纹,寻到了要找的位置,“你们瞧,这里,我还特意绣了她的名字,你们上去后,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她,若是找到了,就把这嫁衣交给她,听说修士容颜永驻,结亲比我们晚,她也许还用得上。对了,她临行前,我绣了个红色的小剑囊给她,上头也有名字,应该好认。”
笪鲤与大家毫无亲缘关系,却心心念念想着赚了金子回来让大家过好日子,可婆婆的亲生女儿二十多年杳无音讯,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恐怕便是已不在人士了。
“婆婆,放心,交给我们吧。”楚寒月没有多说什么,只叠起嫁衣,还是包进枕布里,收进了芥子袋。
“待你们成亲之时,可别忘了送请帖来啊!”婆婆笑起来,说完才意识到不现实,失落地摇了摇头,“我都忘了,你们来自天界,咱们连地界都去不了,造次了。”
楚寒月半蹲下,与满面皱纹的老人平视:“去得了,这世间本无三界,哪里都能去。”
“寒月说得对,无处不可去,特别是我们的婚宴,更是非来不可。”穆凌云笑意盎然。
楚寒月狠狠踩了他一脚,前半句说的不错,后半句大可不必:“婆婆,我和他不是……”
“走喽!等我下次任务再来!”笪鲤哒哒哒跑出来,“哥哥,快走吧,再不走小五又要哭唧唧了!”
“婆婆,有喜事,我们一定请大家!”穆凌云一手搭着楚寒月,一手搂着笪鲤出了院门。楚寒月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化作对魔头的怒火,呼了他一脑门手掌。
不管任务成没成功,任务牌还是要交还的,否则回山门时,也会被管事助教赶下来,楚寒月把任务牌按在仙盟会柜台上,掌事的一看后头的凹印成了黑色,大惊失色:“这……委托者殁了?”
任务牌上仙字凹印的颜色,便是任务进度的识别,未完成时是灵木本色,经委托者判定盖咒纹后,成功则成绿色,失败是红色,只有一种情况,也是仙盟会创会以来总共发生过不足十例的情况会呈现黑色,那便是委托者死亡。
既然花钱让别人办事,委托者自然将自己的命和精力看得极为重要,有记录的几例大多是恰巧意外、疾病死亡,和任务没多大关系。
可这一单的委托人是凡修界知名丹道宗门的宗主,丹修虽说不受重视,修为又不易进益,但还是有优点的,那便是不易与人结仇,且知医懂药,因此丹修的寿命都十分长。
“容我冒昧问一句,委托者是如何殒的?”掌事者问。
楚寒月没回答,在公开济世宗的恶行前,坦白杀委托者的行为,无疑会被仙盟会列入黑名单,永远无法接取任务。
“好吧,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那可有任务完成的证据?异兽的尸首可有保存?监视灵器的诛杀画面也可以。”掌事者给出其他鉴定任务成败的法子。
“没有异兽。”楚寒月冷冷地说,“秘境中没有魔气,更没有异兽。”说完连质疑的机会都没给掌事者,转身走了。
笪鲤走到门口,回头朝那掌事者不满道:“你们该好好审核任务内容,别颠倒是非黑白!”
“笪鲤,走了。”楚寒月难得地制止笪鲤说下去,事情的真相泄露得越多,对接下来的计划越不利。
掌事者只当他们没能力完成,还强词夺理,摇头道:“第一次下界就任务失败,以后可难咯。”
回到钧天山,在内门藏书阁报到后,难点便降临了。
助教一扫五人的弟子玉牌:“丙等任务按两分计算,任务失败一次,所有人各扣除两分。”
楚寒月接过负一分的弟子玉牌,淡然的表情让助教忍不住为之惊叹,果然是人美天资高的楚公子,泰山崩而不动于前,负分都负得如此有姿态。
严浩和笪鲤还剩一分,前者也没什么表现,毕竟少爷和楚公子都不在意,必定是有后招的,笪鲤起先有些忧心,怕自己下次下界将遥遥无期,瞧见楚寒月的淡定,也跟着不担心了,只有禹长生,捏着自己只剩三分的玉牌心疼不已,之前一心修行,也不缺钱,并未去下界历练,只有基础积分,这么一扣积分优势没了,下次组队楚寒月不要他可怎么办?看来得赶紧接几个任务,赚些积分,还要补充因买房亏空的钱袋。
“我要请假,归家几日。”楚寒月道。
进入内门后,四大世家子弟要归家是没有任何限制的,只要做好登记即可,助教立时取出登记簿,也没交给楚寒月,热情地替他填上内容,仿佛书写“楚寒月”这三个字,都是莫大的荣幸:“楚公子,几时出山几时归?”
“今日离山。”楚寒月初算了日子,“七日后归。”
“你回家做什么?”禹长生忽然问,说完又觉得太唐突,补了一句,“我绝不是打探行程,只是本想继续与你做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