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玄清师叔?”苍楠问,安樾没有做声,其实正想到一处。
“正是。”宫驰道:“那日他和执礼司长老虽然只是远远看了老宗主的情况,但我担心闭关的说词,长老还好,怕是瞒不住玄清真人……你刚接任宗主,而天门峰的人……”
“无妨,我自会应付。” 苍楠道:“他只要不藏其他心思便好。”
*
虽然只是暂时搬离天麓峰,但这个地方见证了与心爱之人的相识相爱和身心交付,安樾离开时,卧房前的优昙婆罗花已成一片火红花海,绚丽异常,回想在此间与苍楠的一幕幕,虽然时隔不久,安樾却像过了一辈子一样。
临行前,他整理了一些必要的物品,从箱笼暗格里摸到了那个银制香盒,他凝望许久,拿起走出门外,四处看了看,最后找来锄头,在花丛中挖了一个深洞,将香盒埋入其中,复将花种在上面。
做完这些,他拍拍手站立起来,心中仿佛卸下重担。
转眼半个月过去,苍楠依旧十分繁忙,但每日均至偏院为重光仙尊接续经脉,虽然进程缓慢时有起伏,但总归是比刚刚受伤那会儿好过许多,频率也从从开始的早晚两次到两日一次。宫驰出海几趟寻访药材,安樾则悉心照料仙尊的日常起居,重光仙尊神志虽未恢复,对问话也没反应,但好在安静平和,安樾扶他散步他便走,喂他进食他便吃,给他念书他就静静听着,视线落在安樾身上。
如果不与他交流讲话,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除了样貌苍老些,看上去跟以前冷肃寡言的重光仙尊也差不多。
以一个普通老人的标准看,气色可以说是恢复得不错,起码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安樾想到昔日叱咤风云的一代尊者,如今却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内心常常不胜唏嘘。
岚日仙尊的继任大典的宾客名单数日前也陆续送来,当安樾听说这一次九嶷来使并非王叔时,便打消了与其见面的想法,心里琢磨着等仙尊再好一些,便找个机会去仙都城一趟。
却不料苍楠却先行提了出来 。
这些时日,苍楠忧心师尊和宗务,为师尊调息又损耗颇多,再加上体恤安樾辛苦,所以并未对安樾有所欲求,通常是抱着他说一会话,待安樾睡了后,自行去外面打坐修炼。
那一天,苍楠照例替重光仙尊运息调养完毕,安置他睡下,便同安樾一起回到暂住的院子,这里正是安樾上回养伤之处,宫驰已经整理出来给他们小两口歇息。
安樾躺下以后,发现苍楠并未如往日一样起身,只是抱着他不肯撒手,一直缠着他亲昵,反复折腾他半宿才终于停下。
见他如此留恋,安樾笑道:“不若哥哥今天就旷练一日,陪樾儿歇息?”
“不但今晚陪,明日为夫也是你的。” 苍楠亲着他的耳垂,知道这里最能挑起小东西情动。
安樾酥软难耐,仍是缓了一缓问:“过些时日不是即位典礼吗,明日无事?”
苍楠将他抱跨在身上:“天大的事也没有樾儿的生辰事大,明日带你去仙都城。”
*
岚日仙尊如今一举一动皆成焦点,为免被人关注,两人低调出行,出了宗门后,便在山下雇了一辆马车驶往仙都城。
车一晃动安樾就躺在苍楠怀中昏昏欲睡,见苍楠又想闹,拦住他乱摸的手:“昨晚累着了,让我睡会儿。”
苍楠嘴角挂着坏笑,手却安分了,亲了亲他说:“当初是谁非要试一试的?如今想要反悔可就迟了。”
安樾苦笑道:“我何曾反悔,只是你都是大乘修为,我就算是能练出一点引气之术,又哪能有你那么厉害!”
苍楠更笑,贴着他问:“有多厉害?”
趁着安樾脸红作势要打他时,他及时直起身,换了认真的语气说:“不过说真的,自从与你经历了**之后,我总有错觉身体像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往日修炼途中觉得难以逾越,甚至未曾想过的坎,似乎也不太费力地就过了 ,但自探内息之后,发现除了灵息变强,其他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樾儿,你便是我的天命,得你,何其有幸。”
安樾望着他的眼睛:“哥哥,那是因为你变得很强,很强,之前看起来难的东西,在如今的你眼中,自然就容易了。”
苍楠眼睛明亮,长臂揽过安樾:“樾儿,谢谢你。”
安樾静静伏在苍楠胸前,心中亦念:你亦是我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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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会发生很多事情。
珍惜现在的每一天吧,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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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生辰
仙都城在天衍宗脚下,相隔并不太远,马车一个多时辰便进了城。
这里的热闹繁华并不逊于九嶷国都城,只是与凡世王城的市井烟火气相比,这里更多出一些仙灵之气,毕竟是修真界第一宗门辖下的大城,往来行走之人不乏昂首挺胸的修士、负剑而行的门派中人,一个个衣裾飘飘,气度不凡。
苍楠和安樾并未着宗门道服,衣饰也是普通款式不打眼,但两人的相貌过于出挑,走在仙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仍是引得行人频频驻足回头,“好美貌的小公子”、“这般气度定是来自仙门大族”等等的窃窃私语传到耳中。
安樾有点羞怯,想要抽出手,却被苍楠紧紧抓着:“别乱动,这里你不熟,当心走丢了。” 苍楠自恃这里没有多少人认得他,心中又有高兴的事情,听到众人对二人的赞美,更加意气风发。
安樾只好作罢,专心关注起街道两边的店铺招牌。昨日苍楠跟他说要来仙都城,他原本就有来一趟的打算,如此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去九嶷据点,将这边的情况和他的主张传递给王叔。
王叔离去的时候,告诉他九嶷设在仙都城的秘密据点是一个制衣铺子,就在城中最热闹的街上。铺子名“云裳华衣”,只是一路走来,他都没有看见。
不多会,苍楠就带着安樾来到一家两层的门面华丽的店铺前,金字招牌上写着“金满楼”,从装饰和风格看,是一家金银首饰铺子。
见进来两位公子,店中伙计热情地迎上来,苍楠道:“我来取货品,月初订制的。” 并递给伙计一张取货单。
伙计接过一看,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态度也更恭敬了,连忙引二人上楼:“两位公子请雅间稍候。”
送来了水果和茶点,伙计又恭敬地退出,安樾莫名地看着伙计进来出去,笑问苍楠:“哥哥,他认得你?”
苍楠笑着摇头:“非也,吃点东西。”
安樾知道苍楠要把这份神秘留到最后,所以便也笑笑,从雅间的敞亮的窗口向街上望去,却无意间看到“云裳华衣” 就在金满楼的斜对面,只是方才还没有走到。
回首看了苍楠一眼,安樾说:“哥哥,我想做身新衣裳。”
苍楠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跳出一个做衣裳的话题,但马上接口道:“好,回去后让常务司安排。” 天衍宗有专门供应服饰的制衣铺子,宗门弟子道服,一应服饰均由常务司负责。
“那边就有一家,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想去看看。” 安樾指了指街对面。
苍楠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云裳华衣”,又笑了笑道:“好。今日你是寿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说话间,刚才的伙计又进来了,手中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一个五寸见方的白玉盒子,盒身雕刻着团花云纹,显得精致而奢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看衣着身态颇显富贵。
中年人自言是金饰店的掌柜,他瞧了瞧二人,视线很快锁定在苍楠身上:“这位便是苍公子吧?您所订的彩。金项链已经完工,公子看看可还满意?” 说着示意伙计将玉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墨色丝绒垫子上,以彩。金爪镶咬合,又挂在同样材质的细链上的,正是苍楠自东海渔村带回的海葵子。彩。金亦碎光叠彩,与泛着七彩柔光的宝石相得益彰。
“公子的这枚宝石着实珍稀,一般金子难以与之匹配,故而用彩。金打造出爪镶与颈链,这彩。金也十分难得,十两金子里也提不出一钱来……更别说其复杂的工艺……” 掌柜殷勤地介绍。
苍楠笑笑,摸出一袋十颗鸽子蛋大小的极品灵石放在桌上:“甚好,这链子与海葵子甚是相配。”
安樾一听海葵子,再看那玉盒中的呈放的宝物,与天书上所画的药引原料海葵子一模一样,他十分震惊,苍楠显然不知海葵子的用途,竟然将此物做成了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掌柜喜笑颜开,立刻收取了那一袋灵石让伙计拿着,又犹犹豫豫道:“不过……”
“不过什么?”
“公子勿怪,因为仙都城是天衍宗辖下,依照城规,所有城中出现的不寻常灵宝灵物,皆需详细记录报与天衍宗,不知公子以及公子身边的这位小公子来自哪个门族世家?你们是……何种关系?”掌柜尽快用客气的口吻问。
安樾还在想着海葵子的事情,听掌柜这一问,思绪才拉了回来,见苍楠哑然失笑,手掌一翻,掌中已多出一块令符,符上灵纹凹显,呈现出天衍宗宗徽图案。
掌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金,金色?” 正是代表天衍宗至尊尊者地位的宗门符。“阁下莫非……莫非就是岚日仙尊,还有这位,这位……” 醒悟过来的掌柜立刻拉着伙计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宗主和仙侣驾临,还斗胆收取宗主的报酬,快……快还给宗主。” 催着伙计将灵石返还。
苍楠摆手笑道:“东西不错,灵石收下,本尊与道侣此次出来无意张扬,你们不要声张即可,出去吧。”
掌柜和伙计千恩万谢又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雅间便只剩下苍楠和安樾。
苍楠取出项链,托在修长指尖,起身到安樾身后,双臂环绕到他脖颈前。
安樾不由得颈项僵硬,苍楠一边帮他佩戴,一边温柔说:“这枚海葵子,我想送给你很久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我的樾儿,也就这天下的无价之宝才能与你相配。”
将颈后的长发自链中托出,苍楠感觉到了安樾身体的异常,将他掰过来面向自己,眸中柔色深浓:“怎么了樾儿,你我都已经如此亲密,还紧张?”
安樾抬眼勾唇:“……没,没有紧张。谢……夫君。”
苍楠:“那就是激动?……好了,以后为夫还会给你更好的……喜欢吗?”
安樾:“……喜欢。”
苍楠莞尔,扶着安樾认真看了看,情不自禁道:“宝贝,你真的好美。”
安樾微闭双目,睁开眼眸后,给了苍楠一个灿烂的笑容。
苍楠:“行了,我们去看衣裳,然后再去最好的酒楼,今日为奴为仆,也要将樾儿侍奉得舒舒服服。”
*
“云裳华衣”开设的时间不长,却在近一年内声名鹊起,主要是传说铺子老板乃百衣仙之后,巧手如剪能裁云缝雾,而且他有一怪癖,无论天皇老子每旬日只亲自接待一人,故而到了日子门一开就有一堆拥趸守候在外,希望能得老板青眼。
这些都是从排在店铺门外希望能被老板选中的人中听到的。
看到这么多的人拥挤在门口,安樾一时有点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般声势浩大惹人耳目,如何能是九嶷的秘密据点,还是说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要换个时间。可是如果不进去,又如何尽快将消息转达给王叔呢。
“算了哥哥,人太多改日再来吧。” 安樾拉着苍楠欲转身离去时,就听到店铺门口一个响亮的声音:“后面两位俊俏公子请留步,老板有请!”
众人一看,两位神仙一样的公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老板定是看中了他们的天生衣服架子,其他人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就在一片“散了散了”、“下回再来” 的哀叹中四散离去。
两人便顺顺当当地进了店铺。
方才喊住他们的人是个精干的小伙子,说自己是二掌柜,他带领着二人前后参观,店中不但有质地精良的各式布料供挑选,也有款式多样又好看的精品衣袍做参考,伙计、裁缝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经营得当的制衣铺子,安樾一边看着一边心中疑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老板不是请我们进来吗,人呢?” 苍楠问。
小伙子陪笑着说:“ 两位公子想必对本店的规矩有所耳闻,老板每旬日只亲自接待一位客人,二位都丰神俊秀,老板也难以决断,所以由二位自行选出一位,不知是哪一位呢?”
“自然是他。 ” 苍楠看向安樾微笑说道。
“如此便请小公子随我到后院量体裁衣。” 小伙子便要引安樾往后走。
通过一番观察,安樾十分怀疑这里并非他要找的九嶷国据点,不但看不到一点与九嶷相关的物件标记,店铺中的各人也都面孔陌生。继续留在此处反倒是浪费时间,正想找个由头推辞,就看到小伙子眼中精光一闪,他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否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他改口道:“好。”
苍楠跟随其后,却被小伙子拦住:“公子对不住,烦请在此等候,公子也可以看看店中有无喜欢的款式,本店除了老板,还有其他许多手艺高超的裁缝可为公子裁衣……”
话没说完,就被苍楠打断:“一个小小的制衣铺子,哪来那么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