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玄幻科幻]——BY:妄初/栗鸢
妄初/栗鸢  发于:2022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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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芸从自家楼顶跳下的那天,是个阴天。
  她家小区据说有点邪门,十年来有过四起自杀案件,对一个小型的居民区来说,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案件频发”了。
  刚死的时候白芸脑子是昏的,等清醒过来,她就发现自己被一群鬼围着。
  那群鬼中,为首的就是“东哥”。
  “东哥”大名邹政东,据说是她家那个小区建起来之前,同一个地段上一个居民小区的居民。
  那个小区发生过一起恶性的连环杀人案,一名歹徒进入小区连杀十几户居民,后来剩下的住户觉得不吉利,贱卖的,甚至房子不卖直接搬走的比比皆是,不出一年,小区就空了一大半。
  据说白芸住的小区风水不好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不过这都是后话,这件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这片地段上出现了很多新死的亡魂,不仅如此,还怨气极重。
  当时化为厉鬼找凶手报仇的也有好几个,没疯的那些聚在一起,渐渐成了一个小团体,后来他们有幸遇见一个前辈,磕磕绊绊学习了修行的法门,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暂时留了下来。
  在同一个地段死去的白芸,自然被他们视作“新来的小妹妹”。
  这个小妹妹生前没做什么坏事,可怜倒是可怜,于是小团体中的哥哥们都很照顾她,东哥是其中最照顾她的一个。虽然后来白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东哥好像是对自己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但刚开始,她是真的特别感动。
  毕竟她生前没怎么收到过来自旁人的温暖。
  那些手把手教她修炼的日子,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白芸不知为何眼眶也有点红了,她难过地说:“东哥,这辈子我给不了你回应了……我选了这条路,也不会再有下辈子了。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照顾,我无以为报……还请你……请你……”她吸了吸鼻子,“忘了我吧。”
  邹政东看了她一会儿。
  他脾气不太好,面对谁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就像当天见到这位传说中“非常牛逼”的画室店主也没有收敛过,却唯独在白芸面前毫无脾气。
  说实在的,白芸不算漂亮,身材也不好,哪里都普普通通,可他就是喜欢。
  用他哥们儿的话说,“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我不用你回应我,白芸,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这个道理我懂,也送给你。”邹政东低声说,“我想帮你的忙,顺便让你看看……即使是在你看来那么般配的两个人,他们之前,也是不能勉强的。”
  白芸:“……”
  “要不然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吗?”邹政东笑了一下。
  “我没想那么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白芸闭了下眼,“我活着的时候过得不好,至少死后,我希望自己能有点用……我知道你不理解,但是……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可是真的不用了……你回去吧,好好修炼,争取……早日修成鬼仙。”
  ……
  他俩之间的事情,还需要他们两个自己说清楚,谢燃拉着景暄又往后退了一段,一直退到巷口。
  “那个男的竟然真的喜欢白芸,”谢燃还是觉得有点神奇,“你猜得真准。”
  “我不是猜的,我是看出来的,他的爱意全在眼睛里,藏都藏不住。”景暄摇摇头,“三途川上一天到晚那么多人渡河,谁有情谁无意,看久了都能认出来。”
  谢燃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的位阶可真是挺高的。”
  看三途川说起来简单,却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工作。
  “我真不记得了。”景暄举手投降,“我保证,等我想起来,一定告诉你,好吧?”
  谢燃不置可否地收回了视线。
  白芸和邹政东吵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他送走,飘回了两人身边。
  “还能找到他们俩去哪儿了吗?”白芸收拾好情绪,“我还想追上去看看情况。”
  “能是能,我刚留了点‘记号’在他们身上。不过你那位……”谢燃一扬下巴,“处理好了?”
  “让他回去了……但我也不保证他会不会自说自话跑去做点什么。”白芸说,“所以能尽快追上去就最好了。”
  “那走吧。”谢燃迈开了长腿。
  他本来是个不多话的人,不过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起了些闲聊的兴致,赶路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白芸:“有件事想请教你……喜欢一个人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嗯?老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那倒不是……就是随便问问。”
  “喜欢的话……”白芸歪头想了想,“我的话,是在不自觉地关注对方的行踪,想要知道他生活顺不顺利、开不开心、冷不冷、饿不饿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某种发自内心的关心吧?”
  “这样啊……”谢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本来白芸和景暄都对他的下文很好奇,谁知道他说完这句以后再也没说过什么话,就这么神游太虚地朝前走。
  吴晋原和张思已经离开很远的距离了。
  张思接连受了两天的惊吓,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好,吴晋原为了安抚她,没急着送她回去,两人肩并肩,沿着大路慢慢地走。
  连轴转的工作总是让人感到很疲惫,偶尔放慢节奏感觉还不错。张思走出好长一段,冷不丁从胡思乱想的状态里回过神,就看见了一个被霓虹灯点缀得流光溢彩的街心喷泉。
  “好漂亮……”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不安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一丝安心的笑意。
  吴晋原始终在观察她的表情,见到那抹笑,他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经常来看。”
  “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挤一挤总会有的,”吴晋原看着她,眼神极缱绻,“只要你想来。”
  “吴晋原……”张思回过头,看见那双眼睛的那一刻愣住了。
  有的时候,确认信号只需要一次专注的对眼。
  吴晋原抠着手心,心里紧张得要死,表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镇定地问:“还害怕吗?害怕的话……今晚可以到我那里住,我睡沙发就好。”
  “你……”
  “张思,”吴晋原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跟我在一起,让我保护你,好吗?”
  “吴晋原……”
  也说不清是谁先伸出手的,他们拥抱在一起,在街心喷泉再次喷发的时候,迎着炫彩的霓虹灯光,深情地吻在了一起。
  或许生活依旧多磨难,但好歹,从现在开始,他们不再是孤独一人。
  谢燃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俩接吻的一幕。
  他明显感觉到白芸向前飘的动作顿了一顿。
  想要撮合他们,和真的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与另一个人接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燃偏头看了白芸一眼,发现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边哭,一边嘴角挂着笑,口中不住地念叨着:“真好,真好呀……”
  “要过去打个招呼吗?”谢燃问,“那张画皮,我都帮你带出来了。”
  “算了吧,人家吻得那么投入,我过去做什么电灯——啊!!”
  白芸话音未落,已经被谢燃拖着往角落走去,他灵敏地钻进一栋大厦后门,找到了无人经过的楼梯间,翻手扯出画皮往白芸身上一套,然后拉着她跌跌撞撞地朝街心喷泉走去。
  两人唇已分,人却抱在了一起,微笑着看喷泉随着背景音乐的起伏变换出多种造型。
  撞鬼的糟糕感觉似乎在这一刻远去了。
  吴晋原转了转眼,忽然看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站在他旁边。他愣了下,主动打招呼道:“是刚才小巷里的那位先生……?”
  他打完招呼,突然发现这位先生旁边站着个更眼熟的身影——竟然是那天深夜拦下他发酒疯的女人。
  吴晋原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微妙的预感。
  “嗯?”谢燃装出一副刚刚看到他的样子,“啊,你是……诶,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刚刚在那边那条巷子里……”吴晋原提醒他。
  “不是不是,”谢燃摇摇头,皱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啊,对了!你是不是我妹妹的同学啊?噢,我妹妹叫白芸,白色的白,芸是草头那个芸……”
  披着“大美人”皮被强行拖过来的白芸浑身僵硬地站在旁边,一边忐忑,一边却又期待着什么。
  吴晋原一愣:“你是白芸的哥哥啊?她现在怎么样了啊,我工作太忙,连同学会都没去,好久没见到老同学了……”
  “我妹妹她死了。”谢燃说。
  张思和吴晋原白芸两人同校不同班,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当时也愣住了——对于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死亡实在是件过于遥远的事情,跟着两个字比起来,那些连日来看不见尽头的加班,那些客户的刁难、同事的白眼,似乎都已经不成问题了。
  “怎么死的啊?”吴晋原问。
  谢燃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了个看上去不相干的问题:“在你印象中……我妹妹是个开朗的人吗?”
  “挺、挺好的?”吴晋原想了想说,“她不太说话,所以跟班上的女生玩不到一起去,不过我不止一次看见过她帮徐雯做值日……噢,徐雯是我们班一个女生,她奶奶身体不好,放学得赶回去照顾老人,所以轮到她值日的时候,白芸有帮她做过几次。我觉得她人挺好的,虽然有点内向……”
  被喜欢的人评价“人挺好的”,不知道白芸是个感想,谢燃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大美人”的表情,一边说:“她是跳楼自杀的,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好,”吴晋原点点头,“她家地址……?回头我组织下班里同学,一起过去祭拜。”
  谢燃侧头看着白芸,白芸眼眶红了,用颤抖的嘴唇报出了一串地址。
  路名小区门牌号,熟悉得令人产生某种错觉。
  吴晋原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白芸用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盯着吴晋原,笑了一下:“有劳你……组织同学去看她,我想白芸在天之灵,应该会很高兴的。”
  她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吴晋原试图喊她,“你究竟是……”
  但白芸没有回答。
  她已经和谢燃一同消失在了人群中。
  “奇怪,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吴晋原探头张望,却怎么也没再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晋原?”张思抱着他,有点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吴晋原摇摇头,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好像也撞鬼了……”
  “刚才那两个人是鬼?”张思刚刚放松下去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没事,放松,别怕。就算是鬼,也是好鬼……不记得刚才那位先生还救了我们吗?”
  “……你说的也是。”
  “我反倒是应该谢谢鬼,要是没有今天这出闹剧,我可能还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去。”
  张思破涕为笑:“谁让你老跟块木头一样,什么都不肯说!我还奇怪你准备憋多久呢!”
  “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等等,难道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是啊,你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
  回画室的路上,白芸一直在哭。
  她哭得超大声,甚至因为太大声了,没好意思继续穿着画皮,便以鬼魂的形态跟在谢燃背后哭。
  至少这样哭不会引起路人的围观。
  喜欢的人一句无心的夸奖,让她这二十几年来被磋磨的心忽然得到了治愈,眼泪便怎么都止不住了。
  她这一生,悲剧串着悲剧,终于在濒临尽头的时候,有了些许圆满的意思。
  值了。
  止不住的恸哭就像停不下来的哀乐,谢燃听着有点头疼,一到画室就把她丢进了阴昙花丛里。
  室内顿时恢复了寂静,他终于可以安心坐下来,然后继续修复那幅油画了。
  约定好交画的日子,正在一天天逼近。


第33章
  “说起来,有件事我很好奇。”
  景暄盯着那片花看了许久,才从里间走出来,边问,边带上了门。
  谢燃正在画画。
  他已经快画完了,差一口气达成目标的时候人总是格外专注,谢燃连饭都不吃了,专心在画,听见景暄说话才有了点反应:“什么?”
  应声归应声,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阴昙……其实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吧?你哪来的骨头?”
  谢燃的手一顿。
  “骨生花”这个别称,源自阴昙的生长方式。鬼界遍地是尸山骸骨,养这种花正好,可到了人界却没有这种条件,也不知道谢燃是怎么养的。
  景暄时不时地会想起一些事,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顿时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有些是捡来的动物尸骨……”谢燃慢吞吞地说。
  景暄:“够用?”
  “不太够,”谢燃摇摇头,“这东西用人骨养最好,但人族喜好火葬,再说无人认领的尸骨也比较少,所以有时候我也做点特别的生意……”
  “什么?”
  谢燃没有回答,不过景暄很快就明白那是个什么生意了——当天下午,有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上门取那张风景画,顺便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说他弟弟失踪了,怀疑已经遇害,知道谢燃可以帮忙招魂,想求他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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