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孙鹏他们给出的说法，这些妖族其实大多还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兽族习性，每个种族也都区别很大，很难形成一个完整的社会，毕竟食草的妖族很难跟食荤的妖族相处，再有居住环境等等……大多是同种族的妖族会聚集在一起，但是哪怕是最以群居动物相称的狼族，也很难在构成一个社会分明的妖族社会，因为他们都想当狼王。
鹿有鹿王，猫有猫王，狼更有狼王，甚至妖族各族之间的隔阂比跟人类更深，毕竟人类早就从食物链中退出去，而有的本身就是在食物链当中，哪怕褪去成妖，天敌气息也不会喜欢。
这就使得生活在荒郊野外的妖族，兽性远比人性重，而过重的兽性又很难管束，所以自始至终妖族都没有所谓的妖王说法，大多就是各过各的……它们不像人类，喜欢抱团，有很深的种族感情。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妖族的兴衰和我小猫咪有什么关系。
人类还有白种人黄种人之分，更何况是隔阂更深的各种妖族。
所以在从孙鹏那里了解一些妖族的情况过后，刘为先对于一直被告知的所谓的妖族是人类生死大敌的历史质疑起来，还有现在边疆的情况也如迷雾一般看不清晰，再者那所谓的妖族大军——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又会是谁组织的呢？
刘为先决定找几个妖族商量一下。
现在妖族都是一个介绍一个拉人头聚集起来的，看上去多，但其实也没多少，妖族学校到现在也才赞了一个班的学生。
这些妖族还都是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但大多数已经扮演人类习惯了，哪怕是给他们展露自身的舞台也不愿意，比如九尾狐，除了刚见面时暴露了自身的身份，并没有露着大尾巴满街乱逛的爱好，而且她们狐族常年与人接触，所积累下来的社会知识和经验甚至比人类自身还要丰富，她们是看不上刘为先那个学校的。
刘为先知道那些妖族没什么事都喜欢聚在一起喝酒唱歌跳舞，刚刚忙完城建，这些妖族个个力量巨大，精力充沛，是极好的劳力来着。
他没有找多久，就抓了一个，再一番逼问，抓了一串，有鸟有狗有鹿，但是除了几个显摆的露出兽耳兽尾外，其他都是普通人的外貌，穿着也不特殊，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民工。
它们大多懒散，并不喜欢成为人群的中心，因为身怀隐秘，所以都喜欢不引人注意的职业，哪怕刘为先想要把妖族安插在重要的位置上，它们也不大愿意。刘为先也没太强求。
“先生，”说话的是个鹿族的少年，他的眼睛极为好看，清澈透亮，身体清零，但是面色发黄，又做得是传递消息的工作，身上还带着汗臭味：“叫我们过来是又有什么事吗？”
刘为先解释道：“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出出主意。”
“我们能出什么主意？”又有妖发问，它们生活得社会层次不高，常年累月下的习性，也跟其他人类一样，对于会读书的人有种特殊的光环，于是面对刘为先很有些个拘谨，见鹿族那少年先问了，才张口：“先生，我们都没读过书，您，您这么聪明，如果您都想不明白，我们更想不明白了。”
“不用担心，就是找你们随便聊聊。”他带着这些妖族回到院子里。
院子里还吵吵嚷嚷的，刚刚刘为先扔下几句话跑了，给这些年轻人一个思考的空间，现在他们正在争论如果小皇帝的这个圣旨真的是个阴谋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年轻人都是当初从县上跟他一起的学生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大不过二十几，算是最年轻的领导班子了，但是年轻人活力旺，又肯动脑筋，除了没什么经验，显得有些单纯，有些事容易上头外，其他方面都非常不错。
听到他们确实开始从利益本身思考，刘为先满意的点头。
已经有人发现他们地位尴尬的问题。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有一个声音嚷嚷道：“先不说小皇帝安得什么心，这个圣旨一出，妖族立刻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一旦让人知道我们收留妖族，那就成了众矢之的，小皇帝肯定想要在这之前先按死我们，其他的反军更恨不得提前解决一个敌手。”
“本来我们是韬光养晦，地盘不大不小，又占着有妖族帮忙不好招惹，现在反倒成了我们被攻击的理由。”
刘为先推开门，房间内的声音随之一静，他笑了笑：“怎么不继续说了？说得挺好。”接着让开身形，把后面的妖族带进去：“正好我带我们妖族的兄弟一起听听。”
在一片安静之中，有个妖族嘀咕：“众矢之的是什么意思？”
刘为先笑望着那些不敢再吱声的人，给这位说话的妖族解释：“意思就是呢，所有人都要来打我们。”
解释完后，他再对所有人说：“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想想怎么解决吧。”
“其实解决办法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就是打，打他丫的。”鉴于有妖族怕旁听，刘为先说得很通俗：“不管谁来，都把人给打回去，所有人要来打我们，那就把所有人都给打回去，这就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打不打得过——打不过，可以想办法打过，为什么打不过？”
他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原本的安静的房间再次响起声音。
说话的是十九岁的年轻人，很聪明机灵的小伙子，平日里也挺喜欢发表自己的看法：“打不过，我们没人，怎么打得过，能够拿出来的士兵不到一万人，而外面人有多少？再说妖族这事一出来，更加没人了，估计还要吓跑不少。”
“那就想办法集中我们的力量，把咱们的人安抚好，大家继续给民众做好思想工作，给我们的老百姓们普及妖族的知识，揭穿朝廷的谎言，你看我带过来的这些妖兄弟，都是很老实，愿意踏踏实实干活生活的好妖族，你们思想部的一会儿可以借几个过去，让他们知道妖族也没什么可怕。”
刘为先一个一个的解决问题。
“至于吸收外面的人，我想其他的反叛军也不想应这大义名头做小皇帝的走狗，但是又不得不应，他们比我们更希望知道妖族大军是假的……”
“再有人手不够的问题，我们既然打出了愿意收留妖族的名头，为什么不能更加发展下去呢？吸收更多的，愿意亲近人类的妖族——不过这个你们干不了。”刘为先的视线从那些年轻人的面前略过，最后停留在鹿族少年的脸上：“小鹿，你跑得快，又机灵，跟妖族接洽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到时候指配一个能说会道的人给你。”
“当然这是其一，我们要做好一切假设的准备，比如这一切的前提是，那所谓的妖族大军真的不存在，但是我这人，还是比较喜欢讲证据，不喜欢听别人说，想自己亲眼看见，亲耳目睹——我需要一批人手去边疆确定真实情况。”
“如果朝廷真的没有撒谎，那么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而如果小皇帝撒了个欺骗世人的弥天大谎——那么我们就要做那个扯掉他遮羞布的人！”
第93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三天
边疆太远了，为了求证一个真相，依靠人力，真到了边疆，黄花菜都凉了。
再者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没有办法捏造出办法来，也要稳住当前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
而刘为先，就是此处的定海神针，他是绝不可能在此时离开的，只有派信任的妖族前去，而刘为先最信任的，也只有孙鹏了。
但是孙鹏还守着妖族小学，他一旦离去，那些刚刚开智的妖族学生们又要靠谁庇护？
刘为先：“都带去。”
孙鹏瞪大眼睛：“都带去？”
刘为先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他看向孙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护住他们，相比较留在这里，待在你身边，反而更安全。”
“可是……”
刘为先：“再危险，护住几个小孩子，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吧？”
孙鹏没想到竟然还会被激将，他最受不住这个，作为一个大妖，他当然不能说出难这个字来，这是对他实力的羞辱。
但是不可避免的，内心仍旧有些许压力，那种压力在往后的无数岁月里，让他明白，这就是责任。
“好，我把它们都带去，可是要用什么理由？总不能说去春游吧？”孙鹏有些讽刺道，虽然当时担任副校长是赶鸭子上架，但是这么多天，与那群熊孩子相处起来，他确实也付出了些许真心。
在他觉得，刘为先这个任务这么危险，他自然不介意替刘为先解忧，但是要带上妖族幼崽……这又不是儿戏！
真要伤着碰着了要怎么办？
可刘为先却很坚持：“春游也行，你还能在那边继续给他们上课。”
孙鹏发了好大的脾气，他气冲冲的离开，第一次冲刘为先发火，指着鼻子骂：“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
哪怕是离开的那天也没消下火，听着刘为先说：“你注意安全，不要莽撞，找到证据就快点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们的危险就解除了。”
孙鹏这些天都是避开刘为先的，此时臭着脸，浑似旁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听到刘为先的叮嘱，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我的大统领，绝对不会误了你的事的。”
刘为先顿了顿，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一路顺风。”
那天的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
所有的妖族聚拢在孙鹏的身后，孙鹏满脑子心上人变得不讲道理的愤怒，没有察觉到不对。
他站在一片专门为他腾出来的巨大空地上，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光。
刘为先第二次见到鲲鹏的原型，第一次是条大鱼，而这次则是翱翔天际的大鹏。
他昂首，看着那片阴影越飞越远，终于感受到了些许酸涩的情绪从胸膛里翻涌起来。
……
“如果怎么打都打不过，那就只能跑。”
“把年轻的，有潜力的力量聚集起来，想办法安排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
刘为先说完这句话，望向众人：“就这两条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做选择，两条路都安排起来，大家散会后，过两天给我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名单外的人就都留下来，跟我一起‘打’赢这场战。”
而那张交到刘为先手上的名单，有一大部分跟着妖族一起登上了鲲鹏的背脊。
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被问到为什么会觉得此时的边疆是最安全的地方时，刘为先解释道：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内陆，没人会再去管已经‘被’攻破的边疆，这是一个盲区，因为所有人会下意识的认为那里不会有任何人。”
……
直到天空的那片阴影再也看不见了。
刘为先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已经成功的一半，就算孙鹏意识到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他知道孙鹏不会那么快意识到问题。
他应该在辛辛苦苦的绞尽脑汁的想要去寻找所谓的‘证据’，但是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是那什么‘证据’，也费不着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寻，那只不过是为了给孙鹏一个安安心心前去的借口。
因为跟这傻子说实话，他绝对不会愿意听。
“让你多读点书。”他自言自语道，对着那个已经不在此处的妖：“难不成我还会害你吗？我们读书人的弯弯绕绕可是多得很，你不读点书，怎么能够看明白。”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那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
也是他最喜欢的傻子。
他笑完后，把所有的情绪都按压下去，不在把精神留给那个已经离去的妖，他接下来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留给接下来的战斗。
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
事实上，刘为先布置下的安排，确实也有很多一部分起了作用，这大大延长了他们的生命。
孙鹏自边疆疯狂往回赶的时候，内陆已经乱成一团，举目望去全是残垣断壁，饿殍满地。明明离去时，这里还能看到完整的村庄和漂亮大理石砌筑的城镇，但是这里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刚到边疆，边疆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除了几具饿死的尸骸，竟是见不着半个活人。
没有活人不要紧，总要有妖吧？
可孙鹏带着所有妖族找了许久，竟是连妖的影子都没见着，就算那些妖族大军正忙着攻城略地，可不能连大本营都不留几个妖驻守吧。
他们找了好久，才找了几具不似人的尸骸，确认为妖族，但是那却是已经死去多时了，最后根据尸骸继续往前走，才捉住几只生活在荒野的小妖，这些小妖什么都不懂，在他的妖力下，除了哭就是喊饶命。
问它是否知道妖族大军，只给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复，还是蹲守着小妖生活的地方，捉到一只稍微大点的妖族，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那大点的妖族是个穿山甲成妖，整日打洞，东躲西藏，才算苟得性命。
他胆子不大，才威胁几句，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大，大爷，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几百年前，一群猴子聚集起来的妖族，自称什么妖猴王，占山为王，好不逍遥自在，还掠夺了许多人类做奴仆给他们端屎端尿的伺候着，后来被人类的一个大将军，带了不知道什么武器，跟打雷似的轰隆隆的作响，那群猴子就都被吓跑，还有的被捉了过去，剥皮抽筋，可惨了！从那以后，这里就一直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妖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