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一片,就像晏时清的眸子一样。
祁九又推了推他:“晏老师,您流血了。”
他看着晏时清耷拉着的耳朵,试探性地说:“...... 把血止住,我就会给你揉耳朵。”
这回兔子有了动作,恋恋不舍地松开一点距离。
祁九把房门扶起来,又去翻出医疗箱,这期间晏时清始终寸步不移地跟着他,生怕他跑掉一样。
满屋子都被他划拉出血痕,晏时清转过头看了一眼,抽了抽鼻尖。
他垂着头把右手藏在身后,似乎在反省。
祁九便牵过对方的手腕,仔细地揉搓弄脏的毛。
他的指尖难免蹭到一点血迹,留在白皙的皮肤上,甚至比晏时清皮毛上的还要刺眼。
晏时清就盯着祁九那抹红,倏地弯下. 身,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兔子舌尖的温度比人类高一点,湿润的触感在祁九指尖扩散开,让他猝不及防地收回手。
祁九不知所措,喉结上下挪动,想凶他又不敢。
最终只敢说:“乖一点。”
晏时清意外地听话。
他似乎都不明白乖的定义是什么,就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祁九摆弄。
等祁九把他的手包成鼓鼓一团再抬头时,才发现晏时清在掉眼泪。
他鼻尖和眼眶染上一圈粉色,将周围的毛发弄脏打湿。
晏时清面部没有表情,也没有呈现出难过的情绪,只是豆大的泪珠持续从眼角滑落。
祁九错愕地问:“您是疼吗?”
“你不喜欢我。” 晏时清答非所问,声音拖得比平时长,“你不想我来。”
“我用胡萝卜搭了很舒服的床。” 他说,“你也没有来。”
祁九哆哆嗦嗦地张嘴:“什么床?”
“我们家的床。” 晏时清无不委屈地盯着他。
时至今日,祁九在听见晏时清说出 “我们家” 三字时,心跳依然会漏掉半拍。
他捏着指尖,妄想编点谎话把兔子骗走:“我会去的,你要不先回去等我?”
晏时清倏地沉默了,他的眼泪还在持续不断地划出泪痕,但没有发出丁点啜泣的声音。
他宝石一样的眼睛死死盯住祁九,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性。
祁九心脏快蹦到嗓子眼,指尖捏住了沙发边缘。
他听见晏时清的牙关摩擦发出 “咔咔” 的声响。
这时他意识到对方的眼神变了,晏时清的泪水没有停止,眼底是止不住的悲伤。
祁九却生出一些不适宜的恐怖念头来,他甚至不觉得晏时清在因自己骗了他而伤心。
他认为晏时清说不定,是在为不得不把自己打晕或者吞进肚里才能带回家这件事,感到十足的伤心。
祁九的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立即伸出手揉上晏时清的头,想以这种方式转移对方的情绪。
晏时清却显得不是很愉快。
他静静地观摩祁九,歪着自己诡异的兔子脸问:“你为什么怕我?”
祁九神经绷紧,强行挤出一个笑:“没有的,我很高兴您能来。”
这明显也是一句谎言,祁九的汗液已经渗透衣裳,做出防备的动作。
然而这一回晏时清的反应却不一样,他用很长的时间消化完这句话后,竟然很开心地笑了。
似乎是很满意祁九的回答,他看上去很高兴,在沙发上调整出一个舒适的姿势。
然后凑近祁九垂下头:
“还要。”
-
刨开内心的恐惧和晏时清尴尬的身份来说,这其实是一只很好 rua 的兔子。
祁九麻木地想。
每一寸都软乎乎的,像在揉一团超大的棉花糖。
他的颈部凸出来一圈厚厚的白毛,像围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能让祁九掌心手背都陷进去。
兔子被揉的舒服了会眯上眼睛,发出一点幼兽特有的鸣叫声,主动地往祁九的手上蹭。
在感受到祁九停下手之后,他又会倏地睁开眼,半威胁半委屈地暗示祁九接着动作。
祁九安抚着晏时清的情绪,一边开口打探:“晏老师您......”
“你叫我晏老师。” 晏时清打断,“你都叫别人哥哥。”
他的玻璃一样剔透的眼睛,此刻氤氲潋滟,又有要哭鼻子的意思。
祁九静默片刻,决心绕过这个话题:“您... 之前有这样吗?有变过兔子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低着头往祁九颈肩蹭,“我就是一只兔兔。”
很奇怪,晏时清在说这些时始终保持着平日冷若冰霜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卖着萌。
祁九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推着晏时清的兔头不让他再动。
“真的吗?” 祁九揪住晏时清的两只毛手,“这种...... 特殊的状态,以前没有过吗?”
超大只的兔子瘪着嘴点点头。
晏时清的意识半梦半醒,像喝多了酒即将醉倒之前的状态。
他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说些什么,但已经变得简单的大脑不允许他产生更多委婉的想法,神经中枢传过来的只有直白的信号——
想要,想抱他,想亲他,想一口一口吞下他。
这些想法产生的下一秒,他已经反手压住了祁九的手腕。
他与错愕的祁九对视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我好像撒谎了。
晏时清望着震惊又害怕的祁九,心中无端生出一点沮丧。
他用自己细软的绒毛揉搓祁九的手腕,想让对方不那么紧张,一边着急地开口。
“我、我骗你了。” 他说,“你不要难过。”
祁九对着他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把声音放轻:“你好好告诉我,我就不会难过。”
兔子耷拉着耳朵,不敢再去看祁九:“有过。”
“易感期的时候。”
他这么一说,祁九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今日会如此燥热。
在无数个耳鬓厮磨的夜晚,祁九用腺体记住晏时清的味道。身体的反应往往比记忆更坦诚,能穿越几千里的距离,牢牢将晏时清牵挂在一起。
祁九欲盖弥彰一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腺体。
他盯着晏时清头顶翘起的几簇毛发,仍然觉得很奇怪:“那您之前的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呢?”
晏时清似乎在为这个答案感到迷茫,他表情呆呆的,语句控制不住地往外跑。
“不知道。” 他眼睛眨也不眨,祁九像一个烙印般停留在他的眼底,“只记得很难过。”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难过。”
他用双爪扣住祁九的手,再次将其挪到自己的耳朵上:“但今天不。”
“你答应过我了,会摸摸我。”
这大概是一只会寂寞而亡的兔子。
祁九在心里叹气,曲着手指探上晏时清耳朵的绒毛。
同时他也推翻了之前单纯的想法。
——晏时清绝对不是温柔乡。
他最多只能算,虚美薰心泥泞肮脏,插翅难逃人鱼沼。
第11章 会哭的那种
祁九很愁。
他手已经酸掉了,但晏时清一直不肯放。
地上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晏时清像没听见一样。
直到听到走廊传来急速的脚步声时,晏时清才有了动作。
兔子警觉地抬起头,耳朵高高立起。
“祁九!你还好吗!” 杨筱的嗓门扯得很大,“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你的门怎么了!” 他发出一声尖叫,远远地瞧见祁九家里的情况,“这地上是什么?!”
晏时清已经做好了攻击姿势,原本柔顺的毛倒着拱起,喉间发出恐怖的声音。
他狠狠地盯着玄关,似乎在有人进来的下一秒就要冲刺而去。
祁九眼疾手快,在晏时清冲出的前一秒拽住他的手腕,硬将对方拖到自己身上。
咚一身闷响,祁九锁骨被砸得生疼。
他龇牙咧嘴地抚摸晏时清的后颈,唱起以前哄小猫咪的童谣:
“......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这居然真的有用。
晏时清的身体仍然绷得很紧,尾巴摇得很快,但安安静静地趴在祁九身上不吭声。
杨筱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他死死捏着手机:“如果你想让我报警就眨眨眼。”
“......” 祁九一边捏着晏兔子后颈的软肉,一边晃脑袋,“你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筱眉心拧得死紧,坐到祁九对面,“他为什么又出现在你这儿?”
没人能解答这些问题,杨筱拧着眉头,索性先把公事处理了。
他对着晏时清絮絮叨叨:“晏老师,我已经联系你的经纪人了,现在他们正在撤热搜......”
杨筱一上来说的是这种内容,倒是让祁九很迷茫。
“等等。” 他打断道,“你现在还在关心热搜的内容?”
“那不然呢。” 杨筱忧心忡忡地望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先和我解释一下你们的关系也可以。”
“...... 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祁九指了指晏时清的毛头。
杨筱觉得匪夷所思,看向黏在祁九身上的晏时清。
晏影帝除却发丝有些许凌乱外,一如既往地清冷矜贵,和他所有在荧幕上的样子一样。
在注意到杨筱的视线后,他猛地抬起眼,带着凶狠的敌意,一边将祁九又缠紧了一些。
杨筱心说我又不会和你抢。
他还带着颈环,但还是觉得 Alpha 威慑性极强的信息素有点难顶,只好挪着凳子再坐远一点,朝祁九偏偏头:“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候祁九才反应过来。
应该和晏时清的耳朵一样,这幅兔子人的形态也只有自己能瞧见。
“...... 不管你信不信。” 祁九艰难地开口,“但在我眼里他是只兔子。”
“会哭的那种。”
-
祁九很费力地与杨筱解释了起因,杨筱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两人交流的时间太长,被忽视的晏兔子不高兴了,一直用鼻尖蹭祁九,把他的颈肩都磨得湿漉漉的。
祁九将他的坐姿掰正,半命令地说:“坐好。”
晏时清便一动不动了,直勾勾地盯住祁九。
这一幕在杨筱看来别有一番风味,他咽下唾沫,问:“那你们...... 你们这是复合了?”
“没有。” 祁九无奈摇头,“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刚问了也不说。”
“可是现在网上都闹翻了,全网都在扒你俩关系。” 杨筱急得直擦汗,“你直播说漏嘴前男友那事儿也被扒出来了,感觉你俩关系已经坐实了。”
晏时清粉丝群体大,里面也有不少男女友粉,现在舆论一边倒,基本上都在骂祁九暴殄天物。
杨筱没把这些说出来,只咬牙道:“我也不知道他工作室会怎么处理,但是我觉得大概率会把锅都甩在你身上,要保住晏时清这棵招财树。”
“我们请不了很好的公关,只能先他们一步,会用你的号发一些申明内容控制局面。”
祁九点头:“我都听公司的。”
杨筱欲言又止,晃了眼一旁的晏时清转移话题:“你家门怎么办...... 你要把他留在这儿吗?”
祁九捏着指尖,静默片刻才答:“我在想怎么把他送回去。”
晏时清太久没得到关注,本就委委屈屈地缩在一团,一听到祁九这句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杨筱从没见过晏影帝在镜头外面哭,见这场面又新奇又诡异。
他眼里的晏时清还是英气冷漠的模样,只是脸抿得紧紧的,眼里像含了一汪泉,咕噜咕噜冒出的泪水将衣襟润湿一片。
杨筱看得心里发毛,讪讪道:“我觉得你应该送不回去。”
他这一趟就是来确认下祁九的安全,公司还留了一大摊子事待处理,见状便很有眼力见地离开客厅。
“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联系。” 他临走前补充,“...... 我去给你找个修门的。”
祁九眼巴巴地看着他:“再找个质量好点的门。”
他目送着杨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再转过头给晏时清擦眼泪:“你的易感期有多久?”
晏时清朝他比出个三。
兔子指头圆圆的,指甲意外地锋利。
晏时清保持着手势不变,迅速地把指甲收了回去。
这个天数倒是和以往一样,祁九点点头,好言好语地劝:“你不想回家吗?”
他企图与晏时清讲道理:“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能这么胡乱闯进别人家里来的。”
“不是别人。” 晏时清难过极了,密而长的白色睫毛上下颤动,声如蚊呐,“是老婆。”
祁九被这声唤得全身激灵,手里的纸巾糊在晏时清脸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你不能这么叫我。”
兔子受伤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颤颤巍巍地叫:“...... 宝贝。”
祁九心肝一颤,立即摇头:“也不行。”
这时候兔子没了办法,他歪着脑袋,眼尾下垂,看上去可怜得要命。
他肩膀夸张地抽动着,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哥哥。”
祁九总觉得自己如果再凶他,晏兔子指不定会当场哭断气。
晏时清等了好一会,见祁九没有反对,胆子便大了起来。
他双爪撑着沙发挪到祁九面前,故意低着头自下而上看他,无不诱惑地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