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动作在吴湛看来也很亲密,他一个卡在树里的哈士奇见不得这些,对着两人咆哮:
“都给爷滚呐!!走远点儿!!”
谁知他喊完,晏时清竟然真的点点头,带着祁九走了。
不仅他俩走了,还捎上了一帮节目组成员退场。
留下孤零零的吴湛面对四面八方的摄影机,被迫记录自己的每个精彩瞬间。
吴大少爷没想到自己真会被抛下,腮帮子鼓得紧紧的,死命把自己脑袋往外抽。
如此挣扎了十分钟,非但没掏出来,反倒又听见外界一阵窸窸窣窣。
吴湛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率先跨进小树林的是林北生,扛了一大锅米饭,进来瞧见他这样笑得背打不直:“太牛逼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他打了头阵,身后节目组的人陆陆续续赶来,人均举着手机,把吴湛围成一个半圈。
吴湛头上的青筋都要爆炸了,他咔咔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都、给、我、滚!”
他这副样子完全吓不到人,猛男林北生还能凑上去和他自拍合照:
“这不比宣传 pv 有用?发个微博上热搜岂不是轻轻松松哇!”
其他成员也前来汇合,手里拎了些锅碗瓢盆。
唯独洛成晖两手空空,一见了吴湛的样子甚至还两眼汪汪地上前:
“哥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他在对吴湛说话,整个面部却是朝着摄影机的,“没关系!小洛来帮你了!一定要救你出来!”
祁九听着他做作的发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边还挺佩服洛成晖的,居然真能对着这样的场合不笑场。
吴湛脸色发黑,恶狠狠地把帮倒忙的洛成晖扒拉开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够了才开始准备晚饭的事。
节目组本来在老乡家里的桌子都搭好了,听说吴湛的情况后连忙搬着板凳过来看热闹。
林北生就在歪脖子树下架了个小木桌,用盆一样大的碗每个菜盛了点,依次分给四人。
两对组合在吴湛脚边坐成一排,没分配到口粮的洛成晖傻了眼,瞪着眼睛问:“林哥哥,我的呢?”
“你不卖你那乖巧人设了?” 任渝接话,对他似笑非笑,“不和你哥哥同甘共苦上刀山下火海?”
林北生赶紧拱了他一下,阻止他口无遮拦,再以严肃表情转向洛成晖:
“今天你们俩的行为都很不好,都是成年人,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罚你们俩反省。”
祁九眼睛笑成两条缝:“好像以前团里吵完架后罚站,不和好就得不到吃饭。”
洛成晖小脸一黑,叉着腰往小木桌旁边站:“不给我盛又怎么样,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动手吗?”
“我倒是要看你怎么动。” 任渝嚼着饭含含糊糊地说,“就带了四份碗筷过来。”
洛成晖身形一顿,竟是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他戏多得要命,哭着说自己今天也做了很多活,又埋怨他们这是在搞职场霸凌。
四个人没一个理他,连导演组都端着碗看戏。
洛成晖没有办法,抹着眼泪地找上晏时清,希望对方能看在以前的交情帮他说句话。
晏时清一言不发,腮帮子嚼动的幅度格外大。
当洛成晖靠近时,他很明显地往另一个方向躲,眼皮子都不抬:“走开。”
祁九盯着他的动作,心思飘到九霄云外。
...... 真的在吃诶。
祁九看看晏时清碗里以前从来不碰的萝卜,又看看他鼓动的腮帮。
好像老乡那只啃菜叶子的肉兔。
洛成晖接连碰壁,哭得梨花带雨,缩在歪脖子树下卖惨。
祁九没管他,只仰头朝吴湛举起饭碗:“你不饿吗?我小北哥做饭可好吃了。
他明知故问,听到吴湛的肚子叫了好几轮了才开口。
吴少爷从没受过这种委屈,此时又累又饿,被迫低头认错时还要保持很拽的语气:“我要怎么做。”
“不是你要怎么做,是你们。” 林北生放下碗筷,起身帮助吴湛拔头。
“节目录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就算在家也不可能一直冲别人发脾气吧?今天被你甩了一天脸色的工作人员,被你冒犯到的优秀保护员,你是不是都欠他们一句道歉。”
任渝见缝插针地提:“我们跟着遭罪受,不也得补一句道歉。”
“不要说脏话。” 晏时清难得补充。
祁九捏着筷子:“你还冒犯了大熊猫。”
“草!” 吴湛不愿服软,但眼见着林北生立马收手,只好闭着眼睛喊,“对不起!我道歉!行了吧!”
林北生点点头,眼神挪向洛成晖:“至于小洛......”
他抱着臂斟酌言辞:“管好你自己。”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处理组合内关系的,但在不能连累到其他人。”
好不容易被解救下来的吴湛抻着脖子满脸臭屁,丝毫不想搭理一旁缩着的洛成晖。
林北生瞧着僵持的两人,颇有心得地开口:“今天我不看到你们握手言和,你们就别想吃饭。”
这宛如一场家庭情景喜剧,祁九看得直乐呵,歪着头朝一旁耳语:“小北哥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呢,每次小崽子吵架都拿这套说辞来对付。”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身旁坐的是晏时清。
全心全意干饭的兔子人难得抬起头,视线很快绕了一圈,最后却停留在祁九身上:“嗯。”
吴湛实在是经不住饿了,一把提着洛成晖的胳肢窝拉他起来,翻出点纸往他脸上糊,不情不愿地张口:“对不起。”
洛成晖两眼朦胧,害怕地瞄了眼满身腱子肉的林北生,哆哆嗦嗦地回应:“...... 我也是。”
林北生也不期待他们能有更真诚的表现,从背包里翻出两套用保鲜膜套着的餐具,一边絮絮叨叨:
“吃吧,再敢吵架你俩就完蛋了,有的是方法让你们哭唧唧地过来认错......”
这天的拍摄到尾声,又转移到老乡的小院子内,策划开一场煽情一点的夜谈会。
葡萄藤下早架好了六台摇椅,柔软温和的夜风一吹,舒服得祁九直眯眼。
洛成晖吃饱之后忘了痛,又开始演起来,整个夜谈会的镜头给他包完了。
其他人索性就让他一个人回应导演的问题,另外起了话题聊天。
祁九没参与他们,偏着头小声地唤晏时清。
他想问问今天对着吴湛那句怪暧昧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见晏时清先一步指了指场地边缘。
那里坐了个穿着随意的女青年,正翘着二郎腿抽烟。
“那位是节目的编导,最近刚写完剧本。” 晏时清说,“正在找演员。”
祁九似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愣愣地抬起头。
晏时清发型被风揉乱,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以平静外表掩饰内心热望。
他说:“只是演戏,不用当真。”
“如果你的演技能骗到她,带给你的将不仅是炒 cp 的热度,还有她新剧男一的角色。”
真是有理有据的借口。
祁九眯着眼笑了。
他像猫儿一样,蜷缩在摇椅中央,一摇一晃地看向晏时清。
这样的夜晚难得温柔,周围都是起起伏伏的人声,热闹逐渐将他们包裹。
洛成晖对着镜头夸夸其谈,林北生在聊自家菜谱,吴湛三番两次想把话题引到跑车,任渝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而晏时清......
晏时清在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
他又一次向祁九提出了绝对有利的条件,让祁九找不到理由,也倦于再找理由来拒绝他。
要不就这样吧。祁九心里想,别再挣扎了。
大概是这一晚太过慵倦,让他难得又生出一些逃避念头。
所有的抱负都随着摇椅晃散了,还留在胸腔里的,仅剩得过且过四字。
祁九连声音中都带着柚子花一样清爽的甜味,重复着晏时清说过的内容,每一个字都缓慢而认真:
“只能演戏,绝不当真。”
第10章 暴力兔兔
第二期节目录制结束后,祁九是连夜逃回家里的。
他总觉得自己和晏时清的关系越来越微妙,每一次接触都是在温柔乡又踏进一步,只想趁理智还在躲得飞快。
他一觉睡到次日下午,醒来时头疼欲裂。
祁九太阳穴像是要爆炸,连喝了四杯水依然口干舌燥,心中涌上莫名焦躁感。
甚至连电话铃响的声音,在他听来都像是要爆炸一般。
祁九在客厅角落蹲下,用杯壁贴上额心,企图以低温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了?”
“你终于接电话了!” 杨筱的语速很快,“你那边没事吧?是不是一个人在家?”
到祁九肯定的答复后,他又急切地补充:“我这边忙不过来,你赶紧看我消息,热搜的事先别管!”
杨筱说完便急急忙忙地掐断,祁九不明所以,但手腕在不自觉地打颤。
他打开通话记录,竟然有九十五个未接来电。
其中八条来自林北生,十五条来自杨筱。
还有剩下七十二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微信消息更是爆炸,杨筱铺天盖地的消息在前,一个人就占了 99+。
- 你在哪里!
- 晏影帝疯了!他怎么到处打听你住哪!
- 他在微博发的是些什么啊!他不会是变态吧!
- 他怎么开始联系我了!
- 他听起来好凶!你们平时都是这么交流的吗!
- 除了我的电话都别接!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最诡异的是,连仅聊过一次天的小 y,都给他打了好几个语音电话。
祁九呼吸一滞,又点开微博。
晏时清一连发了好几条微博,发布时间都在两小时前。
每一条只有两个字,但一直重复着塞满了整个屏幕。
- 祁九。
- 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祁九。
祁九觉得毛骨悚然,手指僵硬得动弹不得。
微信的对话框弹出,杨筱发来消息:
- 距小道消息他好像十分钟前到我们城市了。
- 千万千万不许给他开门。
与此同时,那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第七十三通电话。
祁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电话即将被挂断的前一刻,他才颤颤巍巍地接通。
电话那头的晏时清呼吸声很重,也很不均匀。
但是他的语调却出人意料地平静,甚至冷淡到了诡异的程度:“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祁九不敢吭声,警惕地抬头看自家房门。
晏时清又问了第二遍,带了丁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不给我开吗?”
祁九屏气凝神,垫起脚尖挪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往猫眼处望——
门外走廊空无一人。
但是下一刻,一只红色的眼睛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他吓得连连后退,而这时,自己那扇本就不如何坚固的铝合金门发出爆炸般的声响。
哐!哐!
渗人的声音从玄关响起,与听筒中形成回响。
祁九浑身都在颤抖,后背已经贴到了墙上。
这时他才后悔自己应该听从杨筱的建议,不该贪便宜住在老小区。
哐当!
门已经被晏时清暴力撞开了。
祁九条件反射地向后缩,在掀起的灰尘中,看见了一只兔子。
一只通体雪白,眼眸猩红的兔子。
阳光越过老旧的窗棂钻进房间,将他的每一根细毛照得发亮,眼睛透亮得像一块宝石。
晏时清作为人类的五官已经消失了,身上的每寸皮肤都覆盖上纤细的绒毛。
但他依然保留自己原有的装扮,穿了一身整洁的西装,连领结都打得服服帖帖的,将自己打造为一位礼貌的来宾。
祁九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他刚迈出脚,却被猛捷的晏时清抢先一步,死死按在了墙上。
兔子的动作太快了,祁九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他心如鼓擂、头皮发麻,只觉得大事不妙。
晏时清暴戾阴鸷,一靠近祁九却变得胆怯起来。
他的手...... 爪子悬在半空,半晌才谨慎地探上祁九的肩,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身体靠过去。
晏时清向他带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冗长而疏离的拥抱。
祁九被他吓坏了,推着对方的爪子想逃脱,但这个动作却使自己被箍得越来越紧。
他甚至能听到晏时清心脏激烈地跳动,真的像一只被攥住了耳朵的兔子。
祁九同他一样心率紊乱,迷茫地接受目前的一切,恍惚间感觉晏时清似乎在嗅自己的后颈。
兔子的鼻尖湿湿的,飞快地蹭了蹭他的腺体,似乎在确认面前的人就是祁九。
晏时清声音听起来很难过:“你说好了要帮我揉耳朵。”
祁九不知做何反应。
“...... 晏老师。” 他极力将晏时清往外推,“您要不... 稍微松开一点。”
兔子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挣扎,不管祁九如何反抗都不动如山。
空气里的苦茶味掺上似有似无的甜,祁九还嗅到了一丝铁锈味。
这时他才注意到晏时清的右手在源源不断地流血,爪子的软毛被染成红通通一片。
他这只手垂着不去碰祁九,血珠便顺着指尖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