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江半直接把最后一个更没修养的词吞了下去,拿起旁边的抱枕一个劲的往男人身上扔。
瞧这人说的什么狗屁话!江家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他好吗!文化课、艺术课,哪一门给落下了?!
“也不用着这么生气,这点程度而已。”虞流淮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微凉的指尖搭在兔子的肩上,稍微用了点力气以示惩戒。
江半被他按的倒吸了一口气!
可真的是哪儿有伤就偏往哪里按!
距离快速的拉近了些,男人的不怀好意更甚了:“毕竟我从小在江家长大,长成这个样子,江家功不可没。”
江半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爸爸他……他那么喜欢你,下棋都不教我的,从来都只教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江家的人……虞流淮……你怎么可以……
江半是真的难过了。
父亲母亲死去了那么多年,当初疼爱的两个孩子,一个变成了兔子,不再是人类。一个虽然还是个人,却尽说些薄情寡义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江半眼中平白泛起的泪光刺激到,虞流淮的眸色黯了黯,半倾着身体将人抓起来,困在了墙与床的空隙之间。
抵上去的瞬间,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真对我这么好?十年前怎么忍心把我当祭品献出去的?”
“嗯?!”
木质的床板磕碰出一声闷响,江半的下巴被掐出泛白的指痕来,他的表情有些痛苦,身体完全被掌控着,剩下一只兔耳朵徒劳的拍打着男人的手指。
并没有在掐着江半的喉咙,但他却说不出话来,喉间漏出一点点气音,体温正在逐渐的攀升,他本能的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听说十几年前把我捡回去养着,是为了养大后,好给他们家小少爷舒缓舒缓情绪。这义务,我可不得做好了,报了那些恩情才行。”
兔子的耳朵很柔润,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唇间没有半点柔情和爱意,力道很大,几乎无法逃脱。
可是很怪,为什么人类掌心的温度能到那么高,灼热到发烫。
江半的耳朵都在发着颤,等到终于有了发挥的间隙时,才猛地一下扇了过去!随即又吓得缩成一团,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看着对方,好似很害怕。
“虞流淮……讲清楚……我们先讲清楚,”兔子几乎架不住他们这种距离和姿势,说话都带着哭腔。
“你不要这样……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好好待我的……”
江半的呼吸越来越上不去下不来,双手无处安放,察觉到对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尾巴球球的时候,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心率骤然升高了一个峰度。
好像这个举动对他而言,是完全不能接受一样,整只兔子战栗了整整几分钟,都没有平静下来。
“是吗?”
虞流淮在关灯之前,只留下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而后是一句淡到极致的话来:“过去的都做废了,不算数了。”
“虞流淮!你混账!你个白眼狼!”
……
半夜,江半攒足力气后,直接将人踹了下去。
他慢吞吞的支起身子,不是很疼,也没有到那种要去了大半条命的地步,他蹙着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眼眶丝毫没有察觉的逐渐发了红,过去的回忆和刚才的遭遇,仿佛是两个巨大的轮齿,一个接着一个碾过他的身体。
在他变成兔子之前,他拥有最纯洁的人类感情,不掺半点假,他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的人。
那……眼前这个又是谁?
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闯入他身体里的,撕开他薄弱防御的,到底是谁……
虞流淮被踹下去后,并没有发火,只是不紧不慢的起了身,拿过自己搁在床头柜的外套,从下至上的一点点扣上睡衣的纽扣,一边垂下目光盯着床上的兔子。
“明天……”
男人出了声,兔子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汗津津的兔耳朵像沾湿了水一样抬也不抬起来,疲乏的搭在肩头。
“明天十点,带你去民政局,收拾好自己这副样子,到时会有记者过来。”
江半听得一脸迷蒙,好似这些字一个一个传入他耳中,全成了嗡嗡嗡的毫无意义的音符。
他本能上不想理解这事情的走向,可是虞流淮已经起身要离开房间了。
他无措地晃了晃脑袋,没有多想,就伸手扯住虞流淮的衣角,他感觉到自己两瓣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会,倒是虞流淮耐心的等着,没有离开,轻轻将兔耳朵拉到唇边,细细的贴着蹭着。
半晌,江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去民政局?”
虞流淮轻声笑了,这傻兔子憋了这么久才问这句话,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后面的会有大波记者来吗?
“我碰了你,就应该对你负责。”虞流淮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事情真的是如他所说一般正直诚恳。
兔子的耳根瞬间热得滚烫,不想把他的耳朵给人当绒布一样玩了,吧嗒一下打开男人的手,闷声道:“骗子。”
“我以为你想听这个。”
虞流淮微微沙哑的嗓音顺着耳道传了进来,击着兔子的心:“我好歹也是江家一手带大的,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江家的独子还活着,我不去接回来好生呵护着,别人会怎么说我?”
“白眼狼?没心肠?”
江半抿着嘴,默默在心里回应,你可不就是白眼狼,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身上全都是他的味道,江半很想重新去洗个澡。
“行了,你可不就是哑的,”虞流淮三番两次想要激起这只兔子的回应,最终都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极不开心的抛下一句话,“别的地方能用就行了。”
门被关上了。
兔子也不是几个时辰前那么干净了。
他没有多在乎最后的那句话,只是慢吞吞的将耳朵收到掌心里,迷迷糊糊的想着,年少的虞流淮,确实很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
他偏过头,半张侧脸贴进枕头里,白色凌乱的头发散落在抱枕上,带着一身的疲惫,眸中的红痕慢慢的散去。
“明明说会好好待我的……”兔子喃喃自语道。难道变成了兔子,和江半的约定就都不作数了吗?还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虞流淮,”兔子撕咬着枕头,把枕套啃出了一个破洞,他恨恨的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把某人bu+xing+打在公屏上!Σ(|||▽|||+)】
第06章 蔫儿坏的虞流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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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睡着了。
一室之隔的人还站着。
虞流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新收到的短信。短信内容他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除了那群老东西又在施压之外,几乎没别的令人开心的事儿了。多讽刺。
新的消息提醒进来了:“虞总,已经安排好了,热搜头条什么的都准备就绪。”信息的末尾还附带了几张大图。
虞流淮随意点开其中一张,就被上面明晃晃的红色大字体给刺了眼——“豪门秘辛!虞式集团小虞总苦恋多年,终于找回了真爱!”
啧。
真爱?!
从一份报告文件上得知的真爱,还真的是廉价。
离江家出事都几年过去了,才有人拿着一份文件报告,过来告诉他,原来他曾经在江家还有个爱人,但是生死不明。
虞流淮想点一支烟,但是又怕房间里的兔子闻到味儿醒过来。
兔子确实很甜,也很青涩,明明十分不愿意,也一直小声的哭,但实际上并没有采取任何逃脱的激烈的动作。
兔子浅偿起来那么甜,怎么有人就喜欢吃麻辣的呢。
屋外的人一夜无眠。
屋内的江半,半睡半梦之间,总感觉很渴,自己的身体、喉咙,甚至是骨头里都在泛着酸,他好想有个人能来给他递杯水,按按肩捶捶腰。
好似他的祈求被好心人听见了。
有人捞起他的小细腰,拽了个什么东西塞在他小腹下面,江半感觉到热乎乎的,就想直接趴下去。
但那个心软的神似乎不愿意他这样,拎着他的后颈将他重新半提了起来。
“醒醒。”
兔子迷迷糊糊的,不想搭理,想去触碰那个热乎乎的枕状物,却一直被阻挠,心下一气,手脚并用毫无章法的乱踢。
看我兔兔拳,打不死你这个坏东西!
“再乱踢我就弄你了,反正时间还早。”
两条细白的小腿仿佛听懂了威胁,终于停下来。肌肤是奶白色的,膝盖骨处粉粉嫩嫩的,这样一只兔子,是怎么逃过那些猛兽的捕猎,回来到人类世界的……
“你发烧了。”
江半终于勉强的睁开眼,但看见虞流淮的时候,他倒是宁愿直接戳瞎自己的眼睛。
虞流淮不可能是心软的神。
他只会欺负兔子。
“还有四个小时就到了预约时间,吃了退烧药,别一脸不情不愿的。”
兔子没理他,只是把手搭在那个热乎乎的电热毯上,尝试着怎么贴上去才不会又被男人领着后颈提起来。
今天没有端胡萝卜汁过来,着实是让江半松了口气。一杯清水配着几颗药丸下肚,兔子摸了摸小肚皮,感觉到有些饿了。
可是又因为某些方面,总觉得又撑得慌,特别是下腹那边,总感觉不正常。
但他很快没时间感慨这么多了,被提溜着往楼下去用餐,带他去的人不是虞流淮,而是一个带着护眼镜的普通人类。
江半垂眸看了一下,拖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虎口尽是茧子,这人大概是让兔子遭罪的狙击手之一吧。
别墅区一直空荡荡的,毫无人烟的那种,空气中都泛着凉意。江半用完饭,就被推着去换衣服。
他太久没有穿上这种象征高贵和不俗的小西装了。
实在是太久了……
他茫然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全白了,还多出了一只兔耳朵,如果他稍微转过身,能看见一小团白色的尾巴球球。
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兔子伸出手,轻轻的碰着里头的自己,对不起啊,父亲……母亲……没能守住你们遗留下的基因。
你们的半半,实质上已经不在了。
法律上认可一个人同另一个人血脉上是否存在关系,自然是以DNA检测结果为准了。
如果他的兔子基因,有朝一日能找到同源的兔子实体的话,那他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兔子难免鼻头一酸,身上上万一件的礼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甩了甩软软的长耳朵,便不再把目光放到镜子上了。
只是转头一看,余光看到某人,心里还是剧烈的跳动了好几下,他压下那种怀旧的念想,缓缓的凑了过去。
“想什么呢?”
“没有,”兔子顿了顿,又补了个称呼,“先生。”
虞流淮已经换上了一套西装,款式跟昨天的一模一样,连颜色都没有变,但是兔子闻得出来,并不是同一件。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虞流淮的衣柜里,也是清一色同一种衣服,一整排的,怪古板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似乎是想到温暖的回忆,兔子不觉嘴角上扬。
“没想什么?那在笑什么?”
“没笑。”兔子立刻冷下脸,端正而优雅的坐到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但只是放在手里暖着没喝。
虞流淮一直保持着站在房间门口的动作,没有说话,沉默的盯着兔子看,透明的玻璃墙轻洒进几缕阳光,柔和的照在房间的角角落落,也落在了兔子的发顶。
“兔子。”
江半疑惑的抬起头。
“走了。”
“哦。”
他们直接开车到了市的民政局里头,江半隐隐约约已经知道同他结婚,会对现在的虞流淮有很大的帮助。否则这个人不会这么急着第二天就赶过来。
只是在拍照的时候,两个人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夫。拍照的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虞流淮打断了:“麻烦了,我们赶时间。”
江半不禁腹诽,这么凶的拍出来的大头照,不应该印在红本本上,而应该放在案件推演的黑板上,再画个红叉叉。
配上文字:论貌合神离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婚姻成本太低?
“走了。”
某人一把打断兔子的发散脑洞,将兔子直接打横抱起。
兔子刚想挣扎,就听见了几声按快门的声音。几乎是立竿见影,他果断的停止了挣扎,选择被安然抱着。
不然等会回去,指不定哪里要找他茬。
以前的虞流淮再生气也不会凶他,可现在不一定了。
让他颇为惊讶的是,这一出民政局的大门,他看到了快要把民政局堵得水泄不通的人流,其中不乏有专业的记者,还有各种奇奇怪怪服饰的人。
但唯独没有异生者的存在。
兔子觉得实在没眼看下去,啪嗒一下把耳朵直接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第一次领证,居然搞成了这样一个十足的作秀表演。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不接受采访。”
兔子听见了虞流淮的声音,也感受到了身边有很多人不断挤过来,他有点害怕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便直接将整只兔子脑袋埋进男人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