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楚虞:但我有哥哥给的小鸭子陪着,你什么都没有,你好可怜。
说罢,楚虞骄傲地抱着小鸭子,一蹦一跳地跑了,地上拖着他的长尾水痕。
“嘎嘎嘎——咕嘎嘎——”
塑料鸭子叫回荡在整栋无字楼。
作者有话说:
楚虞:我有小鸭子,还想要海星。
任雀:贪心。
楚虞://?//
第34章 突然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楚虞在无字楼里逛了一圈,任雀不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出现,可去的地方寥寥无几。他再三思索,觉得放任任雀和许羲嘉共处一室实在不妥,太浪,不检点,不符合人鱼王妃二十四德操守。
他攥紧小拳头,决定回去敲打敲打。
“关山海的监察司在若水南岸的海边隘口发现了人鱼族的踪迹,近来海边城市各地都有疑似南若的身影在活动,每夜现身海岸,日出则销声匿迹,你觉得……”许羲嘉正说着,被任雀无情打断。
“南若已经死了。”话音稍寒,听上去冷酷无情,任雀捻着茶杯的手有些用力,指腹毫无血色。
无字楼四楼的气氛压抑,空气滞涩艰难地流动,呼吸都跟着变困难。许羲嘉摇了摇头,盯着涟漪泛起的水面,那里清晰映着她的容貌,精神奕奕,眼底隐有忧虑。
没人比任雀更清楚南若是怎么死的。
那日她的血像海面上燃起的火团,吞没了朗月映照的细沙海岸,原本乌黑的发荡在水里,一团一团了无生气。她身上还存着独挡万千兵马的傲骨风姿,坚毅的眼眸却疲惫闭合,直到那柄长枪掉落,随着她的尸体一同沉入万丈海渊,她身后还瞪着千万双冷酷血腥的眼睛。
在监管者的体系中有五个传世已久、底蕴深厚的宗族,被称为“五行之徒”。他们以上古仙神自居,保有历代权力的火种,其中在监管者首都“浮世回廊”,羲和家镇东方,洛神府守南方。
两百多年前,霸占三条金榜单之首近三十年的天之骄女,被无数人称颂的奇才,就是洛神府的南若。她一手万里封城出神入化,用枪技法卓绝,锻造鬼斧神工,性格温柔大方,为了义气能豁出一切,最后,也是为义气死在海岸。
她是战死的。
为楚虞战死的。
任雀是在化形前被南若捡回来的,他在被追杀中奔逃,年纪尚小,小小一只梵鸟跟麻雀差不多大,落进泥潭连品种都分不清。快死的时候被南若捡回家,再有意识,他正蹲在金丝笼的门上,一睁眼就是墙角霜刃的枪锋。
“你醒了?”
身披战铠的女人扎着过腰的马尾,英姿飒爽,笑靥如花,银色甲衬又显得她凌厉干练。她微微仰头,姣好面容上浮现笑意,手里穿针引线,任雀向下看去,才发现她在绣花。
南若,是个会穿着铠甲绣花的怪女人,虽说绣的还怪好看。
自南若死后,任雀再没回过洛神府,甚至连监管者境内的独立城市都很少来往。他隐隐觉得,只要不回那座杂草丛生、砖瓦尽碎的院落,洛宓神像的脖子上就一定会重新系上红色围巾,南若还能抱着年幼的楚虞,向暌违的他诉说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就好像他们从未分离。
“算了,不提你的伤心事。”许羲嘉知气氛不妙,赶紧躲避触霉头,“这次三条金会议上头说要针对楚虞的追捕和若水南岸的变动,恐怕他们有所察觉,而且打算派人来监督。昨天的信号弹来路不明,没有队员承认是自己打开的标记,简直就像……”
任雀往椅背上一仰,他把手里茶杯重重扔在桌子上,忽而听见头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轻细连贯,他一边说一边挑眉看去:“简直就像把你们故意引过去的,对吧……?”
话到最后,任雀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玩味地轻笑出声。
循着他的目光,许羲嘉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影子下,是半截光彩照人的尾巴。
盘根错节的房梁上,雕龙浮绘的宝石与那东西一比都黯然失色,楚虞嘴里叼着只滑稽的黄色塑料鸭,细胳膊箍住梁木,死命匍匐前进。他尾巴太长了收不住,小半截垂在空中,以一种惬意的频率甩着。
他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暴露在两位监管者眼皮子底下,仍扭捏着试图往任雀头顶上的那根木头上爬,蹑手蹑脚,缓慢挪移。过了屏息凝神的一分钟,楚虞好不容易到了地儿,往下一瞧,正对上任雀笑意满满的眼睛。
楚虞扇了下睫毛,然后悄悄的,把脸蛋埋在了木头后面,尾巴一翘,服服帖帖收回背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得了,我都看见你了。”任雀见了楚虞这副小偷小摸的样子就愉悦,先前因南若而起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微抬下巴,好整以暇道:“胆子不小,学会偷听了。”
“呜。”楚虞超小声地嘤咛一下,结果刚一张嘴,牙尖抵着的塑料鸭子直直坠入水里。
扑——小水花四溅。
任雀刚要嘲笑楚虞连玩具都拿不稳,谁知一瞥,那条鱼居然跟着鸭子一起纵身跳了下了来。
许羲嘉在一旁吃瓜吃的好好的,突然身边掀起一阵风,紧接着更大的水花便炸在池子中央。
扑通——
水幕像暴风席卷浪,铺天盖地般扫了许羲嘉一身水,她拧巴着美若天仙的脸蛋,抖了抖自己沾了水的裙子,浑身深红浅红的色块。她愤怒到拍案而起,刚颤颤巍巍站好,水墙一落,池子里两位男嘉宾便显了出来。
楚虞前扑进任雀怀里,半托半抱,软绵绵一坨盘在人家怀里,眼睛还无辜地四处逡巡,搜索那只不省心的塑料嘎嘎精。相比之下任雀更惨,他承接了大部分掉落的冲击力,接下楚虞后又被砸进水里,浑身湿透,连平日额头前那一撮嚣张竖立的毛都萎了。
美人鱼落水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鸭子,他仔细翻看好几遍,确认小玩具安然无恙,才有精力关心一下充当人肉靠垫的任雀。
任雀在家穿的少,被水浸没,单薄布料贴合身形,勾勒精致的躯体线条。他岔双腿半跪,胸前开了两颗扣,嶙峋锁骨藏着一洼水珠。头发湿淋淋,搭在额前,竟让他眼里的嗔怪没那么吓人。
“疯了吗,跳下来摔两截,以后谁伺候你这个小残废?”
天知道楚虞跳下来那一刹,任雀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残的没残的都有。他仔细摸了一圈楚虞,确认没有地方损坏后,撒气似拍了拍他的后腰。
“嘎嘎嘎——”
鸭子玩具的活泼叫声在楚虞掌心迸发,美人鱼满脸通红,先低头看了看任雀的手,后又咬着唇,手指不停捏着玩具,将‘心乱如麻’‘心焦气燥’完全诠释。
这反应,简直和没出嫁的小媳妇一样。任雀恶劣心思被勾起,他倾身,直盯着楚虞漫过红晕的眼尾,语气撩人:“摸你一把怎么了,害羞什么,还不让摸了?哪来那么多规矩……”
还没逗完,谁知楚虞来了精神,他抓起小鸭子玩具堵住任雀的嘴,把整个鸭头塞进去,只留个圆圆屁股在外头。而后矫捷迅速地矮身向前,含住了任雀上下滚动的喉结,湿润的舌舔过敏感软骨,他甚至还吮了一下。
啪嗒——
鸭子落水,在波纹外扩、尚不平静的水面上摇摆,无神的眼睛转向任雀,默默窥视着这副奇怪景象。
美人鱼是软体动物,去掉尾巴的长度,伏在任雀身上的体格便相对瘦小。他仰着头卖弄风姿,一点点从喉结吻到锁骨,最后抬起不大的手掌,在任雀的灼热注视下,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那水灵灵的眼睛,竟还从缝隙里偷看着。
良久,任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静理智的告诫在脑海中回响,阻止他将年幼鱼的玩闹当作求爱的信号。可手上动作无比真诚,他放弃抵抗,噙着一抹不端庄的笑,一把抓住楚虞的尾巴。
用力一拖,楚虞就全跌进他怀里。
“这儿,再亲一下,不要你负责。”任雀垂眸,指着自己的喉结低语。
从年少不懂事的小屁鱼身上找安慰,这行为简直跟喜欢用手铐脚镣的坏人没区别……任雀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把扣子系好,奖励般往楚虞手里扔了颗梅子糖,跟骗.炮后往人兜里塞钱一样。
许羲嘉在岸上磨牙,不仅仅因为自己昂贵的裙子下了海;更因为旁边那站如松的红发男人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水池岸边的玉石,脸色一言难尽,仿佛在忍耐什么;而罪魁祸首,还在水里快乐仰泳,嘴里含着半块糖。
女明星沉着冷静,毕竟活了百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勾唇一笑,如春风过境。
当晚,许羲嘉翻后门,敲开了无字楼的窗。
竹扇窗绘彩图,光影绰绰,暧昧缱绻。卧室帷幔的大床上翻过一团蚕蛹,她在窗外稍微等了会,窗便从里头开了。
“呜?”楚虞围着一床双人被子,冰蚕丝绸布料,摸在手里很滑。他在逆光处半立,被子拖地,像模特走红毯时拖拽的大裙摆。楚虞似乎没想到许羲嘉深更半夜会来,稍退一步,放她进来。
女明星好歹儿时也翻墙逃课偷鸡摸狗,穿着皮裙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她漂亮地落进屋内,打量陈设——楠木雕花书架摆着名贵瓷器,兽耳铜鑪燃着半截烧灭的香,红鸾帐配玛瑙灯,处处透着温情。
潺潺水声从外间传来,似是有人在沐浴。
“呜?”楚虞迅速缩成一枚鱼球,裹着被子露出长尾,一路滚回床上再弹开,姿势妖娆地一趴,托腮盯着许羲嘉,表情满是疑问。
“任雀在洗澡?”许羲嘉清了清嗓子,循循善诱地问。
楚虞点了点头,不明白许羲嘉要做什么。
“楚虞,你知道人类在蹦迪的时候都要穿奇装异服,特殊的服装在特定场合有促进激情的效果,就像万圣节派对大家都要扮鬼一样,这你懂吧?”许羲嘉握着楚虞的肩膀,认真道。
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不耽误楚虞发挥自己的敷衍大法,他坚定地点着头。
“想不想让任雀更喜欢你?”许羲嘉会心一笑,特意说的慢一点。
这句话楚虞肯定听懂了,因为任雀的名字一出,楚虞的眼珠子就亮了。
“想不想让任雀天天疼你?”许羲嘉笑容更深,她脸上的幸灾乐祸要挂不住了。
楚虞点头如捣蒜,发出兴奋的呜呜声。
“好,有理想。”许羲嘉欣慰地点点头。
任雀盯着镜子前的自己,温水淌过他的身躯,顺着肌理向下蔓延,没入腰间底裤的边缘。被热水浸泡的皮肤发白,他神色悻悻的,失了笑意,眼眸下垂,落在心口上。
胸前肌肤已然愈合,陈年伤疤消失不见,无论怎样探究都不会窥见过去的端倪,哪怕那里曾鲜血淋漓。他自嘲地笑了下,掩住衣服,打开浴室门。
白天被那条什么都不懂的鱼撩起火,眼下噬骨的麻痒与焦躁又被热气放大。他揉了揉脖子,蠢蠢欲动的坏心思冒出头,正天人交战是要做好哥哥还是坏哥哥,一撩红纱,直接愣在原地。
“呜呜!”
楚虞皮肤瓷白,肩头半露,楚楚可怜又圣洁单纯地回头望着他,眼眸漂亮,鱼尾华灿。他缩在被子里,半咬下唇,发出细细的叫声,身上罩着一件红黄相间的……
袈裟。
还是那种口口声声念着色即是空的秃驴主持最爱穿的袈裟。
色乃梵鸟大忌,捏马,六根清净。
告辞。
萎了。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作者有话说:
楚虞: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任雀:梵鸟哥哥要皈依我佛。
第35章 他一哭,我就受不了
任雀睡了一晚上外间,清晨起来转一圈没找到楚虞,反倒在楼梯口遇见了蒜头胖子。
“老板,三条金会议的邀请函已经到无字楼了;今早监管者快报提到九尾大人即刻到达西梵天,要在西梵天排阵搜寻前天没抓到的妖类……”蒜头胖子一字一句复述道。
任雀听见九尾的名字没什么反应,九尾对监管者的事务一向没有太多责任感,成天除了炼丹就是探险,自在很多。但他又是监管者手里最好用的打手,名列榜单第一,极盛状态下的任雀才能和他平起平坐,而吩咐的工作一旦接了,就是不死不休。
“楚虞呢?”任雀不耐烦地蹙眉,隽秀眉眼向下撇,问道。
“少爷今早起来发了脾气,不肯吃饭,还把桌子掀了。咱家刚才去看,正在后院和两位护法做纸鸢。”蒜头胖子点头哈腰,一字一句生怕有遗漏。
其实,任雀对今早的情况早有预料——昨晚楚虞整那么一出差点把他送走,任雀没了兴致,把那条鱼晾在卧室里,顺便还反锁了门。估摸着楚虞是嚎到半夜,那叫声撕心裂肺,任雀不屑于管,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雌黄和芸黄回来了?”任雀后悔昨晚没哄哄那条闹腾的鱼,眼下竟有点束手无策。他揉了下眉心,听见些关键词。
“两位护法今早回来的,说老板起了务必去看看。”蒜头胖子道。
无字楼后有片院子,曲水流觞,假山矮树林立。走过一排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拨开松枝,就见三人身影。
清晨阳光熹微,暖意融融,顺着树枝上飘逸的红绸看去,楚虞正趴在活水流动的小溪里,仰头盯着芸黄的动作。
芸黄坐在石凳上扎纸鸢,看图案是个青蛙,咧开大嘴唇红齿白,眼睛乌溜溜的,傻里傻气。她手法还算娴熟,扎的像那么回事,动作麻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