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人鱼的三步法[玄幻科幻]——BY:星坠
星坠  发于:2022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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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在西梵天盖了一座楼,四层雕花建筑,凤柱龙檐,恢弘气派。我用尽了我所有的力量,在楼成时宴请达官贵胄,牌匾亲自题着他的名字。全天下都知道我为他建了一所安处,他却从始至终都没出现。”
  叙述的语速缓慢,无甚情绪,仿佛在谈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任雀不经意地笑了一下,脸颊靠在膝盖上,用散漫而旖旎的语气道:
  “后来我一气之下烧了那块匾,发誓再不踏进西梵天一步,至于那楼,我托人管理,也不知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楚虞偏头尽力听着,但任雀的话太长,还夹杂着些高难的词汇,十有八九都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对任雀做出表示,反正只要听不懂,一律点头就对了。
  所以,人鱼的小脑袋就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卖力。
  任雀气笑了,刚准备酝酿情绪来一段升华,突然被楚虞这一连串敷衍小妙招卸了下去。他揉了揉楚虞的脑袋,笑骂道:“你没听懂就别装乖,净学着骗人。”
  何止十秒,十分钟都快过去了,外面还是没动静。任雀心里骂着许和涛这个没准的傻子,刚要推门出去,突然感觉角落里的楚虞没了。
  再然后,他坠落在一个坚硬的佛手上。
  那是一个阴暗的小寺庙,外头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山巅的细雨冲刷着苍翠拔直的树木。小破庙环境干净整洁,棕色蒲团铺满地,个个跪着虔诚叩拜的信徒。桌案上的三柱细香刚燃不久,木鱼敲得断断续续,铿锵有力的诵经声吸引任雀的注意。
  “大罗崶武之神向人间号令,取童男童女一对以示天惩,万两黄金塑铸尊撵,武神保佑众妖昌隆,唯火焚乃神之旨意,信徒虔诚皆看我辈英勇之举!”
  风吹进破庙里,惹得角落里的神幡一动,显出半个葬火者的图案。
  领头人猛地向前叩首,身后呼啦啦一片小鸡小鸭跟着向前磕头,这场面着实宏大,任雀一下子懵了。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处境,和不知何方神圣的金塑大脸一照面,差点吓得跌下来。
  装神弄鬼受百人朝拜,这可是要折寿的。
  他正坐在神像的手上,像极了人类传说中托塔天王手里的塔,软骨头歪坐着,没个正形。
  显然,不单是任雀察觉到境况不对,信徒中有人抬头,一眼就看见坐在佛手上晃着腿的任雀,他们惊呼出声,稀里糊涂地全站起来了。
  一时间,人群慌乱,有高呼神仙显灵的,有骂骂咧咧的,还有转头要逃的,人间百态应有尽有,神算是看了个遍。
  “朋友们早上好,这天还没亮就来祭拜,不怕扰了神清梦。”
  任雀温柔一笑,他曲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旌旗,戏谑的话语中藏着几缕杀意。
  “谁能跟我说说,你们信的何神何教,登记注册了没,这神领国家俸禄不?”
  此话一出,领头的突然颤抖一下,他拧着眉打量任雀的脸,越看越熟悉,越想越后怕。
  这人……怎么和那位大人长的这么像。
  “答不出?那你们先好好想想,等进了司神局,再慢慢回答。”
  任雀笑得灿烂,指尖刀片飞舞,阴风舞动,洞开的大门从南到北依次闭合,耗尽的油灯盏冒出银色火焰,任雀脸上的笑意明媚。
  “一不小心又领了份悬赏令,监管者的钱可真好赚呢。”
  任雀眼睛一弯,眯成小小月牙。
  消息长了翅膀,在西梵天全境迅速流窜,所有名声响一点的监管者都知道,任雀百年不回西梵天,一来就破了监管者任务榜上的第一悬赏。
  监管者西梵天分部行政大楼。
  “葬火者这个异端组织我们找了三年都没发现,怎么任雀一来就一锅端了?你得带我去看看,这可是大事……”
  走在前头的西梵天分部负责人带着助理踩着小高跟哒哒往前走,刚路过一个转角,便看见惨绝人寰的一幕。
  漆黑走廊角落,灯光闪烁之间,身着黑色风衣的任雀居高临下,一手掐着许和涛的脑袋,语气惊悚又吓人:“你还说你靠谱,老子的鱼被你传哪去了?”
  许和涛战战兢兢,叫苦不迭地保护着自己喝了十年黑芝麻糊才长出的金贵头发,一边求饶道:“任雀哥,我真不知道,我定的地点挺准的,结果就出岔子了,我也没法。再说哥你还误打误撞赚了份赏金,一千一百万呢,够我挥霍一辈子了。”
  “你没法?是不是把你揍成半身不遂你就有法了?一千一百万算个屁,我的鱼值半个亿,我丢了半个亿我能不着急吗?我限你十分钟内给我算出来他在哪,不然……”
  任雀恶狠狠地瞪着许和涛,他浑身上下满是痞气,让人联想到深夜天桥下叼着烟头拎着棒球棒的不良少年。他一转头,看见走廊光下西梵天分部的负责人和她的小助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职场霸凌的?”任雀反唇骂道。
  负责人和小助理在许和涛的求助目光中,骂骂咧咧地跑了。
  “哥,你对那条鱼的爱只是因为钱吗?钱能有美美人鱼可爱吗?”许和涛小心翼翼地说出事实真相,他瑟缩在角落里,突然见任雀毫无征兆地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止,我还馋他身子。”
  任雀直起腰来,脸上表情显得神秘莫测。
  许和涛呆若木鸡,他表情肌抽搐一阵,向后迈出一大步,猛地抱住自己的胸,泫然欲泣:“雀哥,我告诉你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好男孩,我从不和不三不四的男人亲嘴,你不要肖想我的身子!”
  任雀嘲讽地从鼻腔挤出一丝委婉的调调,冷言冷语:“你不配。”
  在任雀的威逼利诱下,许和涛终于在被扔进蓝浦江的前一秒想起自己把楚虞转到什么地方了。他软着腿肚子跪在地上,在西梵天的一处地名上画了个圈。
  “我上次在这里开了个传送阵,或许是还有残留,按照以往的规律,很大可能传到这来了。”许和涛瞄着任雀愈发诡谲的脸色,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他摸着羊皮卷的地图,鼓起很大勇气才圈出这个圈。
  原因无他,这个地方太特殊了。
  “你去那里干什么?”任雀玩味地抬眸看许和涛,笑容不怀好意。
  “哈,这不是体验人生乐趣嘛。”许和涛很心虚,语气都干巴巴的。
  “走吧。”半晌,任雀站起来,招呼许和涛一同前往。
  西梵天取自“日西而近梵天”,传说梵鸟曾于此处涅槃而生,业火在午夜燃烧,点亮了半边天空。梵鸟的血如滚烫岩浆漫过大地,养沃了千里土地,它旧有的骨骼化成一棵大树,在西梵天中央茂然生长,屹立千百年不倒。
  那树叫菩提萝,树所在的街区叫西梵一区,在菩提萝盘根错节的树根外,有一幢恢弘大气的四层雕花楼。
  那楼有八角飞檐,吻兽雕九龙,规制尊贵上乘。楼前无匾,陨铁柱琉璃瓦,汉白玉底座金丝楠木窗棂,俨然是帝王相的气派。
  楼里挂红灯笼,个个做工精致,容貌英俊可人的男男女女在楼里跑动,衣袖飘玦,身姿灵动,笑语欢声。楼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前马车如潮。
  监管者域里东西南北四座城,西梵天的无字楼算是首屈一指的烟柳巷。
  至于这楼的来历,天下人无不讳莫如深。
  许和涛只站在楼前探头探脑,他像个小尾巴似地缀在任雀身后,一会拽拽任雀的衣服,一会扒扒他的肩膀。
  “你身上长虱子了?”
  任雀抖了抖肩膀,偏身躲他。
  “我这不是紧张吗……我们真要进去吗?”许和涛平日色胆包天,此刻真要进无字楼反倒畏缩不前,他见任雀迈步就要走,吓得一巴掌抓住任雀的袖子。
  “哥,你真要进啊?咱要不从后门进吧,我怕我姐知道我逛花楼……”许和涛贼眉鼠眼,疑神疑鬼地四处瞟。
  “走后门?”任雀冷笑一声:“我就喜欢正面上。”
  任雀这一声喊的可谓荡气回肠。
  许和涛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哥,招个小倌都招出优越感了,不愧是当年打遍四海的男人!


第27章 博美人一笑的事任雀最会了
  无字楼里氤氲着清冷调的香氛,其余客官大抵闻不出,但凡是到过洛神府的人都对此印象深刻——位于浮世回廊南端的洛神府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宅子,浮在大雾弥漫的洛神海域,经过正门洛宓神像,便会闻到相似的气味。
  如大雾散去后晨阳初升的潮湿气味,清冽沉静,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尽管百年没再闻过,任雀一脚踏进楼里时,仍微不可察地被这香气牵动情绪。
  “哥,这无字楼当真气派,我家也有处房产,专营古董字画,家底攒了百年,也不如这一层楼的装潢富贵。”
  许和涛由衷赞叹起来,他摸摸凤柱,描描龙纹,绕过前台水宴回廊,走到开阔的一层大厅。
  整栋无字楼采用叠层回廊风格,高悬浅红色绡纱帐幔,置身其间如梦似幻。数不尽的珍珠悬垂在纱下,明澈的曲水池映入眼帘,貌美男女和客人嬉戏其间,实足是人间天上不知愁。
  而令人惊叹的是,在菩提萝树根位置矗立的花楼,竟有不止一处活的泉眼,雪原清水溢满各处湾池,向外散着苍白的冷气,让人心旷神怡。
  “我不止一次觉得,无字楼的设计和若水南岸的海底宫殿如出一辙,更何况能在菩提萝附近弄到这么多水,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许和涛跟在任雀身后,光明正大打量着楼里光景,胡思乱想起来:
  “你说建这楼的人不会是想把菩提萝抽干吧?哥,要不我们赶紧跑……”
  “闭嘴。”任雀恼了,他一巴掌捂住许和涛的嘴,喝道。
  在场众人,不认识任雀的是绝对少数,且不说真人,就是他的照片,都在三条金榜单上全天滚动。但他们都识趣地躲着任雀走,有些平日交情够搭话的,先是仔细确认自己没认错人,才敢上来寒暄两句。
  与此同时,监管者论坛炸开了锅。
  【地球引力波发射中心】:什么情况?任雀来西梵天了?朋友们我们是不是该赶紧跑?
  【乡下一头老母猪】:任老板一百年不回西梵天,回来就屠了单日贡献榜第一,牛蛙。
  【阿郎不想追妻了】:斗宗强者恐怖如斯,但任老板居然会逛自己名下的花楼?
  【八十岁老太拄拐考研】:还是带着羲和家的小少爷一起瓢……
  【许羲嘉是颠倒众生的女明星】:看我不扒了许和涛那小子的皮!
  【嘉嘉子有本事发动态啊!】:活捉女明星!姐姐什么时候出新片。
  【……】
  电信号的活跃程度远非空气能比,在任雀不知情的情况下,监管者全域都知道他带着许和涛到无字楼去一掷千金了,更可悲的是,许和涛的老师也看到了这条动态。
  【五竹塘辣手摧花化】:妙啊,断腿学生打石膏也要去逛烟柳巷,我校人才辈出属实不假,就是不知道这次罚点什么好。
  【珍爱生命远离五竹塘】:那一天,候补监管者想起了被摧花姐姐支配的恐惧……
  当然,许和涛和任雀都没带电子设备,不知道现下互联网正在因他们的举动掀起狂澜,他们上了二楼包间,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矮墩墩的蒜头胖子,胳肢窝里还夹着个金珠算盘。
  “老板,您可有百年没来了,吃点什么?”
  蒜头胖子谄媚一笑,连忙摇开包间的遮光布,一楼水幕舞台的境况一览无余。
  包间在楼上,俯视望去,筹备齐全的舞台下围满了看客,正有弹琵琶的舞女坐在毯子上拨弄琴弦,音调婉转,眉眼暗送秋波,妖娆诱人,身上布料尤其得少。
  任雀索然无味地扫了眼底下卖弄风姿的女人,坐在景致最好的窗边,支着下巴直奔主题:“他呢?”
  蒜头胖子头上的几撮毛一抖,像被风打了一下的火苗,悄声又立起来。他表情凝固一瞬,先是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站在一边的许和涛,待任雀挥手,他才道:“少爷落进来的时候给咱们吓坏了,索性毫发无伤,眼下正在冷泉泡着。”
  “什么少爷?”许和涛这双耳朵该是大扑喽蛾子变的,他蹭一下坐到任雀身边,又问了一遍:“什么少爷啊?谁是少爷?”
  “您说笑了,这花柳巷子,能接客赚钱的都是咱的少爷。”蒜头胖子一笑起来脸上的肥肉就开始颤动,他油腔滑调地说,堪堪骗过许和涛。
  “我路过台前,账面说今夜有人鱼,你要他出来接客?”
  不知何时,任雀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两杯上好的毛尖。茶色碧绿,香茗醇厚,入口回甘。他托在手里品了一点,整个人坐在梨花椅的仪态高贵冷峻,抬眸一扫,唇角噙着不悦,语气生硬几分,笑意却还挂在眼角。
  “咱是听说老板回了西梵天才擅自做的主,咱家怎敢让少爷出来接客。”蒜头胖子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一百多斤肉在地上一摊,额头渗出细汗。
  任雀盯着台下的舞女歌女,把茶盏一放,磕出声冷厉的脆响。他眯起眼,想了一会,才道:“罢了,让他上吧,下不为例。”
  蒜头胖子长吁一口气,他还跪着,肥胖的手掌揉着膝盖。他精明的眼珠子一转,恐惧一扫而空,又换上先前的狡猾逢迎。
  “那老板这回得提前准备铭彩,可不能坏了规矩。”
  铭彩这词一出,任雀便苦恼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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