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拥在床榻上,没有芥蒂,再无隔阂,临风怜惜的抚着苏世容的脸庞,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不过很快,就被这夜吞噬了。
*
清晨,苏世容在临风的怀里醒来,一抬眸就瞧见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看的他羞涩难当,他低下头去诺诺道:“你醒了。”
“嗯,小容容,你长得可真好看。”临风说着就在苏世容额头上印上一吻。
苏世容:“......”
“那个,我得去看看殿下了。”
苏世容刚起身,就觉得腰疼的厉害,隐秘之处也因牵扯传来一阵阵痛。
“嘶——”
临风忙起来关切道:“怎么了?”
苏世容脸一红,“没、没事。”
临风见他扶着腰表情有些别扭,想来也能猜得到一二,便起身将四处散落的衣服揽在怀里,又帮着苏世容穿戴整齐,他一边帮苏世容整理衣物一边道:“是我太过于鲁莽了些,下次,我肯定注意。”
苏世容摸了摸临风的脸,“好。”
临风见苏世容要走了,想来这一天又是见不到了,便坐在那拉扯着他的手,道:“亲我一口再走。”
苏世容看着那双星灿灿的眼睛,低身在他的嘴上轻啄了一下,可他刚要脱身却被托着腰身‘腾’的坐在了临风的腿上。
苏世容满眼惊恐的享受着这个掠夺性极强的吻,他用手按着那只不老实的手,近似哀求,“不行,我得去看看殿下。”
临风弯着眼笑了笑,“我也没想怎么样呀,就是帮你整理下腰封,嘿嘿。”
苏世容踉踉跄跄的出了门,站在门外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想让自己的心和发红的脸颊恢复如初。
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苏世容拎着小药箱一路急行,嘴里还念叨着,“太快了太快了。”
当他赶到的时候,白九曜早就候在那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起晚了,可一看天色却是晨曦,他行了个礼道:“帝君来的好早啊。”
白九曜没应声,因为他昨晚根本就是在这坐了一宿。
以往元昭睡觉就很不老实,昨晚竟是动也没动一下,白九曜忧心不已,夜里还起身查看了几次,虽然疲惫的紧,但这样他才会稍稍好受些。
苏世容走到床边,用小毛巾浸着温水擦拭了一下昨日残留的药粉,这才又撒上新的。
他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然后道:“伤口如今都结了痂,只要不拉扯或是有大的动作就没事了。”
“嗯,会留下疤痕吗?”
元昭后背上的天雷之痕已然留下了两道一深一浅的印子,若是前胸再这般,那可是没一处好地方了。
苏世容斩钉截铁道,“不会,那不过是普通兵刃,到时我再配些凝露抹上,定然恢复如初。”
白九曜点了点头,“那就好。”
元昭换好了药,他的一颗心也不悬着了,苏世容退出去后,白九曜便倚在床头睡着了,虽然苏世容说元昭近几日不会醒来,可之前在九重天他便下错了断言,白九曜对他的话也是存了些疑虑的。
他想着,若是元昭醒来看见自己在这,是不是态度就会缓和些,就不会气自己那日将他赶走这件事了。
应该不会吧。
毕竟以前他都是很让着自己的。
睡了不一会儿,白九曜就被风尘仆仆赶来的开阳吵醒了。
开阳刚要踏进屋子就见白九曜在小憩,忙对着身后的司命小声道:“嘘,帝君在睡觉。”
“啊?”司命一脸震惊,“跟殿下吗?”
白九曜:“......”
白九曜轻咳了两声,“进来吧。”
开阳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行礼道:“打扰到帝君了。”
“无妨。”
司命一席紫衣飘然而至,眉眼一弯躬身行礼:“见过帝君。”
白九曜微微点头。
“我听闻殿下受了伤,便想着来看看他。”司命一边说着一边向床边走去,看见元昭身上的伤之后他不禁皱眉,“怎么这么严重啊?那个容溱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开阳在一旁提醒道:“她已经死了。”
司命撇了撇嘴,“活该!这女人脑子真是有病,就不怕整个鲛人族都为她的愚蠢陪葬吗?”
白九曜看着他俩还在那傻站着,便随手一指,“你们坐。”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分外稀奇,怎么不识人情冷暖的帝君还学会热情好客了。
司命听开阳说他家殿下遇袭,是九曜帝君救了他,想着此前元昭还一副为情所伤的苦涩模样,这分手了的二人怎么突然就缓和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就想着跟来看看.
现在看白九曜的神情,怎么都想象不出之前在昆仑山他竟是那般的绝情。
白九曜睨了司命一眼,道:“想问什么?”
司命一愣,随即掩面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白九曜待在这守着一个不会动又不会说话的元昭,也实在是无聊的很,以往自己待着也就算了,可身边躺着一个人却一声不吭的,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白九曜想着,自己所见之人皆是风趣善谈,只有自己沉默寡言的,也实在是有些不合群,便想试着改变一些。
初九能做的,自己也可以。
“真的不问?”
“问!”司命连连点头,“帝君远在昆仑山,是怎么得知殿下遇险的?”
“元昭曾交予我一枚同心玉。”
司命又问道:“可殿下说你们分手了。”
白九曜脸色微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初九上仙?”
开阳在一旁忍不住递过去一记白眼,人家客套客套让你问,结果你倒好,还真是一点不藏着掖着,这些话是能随便问的吗?
开阳在一旁小声警告,“我劝上仙还是闭嘴吧。”
白九曜心内爬上一丝怒火,看来自己还真是不适合与人聊天,但他还是面色不变的回道:“是。”
司命见他语气不对,刚想道歉,便见白九曜起身道:“你们在这看他一会,我出去透口气。”
看着白九曜的身影,开阳忍不住上前推了一把司命,“看吧!都怪你!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好信儿啊,今天竟然还敢来触帝君的霉头。”
“别说我没警告你,若是你将帝君气走了,看殿下怎么收拾你!”
司命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帝君都守在这了,那还不是担心殿下?能因着我一句话就走了?”
开阳却是叹了口气,“帝君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
那时开阳初见白九曜,那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元昭打成重伤,他心道殿下这下怕是有了罪受了,结果元昭受了几道雷刑,他竟能不分昼夜的照看,他不禁窃喜,看来感情的事儿还真是说不准。
后来元昭又与他说,帝君答应与他在一起了,开阳激动的像是自己结了道侣一样,殿下的几百年总算是没有白等。
可没过几天就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回来,还丢了半条命。
开阳现在也是有些搞不懂他们之间的事儿了,不过就是爱与不爱,愿意与不愿意的事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呢?
司命噘着嘴凑过去,“还是初九上仙好相处些。”
开阳立马双手交叉,警觉道;“你作死别带上我!”
*
白九曜漫无目的的在青丘山四处瞎溜达,这天要是接着聊下去,想必也是不欢而散了。
看来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一间屋舍前,看那院落打扫的整洁,通往那间屋舍的长石路两边还栽着摇曳的芍药花,想必该是常有人住的。
应该是临风吧。
白九曜想进去看看他,可想着这样闯进去也实在不礼貌,正在那摇摆不定呢,那扇房门竟然打开了。
“你回来啦!”
临风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苏世容忙完了,哪成想一开门看见的竟然是白九曜。
他忙迎上来,“少主。”
临风刚要跪下去,就被白九曜一把拦下,“不必。”
白九曜歪着头看了一眼他的房间,只一眼也能瞧得出里面的风格简约质朴,虽说设施简单,却也整洁。
临风看见白九曜简直开心的无以言表,少主竟然这样惦记着自己,还亲自寻来了。
“少主进来坐坐吧。”
白九曜正好也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便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看临风又是泡茶又是洗水果的,白九曜坐在竹椅上道,“别折腾了,你坐下来,我们聊聊。”
临风将洗好的水果端过去,“好,临风也很想念少主,也有许多话想与少主说。”
白九曜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嗯,你坐。”
临风摆手,“站着就行。”
白九曜看向他,“哪有人站着聊天的?我让你坐你就坐。”
白九曜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捎带着那双浅色的眸子都要显得无情几分,直看的人心里生寒。
临风也不了解自己这位千年未归的少主,还以为他是生气了,便如他所说坐在了凳子上,讪讪道:“是,临风听少主的。”
白九曜用再平常不过,可在其他人听来却是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其他族人呢?”
临风眼眸一暗,“死的死,逃的逃。”
“那还能寻回来吗?”
临风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少主,是要重建青丘吗?”
白九曜有些没懂,“什么意思?”
临风眼里无限期盼,“就是像以前一样。”
白九曜自出生就被送去了昆仑山,自然是不知道青丘原本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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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山说起来与鲛人族没什么区别,族人都是没什么远大抱负理想的,每日想的都只是怎么样舒适惬意的过日子。
不过青丘山倒是比鲛人族多了一个期盼,就是什么时候可以生出一个九尾白狐。
临风看着白九曜面上有些忧伤,“少主回来的太晚了,族长和夫人都去了。”
白九曜差不多也能猜到,若是他们还在,定然不会让青丘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临风听阿婆说,青丘有个仙体残缺的少主被养在昆仑山几千年了,却没想到少主会是眼前这般。”
元昭曾经跟白九曜说过,青丘山被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东麟帝君从中作梗,那时初九随元昭去了九重天,东麟帝君见了便叫人去调查这个白衣少年,后来得知他竟然是昆仑山上清真人的徒弟,而且还是青丘的少主。
那时的他早就已经有了反心,必然不会让天族和青丘有了更深层的情谊,他又知道那时初九体质不好,灵力不高,便暗中联络赤族头目血洗青丘,又独独挑了一个元昭不在的时候假装无意透露给初九。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初九最后没有死,也没算到元昭会愤怒的去灭了赤族满门,自己非但半点好处没捞到,还让青丘名正言顺的成了元昭的行宫。
“太子殿下这些年一直守着这,所以青丘还算太平。”
白九曜道:“此前天后答应我,能帮我召回流散在三界的狐族。”
临风面露惋惜之色,“儿时的青丘可热闹了,现在出去却只能看见一板一眼的天兵,无趣的很。”
当时赤族之祸起,青丘死伤无数,临风与一众族人掩护阿婆,最后也只有他活了下来,可想起那些记忆,他倒是希望自己死了。
本来他是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突然的遭了这些祸事,家园被毁,族人被屠,自己又被辱,他从未觉得这世间是这样的灰暗,这样的肮脏。
自己已经是个被踩在泥里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干净的了,可这时却有个人走近他,愿意用自己的心去感化他,包容他。
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最初他拼死抵抗,最终心门开了,那道光照亮了他整个灰暗的人生。
临风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欺身上前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知道阿婆在苍山那里有个远亲,不知道她会不会带着族人去那。”
白九曜一听,忙问道:“当时逃走能有多少人?”
临风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当时情况紧急,分了好几拨从不同方向跑的。”
临风眼圈红了,“希望阿婆没事。”
狐族有个仙寿万年的阿婆,是个受人敬仰的老前辈了,当初初九还是她接生的。
白九曜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可现在元昭又离不开人,这里这些天兵遇上什么事儿想必也是指不上的,虽然苏世容说他无碍,可他还是不放心。
“等元昭醒了,我与你去一趟苍山。”
临风不解,“太子不是没事了吗?我们为什么不现在——”话说到一半,他看白九曜脸上神情微变,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那些天兵经过自己房门前时说的只字片语。
“少主跟天族太子——”
白九曜眸中添了一丝哀伤,“现在,没那回事了。”
可喜怒皆形于色的白九曜哪里能瞒的住临风,现在没那回事,那以前肯定是有一腿啊!
本来临风还有些担心天族不肯就这样将青丘山还回来,如今却是心里有底了。
“那现在是怎么了?吵架了?”
白九曜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与元昭这点事儿他已经跟不同的人说过许多遍了,是真的不想再说了。
最重要的是说了这许多遍,却是一点助益都没有,也没个人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都是些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