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却想着,哪怕是为了青丘能顺利回到白九曜的手上,这件事儿都是刻不容缓啊,况且太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不就是个献殷勤表心迹的好机会吗?
他试探道;“少主可以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
白九曜手一滞,有些疲累道:“是吗?”可那语气很显然是没怎么将这话放在心上的。
临风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少主不信我?可我都把小容容哄来做媳妇了,这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白九曜嘴角抽了抽,小,容容?
临风说起这个可是来了兴致,“那小太子生得好看,心地也不错,少主若是真的喜欢,临风真的可以帮到你的。”
白九曜想着听听也不亏,“说说看。”
临风笑嘻嘻的说道:“感情这个东西,我认为讲究的就是个对症下药,当然啦,这也是小容容身为一名医官给我的启发。”
“生了什么样的病,就吃什么样的药,这才能药到病除,少主,是这个理不?”
白九曜歪着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可这套理论怎么应用到元昭身上呢?
“你接着说。”
“小容容——”
临风还没说完,就被白九曜无情打断了。
“你、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临风不解,“为什么?”
白九曜道:“我听着不自在。”
“你看,少主,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爱称,以表示他在你心里与他人相较与众不同的地位。”
看白九曜不说话了,临风接着问道:“少主都是怎么称呼小太子的?”
白九曜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就、就叫他的名字啊。”
“那,小太子怎么称呼你?”
“帝君。”
临风整个人愣在那,“没了?”
白九曜想了想,此刻的他想拼命的证明自己在元昭心里是与他人不同的,可想了半晌,也只能磕磕巴巴道:“宝、宝贝算吗?”
临风拍着脑门无奈道:“这当然不算啊。”
白九曜急死了,那究竟什么才算啊!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什么子午某酉。
“那,小白呢?”
“小白...”临风念叨着:“这...勉强算半个吧。”
白九曜霎时又像喝了醋似的,整个人都变得酸酸的,之前就因着初九与元昭闹了别扭,那时自己还喜欢追着这个事儿不放,现在却是有些不想提起了。
他怕了。
他怕他又一时控制不住。
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将元昭推的更远。
白九曜蹙着眉;“先别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对症下药吧。”
临风脸上添了些恣意,“比如说小,额,苏医官,他的弱点就是心软。”
白九曜眼神一亮。
“他因为心地善良,又不善言辞,所以根本不懂得拒绝,在他面前,只要一味的装可怜就可以了。”
临风捧着自己的脸痴痴笑着:“小容容可真是人美心善,少主知道吗?他是人哎,凡人,嘿嘿,整日拎着个小药箱,可爱死了。”
白九曜:“......”
见临风沉浸其中说个没完,白九曜扶着额头,“我、我也很为你高兴,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啊!”
临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开心的忘了形,还请少主不要怪罪。”
白九曜被强行秀了波恩爱,此时的他要不是惦记着临风的‘对症下药’,恨不得马上回到元昭身边。
“小太子我对他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他性情如何,少主可以与我说说吗?”
白九曜正襟危坐,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可关于元昭的形容词实在是有些匮乏。
活泼?话多?脸皮厚?满脑子色.情?
白九曜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之中,“他笑起来很好看。”
这回轮到临风无语了。
“可这,从哪儿下手呢?”
白九曜低垂着眼眸沉声道,“以前他很喜欢我的,对我很好,是我将他弄丢了。”
临风也是个脑子不会转弯儿的,“没丢啊,那不在那躺着呢吗?”
白九曜睨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临风自然是不知道白九曜和元昭这纠纠葛葛的几百年的恩怨情缘,可听完了白九曜的叙述之后他一脸的问号,“他这不是自己送上门的吗?还需要对症下药吗?少主脱光了站在那不就成了?”
白九曜:“......”
“那是以前。”白九曜咬着嘴唇,“我因为一些事,将他赶走了。”
“那也不至于啊,你们可是有着几百年的情意。”
“他心疾犯了,倚在我门口都快要死了,还在苦苦哀求我别抛下他。”白九曜神色迷惘,“可我还是没回头,临风,若是你,你会原谅我吗?”
临风看着那眼神连带着自己都有些神伤了,他有些迟疑:“可,可什么事都有个理由的吧?少主为什么要做出这么绝情的事?”
白九曜捂着脸深深呼了一口气:“我不可能用以往的方式去爱他了,他们都说我们是一个人,可我真的不是他。”
“最起码,不是元昭深爱着的那个他。”
白九曜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不曾失忆,希望自己还可以记得那些往事,那样自己就可以毫无杂念的与元昭在一起了,也可以用元昭最喜爱的方式带给他最纯粹的感情。
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他只觉得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来了。
临风若有所思的看着白九曜,问道:“可少主怎么知道,他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你呢?”
*
白九曜闻言一愣,现在的我吗?
那个与初九截然不同的我,那个动不动就赶他走的我?那个将他的真心践踏如泥的我?
会吗?
呵呵。
“少主,无论你以前做了什么,临风都知道你定是后悔了的,可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小太子说,让他知晓。”
“二个人若是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少不得两点。”
白九曜侧目,“什么?”
临风也一改刚刚的松散态度:“一是真诚,待人以诚,人亦以真诚待我,少主的心意与旁人说上百遍千遍也无用,最该知晓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白九曜细细斟酌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从始至终,自己从未对元昭说过那些话。
“二是信任,小太子那样的人,哪里会说谎话骗少主呢?他等了你那么多年,难道就是为着骗你吗?”
白九曜:“他没骗我,可我知道他爱的不是我,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初九,我只是个替身,临风,你能明白吗?”
“少主,你又明不明白?”临风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初九上仙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与小太子的那些过往和记忆是永远都抹不去的,难道他现下见了你,立马就将为他舍了性命的初九上仙抛却脑后了,那才叫真心吗?那才叫专情吗?难道这就是少主想要的结果吗?”
“那样的人,少主真的会喜欢吗?”
临风微微动容,“他的痴情,才是最让人动容之处啊。”
“初九上仙确实在他心中是无法抹去的旧痕,但是少主你要知道,他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少主觉得是他抢了你的人,可小太子根本就是他留给你的啊,是他拼了命才护住的人啊。”
“少主,你应该感谢他才是啊。”
白九曜听了这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些话从未有人与他说过。
对啊,若是没有那些过往,元昭哪里会对自己这般讨好忍让,又对自己情深不能自拔呢。
呵呵。
说到底,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不自知。
“少主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让他随风散了吧。”临风道:“真的没什么意义了。”
“人都死了,少主还能怎么样呢?折磨的也只是你们两个人罢了。”
白九曜如醍醐灌顶,瞬间头脑就清明了,与其在这里折磨自己,还不如跟随自己本心,他念着初九也好,忘不了初九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他心里装着的是自己就行了啊。
许是太在乎的缘故,白九曜曾经一度怀疑元昭的真心,所以总是对他的灵识探了又探,所以他知道元昭是真的很爱他。
起码之前是这样的。
过了这么久,总算有个人可以清晰的帮自己理一理这乱成一团的思绪了,白九曜便接着问道:“那他若是气我将他赶走了怎么办?”
“道歉啊!”
临风说的理所应当,“做错了事不就是该道歉的吗?”
“那,那他要是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临风又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伸着手指比划着,“堵气也是分两种。”
白九曜眨了眨眼,等着下文。
“第一种就是假装生气,其实根本没有很生气,这个时候只要厚着脸皮贴上去哄一哄就好了。”
白九曜皱了皱眉,就算元昭没有真的记恨他,单是这厚着脸皮贴上去就已经成功劝退他了。
临风接着道:“第二种就是心死了,他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爱你了,他不是生气了,只是不要你了。”
白九曜:“那、那要如何分辨?”
临风摇了摇头一摊手,“这个就要靠少主自己去感悟了,一个人若是还爱你,心里还有你,怎么样都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在回去的路上白九曜一直回想着临风说的那些话,现在他最需要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倾心元昭,是不是可以做到不再计较他与初九的过往,包括那些时不时就要闯进来的回忆。
如果一切都是肯定的,那么他就可以按着临风所说去争取、去道歉,去将元昭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了。
嗯,果然思路都变得简单而清晰了。
司命和开阳正在那坐着小声聊天,瞧见白九曜进来了,忙站起来道:“帝君回来了。”
开阳如今也能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读出些小情绪了,想来白九曜此时心绪缓和不少,他便道:“此前是司命言语冒犯了,还请帝君不要怪罪。”
白九曜应了一声坐在元昭身侧,道:“他说的也没错,本帝君在你们心里,就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吧?”
司命听了这话直吓的面色惨白,支支吾吾的看向一旁的开阳,不知道如何是好,开阳那面更是慌得不行,不对啊,自己怎么还能看走眼了呢?
白九曜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本也没想与他们为难,便接着道:“无心之言,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司命和开阳互相瞄了一眼,很显然不信,可他们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呢,只能赔笑道:“呵呵,帝君真会说笑。”
白九曜眼睛停留在在元昭略见血色的脸上,根本无心去看他二人神色。
“脸色好多了。”
开阳听了忙上前道:“我们这次来也带来了许多的补品,天后说殿下伤势颇重,不易挪动,暂且留在青丘养伤,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白九曜根本听不出这话里的试探意味,脑袋里只想着那自己岂不是能日日看着元昭了,便应着:“可以。”
开阳忍着上扬的嘴角接着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天族事务繁重,我等也不能常伴在殿下身侧,就指望着帝君多多照看了。”
“嗯。”
开阳和司命走了之后,白九曜坐在那又出了神,听了临风那些话,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对不住元昭了,想起过往的种种,他只觉得心内郁结,怎么这样简单的道理,自己就是想不明白呢。
白九曜摸了摸元昭的脸,声音暗哑;“是我的错。”
“嗯...”
元昭冷不丁的哼了一声,直将白九曜吓得连退数步。
他站在那听着自己的心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可等了半晌再没听见什么动静,白九曜微微探着身子向床上看去,眼力极好的他看着元昭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翻身似的。
是不是要醒了?
白九曜本想着上前去帮他翻个身,让他舒服点,可看见他后腰那一处刀伤似有不妥,他有些犹豫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可不可以仰面躺着。
想到这他急忙跑了出去,守在那的天兵见他身形疾色,忙问道:“帝君怎么了?”
白九曜慌不择言,“小容...阿不、不是,苏世容,快去叫他。”
不过片刻,苏世容便背着小药箱小跑着赶来了,进了门连礼也省了,他见白九曜焦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元昭出了什么岔子。
他扶着腰气喘吁吁道:“帝、帝君,怎么了?”
没待白九曜回答,他便走到床边细细观察起来,他道:“没什么不妥啊?殿下气色都好了许多。”
白九曜起身道:“他刚刚,哼了一声。”
苏世容蹙眉,“哼了一声?”
“嗯。”白九曜连连点头,“他是不是快要醒了?哦对了,他刚刚还动了一下,想翻身。”
苏世容上前扒了一下元昭的眼皮,探了探脉搏,随即说道:“也说不准,这些说到底不过是些皮外伤,殿□□质好,现下醒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白九曜喜出望外,走上前道:“我见他姿势保持了这么久,想来也该疲累了,能否翻个身?会影响他身后的伤吗?”
苏世容想不到冷若冰霜的九曜帝君也会有有这等体贴柔情的一面,他道:“只要没什么大的动作,都是可以的,那伤口下官都已经包扎得当,不影响的。”
白九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