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有些尴尬。
他只好控制着不思打算将两人都拽上水面再说。
不思受到召唤漂浮过来,绕上了师雪舒身后的手腕,将他往上拽。这下可好,他刚刚从衣服里挣扎出来的另一只手再次被束缚住了。
师雪舒:……
白迟有些受不了了,眼中泛了些血丝,双手如同八足鱼一般扒着师雪舒的肩膀,紧紧搂住他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那有些颤抖的舌委屈地舔舐师雪舒唇缝,似乎在控诉这人为什么不来给自己渡气。
师雪舒张开唇舌,任由他逮住了狠狠汲取口中的空气,顺势渡了一丝灵力过去。
搂着自己的少年原本紧张僵硬的身体缓缓软和下来,汲取的渡气也逐渐变了味儿。
“哎,我看到了,在塘底下快沉底了,怎么沉的这么深!”
“我去救,我水性好!”
“不行,两个人呢,我跟你一起!”
水面上传来隐约的交谈声,接着有两三个人跳落入水的声音。
不思还扯着师雪舒手腕往上去,这样下去不过几息的时间就能被这几个人彻底看见。
并且看清他俩现在这样不太适合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模样。
师雪舒立即发出指令,不思调转方向往下,他顺势伸手将白迟揽住,两人一起往湖底坠去。
白迟此刻已经好了很多,伸手紧紧环住师雪舒的腰,面对二人即将潜入肮脏的淤泥底部丝毫不惧怕。
只是他没料到,就在师雪舒接触到泥底的那一刹,不思绫突然缠上了他的腰,手掌被人无情推开,他就这样猛然往水上漂浮而去,师雪舒却瞬间消失在了水底。
他挣扎着想跟上去,奈何挣脱不开不思绫,而在还未浮出水面的时候,几只手就伸了下来将他整个人捞出水面。
躺在船板上,白迟火红的锦袍打湿贴在身上,腰间缠着洁白的不思绫,他整个人回过神来大口喘气,周边围了好几个人。
“哎呦哎呦,居然还没呛水,下去那么久还能活蹦乱跳的,小公子水性真好!”
“是是,想来那位道长也还好吧,怎么我们却没见到他人影呢?”
那船夫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脸担忧:“公子,你们可把我吓坏了,这乌蓬湖虽说不是很深,但里面淤泥缠人,平日里这一片是没有人敢过来采藕的,就是因为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下去了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是啊,不知道现在那位道长情况如何了,想来道长神通广大,福大命大,该是没事的。”
“可我方才见到公子和道长还在一块儿,怎的现在就只剩公子你一人了?”
另外两位像是临时被叫来帮忙的百姓,此刻也都是疑惑重重。
白迟并未搭理他们,伸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翻身就要往水里跳,被人眼疾手快地拽住。
他回头目光冷冷地看向船夫,乌黑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却蕴着浓浓的寒意,让那船夫吓得浑身一颤松了手。
“噗通——”
他毫不犹豫地第二次跳下水去,听得身后惊呼规劝嫌烦,而腰上的不思绫此刻却也犯起犟来把他往水面上拉。
白迟伸手扯住白绫,神识传递过去一道讯息。
[再拽我就烧了你]
一簇火苗在他掌心若隐若现,烫的不思绫一抖,果然乖乖缠在他腰上不动了。
他屏息不了多久,这次身躯天生对于水就有一种恐惧感和厌恶感,他得时刻分神抵抗体内的这种排斥,快速地往下游去。
莲骨宫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若是三百年前的师雪舒下去,他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甚至还会在岸上准备一桌酒菜等他回来。
可如今师雪舒灵力只剩那么一丝,方才还渡给了自己一些,甚至连这产生了灵性的白绫也放在了自己身上,这样下去完全就是找死!
真是每天都想骂这人一顿,逞强也要有个限度!
很快,他游到了湖底,接触到了那些淤泥整个人往里钻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该缠着人往下拖的淤泥此刻却很排斥的将他往外推。
这样他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是一只重明鸟,而不是当初的栾池,魔族的少主了!
以往他可以随意在这个结界里来回穿梭,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和攻击。
可如今的他,一不能被这个结界所接纳,二来也不会师雪舒的那些解开结界的方法,加上又是神鸟的身体,让这些魔泥感觉到不是很好惹,自然会排斥他的靠近。
他顿时有一些挫败感,难道师雪舒也是因为自己目前是一个凡人少爷的身份,所以才要把自己推开的吗?
也是,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自然不会看着自己这个“凡人”做出送死的行为。
突然,眼前一片白色在暗黑的水底泛着些荧荧光芒,白迟定睛一看,正是师雪舒先前被他扯断了腰带,后来又挣脱了束缚的外袍。
胸腔内的气息快不够了,整个肺部有一些灼热的痛感,他却依旧挣扎着往那衣袍处游去,好在不思明白他的意思,帮着他够到那件衣服。
他如同抓到了什么宝贝,将衣衫牢牢搂在怀里,不思绫此刻开始认真的履行职责,把他很快拽出了水面。
船上的几人见他冒了头,立即七手八脚地将他从水里捞了上来。
“哎哟我说小少爷,您可真是太冲动了,怎么着,找到人了吗?”
“这道长要么是神通广大已经去了别处,要么应该就是被淤泥困住了,咱这里淤泥太邪乎,谁也不敢轻易下去呀!”
“不过今日里镇上来了好多修仙的人,找找他们应该能想办法,只不过到那个时候,恐怕连尸首都凉了。”
白迟抹了把脸上的水,怀里紧紧抱着那件和他一样湿淋淋的衣袍,沉声说:“道长无事,只是有事先离开了。我刚刚看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游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放心了。”船夫和几人唏嘘着,“果然是神通广大呀。”
“那少爷,你还游湖吗?还是先回岸上换身衣裳。”船夫问道。
几人衣服也都湿漉漉的,但如今七月的天,日头正猛,晒个半晌就能干,他们常年在水上谋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就是担心眼前这个出手阔绰,看上去就很娇贵的小公子要换身舒服的衣服。
“游,为什么不游?”白迟扯了唇角,露出一个让人感觉身上发寒的笑,先是拧了拧那件白袍的水,起身拧了把自己衣服下摆,将不思绫缠在自己手腕上,往放才二人端坐赏景的位置走去。
他慢条斯理地坐下,把白袍晾在桌上,余光看到原本剥好的雪白莲子散落到了地上,便附下身一颗颗去捡。
“少爷你要是还想吃莲蓬,我这给你摘来,掉的就不要了。”船夫忍不住出声道。
毕竟是给了一整锭金子的雇主,别说摘几个莲蓬,下水游一圈助兴也是没什么问题的。要知道这一种定金子够他们几个人撑几年的船了。
见他不答话,船夫便冲旁边两人使了眼色,三人就要上前来帮他拾取莲子。
“别碰!多管闲事。”白迟只冷声说了这一句,喝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几人,才低头继续拾莲子,但他言语间的不爽让几个人都敏锐的感受到了。
船夫心惊胆战,不知道这先前看上去脾气很好的小少爷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再没敢说什么转头去撑船,旁边两人也见没什么事了,等船靠着自己的船便各自回去。
日光依旧高照,只是可能快到正午各位刺眼,周围的荷塘在风中,依旧还有不少在湖上或两岸赏景的人。
白迟靠坐在椅子上,缠着不思绫的手捻起刚刚拾起的一粒莲子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
“混蛋。”
“给我完好无损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红衣少年:哎,我不说你绝对猜不到我是谁!
师雪舒:对,我猜不到你是重明,更猜不到你是栾池。
马甲从来没穿在身上过.jpg 说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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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jpg
第24章 仙境
平静的莲花湖上一片粉绿相间的美景, 一眼看不到边际,似乎与天空接壤分不开界限,原本热辣的日头此刻却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雾气,洒在满池的湖面上带了泛泛青光, 灰气蒙蒙, 平白给这里增添了几分诡谲阴森。
湖边不远处,原本的点星镇此刻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一座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 巨大形状如同盛开的十八瓣莲花的宫殿。
一根根骨头看不出出自人身还是兽身, 森白可怖, 看似无状无序, 但排列极其精妙坚固, 并不用敲碎重组, 只是好像小童随手搭建的沙堡一般, 就这样堆砌在了岸上, 好似随时会倒塌, 却巍然不动。
“哗啦——”
一只泡的发白的手猛然伸上了岸,接触到岸上地面的时候指尖突然泛起红来, 这是魔气入侵的状态, 但他依旧攀着岸边的泥土缓缓爬了上来。正是穿越了结界,来到魔修据点之一——莲骨宫的师雪舒。
他浑身湿透, 衣衫单薄显得有些狼狈,甚至裤子上还有些黑黢黢的泥土如水蛭般顺着腿往上爬, 缠绕。
左手的指尖莫名多了一点白光,挑起身上死命缠绕的淤泥,那泥土很快疯狂扭动起来,不多时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了空中。如果有声音, 恐怕这里就会充满这魔物的惨叫。
师雪舒并不在这里过多停留,他双目漆黑明亮,中间透着一点火红,此刻能清晰地看见眼前那看似毫无变化的莲骨宫,甚至还能看到空气中那丝若有似无的黑色魔气无魂般游荡。
在重明帮他将眼睛恢复之后,看东西似乎比以前还要好用了,不仅能够看见眼前的、远处的物体清清楚楚,好似也能看见些旁人看不见的,超脱三界的东西。
魔气、灵气、仙气这些,原本就是无形无色,可如今在他眼中,却清晰地能用颜色区分开来,黑色的魔气,蓝色的灵气,以及......还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仙气。
总之,他感觉以后就是想要看清楚仙气也不是不可能,除了耗费的神识过多外,还能不断提升目光的敏锐度,假以时日,恐怕他的眼睛也能成为一种凌厉的武器了。说不定还能继续发现有其他的功能,这对于修士来说,不亚于捡到了旷世奇宝。
想想也是,重明鸟的眼泪,原本也是旷世奇宝。
空中魔气无序地飘散着,似乎没有要攻击师雪舒的意图,好似这莲骨宫是个荒废的无人之地,任由谁进出,除了魔泥和魔土这种无智的东西接触到会伤人之外,其余没什么活着的魔物守护这里了。
和当年几百魔兵妖兽镇守的情形完全不同。
师雪舒也想到了这一点,栾司当年入了蛇猿的腹中,是他亲眼看见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一口心头气完全无法消除,才选择了禁术之法来惩罚自己。
在那以后,三界疯狂地追杀魔修,没了栾司和手下几个魔将的带领,修士们几乎轻而易举地灭了他们所有的据点,除了几座宫殿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没能被销毁,其余内里的魔族人兽以及魔物们都被打杀得不敢在三界中冒头了。
按道理说,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该与魔族有任何关系才是,可师雪舒没料到,幼兽失踪,以及云初的失踪,却依旧有最直接的证据指向了这里。
这里有云初那只百宝符的气息。越是靠近了莲骨宫,这气息越是浓厚,好似云初就在这里,有人以此一路诱着师雪舒来。
他缓缓往前走去,衣服上的水“滴答”往下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声“滋啦”如落在烧红刀刃上的声音。
莲骨宫的白色骨门半破半掩地歪歪开着,突然像是被风吹动一般缓缓打开,阴风阵阵从里吹出,像是在欢迎客人的孩童笑声。
师雪舒脚步一顿,心中暗道不妙,可就在此时,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里面推去,经络一时间半点也不能动弹,硬生生被推进了门里,那白骨门“呯——”地一声在身后关上,门栓“啪嗒”扣上,地面上的水滴“滋啦”一声消失后,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
*
“小少爷,小少爷。”
“小少爷醒醒。”
“天快黑了,您还要游船吗?”
白迟迷迷糊糊地睁眼,被面前放大的一张满脸褶子的脸吓了一跳:“哎,哎——你干嘛!”
船夫连忙后退两步,笑呵呵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少爷,看您睡得香就一直没敢打扰您,但马上天就要黑了,晚上泛舟不,不大合适。”
白迟闻言一愣,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睛看了看天色,眉头微微蹙起。
果然太阳快要下山了,先前从水里上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正午,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睡了两个时辰?
他直了直身体,发现自己还坐在船头的一张硬木椅子上,啧啧两声,自己居然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着,真是稀奇了。
旁边桌子上搭着的白色外袍已经干透,白迟伸手捞了过来,抿唇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啊,小少爷,这会儿是酉时三刻了。”船夫连忙回答,“要不我们这就回岸上吧,说不定那道长已经在岸边等你了。”
白迟看了看有些发黑的湖水,静静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船很快就靠了岸,日头也完全落了山,只剩远处一片暗橘色的晚霞挂着,冷冷照着天幕。白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冷清了不少,卖莲蓬的小贩们也都收了摊,不少人家点起了烛火,准备迎接夜幕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