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墨惊叹,他开始有点儿害怕了,急道:“洛川,你要做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洛川坐起身,双手从他的身上撤离。目光严肃深沉,他脱着自己的衣服,还有那条繁复规矩的腰封。
冲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挑眉道:“轻薄我?每日都在脑中将我翻来覆去?你倒是挺说得出口。”
洛川皮肤下的经脉在黑暗中透着一股如同岩浆般的光泽,一身腱子肉,比林景墨现在这身体结实多了。
林景墨有些急了,他是肖想洛川,可他得想跟洛川得想好像有些出入。他的目光不受控地往下挪,不禁感叹同为男人竟是天差地别。
“师父,咱们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
洛川拽过他的脚踝把人抱身上,两人如此坦诚相见还是头一回。他抱着林景墨的腰,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这时候才叫师父,是不是有些晚了?”
林景墨双手被缚着,缠着他的银铃跟着动作发出一阵阵的脆响。
洛川问他:“过了年该十九了吧?”
“是,是十九……”何止是十九,他都二十多了。只不过现下的渡玄比他小,他要说二十几岁又该说他胡说八道了。
洛川咬着他的耳垂,顺势而下。他在他的脖子里闷声道:“是该经人事了。”
林景墨的胸腔热的发烫,他不确定道:“洛川,我两现在这样,是不是算在一起了?”
洛川解开他手腕上的银铃,突然笑道:“你说呢?”
林景墨显得有点儿兴奋,他好像也没那么排斥洛川是个男的这件事。他捧着洛川的脸亲了一口,说道:“除了我,你不能再有其他人。谁给你红绳你也不能要,在好也不能要。”
洛川笑着堵住那张嘴,拿过被褥兜头将两人罩住。
天光大亮时,林景墨还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场梦。
他龇牙咧嘴得扶着腰,很不地道的爆了句粗口。洛川这混账玩意儿,下手半点儿没留情面,差点要了他老命!
睡在边上的洛川不知道去了哪里,床边的凳子上倒是挂着两人的衣服,不过洛川的只有一件蓝白外袍。
他伸出左手去拿衣服,却陡然发现手腕上多了一条红色编织绳。他眼睛瞪圆了,腾地一下坐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疼得他直抽气。
红绳,洛川跟他情人的红绳!
作者有话说:
谢谢 温柔仙君小可爱的鱼粮~^_^
第46章 落难状元(一)
这红绳的模样,就是洛川常戴的那一根。竟是给他了?怎么就给他了呢?会不会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改变了过往?还是因为这本身就是场梦,所以他想什么便来什么?
洛川推门进来,没了外袍加身看起来还挺利落的。手里拿着一套衣服跟油纸包裹的包子,放到桌上后冲他道:“北楚打赢胜仗的大军很快就会回城。”
“哦。”林景墨应了声。
云萍以及被他放走的那些人也很可能会一起进城,到时候洛川必定得出手了结,少不了又是一片血腥。只盼这些人躲得远些,永远也不要出现。
他把目光挪到洛川的右手手腕,让他失望的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红绳给他了,可这让他烦躁的地方却还是空着。
他举着手问道:“你这红绳……哪儿来的?”
洛川把新买的衣服递给他,答非所问道:“赶紧换了衣服,苍梧已经去城门那儿等着了。”
林景墨觉得烦躁,可又觉得一直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挺没风度的。
他拿过衣服换上,看起来比先前的乞丐形象要好很多,就是那头被洛川烧坏的头发,长不长短不短,乱糟糟的毫无发型可言。
他看到放在床边的银铃,学着后来洛川的模样,把银铃当发绳随意捆了捆,洛川倒也由着他。
只不过当他拿着包子果腹的时候,忽然想到:“你有钱买衣服跟包子,没钱帮我付饭费?昨天那霸王餐,你故意的?”
这话问的也是自讨没趣,洛川坑他也不是第一次,只不过回回都着了道实在有点儿憋屈。
洛川笑道:“为师可不是让你白亲的。”
那笑得一脸欠揍样,把林景墨恨得牙痒。他几下吃完包子,趁其不备,顶着张油嘴拿洛川的衣服擦了擦。
没好气道:“我也不是白睡的。”
两人在城门附近与苍梧碰头,意外的是苏安也在,怪不得都有钱买早点了。苏安看到林景墨那头被烧毁的头发,不禁乐道:“你师父昨天打你了?”
林景墨没吭声,苏安眼尖地看到这小子左手上的红绳,惊叹道:“你怎么有轩鹿的姻缘绳?”
轩鹿也是出现在苦岩寺APP上的一位神明,香火在APP里也是前十的热度,专管姻缘。不过求神的人不太喜欢直呼其名,还是更喜欢称呼他月老。即便是现在,这些古人也更喜欢月老的叫法。
林景墨一听这绳子还不普通,顿时压低了声音问他:“这绳子什么作用?连姻缘?”
苏安看了眼洛川的手,见什么也没戴才松了口气解释道:“轩鹿的姻缘绳自然是连姻缘的,不过都是一对,你这就一根没什么用。”
林景墨黑着张脸,感情就是给他一根戴着玩儿呗。
苏安道:“你师父这是要给你找姻缘?他打算送你入轮回不留神界了?”
洛川打断道:“这小子整天嚷着红绳,我便随手弄了一根。至于姻缘,哪个姑娘这么没眼光能看上他?”
林景墨顿时有种被骗了的错觉,他嘴硬道:“怎么没有,喜欢我的多了去了。你信不信,就我现在这模样,去大街上转两圈都能拉两姑娘回来。”
苏安笑道:“你就吹吧。”
林景墨一番豪言壮语,本也是随口说说用来气洛川的,不想侧头看去,这人满脸得云淡风轻竟是半点儿也没生气的意思。
不是吧,睡了一晚就不认账了?
城门外响起了胜仗后的号角,原在街上游走的百姓纷纷退至街道两侧,众人的目光全被聚集到了即将打开的城门。
林景墨悄摸着握住洛川的手,洛川没制止,可也没更多的动作。他这人在情感上挺俗的,这要说了在一块儿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见这人不愿主动,他便五指穿过指缝将其扣紧,而后藏在袖子里捂着。
洛川皱眉道:“别闹。”说罢,还抽回手佯装两人什么事也没有。
“啧。”林景墨压低了声音问道:“还有根姻缘绳,你是要留给谁啊?”
洛川架不住这小子软磨硬泡,无奈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林景墨舔了舔后槽牙,止不住地想乐。双手覆于身后,目光严肃地看着城门口,好半天才回了一个“哦”。
不戴就不戴吧,好歹他也知道了,洛川当宝贝当命看待的手链,是留给他的。不对,那后来洛川在遇到他,岂不是心里就想着个渡玄?要是等这该死的梦醒了,他必须得去好好说道说道。
折腾半天都是他,洛川也用不着藏头藏尾的不敢说。
城门开了,北楚的主君手里提着个用白布包着的首级骑马进城,白布底下的血迹未干,经过一段便洒一段,一些带着孩子的父母忙用手捂住孩子的双眼。
原梁被折断的旗帜被架在马后,领头进来的军队一个个身染鲜血,铠甲曾亮。
伴随着百姓的欢呼声,军队的中途还出现了七八辆囚车。这木笼子林景墨还挺熟悉,记忆中的渡玄曾跟火蟒村的少年们在里面被关了快半个月。
北楚贼人就像抽签一样,每日拉一个出去斩杀威胁。
他还记得,贼人大举进犯火蟒村时,就连老天都在助他们一臂之力。漫天火雨自天边落下,火石砸毁村庄夺走多人性命,让这些暴徒杀红了眼,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在火神庙前跪拜感谢。
不仅欺辱更是一种讽刺,这也是为什么活下来的火蟒村人当时如此痛恨火神的原因。
笼子里关押着的大多都还穿着官服,也没一刀给个痛快,就是用绳子绑着,看队伍的方向,是要押送到北楚的皇宫。
队伍的最后还有不少被擒获的原梁百姓,这些人不少是住在原梁外城的,早在灭国前就已经归顺了。乱世下懂得趋炎附势得倒是能尚且留下一命,只不过在原梁被骂叛国,在敌国也活的一文不值。
林景墨看着这一张张面孔,在众多被押解的百姓中忽然看到了一张熟脸,他冲唯一跟他一起见过的苏安道:“这不是那个给钱的状元郎?”
苏安道:“要不怎么说他可惜呢。”
十年寒窗苦读,终是熬成了新科状元,不想才没几日便成了衣衫褴褛,苟且偷生的布衣。
“这状元郎名叫潇竹风,家中本是做生意的大户,只因当官之人不得在做生意。他父母当即弃了大好前程,一心供儿子读书,可惜啊,生不逢时。”
林景墨听苏安讲解,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安摊手道:“管人气运的神殿如今无主,闲得无聊就去查了查。”
林景墨:“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除了那些本不归神界管辖的人,你们如何能断定他人生死?”毕竟那位原该管生死的都被贬了。
苏安指着被关在囚车里的几人道:“你看见他们头上的黑气没?”
“看见了。”
“能有这黑气的,便是活不长了。”他又手指一伸,指向人群后一个偷鸡摸狗的小偷。
这次没等苏安问,林景墨先答了:“什么也没有。”
“正是什么也没有,常人受神明庇佑,头上肩上会有三把火。火头旺便是运势好,好比身体康健,财源广进,火头弱便正好相反。临到快死时,火头便会熄灭,成了一团黑影。像这种犯了错作恶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也就是我们不能管的人。”
这话倒是让林景墨想起跟后世洛川一道进二丫小区碰到的小店老板,当时那老板神神叨叨地说他应堂发黑,难不成就是这个意思?
渡玄生在制造杀人利器的火蟒村,一个信奉火神却不归神明管辖的地方。照洛川的说法,渡玄早在六岁时就该没命了。也许当初那场火雨,还真是洛川下的,一举剿灭了也好过活着受罪。
只是最后不忍,还是放过了他们这些少年,还因此弄得一身伤。一人一道雷刑,也够他受得了。
他喃喃道:“神界这破规矩还真是拉闸,都当神了还有这么多限制。”
苏安道:“这你就不懂了,世间万物,皆有宿命……”
“打住打住。”要不是碰到了洛川,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才不信,更别说讲这些大道理了。
洛川拽过林景墨,冲苏安道:“不用跟他说这些,他无须明白。”
苏安无语,没好气道:“你就宠吧,迟早有一天宠出事来。”
林景墨:“……”
北楚的军队已经走完,城门重新关闭,苍梧把队伍中所有的原梁人都看了遍,而后冲洛川摇头道:“没有。”
林景墨暗松口气,他倒是庆幸没有,要不然看到那些老弱妇孺,又或是悲苦之人,哪里下得了手。
其实论说不该管的人也挺不公平的,就好比那位长得像玄光的云阳。在乱世中,为求活命偷盗,可也懂得知恩图报,本性不坏。
做错事是该罚,却也不能因此将其定死了。他本也是个凡人,是人便会犯错,如果能改过自新,好歹也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是?
苍梧道:“如今到处都在打仗,哪里都难寻净土。北楚尚且结束了,用不了多久必定会有大批的难民赶来这里。要不我们分头找,也好过在这里守株待兔。”
提议不错,几人皆是一副同意的嘴脸。苍梧冲苏安伸手道:“我去隔壁几座城池找找。”
苏安习惯了苍梧这个动作,条件反射地往袖子里摸钱,然而摸了一阵后说道:“我……忘记带碗了……”
苍梧:“……”
洛川:“……”
“你们等等我,我回去拿一下,城中后山有个月老庙,我们晚点在那里集合。”说罢,匆匆忙忙地跑了。
苍梧叹气:“算了,大不了在对付一晚。”说罢,手起画卷立于半空,转眼也没影了。
林景墨看着在半空中烧没了的画卷,担忧道:“苍梧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些人要是一直活着会怎么样?”
洛川道:“不会怎么样,苍梧只是担心空冥会降罪与我。”
“是吗?”林景墨没再多问,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看苍梧那着急的样,好像不杀了那些人,死的就会是洛川。
洛川看着愁眉苦脸的林景墨,突然问道:“你觉得那些人该死吗?”
林景墨摇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想管吗?”
林景墨犹豫道:“说实话,要是没看见我还真没这慈悲心,可若是看见了……”他顿了顿,想到了救他与水火的洛川,坚定道:“我想。”
洛川解下腰间长刀,转手扔给了他。林景墨堪堪接住,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
洛川站定,满脸正派的垂目看他,道:“邪神渡玄,我以火神之名封你神位。若是遇到本性纯善,并非为非作歹之人,你想管便管,想救便救。邪神名邪,却并非恶名,专管这世间神明不管之人。”
他顿了顿,又道:“天地在悍,雷雨在烈,都有为师替你挡着。”
洛川右手凝聚火焰,猛地拍向林景墨的心口。一股清透炽热感穿透着他的四肢百骸,脚下火焰环绕,绑着银铃的乱发杨撒成了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