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略带丝阴阳怪气,直接暗指赵将军要泼他脏水了。
“你!”赵将军恼了。
可喻霖言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赵将军怎这么激动?”
“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话?”赵将军自知失态,只得扯开话题,“莫不是在胡搅蛮缠?”
“你们没有证据,却在这里胡说,怎还说我胡搅蛮缠?”喻霖言冷笑。
“谁说没有证据了?”那小兵开口道,他将自己怀里的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周浔。
“这是我前几日在他们走后捡到的,上面就是喻先生的字迹。”
周浔微微皱眉,接过了那张字条。
上面的确是喻霖言的字迹,内容无非就是在什么什么地方安排军队,在什么地方防守薄弱。基本上是把重要的军机泄露得干干净净。
“这……”看到这一张纸条,向将军脸色一变。
喻霖言瞧着那字迹,淡淡道:“我好歹也是一位状元郎,落在别人手里的墨宝也不少,模仿字迹也不是什么难事,依葫芦画瓢罢了。”
“所以说相似的字迹也不算什么,”喻霖言顿了顿,“而且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便不知道了?”那士兵反问,“你和晋王平时如此亲密,偷到一些消息也没什么难度吧?”
这话又开始强调周浔与喻霖言的关系了。仔细琢磨一下,便知道他明说自己喻霖言是在狡辩,可暗地里又指着他们关系不纯,而周浔也是会任由身边人瞎搞的人。
连身边人都管不好,那怎么管教千万人的军队?
“你咄咄逼人的,就是想说我偷了军机,将事情泄露出去”喻霖言不屑地冷哼一声,“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若目的是把我关进牢房,那我便去里面待一段时间又如何?”
“不过如果是要我的命,那恕难从命,毕竟就这么一条,珍贵得很。”
喻霖言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霖……”周浔皱眉,他知道喻霖言是想要引蛇出洞的粮食,可是未免太冒失了。
可是喻霖言却朝着他笑了笑,仿佛是不在意的模样。
“晋王殿下,你可别护着我,不然他们又要说什么闲话,”他淡淡道,“左右就是去一次我本该呆着的地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本是战俘,去牢房里面呆着,本是天经地义。
喻霖言说得淡然,其他人也是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喻霖言竟然自己主动去牢笼里面。
“大战在即,子寂也不敢给殿下添麻烦,还请各位先放下此事,不要因此影响了战局。”喻霖言道。
瞧他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没有人觉得他是真因为心虚才自请去牢房,而是因为不愿影响练兵才如此。
这么想着士兵的眼神便从怀疑化为了敬佩。
如果喻霖言真是那内奸的,那定然是急着解释,怎么可能会自己去牢房呢?
再加上之前喻霖言表现出来的骑射功夫让这些士兵颇为钦佩,自然会往好的地方想。
如此一来,喻霖言便占了先机。
周浔心中叹了口气,喻霖言的法子总是好的,但是他难免要担心喻霖言的安全问题。
要是赵将军暗中对他做了什么手脚,自己未必赶得过去。
“我送他去牢房。”周浔看着喻霖言,终是选择顺着他的意思。
喻霖言又不是需要他时时刻刻照料着的金丝雀,他得尊重喻霖言的想法。
他既然有对策,自己多让几个人看着便是了。
“这就不劳烦殿下了,”喻霖言摇了摇头,“牢房里面湿气太重,莫要影响了您的身体。”
“我去吧。”向将军开口道。
“有劳向将军了。”喻霖言嘴上挂上一丝笑意,任由一旁的士兵给自己戴上了镣铐。
“脚铐等到了牢房再戴上吧,不方便走路。”向将军看着士兵还想要给喻霖言戴上脚铐,脸上有些不悦。
“是。”
“多谢向将军体恤了。”喻霖言道。
“无事。”向将军摇了摇头。
看着喻霖言跟着向将军离开的背影,周浔收回了视线,面上看上去算是波澜不惊,似是也没什么触动。
只是眸子淡淡地瞥了赵将军一眼,虽然并没有言语,但赵将军却无端感受到一阵凉意。
“本王先回去了。”周浔淡淡道。
也没等众人再说什么,便走了。
不得不说,周浔肚子是有一团火气的,虽然他生性沉稳,但屡次被人触碰逆鳞的感觉并不好,他忍着叫现实世界的那两人把这个世界里面乱七八糟的数据清除的冲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吸了一口气,周浔开始研究地形。
近日的确有一场硬仗要打,莫因分心输了,反倒是糟蹋了喻霖言的心意。
“子寂,你自己小心些。”将喻霖言送到了牢房,面上有些担忧。
“嗯,向将军还请放心,”喻霖言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
“你这话……”向将军笑了,“我一直觉得喻家血脉里面,你算是个奇葩,但是现在想想,你与你父亲很像。”
“是吗?我觉得我和父亲并不相似啊。”喻霖言微愣。
“骨子里面的东西,”向将军摇头,“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那还多谢向将军夸赞了,”喻霖言道,“但我觉得父亲可能不太喜欢听你说这话。”
“哈哈哈,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向将军摇了摇头,“子寂,你在此定要注意些,不是我啰嗦,他们肯定会趁我们对敌的时候对你动手。”
“我已经派了人来看着你,但也未必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好,”喻霖言应下,“您放心吧,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嗯。”向将军点了点头,又看着喻霖言许久,才转身离开。
而当他走后,喻霖言看着自己手脚上的镣铐,面上出现一丝无奈。
“真的是麻烦,”他嘀咕一声,“本以为多年的伴读情谊可以让他放我一马,没有想到如今居然要赶尽杀绝。”
“现在看来还是周浔靠谱些……”喻霖言靠在生了苔藓的墙壁上,面上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起码信任我。”
似是想起什么,喻霖言又站了起来,看向外面走着的士兵。
“我饿了,你们谁能给我找些吃的?”
“……行,喻先生你等一下。”士兵说着,便打算离开。
“拿几个馒头就好,我要求不高,”喻霖言补充道,“在这里也吃不下别的。”
“……”
馒头也不是什么稀缺物资,喻霖言既然要,狱卒自然能帮他找来。
“多谢了。”喻霖言朝他笑了一声,接过了馒头,开始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有水吗?有点噎。”
“……有。”
接过了水,喻霖言面上又露出一丝笑意,颇为真挚道:“谢谢。”
“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有些脏,你能给我个扫把吗?我就自己扫扫。”
狱卒:“……行。”
给了扫把后,狱卒又问了一句,是否有什么需要。
“有,”喻霖言道,“不过,你也帮不了。”
狱卒:“……”
他有些气恼地转身,却是被喻霖言用扫把柄敲晕了。
“有手铐还真不方便,”喻霖言勾了勾唇角,“之后还请劳烦你当一下喻霖言了。”
第26章
喻霖言自己去了牢狱后,一些风声便穿了开来。
也正如周浔等人所料,有些人开始说这些事情不过是周浔自导自演,不过是为了否认他自己与喻霖言的关系罢了。
这些传言传出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但是让人起疑的是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显然是早有预谋。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周浔并不算在意,但是这些终究是有碍军心,秦、向两位将军都是颇为着急。
“子寂所想就是引蛇出洞,”周浔摇头道,“自然是急不得的。”
他刚把这话说完,就看见门口冒出来一个人影。
“这些东西你们拿着。”一个遮着脸的小兵,将一小沓纸放在周浔手上,放完东西便打算离开。
“喻子寂?”秦将军一愣,“你不是……”
“谁说关进去就不能逃出来了。”喻霖言拉了拉自己的自己脖子上面的一块方巾,将脸遮得更严实一些。
“你这样太冒险了。”向将军皱眉。
“我做都做了,你们也别多说了,”喻霖言笑道,“我回去了,还请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包庇一下私自逃跑的囚犯。”
“那是当然,”秦将军的目光落在此时正被周浔那着那一小沓纸上,“这是……证据?”
“算是吧,”喻霖言瞥了那纸一眼,“毕竟他们觉得是。”
“就是一些字迹什么的,其实要仿照是很容易的,不过他们认为有用我便把这些给你们带过来。”
“殿下啊,记得早点把我放出来。”喻霖言也不想呆太久,毕竟他打晕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被人发现总是不好的。
“你小心些。”周浔看着他,一时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憋在嘴里只是化作这么一句。
“嗯。”喻霖言只当是客气话,朝他点了点头,便遮着脸跑了回去。
见喻霖言离开,秦将军小声嘀咕一句:“这小子也习武啊……”
能在赵将军房内偷得军机,绝对不是只会骑马射箭的人可以办到的。
“喻和那家伙藏得深,有什么想不到的?”向将军摇了摇头。
“我记得他以前脑子里面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时局所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两人谈到往事,面上都是露出一丝复杂,后来才反应过来,周浔还在此处,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谈及往事,便把殿下忘在一边了,这是末将的过错。”向将军歉意道。
“无事。”周浔摇了摇头。
他倒没有觉得被人忽视,反倒是对他们口中的喻和很感兴趣。
那是喻霖言的父亲?
在现实世界中,喻霖言的父亲早早去世,他是被自己的二叔扶养长大的,喻家待他不好也并非什么意料之外。
可是如今喻家家主是喻霖言的亲生父亲,事情会不会与现实中有所不同?
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周浔也不敢掉以轻心,对那位喻和也是有着极深的疑虑。
“先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周浔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将方才喻霖言拿给他的纸展开来了。
喻霖言已入牢狱,流言已经传播,晋王名声不保,指日可待。
三日后,军队将在西南方位驻扎,可提前做好埋伏。
喻霖言一事,已失晋王信任,何日可回皇都?
“可恶,我真应该把他踹死。”秦将军的脾气急,还没看完便气道。
“当年喻和对他有知遇之恩,没有想到……”向将军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权势迷人罢了。”周浔看了一眼也不在意。
赵将军背叛之事,他的确也没什么好关心的,也无法与那两位将军产生共情,他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不是赵将军这人本身就不可能是尊崇道义之人,否则周浔也不会直接说他是因为权势而背叛。
可秦、向二位将军却不是这样的人,那为何要帮自己?
难不成真是因为喻和的恩情,足以让他们违背皇帝的意思?
虽说夺嫡之事上升不到爱国的层面上,可是晋王夺嫡的名声本就不好,若非民间话本将他传为武神转世,称帝本就是众望所归,那他头上还得戴上不敬父兄的骂名。
而与他一个阵营的人也多少会受人弊病,在那些以舌为剑的书生嘴里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所以,为什么他们要帮自己?
虽然心中疑惑颇多,但周浔也不能多问。毕竟“晋王”大概是知道缘由的。
“先更改一下行军计策吧,不妨将计就计……”周浔说着,走到沙盘前,动手更改了阵型。
“这里应当在布一个小队,这样便可出其不意,就算用不到也稳妥许多。”
“没错……”
三人开始布新阵,而此时喻霖言也回到了牢狱之中。
好在那狱卒还没清醒过来,他忙把衣物换回,安置到了原位。
若说与先前若有什么区别,便是喻霖言没将那手铐脚链都锁上,只是虚扣住,表面上看仿佛是被锁住了,可实际上却只要轻轻一甩,便可以挣脱开来。
毕竟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喻霖言觉得自己必须做好准备,若是带着手铐束手束脚的,反倒阻碍他自己发挥,到时候影响了前线的发挥,那便是罪过了。
过了一会儿,那狱卒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喻霖言。
“你怎么了?”喻霖言面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脖子有些疼。”那狱卒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讷讷道。
“那得多休息,”喻霖言一本正经道,“别仗着自己年纪轻,别一直在这里工作,偶尔也是要休息休息的。等到老的时候,这儿疼,那儿疼,便有的你后悔的。”
“是吗?”狱卒依旧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喻霖言说的也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