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吃了两片控制情绪的药,后面他就睡着了,就再没别的印象,醒来就在这里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神色微妙的变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后背:“我身上的衣服……?”
纪知声下意识的往周围找了找,果然在病床的另一端看见了他昨晚穿着的睡衣。
“哦,”席矜说,“你昨天急性胃痉挛,出了一身的汗,我帮你换的衣服,”他顿了顿,看着纪知声的神色,语气悠悠:“哎,昨晚我可是吃大亏了。”
席矜说:“你昨晚真是热情,双腿夹着我不让我走,还让我揉你后背的纹身……”他欺身逼近,压低声音,“纪教授,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
纪知声僵住,片刻后,他放松身体,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眯眼道:“……我昨天很热情?”
席矜认真点头。
纪知声笑了笑,手指点在席矜的喉结,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那席副队不是很行啊,我昨晚要是很热情的话,今天怎么还能下的来床呢?”
席矜刚才说的那番话实际是想看看纪知声对纹身的反应,他抿唇,一时间没有动作,漆黑的眼睛望进纪知声浅色的眼底。
然而发红的耳尖却被纪知声看的分明,他有些好笑的挑眉,这席副队有时候嘴上开车开的飞起,没想到还跟个小年轻似的这么容易害羞。
纪知声忽的放低声音,慵懒道:“……席副队昨晚揉我后背的纹身,我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席矜以为他要说什么关于纹身的信息,不着痕迹将耳朵竖起来,同时装作高深的样子,嘴上慢悠悠道:“当然说了,难得纪教授还能想起来。”
“这有什么难猜的?”纪知声弯了弯眼睛,凑到席矜耳畔,语气刻意带了几分难言的蛊惑和欲气,撩而惑人,“无非就是…嗯…”
“……席副队好棒,很舒服,揉的很好,再快一点……”纪知声漫不经心的声音含着几分狭促,笑着说,“我说的对吗,席副队?”
席矜:!!!
他被咬到似的唰的弹起来,飞快后退几步。
耳朵快红到滴血,只会嘴上开车的席矜大清早的被纪知声这几句话撩的不知东南西北,他甚至不太敢去看纪知声的眼睛,“你、你……”
纪知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他在酒吧耳濡目染,这些撩人的浪荡话自然是张口就来,此时看席矜的眼神像看一只呲牙的金毛。
“你们干嘛呢?”秦言拎着打包好的早餐进来,狐疑的看他俩一眼,“师兄醒了?”
纪知声诧异:“秦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言瞥了席矜一眼,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拉开,打包来的饭一一摆好,都是些很养胃的清淡吃食,他叹气道:“昨晚回来的,看到你家门都被砸坏了,吓了一跳,差点报警。”
门被砸坏了?
纪知声看了眼席矜,后者义正言辞道:“看什么,我要是不砸你不就真的歇菜了,大不了再给你装一个。”
纪知声:“没事。”
他吃了几口,对秦言道:“你没见到老师吗?”
秦言摇头:“老师说他还在疗养院,我没见着他,上次去也没见到他,在那边办完事之后我就回来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师兄不太接触网络了,老师也不玩,他录了一个视频叫我发给你,说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纪知声点开,视频里没有人影,只能听见一个分辨不出年纪的机械合成音,说的的M国的语言,大致的意思就是责备纪知声这一年都没来看他之类的。
纪知声有点无奈,“我知道了。”
席矜:“你们老师的声音怎么……是声带受损了吗?”
纪知声点点头:“这个我们不能直接去问的,但是老师的声音确实很多年前就这样了。”
秦言收回手机:“师兄,你能不能别再继续往下查了,我和很担心你。”他皱着眉,唠叨的不像话。
纪知声一口口吃着饭,并没有和秦言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席矜竖着一只耳朵听纪知声的动静,一边心不在焉的唰手机,冷不丁,林局微信发来一条消息:
【问问纪教授,他近期的精神鉴定报告能不能发来一份,叫警局备份一下,不然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不太好让他参与了。】
林局是非常欣赏纪知声的,当初怎么着也要将纪知声招进警局。对比林局之前的语气,席矜可以清晰的从这段话里感觉到林局的纠结。
他心中微微一沉。
原本对于纪知声的精神问题,他还只是猜测而已,现在林局这条消息,无疑是将他的猜测证实了。
席矜抿唇,想起他昨晚刚从角落里找到纪知声的模样,喉咙莫名有些发涩……到底是什么精神问题,叫他能将自己关上一天?
许是他身上猛地沉寂下来的气质,纪知声敏锐的望过来,顿了下:“席副队,你怎么了?”
席矜回神,按灭手机,望向纪知声的眼神有点复杂。
良久,他抿唇道:“……警局传消息,需要纪教授近期的精神鉴定报告,如果没有,纪教授接下来不能再跟着警局行动。”
他话说完,纪知声还没有什么反应,秦言先炸了,他冷笑一声:“什么东西,师兄根本没问题,警局有什么好待的,我们……”
“秦言。”纪知声叫了他一声。
他看着席矜,扶了扶眼镜,淡声道:“将我上次的的鉴定报告发给席副队一份。”
秦言气结,发现纪知声是铁了心要参与这个案子:“师兄!”
纪知声没再理他,而是对席矜道:“秦言就是我的主治医师,还有什么需要的资料,你找他要就是。”
席矜捏紧手机,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定定的看着纪知声平静又苍白的脸,心头忽的被刺了一下,生出些陌生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纪知声只在医院待到下午就出院了,精神鉴定报告的事情交给了秦言和警局对接,席矜全权负责。
等他到了警局,收到秦言发过来的报告,看着上面的【情绪稳定】这几个字的时候,席矜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将这些材料设成保密,保存在了档案室。
之前疑似幕后凶手的人在给纪知声发的信息说,下一个受害者在鸥远区,一个叫周青的人,但最终查出来叫周青的,有男有女,足足有八个。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天,距离T给的时限还有八天的时间,警局规划的流程,纪知声和席矜要在后天出发去鸥远区,将那八个叫周青的人一一排查,锁定最有可能被凶手盯上的目标。
席矜开着车慢慢的往天玺苑的方向开,他不知在想什么,眼中沉沉一片,最终将车停在一边,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袁叔,我是席矜,”对面说了什么,席矜笑了笑,“对,您在C市吃的开,我是想问您一点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要是不能透露,您给个提醒也行。”
对面问了句话,席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攥紧,低声道:“我想问关于纪知声的事。”
没有人听见车里都说了些什么。
良久。
窗外初秋的阳光穿过林梢,落在席矜车上,他放下车窗,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眉头深锁,电话已经挂了,他掸了掸烟灰,想起袁叔刚才支支吾吾透露出来的一点信息
“哎,具体的我不能多说,但是是我建议老林给纪教授要鉴定报告的。”
席间顿了顿:“……为什么?”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纪教授在玫瑰吻第七起案子的时候,被凶手抓去,消失了七天……后来我们赶到,将人救了出来,当时的场景……”老袁顿了下,不知是不能说还是不忍心说。
“回来后又出了些事情,纪教授就被他师弟强制带走,不久,纪教授就不再接案子了……”
蝉鸣的声音渐渐停歇,青黄的梧桐叶落在路边,席矜吸完最后一口烟,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升上车窗,往天玺苑去。
一路带起许多落叶,这陡然而来的风,将叶子吹的惶惶。
第94章 门锁:120102
等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好, 天色已经擦黑。
纪知声办完医院的手续,被秦言送到天玺苑楼下的时候,刚好碰到从警局回来的席矜。
席矜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笑着道:“呦,这么巧呢。”
纪知声下车, 和秦言低声说了几句话,秦言点点头,也没多留,开车离开了。他这才有空去搭理席矜:“事情都办完了?”
席矜:“办完了。”
纪知声点点头, 两人一起往上走, 按了顶层的按钮,电梯的门关上, 他开口问道:“席副队之前是住在哪里的?”
席矜瞄了眼他手背上还粘着的医用胶布:“之前在离警局最近的雅阁小区住,但是那里的房子质量不太好,早就想搬了, 现在来这里正好。”
“那什么……医生说你晚上最好还是过去再打一针, 你还去吗,我可以送你。”
纪知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用, 我剩下的时间还是想想, 怎么把我家的门换了吧。”
叮。
电梯停了。
纪知声抬眼就能看见自己家的门大开着,馥郁的玫瑰花香味充斥着整个楼层,他脸上的笑忽的消失了, 指尖微僵, 走到门前
他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红色的花。
一般蔷薇, 一半玫瑰。
热烈的, 妖异的红。
宛如一簇簇血色里开出的烟火, 绽放在原本冷清的家里。
凉凉的晚风,也吹不散空气里熏染的宛如血一样粘稠的香。
席矜显然也看见了,他吐出一口气,声音冷冷:“是T是吗?”
见纪知声沉默着不说话,席矜想起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模样,还有今天袁叔刚和他说的
艹!
席矜心态炸了,眉峰下压,眼中闪过冷芒,“我去将这一片的监控全都调过来。”
“……不用了,找不到的。”纪知声垂眸,冷静拉住他,“你要是有门道的话,叫人过来将这里面的玫瑰花全都仍了吧。”
“我了解T,他做事十分小心,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手的,”纪知声说,“他既然将这些花送来,就说明……”
“那也一定有蛛丝马迹的对不对,”席矜头一次这么强硬的打断他的话,眸色冷沉,“我不相信有人做事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纪知声第一次见他这种反应,一时间不知道入会回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片刻后,纪知声开口:“……不好意思……”
席矜同时道:“对不起……”
两人顿了下。
纪知声扶了扶眼镜:“上次给我送玫瑰的也是T,但是那次查,也只是查到了一个很普通的快递员身上,再往下就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次不出意外应该也是这样。”
“这么大的订单,天玺苑的监控和周围的花店肯定有不少记录,”席矜道,“我不会放过每一个线索。”
“……哦,”纪知声看他这认真的样子,忽的不想再说下去,而是莫名笑了下,茶色的眼睛弯弯,“谢谢。”
席矜别开视线,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很过分:“……没事。那个,你家里的门都被我砸坏了,要不就先在我家住一晚凑合凑合?”
他刚说完这句话,那堆玫瑰花中间突然窜出来一个白白的团子,阿软喵叽叫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到纪知声的脚底下转悠,“喵~”
可恶,换地方睡觉记得带上它啊!
纪知声开口就想拒绝:“还是……”
席矜却一把将阿软捞了起来:“正好我们今天晚上可以谈一谈关于案子的事。”他低头挠了挠阿软胖乎乎的下巴,抬头疑惑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
纪知声抿抿唇,片刻后道:“没什么。”
天玺苑是席矜家里开发的。
他现在住的这一件房子原本是用来给客户打样的样板房,都是精装修,用的家具也都是上好的家具,再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整体走的是温馨治愈风的装修,颜色也大部分都是暖色系。和纪知声家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纪知声站在玄关处,心中莫名生出些后悔来。
他并不喜欢麻烦别人,就像是上次开口让席矜停车买培根饼一样。
玄关处只有一双拖鞋,纪知声抿唇,转身去自己家里拿了自己的拖鞋,弯腰换好,才重新进了席矜的家里。
席矜穿着袜子从厨房走出来,一手拿着西红柿,一手拿着菜刀,看着纪知声挑眉道:“门口的拖鞋就是给你留的,你怎么还专门回去了?”
纪知声在别人的私密空间里显得有点不太一样,阿软都比他活跃。
他扶了扶眼镜,坐在了沙发里侧,低声道:“……没事,也就两三步的事。”
席矜有时候看着混不吝,其实对纪知声情绪的变化很敏感,他嗐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切西红柿。
他老大的声音隔着厨房传到了客厅,伴随着切菜的声音:“其实吧,我老早就瞅见你家那厨房空荡荡的,处于对同事的关心,还想着去给你送点蔬菜啊水果啥的。”
里面锅碗瓢盆声音响成一片,席矜似乎是没有开抽油烟机,热腾腾的水汽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香气,从厨房往这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