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声的手机在他兜里震动,席矜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秦言师弟】,他微微挑眉,划开:“喂?”
秦言从M国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纪知声,他到纪知声家门口,看着那被砸开的门,就立即打了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
秦言顿了下,已经起了报警的念头,他皱眉疑惑道:“您好,纪知声在吗?”
席矜:“你是他师弟?”
秦言:“是,请问您是?”
席矜微顿:“我是他同事,他犯胃病,现在在医院。”
秦言声音微沉:“什么?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赶过去。”
席矜挂了电话,抿了抿唇。
秦言师弟?也是修犯罪心理学的吗?听着……和纪知声好像很亲昵的样子。
等医生检查完毕,纪知声就被转到了一间单人病房。
医生看了看手里的病历本,对席矜道:“给病人打了一针镇痛剂,病人急性胃痉挛,索性胃里没有东西,没有引起呕吐,不然很可能会胃出血,以后要好好护养,不能再不将一日三餐当回事了。”
“他出了一身汗,这里有一套新的病号服,你是病人家属,招呼着给他换上吧。”
见席矜迟迟不接,医生犹疑道:“怎么,你不是家属?”
席矜抵唇咳了一声:“我是他同事。”
医生将衣服往他手里一塞:“都是男的,换个衣服而已,没多大事,你快给他换上,马上要挂点滴了。”
“……哦哦,”席矜摸摸鼻子,接过来,有些尴尬道:“医生你先出去一会吧,等换完我叫你。”
医生:“行,不急,这个点没什么人。”
语罢他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席矜和还半昏着的纪知声两个人。
纪知声安安静静的躺着,脸上没有什么疼痛的表情,脸色苍白的恍如褪色,身上薄薄的睡衣紧紧和皮肤贴合。
席矜走过去,俯身,一点点解开了纪知声的衣服,低声道:“纪教授,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等你没事了,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灼烫的指尖即使十分小心,但还是会偶尔碰到纪知声冰凉细腻的胸膛。
解个扣子而已,席矜脱的满头大汗,解完还要脱下来,他只好伸出手将纪知声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圈住他的腰,腾出另一只手,将其中一只袖子慢慢扯了下来。
席矜松了口气,剩下的就好办了,他很快将纪知声的上衣脱了下来,扔在一边,不经意间低头,他视线落在纪知声的脊背上,呼吸一滞
肩胛骨中间,赫然纹着一朵盛开的妖异红玫瑰,黑色的枝梗向下蜿蜒,没入腰际。
在纪知声苍白的皮肤上,这玫瑰血红而刺目,像是被打上标记的猎物。
席矜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这触感……不是上次纪知声混夜店的时候在脚踝上贴的纹身贴,而是真真切切纹上去的。
他心一沉。
纪知声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玫瑰样式的纹身?和他最后参与的玫瑰吻案件有关吗?
后背纹身不止这一朵玫瑰,还有散落在周围的几片花瓣。
席矜数了数,一共七片。
他不知想了什么,微微沉默片刻,眉头皱的死紧,然后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扶着纪知声趴下,一边看着他背上的纹身出神,一边伸手去脱他的睡裤。
冷不丁,一只发凉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小,纪知声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醒了,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哑声道:“……疼。”
席矜手一抖,将纪知声的睡裤扒到了腿弯,“别!别误会!我…我帮你换个衣服,”他连忙指了指旁边的病号服,“你醒了自己换也好。”
纪知声却根本反应,他眼睫轻颤,却没有力气再将自己蜷缩起来一样,身体就这样陈横在席矜眼皮子底下,轻声呢喃什么。
席矜顿了下,凑过去听。
他听见在纪知声说:“好疼……”
疼?不是打了镇痛剂么。
席矜皱眉,低声问:“哪里疼?”
“后背……”
纪知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失神般似痛苦的扬起头,湿漉漉的凌乱发丝和后背的玫瑰缠绕在一起,细腻白皙的肌肤泛着冰凉的色泽,像是冰封的玫瑰。
后背?
席矜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除了那纹身之外,他也没发现什么别的伤口。迟疑片刻,他伸出手,在那纹身上轻轻给纪知声揉了揉,犹豫道:“是这里吗?”
纪知声不吭声了,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嘴唇微张,轻喘着气。
席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手下按揉纹身的动作没停,从肩胛骨中间的玫瑰,到往下的黑色枝梗。
他注意到,这玫瑰的枝梗上,没有刺。
席矜揉着揉着,没想到纪知声主动靠了过来,甚至差点摔下去。
席矜:!
他连忙将纪知声捞在怀里。
刚想重新让纪知声躺好,却不想纪知声膝盖分开,紧紧夹住他的腰,冰凉的双臂顺势环绕着他的脖颈。
席矜为了防止他掉下去,只好这样揽住他的腰,入手的触感柔韧而紧实。
席矜:“……”
两人的姿势,像是爸爸抱着孩子拍背一样,紧紧连在一起。
席矜全身僵住不敢乱动,他也不知道纪知声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感觉像是梦游似的。
席矜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不该碰的,闻着纪知声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他的心跳慢慢开始加速,耳朵滴血似的红。
他目光移到纪知声被他褪到小腿的裤子,又瞄了眼他们现在的姿势,微微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动了一下,凑着现在,伸手将纪知声的睡衣全部脱了下来,弯腰间,纪知声不舒服的偏了下头,唇瓣划过席矜的下颌。
席矜:“!”
整个人都麻了。
是身体上的麻,过电一样,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完蛋。
席矜红着耳朵心想,他好像不太直。
恰在这时,病房的门被匆匆推开,秦言眼神焦灼,望向病床:“师兄呃”
病床上,他师兄正搂着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下巴枕在男人肩上,眼睛闭着,神色迷离,一副失神的模样。
秦言:“……”
秦言:“!!!”
当场僵住的席矜:“……”
秦言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即偏过头去,尴尬的低咳几声,“对不起师兄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出去!”
下一秒,门砰的关上。
席矜:“……”
误会大了。
第93章 Loyal,我很想他。
席矜深吸一口气, 将纪知声从他身上挪下来,飞快的将人套上病号服,三两下塞进被子底下,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明明是夏天,纪知声被裹的像个蚕蛹, 他昏睡中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道被席矜强行镇压。席矜看着安安静静的纪知声,莫名舒了口气,连忙将医生叫进来,给纪知声挂上了点滴。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 席矜才走出病房的门, 看着早就等在外面的男人,“你就是秦言, 是纪知声的师弟?”
秦言想起刚才看见的场景,微妙的低咳一声,正色道:“是, 请问你是?我之前好像没在师兄身边见过你。”
“师兄他……没事吧?”
席矜:“急性胃病, 医生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在睡着挂水。”
秦言的脸色颇为奇怪,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点生气, “师兄胃病, 你们还……”
而且他才出来没多久,这人就也跟着出来了……这么快吗?秦言越想越耶楼,脸色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
席矜头疼的将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在秦言半信半疑的眼神中, 道:“我们真的没什么, 我叫席矜, 就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秦言:“同事?”
他不记得师兄有什么同事啊……等等!
秦言脸色有些微妙, “你是警局的人?”
见席矜点头承认,秦言心中微沉,看来师兄那次和他说完之后,真的接了案子了,还是和玫瑰吻连着的案子。
他忍不住有点焦虑,“你们…师兄他进警局几天了?”
席矜:“有几天了。”
秦言皱眉,片刻后,“算了,我去守着师兄,等他醒来我亲自问问他。”他看席矜一副不太愿意多说的样子。
语罢他就绕开席矜进了病房,席矜心里微妙有点不爽,但是又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不让他进去,他抿抿唇,跟在秦言进去了。
纪知声手背上扎着针,茶色的中长发柔顺的散在枕头声,呼吸匀长,沉沉睡着。
秦言拉了把椅子过来,看样子今晚就打算守在这里了,他对席矜道:“今晚麻烦席先生了,后面就交给我吧,明天我会和师兄说的,谢谢你了。”
席矜蹙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作为同事,我留在这里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秦言看着纪知声苍白的脸,心里叹息一声,捏捏眉心,“很快就不是同事了。”
席矜:“什么意思?”
听出席矜话里的冷意,秦言声音一沉,偏头道:“我会说服师兄离开警局,不再参与什么案子,他原本就不应该再碰任何跟案情有关的东西。”
席矜:“他为什么不能?这是他自己的意愿,你就算是他的师弟,也不能擅自替他做决定吧?”
“你知道”秦言似乎想说什么,声音拔高了些许,但是余下的话很快消音,他顿了下,恢复往常的冷静,“没什么,等师兄醒来之后再说吧。”
他会说服师兄的。
秦言说完,就不再回头看席矜,良久没有听到身后穿来任何的动静。正在他以为席矜已经走了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席矜放轻了的声音
“他……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秦言微顿。
席矜一瞬不瞬的盯着秦言,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是席矜这几天和纪知声相处的时候,观察推测出来的结果。他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思细腻的很,会注意很多小细节。
从第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是在那天他破天荒给纪知声煮面的早晨,他没有在纪知声的眼中看出丝毫关于情绪的波动。
他一开始以为是抑郁症,但是后来就逐渐排除了这个答案,抑郁症患者通常会无端哭泣,并且持续一到两周的情绪低落,但是纪知声显然不是这样,更像是限时性的。
后来就是在抓获巩志仪的那天晚上,在审讯室里,纪知声诱导凶手填问卷的时候。他的神态和情绪,像是脱离了他本身的性格,切换到另一种状态。
还有很多微妙的反应。
纪知声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席矜眼底闪过一抹锐利:“你叫纪知声师兄,说明你们修的是同一个或者相似的专业,那你极力阻止……”
就说明纪知声精神状态是有问题的,而且跟案件有关系。
秦言没想到他这么敏锐,他看着仍旧昏睡的师兄,抿唇道:“这件事涉及到师兄的个人隐私,我不能细说,你可以等师兄醒来的时候自己问他,但是我还是会劝师兄放弃这个案子的。”
席矜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他今晚到底是没走,坐到旁边的折叠床上,守了一晚。
是夜,隔壁C市。
这里的天气最近多雨,整个城市都开始变得阴雨连绵。
繁云墓地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副驾驶飞快下来一个带着口罩的青年,他恭敬的打开后面的车门,然后撑开了一把伞,“先生。”
率先跨出车门的是一条裹在笔挺西装裤下的腿,银灰色的西装优雅而高贵,他接过黑伞,薄唇轻启:“Loyal,花给我。”
低沉醇厚的声音宛如晚夜的一曲大提琴。
青年:“是,先生。”
他递上了一束白色的勿忘我。
男人接过花,在一片雨雾里撑着黑伞,慢慢的走进了墓园:“走吧,跟我进去。”
他们停在了一座双人合葬的墓旁,周遭沉默的只能听的见落雨的声音。男人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墓前。
白色的勿忘我很快沾了雨丝,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有点柔弱的坚韧。
男人看了良久,叹息道:“Loyal,我很想他。”
青年并不答话,而是很安静的听着,像是习惯了男人这幅自言自语的样子。
男人站了一会,对那座坟墓说了声谢谢,撑伞转身道:“走吧。”
转身的那瞬间,许是风大了些,将男人银灰色西装上衣口袋插的玫瑰花吹落了一片花瓣。
暗红的花瓣轻飘飘砸在地上,吹进了泥泞里。
第二日,医院病房。
纪知声醒来的时候,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点没反应过来。手背上的点滴已经拔了,只是还贴着医用胶带,他抬手看了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在医院。
“……”
睡了一觉怎么把自己睡进医院来了。
他扶着额头慢慢坐起来,大脑还有些钝痛的感觉。
“醒了?”
纪知声:“……嗯。”
席矜从外面进来,脸上有点水,看样子是去洗了把脸,他抽了张纸擦擦手,扶了纪知声一把,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语气随意:“说吧,你昨天干什么了,把自己搞成那副样子。”
纪知声迟疑片刻:“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