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大步走回来,捞起没有湿的几个纸人,朝着棺材走去。
任安歌跟上去,看他把纸人摆放在棺材旁边。
“你不怕吗?”
邱辰良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到靠近棺材的地方。
“你做什么?”任安歌不放心地凑到他身边。
“趁着这个好机会找找线索啊。”他双手撑在棺材的边沿,微微俯身注视着棺材里的女尸。
任安歌抿了抿嘴,跟着往里看。
“帮个忙,一起把她扶起来。”邱辰良看了他一眼。
任安歌点点头,和他一起小心翼翼的把尸体扶起来。
奇怪的是尸体像是刚刚死了一般,并不僵硬。
虽然隔了几层衣服,但任安歌感觉尸体的皮肤应该依旧柔软有弹性。
他真是怕突然诈尸了。
“你们……在干什么?”程荷夏胆小地盯着坐起来的女尸,不敢上前。
钱树尚这会儿也是胆子缩了一半,站在那儿伸着脖子望。
“找线索。”任安歌看了他两一眼。
“我知道……尸体上会有线索吗……”程荷夏皱着眉,“你们小心一点。”
邱辰良的目光凝在了尸体的背上,他伸手在尸体背上摸了摸,停在了正中心的位置。
“你扶着她。”邱辰良对任安歌道,接着伸手扒开了外衣,好在里面不止一件衣服。
“你……”任安歌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合体过后的就是不一样啊!
“果然……”邱辰良示意他看过来。
在里面的衣服上居然贴了一张人形的剪纸。
“这是什么?”任安歌皱着眉看着这张红色的小人剪纸。
程荷夏和钱树尚此时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
“剪纸?干什么用的?”钱树尚摸了摸脑袋,“这是什么习俗吗?”
“还有这样的习俗吗?”程荷夏盯着剪纸看了一会儿,又实在受不了离尸体这么近,赶紧又离远了点儿。
邱辰良伸手去把剪纸撕下来,但剪纸被粘的牢牢的,根本没有一点缝隙。
“算了。”邱辰良把尸体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尸体放下去。
他抬眼与任安歌对视,低声道:“记住这张脸。”
脸?
任安歌低头望了一眼尸体的脸孔,点了点头。
任安歌一转身敏锐地注意到地上被弄湿的纸人不见了。
他看了一眼邱辰良,他也发现了。
任安歌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祠堂,视线在经过钱树尚的时候停住了,他毛骨悚然的发现,那个湿漉漉的纸人正黏在他的后背上,但钱树尚却一点没有发现的样子。
程荷夏也看到了,一脸的惊恐,不知所措地望过来。
任安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提醒他。
邱辰良按住了他的肩膀,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程荷夏深呼了一口气,往他两这里靠近了些。
“哎,现在总可以睡觉了吧?”钱树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墙边上靠着就睡了。
程荷夏见他闭上了眼睛,皱着张脸跑到任安歌旁边。
三个人靠着另一面墙休息,但也都没睡。
任安歌依旧扒拉着邱辰良的胳膊,程荷夏则一点一点的往他旁边靠,时不时望一眼钱树尚。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钱树尚就像是梦游一般站了起来,背上还背着那个纸人,一步一步地朝着大门走去,嘴里还在不清不楚的念叨着什么。
旁边的程荷夏吓的一哆嗦,瞪着他。
钱树尚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他背上的那个纸人扭过头对着任安歌他们笑了一下。
它脸上的五官已经被水冲花了,大片的颜料晕开,狰狞极了。
任安歌下意识地搂紧了邱辰良的胳膊,贴的更近。
程荷夏差点尖叫出声,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第63章 、还魂
——不要脸——
“好可……”程荷夏话还没说完,就被任安歌的声音打断了。
“好可怕啊!”任安歌猛地往邱辰良怀里一钻。
程荷夏:“……”
邱辰良皱着眉盯着他的后脑勺,有些嫌弃地揪住他的衣领,结果硬是扯不动。
任安歌一半是怕的,一半是故意的,死死地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任安歌。”邱辰良见拉不动他就放弃了。
“嗯?”任安歌不动,甚至搂的更紧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邱辰良往墙上一靠,垂着眸。
任安歌:“不要了。”
程荷夏的视线忍不住在他两身上来回打量,见邱辰良看过来,尴尬地扯扯嘴角,就是不移开视线。
“起开。”邱辰良推了他一下。
“我真的怕。”任安歌声音沙哑,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走都走了,你个大男的怕什么怕?”
邱辰良又揪着他的胳膊把他拎起来,这会倒是真的拎起来了。
只不过这家伙眼眶一圈儿红,隐隐闪着泪光,微微噘着嘴,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邱辰良:“……”
他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随便你。”
任安歌立即眉开眼笑,继续赖在他怀里。
他悄悄地揉了揉胳膊,嘶——疼死他了,下次掐轻点。
任安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邱辰良的视线,他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早啊!”
他隐隐好像看到邱辰良的眉头抽搐了一下。
他“嘿嘿”的傻笑了几声,从他身上爬起来。
时针已经从十二指到了十一,那个纸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摆放在了棺材旁边,脸上又是清晰的五官。
“我们还没吃早饭呢。”任安歌翻了翻背包,“有小公主帮忙就是好,吃面包吗?”
“我不饿。”邱辰良看了眼他的背包,“小公主是那个系统的名字?”
“对啊……”任安歌注意到旁边的程荷夏眼巴巴地看着他,于是拿起一袋面包问到,“吃吗?”
“嗯嗯……”程荷夏连忙点头,“谢谢!”
任安歌把面包递过去,“你也不怕我下毒。”
程荷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面包,又道了谢。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那个老人。
“走吧。”
几个人跟着老人来到一座宅院。
“安歌——”何画扇一见着他们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馒头,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像一只仓鼠。
“你们没受伤吧?”何画扇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和邱辰良。“没有。”任安歌弯了弯眼角,你们呢?”
“没啊,有我姐姐在可好着呢,嘿嘿!”
“辰良,安歌。”何秋风走了过来。
“何姐,早上好啊。”任安歌嘴角上扬。
邱辰良跟着喊了句“何姐”。
何秋风勾起嘴角,对任安歌道:“你心情不错啊。”
任安歌看着她眨眨眼,只笑不语。
“今天是那个鬼娘娘的头七。”等他们走出宅院的时候,何秋风道。
“就是那个棺材里的女人。”何画扇解释道。
“鬼娘娘我们知道……”任安歌有点惊讶,“怎么都七天了还不下葬?”
“通常都是三天左右就下葬了,这个村子里的人说这次也是前所未有。”
何秋风微微侧头,将一边头发别在耳后。“这个事都是村里的神婆指挥的,村子里的人也不敢违背。”
“神婆就是那个老人喽?”任安歌挑了挑眉。
“嗯,我和画扇打算今晚去看看。”
何画扇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
“不然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何秋风瞥了他一眼。
何画扇连忙摇头,道:“不,我还是跟你在一块儿吧。”
“那不就得了。”
“那我们也一起吧……”任安歌用胳膊轻轻撞了下邱辰良,“嗯?”
“可以啊。”邱辰良笑了笑。
任安歌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今晚那个神婆大概是不会让人待在祠堂里了。”
“这什么声音?”何画扇侧着耳倾听,鼻翼微微煽动。“你们闻,好像又有烧纸钱的气味。”
任安歌仔细嗅了嗅,好像还真有,而且似乎并不是从祠堂那边传来的。
“不会还有另外的丧事吧?”任安歌疑惑地看着他们。
“说不准。”何秋风笑了笑,“线索啊,是吧,辰良?”
邱辰良勾了勾嘴角,看了她一眼。“我们去看看?”
“走吧。”何秋风扬了扬下巴。
“还真是……”何画扇小声道。
“这是准备今天就下葬吗?”
任安歌又看到了那个神婆,脸上戴着面具,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手里拿着一个拐杖,不知在跳着什么舞蹈。
她时不时大声地喊上几句,在房屋前的院子里绕着圈,后边跟着一排披麻戴孝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
周围不乏看热闹的人,都被这祭祀似的活动给吸引住了。
“哎,大哥,这是怎么了啊?”任安歌拉住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问到。
“哎呀——你们是外地的吧?”中年人露出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终于有人给了他一次讲故事的机会。
“前段时间,咱村子里的张老二上山的时候从山崖上滚下去了,他闺女那叫个孝顺啊,平日跟他爸亲。”
他越讲越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不住的往外喷。
“那天见太阳都落山了他爸还没回来,急冲冲的就上山去寻呐!你说这也是造孽喽——”
中年男人一副可惜的样子,皱着眉。“第二天天都亮了父女两人都没回来!”
“没见着人大家都上山去寻嘞!那张老二找着的时候身体都僵了嘞!张小霞……就是他女儿,也是摔下去的,满脸都是血啊!要我看那人也不行了……”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目光停留在院子里的神婆身上,“但那个神婆说可以啊!现在还躺在房间里呢,张老二不在了,现在是那个神婆日日照顾着。大家伙想去看看关心下的,都被那个神婆拦着呢!”
“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男人眉头一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
“那,那个张小霞是在这座房子里吗?”任安歌对着房子扬了扬下巴。
“是啊,她和她爸住一块儿,张老二今天下葬,棺材还停在屋子里呢!”
男人对着院子里探头探脑,“快了,走完这一场吃个酒席人就埋了!”
“那你还记得他们出事是哪一天吗?”何秋风问到。
“就……有三四天了。”男人挠挠下巴。
“三四天……”何秋风眼睛微微眯起来,“祠堂里不是有一个鬼娘娘吗?”
“是啊。”男人突然拍了下手,“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就打算放个三天的,谁知道那个神婆突然说什么要停个七天,今天不就是第七天吗?哎呀——我想起来了!这张老二父女两也就是那第三天里给人搬回来的!”
“这么巧?”任安歌微微皱眉。
“是啊,谁知道呢?神婆说的事咱们也不懂!”
几个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一起离开了这里。
“那个神婆这么厉害吗?”何画扇抓了抓脑袋,“真有什么法术吗?”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蹊跷。”任安歌目光一转,停在了地上的一枚纸钱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邱辰良沉默了许久,突然道,“那个神婆本来就是打算将鬼娘娘的身体放个三天的,但张小霞的意外让她不得不多停放几天。”
“为什么不是因为张老二呢?”何画扇疑惑道。
“因为张老二今天就要出棺,要是因为他,今天就不是他的葬礼了。”何秋风拨了拨头发。
“是这样。”邱辰良继续道,“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且刚刚那个人也说了,浑身是血,估摸着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这么偷偷摸摸的藏在家里,还不让人看见,这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张小霞其实已经死了?”任安歌对上他的视线。
“有这种可能。”邱辰良的视线从他的眼睛上向下移了移,不知道停在了哪里。
“两具尸体,又都是女性。其中一个至少表面上完好无损,另一个没准已经大面积损伤了。”
“况且,鬼娘娘的背上还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纸人,我猜,没准那个张小霞的背上也贴了一张。”他挑起来一边眉毛,眉目间带着一点张扬。
“纸人?”何秋风看向他。
“对,一张红色纸剪成的。”邱辰良抬起眼。“我到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也不难猜。”
“那是干什么啊?”任安歌眨了眨眼。
邱辰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偏偏卖关子。“或许我们可以问问那个老板。”
“他会知道吗?”何画扇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两手揉了揉脸颊。“知道也不一定告诉我们啊?何秋风:“什么老板?”
邱辰良:“卖纸人的。”
“纸片人?”年轻老板丹凤眼一眯,神色一沉。
任安歌怀疑他也不知道,心底有些遗憾。
哪知老板扶了扶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吐出几个字。
“有意思。”
他虽是嘴上说着“有意思”,神色却不见一点感兴趣的样子,勾起的嘴角也是冷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