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奇怪啊……”任安歌小声在邱辰良耳边道。
“我们还是等老板出来吧。”
邱辰良淡淡的“嗯”了一声。
程荷夏站在他们旁边眉头紧皱,绞着手指,怯怯地朝屋子里望。
“你……你还是先出来吧。”程荷夏朝里面道,话是对钱树尚说的,眼神却在不住乱瞥,好像里面的纸扎人都能活过来似的。
“没事!”钱树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里没人啊?”
话音刚落,任安歌的背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买什么?”
一个人影从旁边越过,是一个穿长袍的青年人,鼻梁上还戴着一幅金丝眼镜,一双丹凤眼笑意盈盈。
——任安歌一下子就想到了第一个——
世界中的温先生,也是这样满脸笑容,干出来的事却让人胆寒。
但令他惊讶的是,这个人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卖纸扎人的。
年纪也不大,虽然穿着略显老气的长袍,但脸庞依旧稚嫩,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额……他自己也还没有毕业。
“买、买纸人。”任安有些紧张。
年轻的老板笑了一下,道:“买什么样的纸人?”
“额……”任安歌看向旁边;
的邱辰良。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是什么?”老板示意他们进去。
“没说是哪种啊……”
“在祠堂里有一具红木棺材,旁边有一个脸上有花纹的老人,她让我们过来拿纸人的。”邱辰良道。
任安歌看着他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惊讶。
“哦——”年轻老板眯了眯好看的丹凤眼,“我知道了,你是来给鬼娘娘拿的吧。”
“鬼娘娘?”任安歌问道。
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钱树尚浑厚的声音。
“你是说棺材里的那个还是那个老人?”钱树尚抓了抓头。
“当然是棺材里的那个。”年轻老板慢慢踱着步子往屋子里走。
“您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任安歌已经从牵着邱辰良的袖子改为抓着他的胳膊。
“我们村子里一直有一个传统,每当有一个女人去世的时候,我们都会把她奉为新的鬼娘娘。”
“下一任鬼娘娘都是上一任选中的,鬼娘娘到了地府之后就会保佑我们村风调雨顺,无灾无难,村子里的人也大多身体很好,没生过什么大病。”
“那鬼娘娘不都应该是老太太吗?”任安歌问到。
“不。”老板转过身,扶了下眼镜,眼底有犀利的光。“每七年都选中一名鬼娘娘,每一任鬼娘娘死时都不足二十五。”
任安歌在心里一惊,忍不住道:“每隔七年怎么就会刚好死了一位不足二十五的女性呢?”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旁边的程荷夏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是、是啊,怎么会刚刚好呢?”
年轻老板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是一条毒蛇。
“是啊,怎么会那么巧呢?”他盯着程荷夏,“每七年都有未满二十五岁的年轻女性意外身亡呢。”
“意外身亡”这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程荷夏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慌乱地摆着手。“我、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
年轻老板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了似的笑容,然后打开了一扇门。
第62章 、还魂
——纸人——
“通常给鬼娘娘做的纸人都是两男两女。”房间里放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你们得帮我一起做。”
“没有做好的吗?”邱辰良问到。
年轻老板看了他一眼,“外面的那些都是娃娃,给鬼娘娘的必须是成年男女,我一个人做起来比较慢……”
“帮帮帮!”钱树尚大手一挥,“赶紧的,别啰嗦了!再啰嗦天都黑了!”
四个纸人……
任安歌心想,肯定要迟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做好四个纸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四个人一人抱着一个纸人,三个人战战兢兢地往回赶,年轻老板还在后面远远的和他们挥手道别。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回去的时候,发现祠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那个老人也不在。
“我们是第一个?”钱树尚欣喜道。
就在他们踏进大门的那一刻,祠堂里的所有门都“砰”的一声关上了。
“不。”任安歌叹了一口气,“我们是最后一个。”
“啊?”钱树尚遗憾道。
棺材旁边停了一个轿子,红色的绣着金色花纹的帐子垂了下来,遮住了里面的光景。
任安歌猜棺材里的那位已经穿好了嫁衣。
“怎么会?花轿和衣服可比纸糊的人难做多了吧!”钱树尚一只手抓了抓脑袋。
“也许他们的都是已经做好了的吧。”任安歌道。
他们把纸人放在棺材旁边,任安歌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穿着华丽的女子紧闭双眼,脸上也画了华丽的妆容,嘴唇被涂的殷红。
他挪开眼,生怕多看几眼就看到一双睁开的眸子。
“我们就在这儿干等着吗?”钱树尚的声音在本就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响亮,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赶紧捂住了嘴。
“不然还能做什么……”程荷夏小声道。
橘黄色的灯光略显昏暗,
挤在一起的纸人,花轿,棺材略显诡异起来。
“我怎么感觉要诈尸?”钱树尚捂着嘴小声道。
程荷夏皱着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吧。”任安歌扯了扯邱辰良的胳膊。
几个人都移到了大门边上,随便收拾了一块干净地方就坐了下来。
“你困吗?”任安歌把脸凑到邱辰良旁边。
邱辰良垂着眼,好看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不困。”
“哦。”
他的刘海好像总是容易过长,此时也是,微微遮住上眼皮。
任安歌忍住伸手去给他拨开的冲动。
“你困?”邱辰良的视线锁在他的脸上。
任安歌摇摇头又立即点点头,“困,你借我肩膀靠一下呗?”
邱辰良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脸。“你靠吧。”
“谢谢,你肩膀酸了喊我啊!”任安歌笑嘻嘻地咧着嘴。
他两只手环绕住邱辰良的一只胳膊,然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忍不住蹭了一下。
他感觉到邱辰良僵硬了一下,勾起了一个不要脸的笑容。
他才不敢睡着呢,只是半睁着眼,观察四周的动静。
随着黑夜的一点点流逝,钱树尚开始打起了呼噜。
夜越来越深,紧靠着的身体暖洋洋的,终于让他的睡意涌了上来。
任安歌强撑着打起精神,他不可以睡着啊!
不能睡不能睡!
他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结果头顶却传来一声抽气声。
完了,掐错了,这也能错!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眼邱辰良的脸色,没什么表情的和他对上视线。
任安歌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小声道,“对不起啊……我给你揉揉。”
说完,他又按住邱辰良被他掐到的地方轻轻地揉了起来,然后又抬头对着他傻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他好像看到了邱辰良勾了勾嘴角。
就在他专心致志的给邱辰良揉胳膊的时候,不远处的棺材却出现了动静。
准确的说,是旁边的纸人。
四个纸人好像活过来似的,活动着手脚。
任安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
果然……
他还没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邱辰良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呼吸。”
任安歌点点头,邱辰良收回手。
任安歌心想就不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吗?这家伙就是成了小白也依旧这么厉害,这是为什么呢?
纸人听不见也看不见,可却能感受到风动。
任安歌示意旁边的程荷夏,程荷夏很快明白,一只手捂住了口鼻,一只手推了推熟睡的钱树尚。
钱树尚被推了好几下还没醒,几个纸人慢慢往这边走来。
程荷夏急得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那一声听的任安歌脸都疼。
“干……”钱树尚被程荷夏捂住嘴。
程荷夏示意他看前面,钱树尚看了眼几个纸人,受到了惊吓似地瞪大了眼睛,在两个人的示意下屏住了呼吸。
果然,没有了气息,几个纸人就失去了方向。
但它们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并成一排,大扫荡似的一点一点往这边摸来。
他们迟早要被摸到,更何况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任安歌紧紧捏住鼻子,捂住嘴巴。
他立刻想到了把门打开,这样外面的风就会吹进来,到时候就会吸引住纸人,他们只要离门远一点就好了。
大门就在他们旁边,反正纸人也听不到声音,任安歌站了起来,试图打开门,但门根本纹丝不动。
他有些急了,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纸人,额头都冒出了汗。
他继续试图打开门。
腰突然被人搂住,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他一转头就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纸人的脸,惨白惨白的,一双笔画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任安歌瞬间就腿软了。
但搂着他腰的却是邱辰良,邱辰良站在纸人的旁边,带着他慢慢地从纸人旁边溜走。
任安歌的脸因为憋气憋的通红,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邱辰良预知到了似的提前捂住他的口鼻。
妈的,真要死了……
他真是憋死了。
快憋死了的不止他一个人。
旁边的程荷夏脸色差的就跟快要晕过去一样,双眼都有点微微翻白,但还是死死地捂住口鼻,拼了命似的。
钱树尚那边也是不容乐观,终于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几个纸人立即围了过去,钱树尚惊恐地再次捂住口鼻,但却憋不住气了,随着纸人的靠近也越来越急促地呼吸。
“别、别过来啊——”钱树尚往祠堂的另一边跑了起来,几个纸人的速度好像加快了不少,在他身后伸出手扑了过去。
“啊——”钱树尚尖叫一声,挣脱了扑在身上的纸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
不好!
任安歌瞪大了眼睛,想要出声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离他最近的女性纸人被燃起的火焰烧着了,脸上画出来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旁边的三个纸人脸上浮现愤怒和害怕的表情,往后惊慌地退去。
很快纸人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任安歌害怕担心的同时,心底也涌起一股小小的庆幸。
大门被敲响了,传来了娇俏的笑声,听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钱树尚惊恐地瞪着紧闭着的大门。
突然,一只涂着红指甲的雪白胳膊从门外穿破了门,伸了进来。
程荷夏终于忍不住惊叫一声,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紧接着,手收了回去,门却被打开了。
任安歌终于可以呼吸了,邱辰良也收回了手。
黑色的屏幕前站着一位婀娜的女子,细如柳叶的眉毛高高挑起,红唇一抿。
是那个被烧掉的纸人。
钱树尚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神渐渐的由惊恐转向痴迷。
女人朝他露出一笑,勾了勾手指。
钱树尚便像是丢了魂一般,一步一步朝女人走去。
程荷夏跪坐在地上,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眉毛微微抽动,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任安歌倒是想救他,关键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纸纸纸,火已经烧过了,还能怎么办?
他立即就想起了水。
但是火烧过后,出现了真人,水浇过之后又会出现什么呢?
而且把水浇到已经变成人的纸人身上真的有用吗?
只有一试,但他可不想自己尝试,毕竟被缠上的不是他,他也不想被缠上。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用力扔了过去,砸在了钱树尚的脑袋上。
钱树尚被砸的一愣,随即眼神恢复了清明,脸上立即又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女人见他停住了脚步,不满地皱起了眉,朝钱树尚走来。
“水!”任安歌示意他。
钱树尚这会儿倒是脑子清醒了,迫在眉睫,一点没犹豫地捡起瓶子,拧开盖子将水泼了过去。
女人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慌张,连忙向后躲去,但小半边身子依旧被泼到了,直接变成了纸糊的。
程荷夏惊叫了一声,捂住了眼睛。
但女人的另一半身体依旧是人的模样,眉头紧皱,她用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往外挪去。
钱树尚哪里让她得逞,将剩下的水全部倒在了她的身上。
祠堂里还有剩余的几个纸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原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钱树尚随手扔了瓶子,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谢、谢谢啊!”他对着任安歌道。
“这个纸人怎么办?”任安歌看着地上皱成一摊的纸人,被水湿的黏糊糊的。
“就那样让它自然风干好了。”邱辰良抱着胳膊,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纸人。
“这应该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吧?”任安歌指了指纸人。
“恢复不了就再让那人重新做一个。”邱辰良走到大门边,把门关上了。门上的那个洞透露出外面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