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末世]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六梨
六梨  发于:2022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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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不可失。冉喻的口腔内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味,他拼尽力气挣脱被缠住的手臂,扭身抬腿反踢,将身后的海鬼狠狠踹了出去。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眼前依然有些模糊,意识也开始模糊。一片朦胧中,他听见越来越响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而后有人在很多声嘶力竭的劝阻声中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手握长刀朝他的方向奔来,墨绿色的制服隐没在涌动的怪物之间。
  在彻底昏睡过去前,他看见了一双满含焦急的眼睛,很漂亮的异瞳,深蓝和棕褐像天空和树木的颜色。
  运送幸存者的直升机上升到安全高度后,城主的批复终于到达,简单的两个字:同意。
  于是,救援部队撤离后,轰炸机接二连三到来,一颗颗炸弹密集如暴雨般降落,地面上建筑碎块与海鬼尸体团团炸裂,声音震耳欲聋。精神病院转瞬间成为一片弥漫着炮火和咸腥味的焦土废墟。
  冉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娄越家里属于自己的那间卧室里。卧室里没有变化,跟上午他离开时一样……还是有些变化的,他离开时还空荡的窗户外现在加了层不锈钢防盗窗,钢条看起来非常坚固且密集。
  他的额头被缠了几块纱布,身上的擦伤撞伤都不算严重,此时躺在柔软干净的床铺上,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冉喻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可疑的梦游、被海鬼咬伤后也不会变异的体质……以及这一次,疯狂嗜血的海鬼在即将杀死他前却突然收手。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否是海鬼病毒的无症状感染者或特殊变异体,又或者跟海鬼有什么隐秘的勾当,被安排到人类阵营充当卧底。
  娄越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些,相反,他发现的问题也许比冉喻自己能意识到的要多得多。但他还是执意将冉喻带回了家,不顾任何人的阻挠。事实上也没有几个人敢阻挠娄越,因为他背着熟睡的在医院包扎好伤口的冉喻坐上回家的车时,脸上的表情透着股挡路者死的疯魔劲儿。
  冉喻醒来没多久,娄越就似有感知一样从书房走过来,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冉喻说,“他们都安全撤离了吗?”
  “嗯,具体情况还在统计,但至少七成的人安全回来了。参与战斗的人员都被赶回去养伤了,其他扫尾和清洁工作会由相关部门共同完成。“娄越说,”现在可以说说你自己了,真是越来越能乱跑了,十二楼也敢乱跳?有什么事情不能联系我吗?让我给你开门很难吗?”
  冉喻在这样的指责下也隐约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于是只好埋头认错。
  “还有,上次跟你说不许一个人扛下所有问题,这么快就忘了吗?”娄越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知不知道今天你真的差点交代在那儿?”
  “你不是来救我了吗?”冉喻很小声地说。
  娄越一时语塞:“……我要是赶不及怎么办?”
  冉喻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很想拿铁链子把你的手脚都拴起来。”娄越见他这乖乖伏法的模样,更不依不饶起来,他气到伸出双手比划,“这么大这么粗的铁链子,让你跑不掉。”
  “好吧,”冉喻认真想了想,说,“但是不要栓太久,我晚上想去买点烤肉和酸梅汤,明天早上还要给警卫局写报告。”
  娄越的脸色阴沉下来,异瞳在昏黄的室内灯光下显得灰蒙蒙的:“我觉得你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建议你,下次没有完全听懂别人的意思前,别急着答应……”娄越说着转头走出冉喻的房间,准备出门买烤肉和酸梅汤。冉喻送了他几步,把他送到门口后就倚在门框上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快去快回,自己从早晨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已经很饿了。
  娄越在这种期盼的眼神中将刚才未讲完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别急着答应,否则会让别人产生过多妄想。
  香喷喷的烤肉搭配凉爽可口的酸梅汤,晚饭时冉喻吃得很开心,丝毫没有察觉到娄越百转千回的心思。酸梅汤是冉喻进城后发现的一大宝藏,酸酸甜甜,非常开胃,能将吃饭时本就很强烈的幸福感大幅提升。事实上,对冉喻来说,经历了一场极其危险的战斗后还能休息一下吃饱饭,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饭后直到睡前,两人都没什么交流。冉喻回房间琢磨明天要交到警卫局的情况报告,娄越则埋头处理向安详送过来的各类加急文件。
  冉喻写报告写到哈欠连连,终于撑不住时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了。穿着宽松舒适的棉睡衣擦着头发回房间时,冉喻发现后头跟了个人。
  “你也准备睡了吗?”冉喻扭头看他,“你的房间好像在那边。”
  “哦,知道。”娄越说,“突然担心你梦游跑了,过来看看。”
  冉喻一想,娄越的担心不无道理,自己身上的异状太多了。于是他积极地出主意:“要不你帮我把房间反锁吧,这样我就出不去了。”
  “你梦游时会撬锁。”
  他说得对。冉喻陷入困惑:“那该怎么办……对了,你说的大铁链子有吗?”
  “……没有。”娄越的表情变得微妙,“但是我有别的东西。”
  他掏出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可以吗?”
  冉喻打量了一下这个领带,摇头说:“不太行,很容易弄断,困不住我的。”
  “我会绑得很紧,而且我会在旁边监督你。”
  冉喻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娄越的语气和表情似乎都很凶狠,但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绑好后的领带圈松松垮垮的,比冉喻的手腕大了一圈,垫进去两三根手指都绰绰有余。
  床是一米五的单人床,但睡两个人也不拥挤。娄越也已经洗完了澡换了睡衣,就直接从自己房间拿了枕头和被子,回到冉喻房间,把领带的另一端系到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打了个死结。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耗费了过多心神,晚上关灯后还想再念叨几句的娄越没能发挥应有的水平,只是很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他就沉入了梦乡。
  这样柔软且松垮的领带其实冉喻稍一用力就能挣开,毕竟他是可以孤身杀进海鬼群还能活着回来的人。
  只不过冉喻稍微一动,娄越似乎就怀疑他要逃走,然后葬身在海鬼堆里再也回不来——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狂风骤雨里,只有被折断骨架扯碎布面的悲惨命运。于是,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冉喻能看到娄越的身子就蜷缩得厉害,睡梦里英挺俊朗的眉眼也紧张地皱起来。
  从娄越的睡衣领口往里看,能看到他好看的锁骨和胸腹前隐隐透着血迹的层层绷带。
  娄越似乎伤得不轻,明明应该在医院里休养,却偏要挤在这张小床上看守冉喻。
  想到这里,冉喻终于觉得自己有了教训娄越的理由,明天醒来要好好念叨他一番,正如他今天念叨自己一样。冉喻心想,今天看你伤势重让着你而已,其实我厉害着呢。
  手臂一直不动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但冉喻此时敏锐地感觉到娄越身上有一种隐约的脆弱气息,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发现了这一点后,之后的整个夜里,冉喻一动也没动。
  娄越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了。自记事起他就一直自己睡,昨夜旁边多了个人,他以为肯定是一夜无眠,却意外地睡得很安稳。他侧过头看了还在熟睡的冉喻一会儿,有点不舍地半撑起身子,把自己和冉喻手腕上的领带轻轻解开。
  解开领带时,娄越还凑近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勒出一点痕迹,还好,不会血液不通伤害身体,下次还能用。看来领带还是比铁链子好,好就好在能够可持续发展,比较健康。
  然后,娄越轻手轻脚地起床,去把这条领带熨平挂了起来。洗漱完毕临出门前,他把这条银灰色领带取下来戴上了。
  督察队上午的事务很繁忙,昨天的突变让整个主城的各部门高层彻底警惕起来。此次海鬼的卷土重来以及历史上都罕见的寄生态海鬼的出现、被放归三环的数万隔离者中的巨大隐患让他们无法在后续的安宁生活中松懈下来,况且,这次的事件直接捅到了城主那里,由很久不出面理政的城主亲自批文炸毁一个重要防卫基地,没有人再敢忽视与海鬼有关的任何事务和消息。
  与后续繁杂的安全事务并行的是此次战斗后的清算和奖励。警卫总局迅速拟出了嘉奖文件,由于三环各队在此次营救受灾群众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单位和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嘉奖和授勋。作为入职才一个多月的新人,冉喻破例得到了一个特等功。
  今早警卫局的人事部门已经联系到了冉喻并询问了他的意向,请他在诸多福利中选择一项,冉喻选择了接弟弟入城。
  快到中午时,这则审批文件摆在了娄越的桌上,只要他签下最后一个字,这件事就会立刻被着手安排下去。
  可是娄越不但没有签字,反而把文件放在一边,立刻动身去人事总部的档案馆查阅了很久。
  查阅到的结果越一致,娄越的心沉得越厉害。
  就在两年前,那时城外的福利还没被紧缩成现在这样严峻的程度。最后一次发放的城外居民未成年福利冉喻没有登记,而娄越从警卫局十队的队员处得知,冉喻入职以来单位发什么物资都首先想着寄给城外的冉丘。以冉喻这么关心弟弟的习惯来看,没为弟弟申请丰厚的未成年福利很不应该。况且登记的那时候冉喻就在邮局兼职,不可能不知道这则消息。
  另外,现在城外多数未成年孩子都会登记出生信息,以便将来参加入城考试。某些需要与城内交换资源的城外职业也需要核查登记信息,这些城外居民的信息会定期通过邮局的特殊优先通道报送到城内人事部,方便后续管理和协调。但是冉喻的这个弟弟冉丘在档案馆中没有一丝痕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娄越能轻松回忆起冉喻寄来的所有信件的内容。那些信中没有一个字提到过他有个弟弟,相反,信中冉喻说到自己的生活,用的最多的便是“独自”一词。
  中午休息时,娄越回了趟家。他到家时,冉喻正在厨房里,看到他回来便扭头问他:“今天不在单位吃啊?想吃什么,正好我还没做。”
  娄越走进厨房,将正把头重新伸进冰箱里寻找食材的冉喻拉走,带到了客厅里坐下。
  冉喻奇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哦对了,今天上午人事跟我通了话,说可以让我把弟弟接进来,到时候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娄越正襟危坐,手掌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扣紧,他盯着冉喻的眼睛问:“你仔细想一想。你的那个弟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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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我出息了(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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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弟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种问话方式很奇特。冉喻被问得一懵,冉丘当然是自出生起就与他在一起了,什么出不出现?他们是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的相依为命的兄弟俩。
  为了佐证这一点,冉喻试图回忆冉丘小时候的样子,也许他刚出生时是很小的一团,长大一点后也许会跟爸妈告状说哥哥欺负他,也许会扯着自己的袖子非要一起玩……
  加上“也许”一词,是因为冉喻突然发现,他真的对幼年时期的冉丘毫无印象。他记忆中的冉丘一直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卷发娃娃脸,爱穿背带短裤露出一双细白的腿,趿拉着人字拖,爱撒娇,爱耍小脾气,总是挑食还喊饿。有时候冉喻看弟弟瘦了一点,就会费很大功夫去很远的山林里打猎回来做一顿丰盛的饭,冉丘却不愿意吃。冉喻只好端着饭盆追在冉丘后面喂饭,从院子这头追到那头,冉丘被追得实在不耐烦了才会勉强张嘴吃几口,随即就会泄愤似的把头埋在冉喻胸口,把油汪汪的嘴直往冉喻衣服上蹭。
  冉丘每每无理取闹,冉喻都只能耐心哄着他,给他用木条和竹子做玩具,用积攒下来的玻璃糖纸给他叠成小鱼和螃蟹,他很快就会露出笑脸——冉丘似乎很喜欢从未见过的大海,家里的小玩具多半都是海洋生物形状的。
  对了,爱撒娇又很好哄的冉丘是后来的。刚开始的冉丘总是冷冷的充满敌意的,他爱爬到高处去,有时是衣柜上,有时是书架上,然后低头用一种观察蚂蚁的目光看冉喻在院子里忙来忙去。不仅不帮忙,他还总是捣乱,他经常在冉喻刚把仓库里零零散散的小盒子分门别类整理好后把一整排架子踢倒,看螺丝钉和罐头散落一地,然后新奇地看着这杂乱的场景笑出声来。尤其是看到冉喻气鼓鼓地瞪他,又不得已地弯腰重新收拾东西时,他蹲在架子顶上笑得更开心了。
  刚开始冉丘总爱玩这样气死人的小游戏,冉喻这个当哥哥的除了偶尔真的气急了把冉丘捉住掐掐他肉乎乎的脸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后来次数多了冉丘也玩厌了,又或者是被冉喻给他做的小玩具吸引走了注意力,便不玩这种捣乱游戏了,再然后,令冉喻有些不舒服的那种看蚂蚁的冷漠而玩味的目光也逐渐从冉丘眼神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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