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彧:“嗯,我知道。”
“可你不明白。”郁臻叹着气说,“除非你养个不出门的宠物,它的世界里唯有你;要么买个玩具,它没有自我,只扮演你想要的模样。但真正的人是不能只为你一个人而活的,你得想清楚这一点。”
否则你将长期沉溺在自我折磨当中。
郁臻说完,感觉身旁空了。
他回过头,光亮环绕在他周围,空空荡荡;豆豆站在离他十多节的台阶上,她的白衣服在暗夜里分外显眼,后面跟着小飞和蓝玉。
曲楠靠在小飞的背上,目光依然呆滞。
郁臻将手电光上下左右地四处扫寻,寻觅另一人的身影。
没有,到处都没有。楼梯就这么宽,仅一条路,杜彧绝不可能跑到他前面而不被他发现,那就是后退了。
“你怎么停下来了?”走近了的豆豆问他。
“人呢?杜彧——”郁臻将光束照向楼梯最上方,又问其他人,“你们看见他了吗?”
他提高的声量回荡在楼梯间。
蓝玉:“你说谁?”
郁臻:“刚刚站我旁边的人,他不见了。你们看见没有?他去哪儿了?是不是上去了?”
“你产生幻觉了吗?”蓝玉狐疑道,“你旁边哪儿有人?”
郁臻腾出右手,在空气中比划杜彧的身高,“有!我的朋友!他大概这么高,一直跟在我旁边……你不记得了?来的时候我们坐同一辆车啊,你肯定记得他!”
蓝玉看他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郁臻马上去找贺凌飞背上的小楠,“小楠,你记得吧,你我乔乔、叮叮,还有杜彧,我们是一队……”
小楠泛白无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我不知道……”
郁臻再看小飞和豆豆,他抩鎽们的表情,都充满困惑和诧异,还有对他反常行为的怀疑与忌惮……
他迅速冷静下来,理清思路。
就在他说话的1分钟时间里,杜彧从他身边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而且同行的四人全部选择性失忆,忘记了杜彧的存在。
郁臻不信鬼神,他的第一想法是有人在搞他。
三种可能。
一:杜彧被抓走了,除他以外的四人均被洗脑或下药。
二:杜彧自己跑了,这四个人在配合对方演戏骗他。
三:这四人设计使杜彧消失,联手蒙骗他。
至于第四第五种灵异或玄幻元素的答案,他不愿去想。
第二种可能性极低,因为重新相遇后,杜彧从头至尾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机会和这几人商量如何欺骗他。
所以这必然是个阴谋,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故失踪?
答案:1.鬼屋的Npc或幕后策划在搞鬼。2.他面前的这四个人在搞鬼。
郁臻暗暗咬牙,不得不重新提心吊胆。他不打算后退去找人,有阴谋就意味着有陷阱,他绝不能自乱阵脚。
往前,继续往前。
抵达终点,他就能解开所有谜团了;他会发现司雅死亡的真相,并揪出这场诡计的策划者,他还要找到杜彧。
这个地方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他只能相信自己。
但他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杜彧至于不高兴吗?
实在不高兴,可以发脾气嘛,撒娇也行,我愿意哄人的啊。
一声不响地消失……太任性了!
郁臻强压下这股费解的心声,是不是在密室和暗处待太久,精神受到影响?他总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
楼梯共6层,底部直达一道被锈蚀的大门。
门上挂了一把铜锁,它的钥匙放在墙上一只悬空的玻璃罐里,又需要完成特殊的游戏才能取出。
郁臻掌握了钥匙,连了解游戏规则的兴趣也不再有,他把小狗放到地上,拿尺寸最大的那支钥匙解开铜锁,单手推开右边的半扇门。
随着门打开,里面的彩灯应声自动点亮,五颜六色的闪烁灯泡悬挂于天花板,云朵和气球灯垂吊在空中,音乐声随转动的旋转木马奏响,敲锣打鼓的机械木偶挥动手臂伴奏,墙边有亮灯的饮料贩卖机和夹娃娃机……
一只负责派发传单的破旧机器人游走于乐场设施之中,它的红色眼球半只失明,摇摇摆摆地像喝醉酒的精神病人。
这是一间室内游乐园,喧闹却空寂,如同被遗弃在世界边缘。
门口的小灰狗被这场面吓到,发出不停歇的吠叫。
郁臻抱起小狗,它便不再恐惧得乱吠,吐舌头哼哧哈气缓解紧张。
他走向旋转木马前的一架秋千,那里坐了一个人。
她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安然静默地坐在秋千上,木质的手指头僵硬地握紧绳索,腹部插着一把蘸了红色果酱的水果刀。
不过是一尊仿真人的木偶,脸是空白,贴了一张少女的脸部照片,她花容月貌,仿若山谷中幽香的百合,深绿里绽放的奇异美丽。
第二个靠近的蓝玉在那一瞬间尖叫起来——
于是郁臻明白了,这是司雅。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下线疗伤了,再见
郁臻:虎摸,病娇要扼杀在摇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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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实做梦是一个自我疗愈的过程;
希望两个yu都能在这个过程中更清晰的认识自己,先跟自己和解,然后再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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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个远门,30号更不了啦TUT四月份事情好多……从头到尾。
五月见!
我发誓,五月份我每天至少更4k字!!做不到我就吃鼠标!
第111章、看见恶魔(二十) 电影
郁臻取下木偶脸部的照片, 后方的贺凌飞脸色一变,转开眼道:“晦气。”
蓝玉的声音尖锐,“你闭嘴!”
贺凌飞理直气壮道:“说不得啊!?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们在这儿受罪?”
他放下背上的小楠, 让豆豆扶着, 大步疾走到秋千前, 拔出涂着果酱的水果刀, 对着穿红裙的人偶一顿狂砍!
“有本事你倒是复活找我们报仇啊!”贺凌飞砍红了眼, 碎木屑飞溅, “装神弄鬼!”
郁臻拿着照片站远了点。
人在崩溃边缘容易冒出实话或胡话,他听着小飞狂躁发泄时喊的词句, 若有所思。
豆豆搀扶小楠, 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木头人暴怒的小飞,她看向蓝玉,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是因为你们,我才会在这里的吗?”
她和郁臻一样, 是意外被卷入的这场复仇游戏的不相关者;她虽然受到惊吓搞不清状况, 但她不傻,这几个平日里交好的玩伴, 分明有事情瞒着她, 那些事和他们此刻的遭遇有关。
蓝玉不回答,豆豆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把小楠推给蓝玉,走到郁臻身边,忐忑地问:“你是不是也知道?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其他人被抓去哪里了?”
知晓真相是每个参与者的权利。可惜郁臻答不上她的一切问题, 他把照片递给豆豆, 说:“是个几年前死去的人, 我们被关在这里, 是因为他们五个和她的死有关。”
豆豆:“哪五个?小飞他们?”
郁臻:“嗯。”
豆豆攥着照片,说不出话来。
贺凌飞砍砸木头人的噪音间隙中,铁门关合的声响触动了郁臻的视线。
是入口的门!
他跑过去,那只小灰狗前肢伏地,冲着关闭的大门吠叫。
“汪汪汪——汪!”
郁臻一怔,门边居然立着一尊肢体可活动的雕像,它披着长袍,浑身墙白,靠在白色的墙前并不显眼。他们先前开门后直接进来了,未曾回头,所以无人发现门后藏着机关——就是这尊雕像的右臂忽然伸直,推拢了大门。
但这道门使用的是单独的铜锁,关上不会自动锁闭。
郁臻立刻推动铁门,牵扯出一串窸窣丁零的锁链声,有人在门外上锁!
他朝两扇门间的缝隙踹了一脚!铁链绷紧,缝隙微翕间,他看见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远离他们,跑向楼梯。
原来有人一直跟着他们,等他们进来后封锁退路。
可是这一路他丝毫未觉察有人跟随……这地方的墙里到底有多少密道?
郁臻收力站在原地,他脚边的小狗还激烈地叫唤着,朝着那尊白色雕像龇牙。
“别叫了,那是假的。”郁臻不气馁,他蹲下摸小狗的头,“你知道门要关,倒是跑出去啊,留在这儿干嘛……”
小灰狗停止吠叫,扭头转身舔他的手指。
狗狗真好,哪怕人离你而去了,狗仍然会陪着你。
——不行,别这么想,像怨妇。啊……这都什么稀里糊涂的想法。
郁臻模仿小狗洗澡甩水珠的动作摇晃脑袋,试图将脑海里他暂时不能理解的思绪甩出去。
等他清空大脑再去看小狗,又觉得这只狗非常聪明,它或许知道外面的人比他们危险。
小灰狗处在调皮的年纪,它张嘴撕咬雕像长袍的衣摆,咬牙切齿,黑溜溜的眼珠连眼白都露出来了。
郁臻轻拍它的头,“不准乱咬!”
“汪呜……”小狗委屈地耷拉耳朵。
他顺着褶皱被拉直的长袍向上望去,这尊雕像身高约莫180cm,男性,安详地闭着眼;它的表层采用某种特殊材料,皮肤有类似棉絮的毛绒感,像是件纯白的羊毛毡手工作品。
郁臻戳了戳雕像立在底座的脚背,还真是软的,估计内部用了钢筋或铁丝支撑定型。
那边小飞的暴力乱砍发泄行为结束,对方把木偶砸成一堆碎块,假发红裙子也扯烂踩在脚底。
贺凌飞满头大汗,拿着水果刀,朝四面咆哮道:“躲在后面的神经病你他妈出来啊!搞这些鬼把戏算什么本事?你以为吓唬我们就能让我们认罪了!?你做梦!没做过的事!我他妈死都不会认!”
蓝玉制止道:“小飞!你冷静点!”
贺凌飞的大喊大叫倒唤醒了曲楠的些许意识,微弱的光采重回她的眼睛,她倚在豆豆的肩头,喃喃道:“说谎说得连自己都信了……”
豆豆:“小楠,你说什么?”
郁臻没能听到这句话,否则他会刨根问底;他离他们较远,正和狗一起研究那款低端型号的机器人。
它的眼珠坏掉了半只,基础功能仍能正常运作,它摇摆着生锈的身体逛到郁臻的周围,手里的传单边发边掉。
郁臻捡起一张,纸上是一幅图形码,下面一排广告词:【免费电影,放到田田的肚皮扫码观看~】
好吧,它叫田田。
游乐场的出口暂且没找到,大串钥匙无用武之地;郁臻决定先看看这一环节的内容,他拿纸上的图形码对准机器人腹部的扫描窗口。
机器人坏掉的眼球骤然亮起,两只眼睛发出橙色光芒,它被设定好的某一程序正式启动,游乐场内的全部设施同时消声,头顶悬吊的彩灯变暗。
喧闹嘈杂的游乐园霎时安静了,晦暗的空间气氛诡异,贺凌飞等人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
郁臻看着田田,它摇摆机械躯体,转变路线退到旋转木马前,面对右侧的白墙;金属头盖骨弹开,升起一个小型投影仪,焦距自动调整,将光影投射到白墙之上。
“什么东西?”蓝玉警觉地问。
郁臻说:“它要给我们放电影。”
投影最初只是一片雪花,发出滋滋的白噪音;接着清晰画面闪现,逐渐稳定。
视频里是一处宽敞明亮的餐厅,开放式厨房的用具摆放整洁,餐桌的花瓶里有一束新鲜的百合花。镜头画幅有限,边缘的两级楼梯说明这栋房子是复式,窗外的阳光洒落地板,静谧惬意。
音效是从机器人身上发出,不够清明,但足够响亮。
轻微的脚步声自画面之外靠近了摄像头,一名穿黄色裙子的少女走进了画中;她身材纤瘦曼妙,粉藕般的小臂探到脑后,手指束拢黑发随意挽起。
司雅挽好头发,走到了镜头前,她漂亮的脸蛋经得起任何银幕的考验。
郁臻不解了,这是她家还是……?
他往蓝玉和小飞那边靠,通过暗淡的光打量那两人的脸色,他们面孔展露的皆是困惑和惊愕。
“怎么会……我从来不知道,餐厅里有监控摄像头。”蓝玉凝望着投影,眼眶里蓄满泪水。
贺凌飞身影一斜,冲向顶着投影仪的机器人——
郁臻赶去横臂拦住对方,施力将人拽回,往地面一推,道:“你得学会冷静。”
小飞跌坐在地,自暴自弃般地抱住头,发出犹如困兽濒死前的喑哑嚎叫。
——反常,这五个人果然有问题;小飞是如此,那么蓝玉,包括乔乔和叮叮给他的证词,可能都存在撒谎和隐瞒的成分。
郁臻不管这些了,他去守着放映中的机器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知道,你在看我。”甜美青春而有辨识度的嗓音萦绕在郁臻的耳畔,他内心感到久违的愉悦,那是对美的感知自然产生的反应。
连意识不清的曲楠,听见这不算熟悉却永生难忘的声音时,都抬起了头,
豆豆看看照片,又看看屏幕,“她是照片上的人……她不是死了吗?”豆豆希望有人为她解答,可在场的人都对现状一团混乱。
“我不会那么做。”画面里的少女说了第二句话。她的神色淡然,平和又淡定,脸蛋白得泛粉,不像乔乔说的脆弱或神经质,也没有蓝玉形容的敏感不安。
她足够漂亮,可依然属于寻常女孩的范畴,和郁臻想象的气质非凡的故事女主角有差别。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是应该去天堂的灵魂,对你而言毫无用处。”司雅垂下浓密的羽睫,抿着红唇,“我会为你找到新目标的,哥哥,你答应我,别伤害他们,好吗?”
她眉头微蹙,泪光盈目,恳切道:“等我和他们告别完,我会尽快回家,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你让我跟他们多相处几天吧。”
司雅在镜头前静静地立了许久,最后她纤秀的手指沾掉眼尾的一点湿润,恢复了淡然的模样。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去厨房洗了一颗苹果,坐在桌边吃完,开始准备五人份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