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萧策动作生疏,但眼中全是爱意。
叶峤道:“孩子起名了,白浪起的。”
萧策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白浪临近昏迷时给孩子起了名字,他说「洵有情兮,而无望兮」起「洵」字。”
萧策楞了一下,眼底通红,果然……还是迟了吗?
他看着怀里的雪团子,扯出一抹歉意的笑容“洵儿——”
叶峤与空虚二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一同退出了房间。
院子里,叶峤神色淡然的望着远处破开一缕光芒的天空,橘黄色的天空是那样的绚烂。
“断崖时你拉着我去了一旁,便是要说苏白浪寻你要了生子丹吧。”
空虚点点头“他是爱惨了萧策,甘心用生命做赌注,为他拼死生下孩子。”
说完他笑了笑看向叶峤“快过年了,你来我小舟山一起过年吧。”
叶峤怔颤,眼神恍惚了一下,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惨笑“不了,得等阿昭回来。”
众人盼着过年,他却心心念念的盼着董昭归。
一个月转瞬即逝,可对他来说没有董昭的日子,一分一秒都是万般难熬。
大年三十。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逛年会的都是成群结对的,阖家欢乐的一家人,打情骂俏的小两口,他独自一人实在与那热闹格格不入,索性窝在山上。
今日叶峤穿了件红色的裘皮大衣,毛绒绒的袖口蜷着一双生了冻疮的手,坐在琼树下寒风袭来,他就把脑袋往绒毛毛的领子里缩一缩。
这两日暴风雪,大雪淹没了上山的路,他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每日拿着铁铲,天还蒙蒙亮就见他在勤勤恳恳的在铲雪。
他总在想肯定是大雪迷了路,董昭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本想穿的喜庆点,也来沾沾年味,可铮铮看着那条上山的路,他却红了眼,倒是和他的衣裳配了起来。
第50章 自刎
“十个月零七天,你再不回来师尊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他坐在琼树下,一等又是整整一天,天黑了,凌晨的钟声就快要敲响了。
他徐徐站起身,望着结满冰凌的琼树,神色黯淡,眼神飘忽“到底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他还活着吗?你若活着又为何不归?杳无音信?”
此时天空一声巨响,叶峤抬头望过去,绚丽多彩的烟花一颗接一颗的绽放在黑夜中映进他的眸子里。
彼时如果董昭在的话,他会把碧海苍穹挂满红灯笼,夜里出来时如同白昼一般夺目,也会在院子里点几簇烟花放于他看,而今碧海苍穹过于冷清……
他转身朝着寝殿走去,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董昭屋里坐一坐,只是深情的瞧了一眼就回屋了。
进了屋,他手中拿着赤霄剑,只见他修长清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身,动作非常轻柔,就像是对一个老朋友道别一般。
手上微微的热气,将刀身熏起一点薄薄的白雾,刹那间就散去了。
叶峤眼中透出一丝解脱之意,嘴角上扬,没有董昭的这些日子里第一次笑的如此真心。
没有一丝犹豫,他执剑横在脖子上,猛的挥了下去。
“叶峤!”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赤霄剑锋利无比,即使在听到萧策的一声急呼后他立即止住了动作,剑锋依旧划破了他细白的脖颈,一道长长的口子汹涌的冒出鲜血。
来不及去遮脖子上的伤口,他只好把衣领往上提了提,匆匆走了出去。
萧策神色紧张,慌张到口不择言“不见了……不见了……”
叶峤急着追问道:“谁不见了?”
“白浪和洵儿他不见了!小白他昏睡了整整一个月,我每日都去他房中看他,今晚凌晨想着端一碗饺子去与他说说话,却没想到……他和孩子都不见了,桌子上只放了一张和离书。”
“小白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他醒来后却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眼,就这样带着洵儿走了。”
“叶峤,我快要疯了,小白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才会走的这么决绝?”
“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萧策整个人像发了疯一样,抓着叶峤的肩膀一个劲的晃他。
叶峤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他晃虚脱了,脖子上的血可千万不要溅到他的脸上才好。
他顶着一张着渐惨白的脸,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强撑着欲要阖上的眸子“你可去寻过他?”
萧策发疯道:“我寻遍了所有的他能去的地方,苏家,竹海……都没有他。”
“他走了……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叶峤我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他就这样扔下和离书一声不吭的走了……走了……”
萧策从未想过,一个爱自己爱的如此痴狂的人,会真的有一天这般决绝的走掉。
看到和离书的那一瞬间,萧策只觉得天塌了!
他红着眼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蓄满的泪珠决堤而出,一个人绝望疯魔成这样,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叶峤一边忍着痛,好像头顶上的这颗脑袋随时都要滚落下来,他还要一边安慰“你先别着急,咱们分头再去找找。”
“好好好,再找找,再找找……”
萧策转身慌不择路的朝着山下跑去,叶峤疾步跟着他下了山。
寻了有一会,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脖子上的血顺着浸湿的毛领一滴滴砸在纯白的雪地里。
“苏白浪!”
空旷的松木林中回荡着叶峤的呼喊声,只是喊声一声比一声微弱……
“苏白浪你在哪……”
眼前一片炫目,他扶着旁边的松树,身子摇摇欲坠,一头栽进了积雪的地面上,鲜血瞬间浸湿了整片雪地,天空仿佛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片片坠落在他的身上。
乌黑的墨发着渐被雪花覆盖成银白色,他的手和脸上结了一层冰霜,耳畔响起脚踩积雪的吱呀松动声,声音越来越近,朦胧眼中出现一双熟悉的乌金靴,墨青色的衣摆映入眼帘,是……是阿昭!
叶峤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捞了起来,跌进一处温暖的胸膛,紧接着一股暖流传至全身,他迷迷瞪瞪的瞧了一眼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眼皮再也睁不开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有几时,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盖着暖和的毯子,房间里的温度升高了,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他忽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缠了几道白纱布,微微动一动还是疼的很,他撑起身子坐在床沿上,看着房间里那盆升起的木炭,微微怔了怔,隐隐约约记起有人把自己抱起来。
他激动的没有穿鞋赤脚走了下来,屋里的温度升高,地板并不冰脚。
急着想去外面寻个究竟,此刻房门忽然打开,那一瞬间叶峤的心跳停止,呼吸凝滞,目光铮铮的看着踏进房门的人。
什么是心急如焚,什么是迫不及待,这一刻他有多希望,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就是他心心念念期期盼盼已久的人!
等到门外那人踏进来的瞬间,叶峤瞬间泪奔了……
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并非是话本里的桥段。
他赤脚飞奔向他,一下撞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阿昭……阿昭……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董昭手里的药碗被撞翻在地,还未来得及去拥抱紧贴在怀里的人儿,叶峤仰起下巴温柔的唇瓣紧紧抵在了他的薄唇之上。
严丝合缝的拥抱,浓重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深深的一吻,吻了许久许久,叶峤恨不得把这十个多月欠下来的吻一次性全讨回来。
直到吻得舌尖发疼,叶峤才肯放过他的唇,脑袋溺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过。
“阿昭,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了。”
董昭抱着他,身子一颤,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道不出什么意味,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他枕在董昭的肩膀上,眼泪没有出息的往下掉“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董昭没有答话,一把将他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第51章 去死
偌大的床榻上很适合滚床单。
衣袍瞬间散落摇摇欲坠的挂在臂弯处,白皙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铜盆里的干柴噼里啪啦的烧着。
欺身在身上的人亲吻着他的锁骨,宽大的手掌在他身上沙沙游走。
“师尊,想的徒儿都快渴死了——”
董昭半跪在床榻上,将他的两腿拓开,铜盆里的干柴燃的越来越旺,啪啪的声音越发响亮。
浓重的呼吸扑簌在叶峤绯红的脸颊上,他指尖轻挑开系在腰间的衣带。
“阿峤……让我好好疼疼你。”
叶峤浑身一颤,眉头猝然皱起,一把握住身下图谋不轨的手。
他一脸惊恐道:“你不是阿昭!?”
欺在身上的人盯着董昭的脸,邪魅捐款的冷笑一声“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师弟看到这张脸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想必是很想了吧——”
“这么喜欢这张脸,大不了以后为了取悦阿峤,我就一直顶着这张脸。”
“滚开!”叶峤眼中的慌张隐藏不住,现在的动作姿态实在太过羞耻。
沈徽笑了笑“滚?阿峤这么喜欢这张脸,现在就可以把我当成董昭,放心……我会好好疼你。”
“无耻!”叶峤瞪着他怒吼一声。
此刻被他压在身下处于被动,两手又被他并起攥住固定在头顶上。
沈徽哼哼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白花花的胸口,他的手指不安分的沙沙游走着,指腹停留在他心口的位置,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从前这个位置里是有我一丝容身之地的吧?”
叶峤想笑,笑这位未免太过自恋自大!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诱惑又带着危险“阿峤……给你一次机会,说声喜欢我,待会儿我便手下留情些——”
叶峤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只怒目凝视着他,其实心里慌得已经不行。
“下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他斩钉截铁道。
沈徽冷哼一声,眼神阴冷的可怕,他一把捏住叶峤的下巴,恨不得捏碎这张不讨喜的嘴巴。
“既然阿峤这么嘴硬,那待会希望阿峤也这般嘴硬下去,千万别哭着求饶!”
说着沈徽上下其手,对他疯狂制霸……
“沈徽!”
“住手……住手!住手啊!”
“赤霄!”
一声召,赤霄剑雷霆般朝着他刺了过来,为躲赤霄沈徽翻身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叶峤趁着时机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衣裳来不及细穿,半露香肩,凹陷下去的锁骨诱人品尝。
赤霄剑握在手,他目光如一团熊熊烈火,仇恨席卷全身,叶峤二话不说执剑刺了过去,一招一式皆是下了死手,势要给董昭报仇!
沈徽半躲半攻,笑吟吟的冲着叶峤调笑,尚有闲暇的说着话“想杀我?呵呵……从前或许尚有一丝可能,现在阿峤你不是我的对手——”
叶峤心中一惊,十月未见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了这般田步了。
“是吗!去死吧!”叶峤脸色从未冷到如此地步。
趁他不备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将他踹出了房门,叶峤飞奔而出,斥出赤霄剑,只见他悬在半空中,手中快速结印口中快到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咒法,最后一声“万剑归宗!”
霎时间,赤霄剑以一化万,嗖嗖嗖!!如破风之势朝着沈徽刺去。
沈徽脸色骤然一沉,速度之快看不清他中了多少剑,只见他捂着胸口吐了一滩血,跪倒在叶峤的面前。
叶峤为董昭报仇心急,走过去手起刀落就要解决了他,没想到沈徽那厮阴险狡诈,拼死打出一掌,一团黑烟猛的袭进了他的胸口,叶峤后退三步,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无力,一口黑血溢了出来。
见机,沈徽咬牙捂着胸口,捻了个咒,瞬间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了院子里。
一个空旷深幽的声音传来。
“阿峤……礼尚往来算是我还你蛇毒之礼——”
“阿峤……好好活着我要让你亲眼目睹这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叶峤倒在地上,后面他说什么隐隐约约已经听不清了。
沈徽不知给他下了什么毒,叶峤醒过来的时候空虚正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托着两腮呆呆看着他。
“空虚?你怎么在这儿?”
空虚悠悠瞧着他,目光落在他脖子的伤口上和胸口上。
“你可真行啊我的大仙师,本事撑天了,学会自刎了?!”怒斥道。
凶巴巴的说完,眼神却又瞬间软了下来“疼吗?”
叶峤干巴巴的笑了笑“比想象中稍微疼一点。”
空虚又气又心疼的瞪他一眼。
“那毒你明明可以自身运转内丹清除掉,偏要一心求死,你可知我若是晚来一步,毒攻心脉,你可就死翘翘了。”
叶峤垂着眼眸不答他的话。
“这两日我都快忙死了,三天两头往你这边跑,还要听萧策在耳边叨扰个没完。”
“话说回来,苏白浪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带着孩子走了,他与你最亲近,可有说去哪里了?”
“萧策找他都找疯了,满天下的找,势必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