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峤神色黯淡,闭起双眸整个人靠在床头“自作自受罢了。”
“唉……看来苏白浪的心是被伤的透透的,谁能想到上赶着追人家,扭头走的这般干净利落,他连你都没有透露行踪,就似在这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一般,看来是铁了心再不愿见萧策了。”
他说着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看着叶峤。
“叶峤,你变了,从前你的脸上永远都挂着笑意,现在笑意全然不见了。”
“为什么突然想不开,你不等董昭了?”
“万一董昭哪天回来了,见你不在了,他怎么办?你难道叫他拼着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回来,再陪着你一刀抹了脖子入黄泉?”
叶峤苦涩一笑“空虚,你不必再安慰我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若活着早就回来了,我骗自己骗了这么久,真的好累……”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都看过董昭的未来了,他又不是死在断崖下的黑海里的,就说明他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或许就是遇到什么艰难困苦绊住了脚。”
“传言都有等十六年都能把人等回来的。”
叶峤十分敷衍的笑了笑“传说而已,你也当真。”
第52章 洵儿萧可爱
“叶峤,相信我,时间之神不会骗人,董昭一定会回来的。”
叶峤抬头看向窗外,瞧着那条上山的路铮铮望的出神“会吗……真的会吗?”
空虚的一句「时间之神不会骗人,董昭一定会回来的」叶峤整整捱了三年。
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字意难达,罄竹难书。
叶峤是在两年前寻到苏白浪的,那时见他时他正在河边垂钓,小洵儿在草地上蹒跚学步着追赶蝴蝶玩。
推开篱笆院门,小洵儿见是他来了,兴高采烈的朝着他扑过来。
“义父——”
他弯腰将小洵儿捞进怀里,小洵儿笑眯眯的抱着他的脸颊亲昵的啃上一顿,直到房间里苏白浪着了一身青衣闲袍走了出来,上前捏着小洵儿的耳朵佯装制止。
“臭小子,你义父那般香甜啊,每次都要抱着啃一顿,全是你的口水,快下来,又胖又沉别把你义父压坏了。”
小洵儿十分调皮的嘻嘻一笑,脑袋往叶峤肩膀上一歪,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像个挂件一般粘着他不愿下来。
苏白浪无奈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拿着泥罐茶壶匆匆进屋沏了壶茶出来,便瞧见叶峤端坐在石桌前,腿上放着小洵儿,正逗着他玩。
苏白浪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嗳,说真的,碧海苍穹那么大你一人独住实在太孤单了,要不然你收洵儿做你徒弟吧。”
小洵儿十分机灵的努着嘴唤他一声“师尊——”
「师尊」二字令叶峤忍不住心尖一颤,到底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会有感觉吗?
他笑了笑,笑意中尽是苦涩“徒儿我只有一个,从前是他,以后也是他。”
苏白浪无奈叹了口气,见他那般执着便再没有提过此事。
小洵儿反倒觉得「师尊」这两个字叫起来比「义父」两个字要好听,便十分调皮的坐在他的大腿上叫他「师尊」……
开始时叶峤会去纠正他,后来实在拗不过小洵儿一口一个师尊的叫,便也不再苦口婆心的去纠正了。
苏白浪一边打开叶峤带来的包裹,一边道:“你说你来就来,每次来都带这么多吃的来作甚,你碧海苍穹穷的连你自己都养不起,还要刮些锅底灰来贴补到我这里来。”
叶峤撕了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欢快的小洵儿。
“反正我不吃了,小洵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这个做义父的自当要多给他带些吃的。”
说完叶峤笑眯眯道:“洵儿,义父疼不疼你?”
“疼!”小洵儿高兴的拿着鸡腿振臂高呼。
“义父吃大口——”小洵儿举着鸡腿凑到叶峤的嘴边,糯糯的声音叫人软化了心。
“义父不吃……洵儿吃,洵儿吃饱了长高高。”
小洵儿吃的满嘴油花,笑盈盈道:“长高高洵儿就可以保护大爹爹,爹爹和义父啦——”
「大爹爹」这三个字传到苏白浪的耳朵里,他瞬间沉下脸。
小洵儿见他不高兴了,也知道自己嘴快说错了话。
“保护爹爹和义父就可以,保护那个他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说着苏白浪一把将小洵儿手里啃食一半的鸡腿抢了下来。
小洵儿一头撞进叶峤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峤睨他一眼“你与小孩子置什么气。”
说完急着去哄怀里惹人怜的糯米团子。
“洵儿乖……洵儿不哭——”
好不容易将怀里的糯米团子哄好,苏白浪狠狠瞪了他一眼,小洵儿红着眼尾瘪着嘴差点又要哭出来。
「白浪」叶峤嗔他一句后,他才知收敛些。
这边刚哄完,篱笆院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萧策大包小包的走了进来。
“洵儿……看大爹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一听到召唤,小洵儿就像个弹簧一样从叶峤的腿上蹦下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萧策跟前。
“大爹爹……洵儿好想你啊——”
“大爹爹抱抱——”
小洵儿张着双臂,眯着眼睛咧着嘴巴要他抱,萧策索性扔了身上的大小包裹,一把将他举过头顶。
“大爹爹也好想洵儿啊——”
他抱着小洵儿在手上掂了掂“咦?我们家小洵儿好像又沉了啊,是不是又贪嘴了?”
小洵儿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撒娇道“哪有啊,爹爹都不让洵儿吃鸡腿。”
事情还没发生完,这边就告上状了。
苏白浪的脸又阴沉了几分,就要发火。
萧策小心翼翼的看向苏白浪,欲言又止的想要开口上前搭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好捏捏小洵儿的嘟嘟脸“洵儿是不是又惹爹爹不高兴了?”
小洵儿努着嘴一脸委屈,眼尾还遗留着红红的一片,顶着一双泫然欲泣的大眼睛。
“洵儿不小心又提了大爹爹惹爹爹不开心了,爹爹就把洵儿的鸡腿抢走了。”
萧策小心谨慎的看向苏白浪,实在有愧,纵使踏进这方篱笆院已有两年之久,但说话绝不超过二十句,此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是真的想和苏白浪说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可每次看到苏白浪拒之千里的眼神,便知趣的放下东西就走了。
小洵儿抱着他的脖子,仰着小脑袋满眼都是期盼的目光。
“前天晚上洵儿都发烧了,爹爹一晚上都在照顾洵儿,早上爹爹去请郎中时不小心摔了腿,皮都撮掉了好大一块,流了好多血,我偷偷瞧见爹爹上药时都哭了,夜里爹爹搂着洵儿睡觉,嘴里说梦话一直在叫大爹爹的名字……今天早上我问爹爹……”
小洵儿的话还未说完,苏白浪脸颊微红怒斥一声“洵儿!闭嘴。”
小洵儿吓的连忙躲进他的怀里,萧策听后一脸担忧的走上前,二话不说弯下腰身就要去撩开他下身的衣袍。
苏白浪连忙起身躲开,却不小心挣开了腿上的伤,疼的一咬牙。
“别靠近我!”
萧策满脸心疼,却又不知所措“我瞧瞧。”
“不给!”苏白浪红着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好好好,我不看了,你别生气,快过来坐下。”萧策说着抱着小洵儿退后了几步。
苏白浪撇了一眼那个大包袱,“你把家当搬来作甚?想在我这里住,门都没有!”
第53章 琼树开花了
萧策那双谨小慎微的眼神十分可怜。
“你不肯回家,我只好搬过来与你同住。”
苏白浪怒瞪他一眼“耍无赖是吗!”
萧策低着头一时嘴笨不知说什么好。
“小白……我。”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苏白浪冷冷的怒怼过去。
小洵儿见两位爹爹吵的厉害,尤其是爹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像大门上贴的凶神恶煞的门神,如果此刻手里拿着降魔杵一定会一棍子把大爹爹打死。
他知趣的迈着小短腿跑到叶峤的怀里。
小小的脑袋里面大大的疑惑,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叶峤。
“师尊……爹爹为什么和大爹爹老是吵架?”
叶峤看着那双求知欲望的大眼睛,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嗯……这个……”
他还未想出个好词来给小洵儿解释,一旁萧策一脸激动道:“叶峤你收我儿为徒了!?”
叶峤尴尬的笑了笑“不是……洵儿喊着玩。”
“哦……”
萧策脸上带着丝丝失望,从一个包袱里掏出一把木头削成的小木剑,冲着小洵儿摇了摇。
“洵儿,看看大爹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小洵儿一瞧是把小木剑高兴的不得了,突突突的跑过去,爱不释手的将小木剑拿在手上,有模学样的挥着。
“是大爹爹亲手做的吗?上面还有刻着洵儿的名字——”
萧策一脸慈父表情“是啊,洵儿喜欢吗?”
“喜欢喜欢!”
欢喜蹦跳的跑到叶峤跟前,拉着叶峤的手左摇右晃“师尊教洵儿练剑……师尊教洵儿练剑——”
叶峤捏捏他嘟嘟的脸颊“好啊——”
萧策收拾着包裹里的东西就往屋里走,苏白浪直接挡在他面前。
“做什么!这里没空给你住。”
萧策环视了一眼十分寒酸的茅草屋,目光落在西边的一处十分破旧的柴房。
“那我睡柴房……”
苏白浪皱着眉头没好气道“屋顶缝雨漏,不怕被雨淋死被雷劈死的话你就住吧!”
小洵儿一听到大爹爹要住下了,高兴的不得了“太好了!太好了!到了晚上大爹爹和爹爹是不是就可以一起搂着洵儿睡觉觉啦——”
萧策勾唇笑了笑。
苏白浪瞪他一眼,怒嗔一句“想得美!”
见他生气,萧策连忙收敛了笑容。
苏白浪将小洵儿抱起来往叶峤怀里一塞。
“让洵儿去你那里住几日,等我处理好了家里的闲杂事再将洵儿接回来。”
小洵儿鼓着嘴,红着眼“爹爹不要洵儿了吗?”
苏白浪摸摸他的头“乖,爹爹不是不要洵儿了,洵儿不是想跟着义父学练剑吗?义父的剑术可是天底下顶尖的,等你学会了就可以保护爹爹了。”
小洵儿瘪着嘴,小心翼翼问道:“那可以保护义父和大爹爹吗?”
苏白浪强压住心底的怒火,咬着牙好声好气道:“可以保护义父,不用管那个没良心的!”
小洵儿一脸委屈的看向萧策,萧策冲他笑一笑,小洵儿脸上阴霾瞬间一扫而光,嘻嘻又冲他笑一笑。
“小白眼狼!”苏白浪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他便催促着叶峤抱着洵儿走。
“爹爹再见……”
“大爹爹再见……”
“爹爹和大爹爹要好好的哦——”
生怕小洵儿再说些什么,苏白浪丢了个千鸢纸鹤硬是把两人送了出去。
叶峤抱着小洵儿坐在千鸢纸鹤上朝着碧海苍穹而去。
“师尊……爹爹会不会打大爹爹?”
“要叫义父——”
“师尊……柴房那么破,上面漏了个大窟窿,万一大爹爹淋雨受了风寒像洵儿那样起了高烧怎么办?”
“要叫义父——”
“师尊……爹爹和大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啊?”
“唉……要叫义父——”
小洵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不要不要,就要叫师尊,师尊比义父好听,师尊师尊……”
叶峤眺望着远方,揉揉怀里的糯米团子“调皮捣蛋鬼!”
——碧海苍穹——
小洵儿撒了欢在每个屋里乱窜,翻箱倒柜的捯饬一番,叶峤也不急,坐在旁边喝着茶水。
“洵儿,累不累?渴不渴,过来喝点水。”
小洵儿站在一幅画前瞧的发愣。
伸着小胖手指了指“义父,这画上的大哥哥是谁,长的真好看,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比义父一样好看的人——”
叶峤走到跟前,看着墙上挂着那副自己亲手临摹的董昭画像,他心尖一颤,连忙将画像拿下来,匆匆卷起来藏到了床底。
小洵儿一脸疑惑“师尊,为何要把大哥哥的画像收起来?”
叶峤神色忽然暗淡,转而又冲着小洵儿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佯嗔道:“洵儿你又叫错了——”
洵儿努着嘴,又开始一阵翻腾,不知从哪个木匣子里抽出一匝符咒。
两只小胖手拿着飞腾狂乱的符咒,像个十万个为什么,拉着叶峤的衣袖问道:“师尊,这又是什么啊?”
叶峤笑着道:“这些都是符咒,有听话咒,真言咒,迷幻咒,束缚咒……”
洵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好厉害的样子,一把抱住叶峤的大腿。
“洵儿要学,洵儿要学……”
“好好好,想学什么全教给你。”
夜里,小洵儿就钻进叶峤的怀里,睁着一双水漉漉的漂亮眸子看着他。
“师尊在想什么?”
“是在想画上的大哥哥?”
“画上的哥哥是真实存在吗?”
“画上的哥哥在哪里?”
“洵儿好想见见大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