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肘搭上桌面,自然地碰了一下津行止:“我以为像你这种万人簇拥的人,至少能吃得好点。”
“这是工作人员特地准备的减脂餐,你还想吃什么?”
见津行止没领会,殷染又点得透了点:“至少,应该有些荤腥。”
但他说完,津行止却在继续喝汤,并没有任何反应。
殷染干脆又靠近了些:“不然,你做我的午餐,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心情原本就有些不爽的津行止听到这话,直接收掉了殷染的饭盒:“爱吃不吃。”
只是津行止才带着盒饭走出一步,就心软地退了回来,他把午饭放回桌面:“别乱跑。”
说完,津行止向外走去。
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池驰。犹豫片刻,他把手机调整至全局静音,给池驰发了条微信。
「幺儿,演唱会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从殷染手里拿过一瓶水给我?」
或许是因为午休,池驰回得很快:「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津行止飞速打字,继续问道:「殷染递给你的时候,表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啊?」池驰输入了半天,才发过来下一句,「你不问我都没想起来,当时他好像不太敢看我,但我也没多想。他那人,你知道的。怎么了?」
问到了关键信息,津行止面色复杂地摩挲了一下屏幕:「没什么,忙去吧。」
他正要收起手机,池驰突然又发了一条消息来:「那个……津哥,说到这,我能问问你和那个谁,是怎么回事吗?」
津行止发了一个敲脑袋的表情,回道:「小孩子少打听八卦,好好干活赚钱。」
·
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得像夏日的雷雨,还未来得及将空气打凉,就快速退场。
拍摄重新开始前,摄影老师和他们做了沟通。
于是,津行止得知了一个噩耗——上午两人间的互动过少,要补一些互动。
拍了几张,摄影师都不满意,只好帮助他们进入状态
“殷染,你把手搭在行止的肩膀上。”
两人肢体接触的位置,津行止的肌肉明显一僵。察觉到异常,殷染望了过去。
“行止,和他对视一下。”
津行止被迫回望,目光却收不住的审视起眼前人来。
“对,就这个距离,再靠近点。”
被快门记录下的照片显然没令摄影师满意,他扬扬手:“行止,放松一下,眼神尽量不要那么……有敌意,OK?”
闻言,津行止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等他再睁眼的时候,状态已经完全调整回来,全身心地投入了拍摄。
津行止原本是做好了陪殷染拍到很晚的准备,却没想到他能适应到这种程度,于是早早地收了工。
回想起他中午问池驰的事情,他总觉得心口闷堵。
如果真的是“殷染”往给自己的水里掺进了那种毒素,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两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间房里?
而现在,这一切都因为殷染不再是“殷染”,而成为了难以解开的谜团。
看着还在用双眼不停接收新事物的殷染,津行止轻轻地叹了口气。
回到四人公寓的时候,其他两人都不在客厅,这刚好为津行止把殷染带回房间提供了便利。
虽然不放心,但津行止不可能永远不让殷染知道手机的用途。之前广告商送的手机刚好有剩的,此刻应该躺在他屋子里的某个角落。
殷染跟着进入了津行止的房间。
看着津行止翻翻找找,殷染安静地靠在了墙边。
津行止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整个屋子很空旷,甚至透着几分难言的孤寂。
床头柜左右各摆了一张照片。一张是三人的合照,另一张,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那男孩眉宇间有点像津行止,却又有些不同。男孩眉角的一道疤痕,足以令人清晰地将两个人分辨出来。
“很可爱的孩子,你弟弟?”
难得在殷染嘴里听到一句人话,津行止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我叔叔的孩子,和我很亲。”
殷染对这种以血缘为基础的人类式亲情并没有什么体会,只能应和而过。
他又等了会儿,津行止终于停下了翻找的手。
津行止坐在凳子上,一层一层地拆开盒子,取出手机。
又拿在手里操作了一会儿,他才把东西往殷染的方向递过去。
殷染从墙上支起身,接过了那个他一直好奇的东西。
“这是手机,能做很多事,你可以自己尝试着探索一下。你现在打开通讯录,就是最下面一排,绿色的那个按钮。”
殷染照做。
“通讯录里唯一的电话号码是我的,如果有事,你千万不要擅作主张,无论在哪,先打给我。”
殷染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无论在哪的意思,是指它可以千里传音?”
“差不多吧。”津行止似乎并不想让殷染知道得太多,敷衍道,“总之你先了解这个就可以了。”
说着,他又开始拆另一个盒子。
那盒子明显比刚才的小很多,包装也没有之前的繁复。
殷染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被津行止收在掌心。
津行止靠过来,向他的手腕处伸出手。
突如其来的冰凉和束缚感令殷染瞬感戒备,他一抬手,竟发现津行止在他的手腕处锁上了一个镣铐似的东西。
突然间,某些血腥禁忌的画面闪过殷染的脑海,掀起他两天来压藏在心底的危机感。
殷染下意识将那危险物从手上甩脱,单手锁住津行止的咽喉,向后猛地用力。
毫无防备的津行止直接被殷染推到床上,腰腹被他的膝盖死死抵住。
津行止扒住殷染的手腕,加强力道迫使殷染松手:“犯什么病?”
但殷染却并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眼神里透着的淡漠杀意,叫人只看一眼,就能背脊发凉。
强烈的压制感唤起Alpha的本能,津行止蓄力翻身,将殷染反扣在床上。
殷染只试探地挣动了一下,便不再挣扎。
津行止咬咬牙:“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殷染眼中的阴翳一散,才发觉自己的刚刚的行径有些过激。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你刚才给我戴的,是什么?你想锁住我?”
津行止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殷染的话,长呵一声。
他用力一推,从殷染身上离开,从地上拾起那个被殷染甩在地上的手环,戴在了自己手上。
脱离了津行止的桎梏,殷染骤而起身。
津行止甩了甩手,把手环摘了又戴,循环了两三次才道:“这是组合代言的手环,合同里要求了我们需要在公开场合戴的次数,‘殷染’却从没配合过,我是担心品牌方会找麻烦。我要是想害你,还需要锁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殷染知道,津行止说的没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津行止想对他不利,的确有很多方法。
但刚才,那种强烈的恐惧却不明就里地越过他全部的理智,竟令他一时失控。
就在他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津行止的手机屏幕亮起。
看见屏幕上的号码,津行止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行止,你能接到电话可太好了。你快来看看阳阳,他刚才被救护车拉走了,现在在融城医院的抢救室。”
“什么?!”津行止后脑一麻,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正文 9.“你可真是个祸害。”
津行止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狂奔到停车场。
他刚扣上安全带,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殷染坐在了汽车的后排座位上。
津行止虽然没谅解他刚才的举动,却也担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公寓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他踩下油门,快速提高车速:“你最好别再搞小动作,否则这次,我是真的会把你扔下去。”
车子疾驰前行,带起的尘土来不及傍近车身,就再次被气流抛向更远的上空。
自从14岁他父母因一场车祸双双身亡后,他就被寄养到了叔叔家里,他是一点点看着津舟阳长大的。
在所有晦暗的日子里,小家伙就像是一束光,用拥抱和笑意温暖着他,才能让他支撑到现在。
可就是这样善良的孩子,却在10岁那年被确诊出罕见的血液疾病。
自那之后,舟阳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津行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
车子疾行到医院,并不规整地停在了车位上。
大厅里,电梯迟迟不来,将津行止的耐心消耗一空。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楼梯的标识。
殷染还没习惯这里扑面而来的浓郁消毒水味,就被津行止一把拉走。
津行止推开楼梯间的大门,把他留在了门口,道:“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接你。”
说完,津行止大跨步而上。
殷染刚想追上去,心口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撑住墙,只能看着津行止从他的眼前消失。
津行止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抢救室的门口。
抢救室外,站着一对夫妇。
津行止粗喘着气,心急火燎地跑到两人面前:“怎么会这么突然?舟阳是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是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
见人不说话,津行止才察觉到自己因奔跑而外泄出的星点信息素。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有多厌恶这种气味。
津行止面色难看地后退了一步:“抱歉。”
但男人的嘴角只是略微僵了一下,脸上就堆起了不合时宜的笑容:“傻孩子,平白无故的道什么歉?”
津行止并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能先告诉我,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吗?”
津行止说完,男人开始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
津行止倒吸一口气:“有话就说。”
男人这才抬起眼:“其实,你上次给的治疗费早就用完了,所以我们就把照看阳阳的阿姨给辞了。但我们两个又不专业,也照顾不周……”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的事。
津行止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知道了,明天钱会汇到账户上。”
垂眸间,抢救室的灯已经转变了颜色。津行止心情激动地越过夫妇两人,迎上舟阳的床铺。
见津行止一副着急的模样,护士安慰道:“不用担心,小朋友已经脱离危险了,再观察一晚上就可以了。”
津行止松了口气,一路跟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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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体上的疼痛不足以耽误殷染前行,他便循着津行止留下的气息找寻他的踪迹。
他刚停在病房前,一个中年男人就隔着玻璃指了过来:“哎?行止,这是不是和你一起上电视的人啊?”
顺着男人的手,津行止这才看见完全被他遗忘到脑后的殷染。
上下打量了一下殷染,男人又道:“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
说着,男人的手伸向门把手。
津行止却刻意拦住了他的动作,先于他打开了门:“不是,你们记错了,他比我还不如。我去找一下主治医生,你们照看一下舟阳。”
说完,津行止快速关上房门,将殷染从病房门口带离,生怕他被盯上。
走出了十几米,津行止才松开手。
加上这一次,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主动和殷染有肢体接触了。津行止原以为殷染又要说什么骚话,但他却只是静静地在身后跟着。
医生休息室里,津行止见到了主治医生。
一番交谈后,津行止确定了舟阳并无大碍。但发病的具体诱因,连医生也不能确定。
见津行止有些迟疑,那医生又道:“你放心,司医生很早就和我们打过招呼。他的朋友,我们会多加关照。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他这样突然发病的情况日后会只多不少,后期的治疗费用……”
似乎是意料之中,津行止淡淡道:“我会想办法。”
离开休息室,他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夜晚,住院部的走廊很静,偶尔路过一两个留夜照看的病人家属,留下的也只有沾满惆怅的烟味。
但一切对殷染来说并不是如此,所有细微都被他捕捉着。包括,那种和白天很相似的快门声。
殷染迅速锁定了那声音的源头,轻声想津行止问道:“如果有人举着手机对着我们,那是什么意思?”
有人偷拍的信息传到津行止耳朵里,打断了他的失神。他扫视一周,看见了护士站正举着手机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