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为尊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木已成洲
木已成洲  发于:2021年11月01日

关灯
护眼

  他笑着,但下一秒又皱起了眉,略有遗憾:“我不知道,也没法感受。”
  “不过我看你的分神每次惨死的时候,你好像都极其痛苦呢。所以,应该是会疼的吧……”喻剑尊像是经过了缜密的研究,他肯定地下了结论。
  “你说有人盯上了你,给你种下魔息,所以不敢出这偈心殿,又说自己时常会神息紊乱,怕有贼人趁虚而入,便求着我给你在周围造下了诛杀剑阵,我都一一照做了。”
  他像是教训不省心的老友似的,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愿听我的呢,待在偈心殿不好吗?总是不死心地往外跑,分神造了一个又一个,让我处理了一次又一次,多麻烦啊。”
  “喻见寒!我要杀了你!”
  嘶哑的咆哮里全是极致的情绪,炙烈得如炼狱中的迸发的熔岩,下一秒就能将这个世间烧灼殆尽。
  原来,你也会恨啊。
  喻见寒随手接下了他的竭力攻击,就像是轻飘飘地挡住了一点飞絮。
  他露出了更加温和的笑意:“尊者是不是很好奇,当年的事都是我做的,你的气海丹田也是我毁的,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还要同你演忘年交的戏码,处处寻药吊着你的修为?”
  “那是因为。”喻见寒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比喻,他眸中闪过戏谑,恶劣道:“我这是在——”
  “杀年猪啊。”

第22章 善因起(二)
  凡人杀年猪,便是先精心蓄养,细心投喂,最后选个好日子,耐心宰杀——
  我亦如此。
  “喻见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算计于我!”南箬僧人气急攻心,几欲呕血。
  只见他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暗光,下一刻,偈心殿中荡开一种沉闷庄严的气势。像是天外渺渺传来古朴的佛音,一瞬间荡清杂念,洗涤人心,无形中一座大山,稳稳压上了殿上之人的心头。
  ——这便是,佛尊之威。
  只使出这一招,南箬唇边便溢出了鲜血,他面目扭曲,周身佛光魔息交错。黑金两色相互缠绕,除去庄重的佛威外,殿内还隐约透着血腥的味道,极其鬼魅。
  这百年来,南箬尊者一直在偈心殿闭关修炼,世人皆以为他是在突破化境。
  谁都不知道,他之所以闭门不见客,只是因为——他修炼的魔功弊端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无法抑制魔息的地步。
  只要稍微一动功法,他便是一副入魔的模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但如今,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看起来喻见寒是定不会放过他的,他只能竭尽全力,拼死一搏。
  佛威大盛,身处其中之人,应该感到气逆息滞,举步维艰。但喻见寒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他慢条斯理地合上了冰盒的盖。
  “佛尊之威……”喻剑尊却是张口就唤出了这招的名字,“同一种把戏使多了,总是会没用的。”
  他抬眸轻笑,笑意里却带着几分血腥,“南箬尊者许是忘了,两百年前的曹溪道,你用过一次的。”
  僧人只觉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杵上了他的脑袋,震得他识海紊乱,胸中血气翻腾。
  那双含笑的星眸,与记忆中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渐渐重合。
  *
  两百年前,曹溪道。
  “那个和尚跟了我们一路,来者不善,等会儿我先试探下他的的来意,若是情况不妙,我拖住他,你跑。”谢迟压低声音叮嘱道。
  少年一身脏兮兮的,满脸血污,他整个人裹在灰扑扑的破披风里,只留出了一双明亮锐利的星眸。
  “我不走!”他咬牙道,“要死一起死。”
  谢迟攥着他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他皱眉看了少年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来不及。
  身后的陌生气息逼近,他霎时转身,却是反手将少年掩在身后,眸光锐利:“阁下跟了我们一路,不知意欲何为?”
  “贫僧没有恶意,只是想来与道友结个善缘。”来人是一位看似和善的中年僧人,他手中攥着的却不是念珠,而是一白玉珠串。
  “那些人马上就要到了,若是道友愿意帮贫僧一个小忙,我虽不能替道友处理了追兵,但也能让他们停歇一个时辰,给道友喘息的机会。”
  谢迟满眼警惕:“你想要什么?”
  那僧人微微一笑,端的是慈眉善目:“阿弥陀佛,施主的一双手骨俊秀,颇有佛性,若是能舍出一节尾指,让贫僧做颗骨珠……”
  “你!”
  还不能谢迟沉下脸色,他身后的少年便杀心四起,他像是笼中拼死相搏的困兽,眸中泛起了猩红的血气。
  谢迟却及时一把按住了他,为防止少年继续动作,被面前不知深浅的对手所伤,他只得给他加了一道禁锢诀。
  垂眸避开了少年难以置信的眼神,谢迟转身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含笑的僧人,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他!
  少年被禁锢住,不能言也不能动,但不知为何,他心头涌上极度的不安,像是一脚踏入了无底洞般的深渊,他的嘴中隐隐泛起了血腥气,眸中不自觉地蓄起了泪。
  不要答应他,求你。
  但神佛终究不闻人间苦,少顷,脸色略显苍白的青年却是笑了起来,他在少年惊愕绝望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好。”
  *
  僧人近乎失语,他脑中一片空白,嘴唇翕动着,却始终说不出话。
  “想起来了?”喻见寒微微侧头,他耐心地询问道,修行者的记性一向很好,一时遗忘,总归不会如今还记不得。
  随即他又垂眸笑了起来,提醒道:“那尊者可还记得,阿谢断指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南箬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他颤声喃喃道:“我,我……”
  喻见寒依旧在笑,但眼神却慢慢地冷了下来,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客气:“你也用了这佛尊之威,不是吗?”
  *
  贫瘠的沙石地上,蜿蜒出了一条血路。
  不远处,身着白袈裟的僧人正双手合十,他神色安静地看着面前挣扎的蝼蚁,眸中还带着悲悯的笑意。
  “阿弥陀佛。”他叹了声佛号,“贫僧只答应了,替施主阻拦追兵,可贫僧从未说过,能这般轻易地放两位离开。”
  少年匍匐在地,他额上布满了冷汗,唇边的鲜血不住地渗出。威压像是一座轰然落下的大山,狠狠将他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前方,隔着朦胧的视线,在那威压的最中央,是一个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
  那人身下蔓延开的血色,烫在他的眼中,便成了一道难愈的伤口。少年忍着骨头几乎都要被碾碎的痛楚,指尖生生抠入泥中,执拗地往前爬去。
  手臂上的伤口再度撕裂,在宽大的破披风的遮挡下,他半边的衣袖早已被迸出的鲜血浸透。
  僧人像是看着什么自不量力的东西一般,语气平缓却高高在上,怜悯道:“这位小友,这可是佛尊之威,你若是想活着,往后去吧,还有一线生机。”
  越往中间,威压越盛,甚至能将人类脆弱的身躯碾为一滩烂泥。
  但沾满鲜血的手再一次往前探去,越来越重的灵压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它残酷地撕开那人身上还未愈合的旧痂,啃噬着新翻出的血肉。
  知难而上,知死而前。
  “阿谢……”少年微微启唇,口中的鲜血便溢了出来。那人却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倒在灵压最盛处。
  他依旧在固执向前,眸中落泪,只咬牙唤着:“阿谢。”
  你醒醒啊,求求你……
  最后的路终于被走尽,少年终是强撑到了威压的最中间。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发颤,冷汗与鲜血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手上的伤口也混满了血与泥。
  “阿谢,我抓住你了。”少年用颤抖的手握住了那人的衣袖,就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满脸泪痕,却笑了起来。
  “别怕,我抓到你了。”
  “真是情深义重啊。”僧人目露施舍,他慷慨道,“既然如此,贫僧便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前往叫停追兵一个时辰,时辰一到,若二位还在此处,则说明与我佛缘分深厚,贫僧自然会将二位的骨珠,好好地供奉佛前。”
  “这佛尊之威,就算贫僧留给二位的考验。”僧人双手合十,神色和蔼道。
  一个时辰,要从此地极重的威压里逃出去,否则,就是自愿献身。这只不过是故意戏耍他们的把戏罢了!
  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少年的眸子注视过来,他像是笼中拼死相搏的困兽,眸中泛起了猩红的血气。
  “我定要杀了你。”他咬牙狠道。
  僧人看向浑身狼狈的少年,只见他的眸中,充斥着令人心惊的滔天恨意。只不是蜉蝣妄同天比寿,想与日争辉罢了。
  “那贫僧便静候尊驾。”僧人客气地笑着回礼。
  *
  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睛,终是与面前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重叠起来了。
  南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失神重复道:“是你,竟然是你……”
  当年那个被他随意戏耍,如蝼蚁般卑贱的孩子,竟成了九州的剑尊,甚至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闻言,喻见寒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他勾起嘴角缓声道:“尊者可算是想起我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轻易将恨意写在脸上的少年了,要知道,在剖骨剜心的折磨中日复一日地煎熬,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
  它能让人理智,更能让人理智到极致地疯魔。
  “尊者不是说静候尊驾吗?”他微微凑前了去,压低了声音。
  隐藏在暗处的捕食者终于迈着优雅的脚步,一步步踱到了猎物面前,他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我可是……一直在注视你呢。”
  他已经彻底撕碎了温和的伪装,眼中是极致的恶意:“不然尊者以为,当年我恰好得知初雨镇的血案,闯入佛恩寺杀层念,又恰好被你看见……三言两语听你诱导,去屠了魔门,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喻见寒意有所指,他勾起嘴角:“真的只是因为你聪颖,我愚钝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雀鸟,可真正身在局中时,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最可怜的蝉呢?
  喻剑尊起身,他俯视着身前的虫豸,笑道:“虽然我对一切对手都抱有足够的尊重,可尊者也不要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他垂眸随手收拾了桌上的冰盒,缓声给了那人最后一击:“尊者总是哀叹,没人会信你被人暗害,种下魔息。”
  “但是,他们是信的。”
  他们……
  僧人霎时骇然地瞪大了眼,脸色煞白,他的心飞速狂跳着,几乎要从胸膛跃出。
  哪怕是得知喻见寒就是幕后之人,他都不曾像此刻般慌乱失态,语无伦次:“你怎会?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知道他们?
  喻见寒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手中冰盒:“佛恩寺掌权首座,百年不曾露面,竟还能稳坐至尊之位……尊者就没有好好想想为什么吗?”
  “自然不是因为你有多强,或者多得民心,这可得好好感谢他们。”喻见寒笑了起来,“他们信你,也猜测或许暗处有人设局,所以将你像傀儡一样地架在这里,想用你把我诱出来。”
  南箬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他眼中大滴大滴地落下了泪,神色恍惚,竟是一时身形不稳,竟从矮榻上跌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他神情癫狂地笑出了声,笑声苍凉悲戚,“原来……原来这偈心殿不只是你喻见寒造的牢笼,更是他们设下的诱局!”
  “想我南箬一生,大道顺遂,身居高位,直至入易云庭称尊,本以为是这天下主宰,没想到……”
  他凄厉地长笑:“竟只是你们博弈的棋子罢了!”
  随即,他又扭曲怨毒地狞笑出声,眼中全是狠毒:“喻见寒,你斗得过我,你斗得过天吗!”
  “天总会暗的。”喻见寒好脾气地回答,“因果循环,日月交替,太阳落山了,天不就暗了吗?”
  喻见寒看了一眼殿外,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他最后看了瘫倒的僧人一眼:“易云庭从不养废人,你至今未被除名,于佛门称尊,存在的价值便是作为他们的诱饵。如今,这诱饵被抛下,鱼也咬了钩……”
  “尊者不妨猜猜,这上钩的鱼,究竟是谁?”他似笑非笑,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打开了盒盖:“对了……”
  冰晶般的曳禅花悬浮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他看向这件稀宝,抱歉地笑道:“一瓣曳禅净万魔,此物遇魔气着实刚烈。但是……”
  喻见寒的眸色深了下来,变得漆黑如墨,他周身气息依旧温和干净,但掌心却无端凝起一缕黑气。
  僧人愣在了原地,他眼角还挂着泪,但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种彻底怔愣的状态:“你,你是……”
  只见黑气亲昵地缠绕上了曳禅花,随即,它瞬间狂暴肆虐,霎时撕碎了这朵传说中克制魔气的圣物。
  一切只发生在转眼之间,克制万魔的曳禅花,无声无息地湮灭在魔息之中,连一起异样都不曾有。
  喻见寒略感可惜,他微微叹气道:“但是我要赠尊者的,却不是这朵——稍后自会有人将它送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