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伊斯盯着它，只要它过来就用手里的勾子捅过去。
　　但它很乖觉的保持着距离，在勾子旁略略停顿片刻后从身边那一堆鱼肉里挑出最大最好的一块挂在勾子上。
　　它看到了！昨天自己在打捞鱼肉的时候，它就不动声色的在水下看着……
　　柏伊斯瞳孔睁大，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水里的s-37隐约能感觉到柏伊斯身上围绕的恐惧，有些烦躁的甩甩尾巴，几片鳞片随着它的动作掉落在水中。
　　它眼前一亮，从尾巴上撸了几片稍微好看点的鳞片，下潜到柏伊斯看不到的位置之后悄悄朝升降台方向游过去。
　　柏伊斯盯着水面，它已经不见了他还是有些不安，麻醉针对着鱼缸。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蓝色的脑袋，柏伊斯吓的手一抖，麻醉针朝着它发射过去。
　　它下意识一侧身，那支麻醉针落入水面。
　　柏伊斯提起心脏，摸起手边的铁棍朝升降台上的两只手砸过去。
　　“#&*!”
　　它的右臂马上青了一块，微微肿起来。
　　柏伊斯把勾子扔在一边，双手握着棍子，只要它过来就再打过去。
　　s－37握着的右手张开，几片暗蓝色的鳞片落在升降台上，研究所里的人都想要它的鳞片，它觉得柏伊斯也会喜欢。它把鳞片放下后，看了柏伊斯一眼转身跳了下去，柏伊斯竟觉得它眼里有几分可怜。
　　柏伊斯又等了会，见它还没出现，把勾子收回来后犹豫了一下把鳞片捡起放进口袋里。
　　至于水面上的鱼，等下次带了麻醉针再考虑。
　　——
　　柏伊斯走进d组的实验室时已经快十点。
　　马修凑过来：“柏伊斯你来的有点晚。”
　　“是因为它？”
　　“对，”柏伊斯想到被浪费的麻醉针，“麻醉药你们还有吗？”
　　“我记得艾维帮你申请了两支？”马修有些惊讶，“你都用完了？”
　　柏伊斯摇头：“今天早上喂食被它吓了一跳，麻醉针浪费了一支。”反正饲养室的监控没人看，柏伊斯悄悄改了也没人知道。
　　“没扎到？”
　　“没有。”
　　“那你得好好练练。”
　　两人正靠一起说话，就看见西里尔走过来。
　　马修马上收起脸上的笑，身体站直：“老师我刚才和柏伊斯就聊了一会！”
　　西里尔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什么德行，瞪了他一眼后就让他滚去实验。
　　“西里尔教授。”柏伊斯恭敬地叫了人，有些好奇他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西里尔仔细打量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西里尔和克里斯的博士导师是同一人，两人关系不错，他以前也听过克里斯提过自己的学生，这次d组实验本来只是想让柏伊斯了解一下，没想到他却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西里尔直言：“我对你在实验结果里提到的想法非常感兴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的实验室。”


第七章
　　“你报告中说人鱼血液中的ec因子在z-a试剂下会促进人鱼细胞的分裂和对其他生物细胞的同化，它会改变其它细胞的基因序列……”西里尔模拟了实验的过程，语气振奋，“如果能够减小这种同化带来的伤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比起人类，人鱼简直是自然的宠儿，它们拥有长久的寿命，坚硬的鳞片，带毒的指甲……
　　也因此，在捕捉到第一条人鱼之后，对人鱼的研究就没停止过。
　　如果能平稳的渡过人鱼血液的同化，意味着人类可能也能拥有它们的特征，比如说寿命——在对它们的骨龄检测中，人鱼五百岁才进入成年期。
　　“你以后就留在d组，我去和奥利尔说让他换一个人去饲养室！”西里尔在研究所也有不小的话语权，坚持的话奥利尔会给他这个面子。
　　柏伊斯有些心动，但想起s-37秃了一块的尾巴和手臂上的青紫色，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饲养室的工作很好，能近距离的观察它……”
　　西里尔也觉得有道理，虽然有些担忧他的安全还是同意了，让他喂食之后早点来实验室。
　　西里尔把自己这些年的研究资料给柏伊斯：“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问马修。”
　　西里尔给的资料很详细，都是他自己做过的关于人鱼的相关实验，还收集了一些特殊的药剂反应。
　　柏伊斯翻了几页，越看越惊讶。
　　马修早就看过这些东西：“我第一次看到这份资料也惊呆了，它们可全身上下都是宝藏！”
　　尤里卡的投资人莫里森家族涉足各个领域，尤其是医学方面，在上层圈子里有传闻说莫里森家族研制出了能治疗癌症等不治之症的药物，但是数量极少而且卖出了天价。
　　柏伊斯没想到这些都是真的，在十多年前尤里卡就已经利用人鱼油脂和血液制出了药物，在这些年里不断改进，而近年来的研究方向是人鱼的长寿原因。
　　“可惜实验体太少了。”马修抱怨，“老板天天催实验结果，又不让动活的……”
　　柏伊斯听了一耳朵抱怨，从里面打听出不少消息。
　　——
　　西里尔给柏伊斯安排了一间小实验室，里面各种仪器齐全，专心研究人鱼细胞的同化。
　　不过由于材料稀少西里尔在前期并没有给他批人鱼材料，让他先了解相关实验模拟之后再进行。
　　小实验室里没有其他人，马修离开后柏伊斯从口袋里拿出一片鳞片。
　　不同于前几天在实验室刚摘下来的鳞片，它送给柏伊斯的鳞片失去光泽，同时变得有些脆，稍稍用力就能掰成两半，在显微镜下观察后发现鳞片的结构疏松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化，检测后发现鳞片中营养物质大量流失，柏伊斯感觉这更像是自然脱落。
　　但是以前从未有过人鱼大面积自然脱鳞的先例。
　　从鳞片上能看出的信息太少了，柏伊斯想从它身上抽一些血液研究。
　　半夜十二点，研究所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柏伊斯趁着这个时间悄悄进入饲养室。
　　水下的s-37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合上的眼睑睁开，游到鱼缸的玻璃壁旁，耳朵贴在上面等着柏伊斯的呼唤。
　　从饲养室中轻微的动静，它能想象出Sofia是怎样一步一步接近头顶的鱼缸。
　　“Sofia——”
　　它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今天他还是戴着耳塞，看上去并不是很想听自己说话。
　　它贴着冰冷的玻璃，眼神望着水面上方：既然Sofia以为带了耳塞就能隔绝自己声音，为了不让他害怕，那就让他这么错误的以为下去……
　　S-37听见上面Sofia的声音，知道自己该现身了，它浮上水面，看着他张开口做出口型“Sofia——”
　　以为它的声音被耳塞隔离的柏伊斯很镇定，他不知道的是，饲养室里它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第8章
　　它并没有浮上水面，停在水下一两米处，柏伊斯只能看见一抹蓝色，他有种错觉，它像是在为之前的事闹脾气。
　　“Sofia!”柏伊斯又叫了几声，S－37露出水面，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
　　念及之前自己在它手上敲了一棍子，柏伊斯放软了语气，透出几分商量的意思：“喂！把手给我一下？”
　　它停在那里，张嘴说了什么：“#&*$#。”
　　柏伊斯只能看见它的嘴唇在动，没听到声音，耳塞还好好的戴着，他还没有在它面前摘下耳塞后全身而退的自信。
　　“Sofia！”柏伊斯催促它，“手伸过来！”
　　s-37把受伤的右臂递给他，它尾巴上的伤口已经几乎只能看见一条红痕，柏伊斯以为以人鱼的愈合能力，它的手臂应该已经快恢复了。
　　但它的手臂比起之前看上去更严重了，右臂上已经肿起，皮下泛着紫色，看起来有些可怖。
　　柏伊斯心虚的移开目光：“能换一只手吗？”
　　它看着柏伊斯，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把手往柏伊斯面前又递了递。
　　那一大块青紫色横在柏伊斯面前。
　　它一定是故意的！
　　柏伊斯有些愤愤。
　　它故作无辜地趴在台子上，露出几丝可怜的样子，和它凌厉的外貌并不搭，但是却有几分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大型家犬。
　　柏伊斯不得不承认，它成功了，他现在确实对它生出了愧疚。
　　他快速地从它手上抽完血，一手抬着它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它的骨头，看看有没有骨折。
　　柏伊斯低着头，没注意到它在悄悄靠近，s-37无声地接近他，投下一片阴影。
　　闻到柏伊斯身上独属于他的气味，s-37眯起眼，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愉悦。
　　认真为它查看手臂的柏伊斯看着它手臂上的青紫色，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回忆着之前那道印记，好像边缘比现在更平滑一些，也没有这么宽，他伸手在淤血上比了比，这里有几处不平整更像是指痕？
　　有了这个猜测，柏伊斯仔细看了它的手臂，它手臂上的青紫色也有些不太均匀，第一眼看过去确实像是被棍子打击之后的痕迹，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感受到Sofia身上突然出现的怒意，s-37有些不解，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柏伊斯指着它的手臂质问：“你骗我？”
　　s-37的尾巴有些心虚的晃了晃，没否认，把右手收回去，左手抓着柏伊斯的手往前。
　　柏伊斯被它的动作吓了一跳，正想把手抽回来它就把他的手按在头上。
　　s-37低着头，把柏伊斯的手按在自己头上揉了揉，讨好的意思非常明显。
　　柏伊斯迟疑片刻，没有收回手，在它头上继续揉了几下。
　　它露出水面时头发上的水就顺着发丝流了下去，它的头发和水中看上去一样顺滑，服帖的贴在头上，人鱼体温低于人类，凉丝丝的，柏伊斯摸着它的头感觉和摸着宠物的脑袋很像。
　　它悄悄的看了一眼柏伊斯，见他面色缓和，心里松了口气，表现地越发温驯。
　　目光在柏伊斯耳朵上停了一瞬，压制住想摘下耳塞的想法。
　　快了……


第九章
　　尤里卡研究所负五层。
　　奥利尔根据通讯仪上的消息走进一间实验室。
　　“找我有什么事？”
　　“我老板答应的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该你兑现承诺了。”
　　奥利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狂喜，他假惺惺地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克里斯他……”
　　对面的青年开口，语气嘲讽：“把你假惺惺的样子收起来，我又不是研究所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要求可是你自己提的。”他后半句特意加重了语气。
　　奥利尔收了脸上的惋惜，喜色毫不掩饰的露出来，对着青年道谢：“多亏了你们出手……”
　　青年打断他：“道谢就不必了，公平交易而已。”
　　他挑了挑眉：“只要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当然不会！”
　　奥利尔开口：“只要我能当上研究所负责人，研究所里的药剂一定准时给那边送过去！”
　　“我们当时交易的条件可不是这样的。”
　　青年皱起眉：“我老板费尽心思为的可不是这些用钱就能拿到的东西。”他从奥利尔眼里泄露出的一丝不情愿看出了什么，“你想毁约？”
　　挡在自己前面最大的阻碍已经除了，奥利尔现在自然不愿意再冒险。
　　没有直接拒绝，奥利尔满脸为难：“在研究所安排人太明显，而且布尼尔他不喜欢下面的人拧成一团。”
　　莫里森家族现任家主布尼尔一直觉得手下的人太团结会影响他的地位，当年为了减小克里斯在研究所的影响力他扶持了与克里斯不和的奥利尔。
　　奥利尔自然清楚投资人的脾气，不想往他忌讳上撞是一个理由。但奥利尔拒绝帮他们在实验室安插人是担心他们做什么牵连到自己。
　　“奥利尔先生……”
　　青年脸上仍挂着笑，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冷意：“我老板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他要是生气了我不保证我们的交易内容不会出现在布尼尔桌上。如果你做不到，我们不介意换人。”
　　他歪着头，似笑非笑：“关于上一个问题，您可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
　　奥利尔额头上沁出冷汗，张了张嘴试图讨价还价，对上青年的目光后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有些不甘心地开口：“我答应的自然会做到，但是你们不能给我惹麻烦。”
　　“这点你放心，我们的人能完美融入研究所。”
　　“只是安排人在研究所学点东西而已，你不必太紧张。”青年随口安慰他，“等我老板的研究进程赶上尤里卡还要几十年，那时候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在研究所的行动还要靠你帮忙，我老板绝对不会坑你。”
　　奥利尔脸色还有些难看：“但愿如此。”
　　既然决定了继续合作，两人开始讨论下一步计划。
　　奥利尔临走时青年提醒他：“消息还有几天才到研究所，在这之前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免得到时候都猜克里斯出事是奥利尔动的手脚。
　　另外，他说：“不要太明显针对克里斯旧部。”奥利尔确实有这个打算，参与重要研究的暂时不能动，不重要的可以先解决，其他的慢慢弄出去。
　　虽然青年发话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和克里斯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奥利尔恨不得把和克里斯有关的人和物全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