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帆脑海中跳过的画面,殴打,虐待,逞欲,□□,滥用私刑,每一幅别开生面,惊心动魄,鲜血淋漓,每一幅都说不出的窒闷,压抑,心痛!
他亲手剖了他的金丹!
他逼他吃下致敏的糕点!
他把他吊在皇城门楼三天三夜!
他叫来五个兽人族企图玷污他!
“啊!”骆书帆跪在地上捧着头嘶吼,彻骨的痛!透心的凉!疾首的悲!
他蓦地想到薛燃在梦魇后颤抖着抱住他,一遍遍地喊着:“我疼……好疼……”
“为什么?好玩吗?”骆书帆喃喃自问。
黑袍人道:“他当然觉得好玩,薛燃杀了他最爱的人,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他?现在能保护你师兄的,只有你了,素清禾不在了,百里上淮不在了,在这个世上,你才是他最亲最爱的唯一。”
黑袍人的话,像恶魔的诅咒,又像佛祖的梵音,是毁灭也是拯救,是爱到失智,是爱到盲目和自私。
“要我怎么做?”
黑袍人拿出一瓶药和一面镜子,“成亲那天,你把这面镜子放在婚房,洞房前,你把药倒在你们喝得合卺酒里,到时,无论是他的人还是心,都是你的。”
“顾临渊会带他走。”
黑袍人狡黠一笑,“镜子里会出来另一个薛燃,他会代替真的,跟顾临渊离开。”
骆书帆犹豫不决,黑袍人把东西塞到他手里,“东西给你,用不用随你。”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问题还真多。”黑袍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线,原本虚无的空气裂开了一道一人能通行的口子,“因为我恨顾临渊。”
恨意还在空气中弥留,人早已遁空消失。
骆书帆紧紧攥着两样东西,最后揣进了衣兜里。
顾昭在房中对着镜子微笑,笑起来很难看,他反复练习着平易近人的表情,可都失败。
“果然还是太凶了。”镜中的顾昭,青丝半绾,用玉冠固定,散下来的别在耳后,依旧一副明净硬朗,仪表堂堂,不失仙侠之姿,就是剑眉微挑,凤眸微嗔,带着淡薄,阴戾,傲慢,唯我独尊,给人的印象归结为一字:凶!
“嘻嘻。”顾昭强颜欢笑。
“你在做什么?”薛燃走近,“对着镜子傻笑什么?”
顾昭慌忙转身,眼神游离地解释:“没……没事……”
薛燃抓过顾昭的手,剪住他的中指,“中邪了?”
“没……”顾昭把手缩回,欲言又止,别扭地道:“阿燃,我凶吗?我是不是长得很丑?有没有吓到过你?”
“哈?什么?”薛燃伸手探顾昭的额头,“没发烧啊。”
“你和我说实话,我会努力变得更亲民,更好的。”顾昭信誓旦旦又怯弱地保证。
薛燃笑着摇头,靠近顾昭,垫脚往他身上一扑,竟将他的发冠摘了下来,“你一点都不凶,你很好,是我此生非你莫属的好,你也不丑,赞你倾国倾城都不为过,尤其是长发散下来时,简直……简直……”
薛燃实在想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顾昭,因为披发的顾昭所彰显出的美,是媚到了骨子里,是千秋无绝色,秀色掩古今。
“简直什么?”顾昭趁机揩油,一通乱摸。
薛燃被摸痒了,笑得花枝乱颤,“简直荒诞不羁!”
“啊……难得我小小的期待了下。”顾昭式撒娇,狗皮膏药般黏合,“你是不是又瘦了?”
薛燃难逃魔抓,“没有,我最近吃得很多。”
“嗯,多吃点,你瘦……我心疼。”
又是不自已的浓情蜜意,薛燃停止了挣扎,过快的心跳让他的脸上犹如醉了一抹烟霞,“你坐下,我给你扎辫子。”
顾昭乖乖做好,幸福满满地由着薛燃捣弄他的头发。
右边一根极细的三股辫,后面三根小辫子扎成一股,前面无刘海,基本背头往后梳起,只留下一个美人尖,即霸气又邪媚。
薛燃完全被迷住,且被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顾昭提醒,用袖子替他擦嘴,随即得瑟地道,“这个发型,好看?”
“嗯嗯!”薛燃拼命点头。
次日起,瑶光仙尊以此发型示人,惊艳了不少人,连颜卿都忍不住夸赞,“你看上去柔和多了。”
六日很快,弹指之间。
薛燃被顾昭亲自送上了花轿,顾昭或许不知,这也是他亲手把他送进了无望之渊。
洞房,银烛照更长,红罗围薰香,屋外的热闹不属于此处的寂寞,红纱盖头未掀,端坐床边无趣,薛燃转着手指聊以□□,心道:“阿昭怎么还没来接我。”
屋内陡然一亮,须臾昏暗,是洗漱台边的镜子乍现奇光异影,将光影折射成两个空间。
镜花水月的世界,真假错乱的杂沓,通过镜子,倒映出如出一辙的存在。
顾昭推开了门,在镜子的另一面,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薛燃,他羞涩地挽起对方的手,把人牵走。
“不是的!阿昭!不是的!”真正的薛燃对着一层看不到却真实把他隔离开来的屏障呐喊,“阿昭,他是假的!回来!阿昭!”
“怎么办?他带走的冒牌货会不会对他不利!”薛燃急得团团转,他扯掉了红盖头和头上的钿钗步摇,全部掷在地上,婚袍宽大,行动不便,薛燃脱下外衣,里面穿着寻常外出的劲装,可当他跑到门口时,大门忽然打开。
骆书帆酩酊大醉地走进,他看到薛燃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师兄,要去哪?”
薛燃看不清骆书帆异样的表情,道:“书帆,出事了,阿昭带走了一个与我很像的人,我得去找他。”
“哦?”骆书帆走近一步,身上的酒气很重,他挡在了薛燃的面前,顺手关门,“师兄,今天是我们的大好日子,你怎么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书帆……”薛燃害怕地后退一步,严肃道:“你醉了,让开,我要去找阿昭。”
“我没醉!”骆书帆大声地道,语气不显昔日柔情,带着戾气愤恨,“阿昭阿昭阿昭!顾昭有什么好,他前世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把你五马分尸!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好迷恋的!”
薛燃见骆书帆真的醉得酒言酒语,和一个醉鬼说话,无疑是秀才遇着兵,“书帆,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最后一遍,让开。”
薛燃推开骆书帆,果断地朝门外走,可在手刚碰到门边时,手臂仿佛被人扼住,狠狠地往后拽去,一阵天旋地转,他便被拖到了床上,身上压着重重的骆书帆。
对方看着他,红色蔓延,像狼盯着猎物,一刻不放。
骆书帆掐住了薛燃的下颚,粗鲁地抬起,逼迫他看着自己,“师兄,急什么,我们还没洞房呢。”
“你疯了!”薛燃背后寒毛直竖,因为骆书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欲望,饥渴,真实的可怕。
接下去,他会被如何对待,这样羞耻强迫的姿势在梦境中不止一次的上演过,重复过。
“书帆!你清醒点!”薛燃奋力反抗,一脚踢倒了骆书帆,趁机夺路而逃,熟料素日里柔弱的师弟此刻变得力大无穷,没等他逃下床,骆书帆已经从身后强行拔下他的衣服,用布料反绑住他的双手,固定在背后。
动弹不得。
“师兄。”骆书帆完全一意孤行了,他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薛燃的脖颈,却在看到薛燃脖子处淡红色的吻痕时眼眸沉了下来,“你们做过了吧?做过几次了?”
“你在胡说什么?”薛燃挣扎无果,眼睛里早已雾色缭绕,在对方的抚摸下,簌簌发抖,“住手……不要……”
“对不起,我会轻点,我只是想让师兄舒服而已。”
薛燃哭着用尽力气骂道:“滚!玩笑也该适可而止!”
“哈哈……”骆书帆凄凉地笑到,“师兄,我对你的真心怎么成了玩笑?”
“骆书帆!你他妈清醒点!”
“咚!”薛燃一头撞到骆书帆的头上,骆书帆头上起了淤青,薛燃则磨破了皮,鲜血划面而过。
“师兄!”骆书帆被撞得七晕八素,酒醒了几分,他捧住薛燃的脸,查看他的伤势,心疼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弄伤你了。”
可是……骆书帆吞咽着口水,好比沙漠中渴了数天的人,在一日突然找到了绿洲和水源!那种欣喜若狂,五内俱焚,把理智揉碎,捏烂,弦断的那刻,他恨不得自己化身为野兽,把那人吞噬入腹。
“师兄,我差点忘了,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骆书帆淡定地道,取来两杯酒,“喝完这杯酒,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我不喝。”薛燃扒拉着零散的衣物,几乎衣不蔽体,修长的两条腿上有被狠握的五指印,看上去娇弱而美艳,却是让人产生了更强烈的施虐欲。
骆书帆撕掉了薛燃好不容易遮羞的布,“师兄,你乖乖喝下,我不欺负你。”
薛燃撇过头,咬紧牙关,“不要!骆书帆,你住手!别逼我恨你!”
“唉……”骆书帆的嘴角荡开一个无邪的笑容,却是异常残忍,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薛燃一巴掌,转而掐住了他的脖子,生生将他提起,撬开了他的嘴,“师兄,你为什么非要惹我生气!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些,你为什么不能配合我?”
“不……唔……”薛燃无力抵抗,只能任由那杯酒水灌进他的喉咙,酒水辛辣呛鼻,一杯下肚,已经灼得他五脏六腑烧穿般的痛,“唔啊……咳咳……”
骆书帆疯了……
他在酒里下了药……
好热,好痛,好难受……
好想死……
薛燃只觉得意识远离他而去,思绪越飘越远,他仿佛坠入了洪荒,毒日当空,烤得地面蒸蒸白热,大漠孤烟,平沙茫茫,他赤脚行走,原本赤热的沙子变成了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肉,小腿以下,血肉模糊,而他却不能停止,献血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蔷薇花,直到他无血可流,无泪可泣,无声可鸣。
谁来……救救我……
阿昭……
第 36 章
◎等你康复,朕立马废了他,让他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骆书帆慌神地看着床上瘫软的薛燃,薛燃吐出了许多血,染红了枕巾,他浑身冰冷,奄奄垂绝,“师兄……师兄……”
骆书帆幡然醒悟,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超过了自己的预想,才后悔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挑唆,对薛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啪!”骆书帆狠狠扇了自己巴掌,“我真是混蛋!该死!”
“砰!”有人破窗而入,一柄黑色的剑最先斩断了骆书帆的胳膊,而那人看到床上的一幕,瞳孔微缩,滔天的愤怒化成极端的杀气,震碎了屋内的桌椅,撕裂了空气,他犹如一位杀神,双眸凌锐如刀,不带任何温度地看着骆书帆。
骆书帆捂着断臂处,跪下,“我该死,我对不起师兄。”
大门亦被撞开,颜卿吼道:“临渊!”
那一剑并没刺下,只是在骆书帆的脖子处留了一道不深的创口,顾昭收回了同归,不愿意再多看骆书帆一眼,他哀伤地走到床边,含泪为昏迷不醒的薛燃穿好衣服,再为他擦掉身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到仿佛在对待一件破碎过无处次又千难万苦黏合上的珍宝。
“对不起,阿燃。”顾昭自责,哭得无语凝噎,“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窥不破,我不该把你留下。”
顾昭用灵力护住了薛燃的心脉,可人依然沉睡,呼吸若有若无,顾昭怕极了,他抱着薛燃冰凉的躯体,仿佛回到了前世剖丹放血的时刻,拜他所赐,薛燃在五年里经历过无数次濒死,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再被他亲自送下去,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而这次……他的心不再乱,不再疑惑,不再自欺欺人,而是栗栗危惧,恐慌无尽。
“阿燃……你醒醒,求你。”瑶光仙尊竟像个无助的乞丐,放下尊严地哀求着爱人的苏醒。
颜卿为骆书帆处理了伤口,“知道他为何不对你下杀手吗?”
骆书帆摇头。
颜卿道:“因为阿燃说过,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在凌云阁,仅剩的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你是他永远的最好的师弟,你知道顾昭因为这个回答,吃了多久的醋,他不杀你,只是不想伤阿燃的心。”
骆书帆泣不成声,他恨不得时间倒流,一切如故,哪怕用他的命去换故事的重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忏悔的抱歉,终究唤不醒那人紧闭的双眼。
“你给他吃了什么?”顾昭极力压抑住快要火山爆发的自己。
骆书帆爬到顾昭脚下,拿出黑袍人给他的瓶子,瓶子里还剩下一点药粉,颜卿将药粉倒在手上,嗅了嗅,“恐怕得去找知行来,这个药是谁给你的?他还给了你什么东西?”
骆书帆全盘托出,颜卿找到镜子,思忖道:“果然,怪不得能够骗过顾昭。”
镜子正是当日青丘现世的花月水镜!
颜卿和顾昭皆沉默,而顾昭更是讳莫如深,心思沉重到言表于内,气压很是低迷。
“文朔……”顾昭急得眼眶红肿。
颜卿道:“你留下照顾阿燃吧,知行那边我去跑一趟,骆公子,此事因你而起,我想你跟我同去同归,以免我找不到回来的路。”
“好!义不容辞!”骆书帆不敢再看薛燃,他怕自己的心会跟着揪起来,从而愈发怨恨自己。